妻威——平舒道
时间:2018-06-30 11:16:12

 
    两名杂役抓来,刚好将她按在了这里。
 
    “妈的,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快把她绑上去!”黥刑官是这个屋子地位最高的人他开口,杂役立刻听命办事。
 
    原本按制都是要绑上去黥面的,可他们嫌麻烦,这新一波的官奴足有二三百人,他们哪儿折腾的过来,看到是个小姑娘就只想着按着了事,之前也都是这么干的。
 
    可谁想到眼前这个并不是寻常的小丫头。
 
    “妈的,难道连柳家的一个丫鬟都会功夫?这要不是想造反还是想什么?”
 
    长宁冷着脸任由他们将她绑上十字架,并没有反驳出声。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冲动的柳家大小姐了,祖父用丫鬟的身份保住了她,她岂能让老人家心血白费。
 
    “手脚麻利点,绑结实了吗?”
 
    “结实了,不过,我们用不用再叫几个人进来看着啊?”两名杂役退到一旁,对刚才长宁反抗的动作依然心悸,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又这么好抓了。
 
    “好啊,再叫上十个人进来,看看你们是怎么被一个小丫头吓破胆的。”
 
    两名杂役加上黥刑官都被臊得脸一红,而后才发现,说话的竟然是被绑在十字架上的长宁。
 
    黥刑官顿时大骂:“两个废物连个小丫头都怕,滚滚滚!”
 
    两名杂役灰溜溜地出去。
 
    黥刑官捡起刻刀走向长宁,女孩子仰头看他波澜不惊。
 
    “你个小丫头竟然这么冷静,我还真怀疑你的身份,不会是柳家的漏网之鱼吧。”
 
    长宁笑:“你说中了,而且我还知道一个柳家的大秘密,谁得到都能升官发财。”
 
    黥刑官眼睛一亮:“像庆安候那样?”
 
    长宁心里咯噔一翻。
 
    庆安候,宋宜晟。
 
    一瞬间,重重悔恨随着空气涌入,在她心里积郁得难受。
 
    因为正是宋宜晟向皇帝揭发上将军柳氏一门谋反,并提供了柳家私藏兵器的证据,才害得上将军柳家家破人亡,而宋宜晟也因此得偿所愿,成了威震四方的庆安候。
 
    初闻这个消息时她说什么也不信,可随着一家人喋血街头还有额头上那刻入骨髓的奴字,她信了。
 
    她绞尽脑汁混入宋家想要报仇雪恨,却被宋宜晟的种种“保护”蒙蔽,相信了他是被人利用,全不知情的谎话。
 
    长宁只觉得可笑。
 
    “我最大的错不是爱上你,而是相信你。”
 
    “说什么?”黥刑官没听清,还以为长宁在说什么秘密不由向前走了两步。
 
    如今谁不想学那宋家大公子啊。
 
    虽说出卖柳家实属不义,但人们看到都是宋宜晟那让人嫉妒的风光,多少人因为给皇帝送上了所谓的柳家谋反的证据而升官发财,这种诱惑他当然抵挡不住,就是有个一星半点都足以帮他飞黄腾达。
 
    长宁动了动嘴唇,好像在犹豫。
 
    黥刑官心跳加速,投机的心理让他凑得更近,而且握刀的手也是放在右侧做出倾听状。
 
    他身后端墨小童眼珠滴溜溜转,扫到了长宁被绑着的右手。
 
    那只手细白漂亮却蜷缩如爪,不断摩擦着捆着她的麻绳。
 
    小童瞪大了眼惶恐看向长宁,那少女见被他发现竟丝毫未见慌乱只是加快了手上动作。
 
    也不知是吓傻还是有心,小童竟愣在那处,直到黥刑官不耐烦地抬头骂道:“你说话啊,故意玩老子是吧?”
 
    “没错。”
 
    长宁轻蔑地应声是他始料未及的,不待黥刑官抬头长宁的右手就已经脱离束缚,手中碎瓷片干脆利落地在黥刑官颈上划了一道。
 
    黥刑官下意识躲闪,他的动作没有长宁快,但长宁有意放水,让他避过,电光火石间黥刑官也发狠地握起刻刀刺向长宁。
 
    而这一次,长宁屈膝一矮,刻刀钉进木板。
 
    黥刑官惊慌失措地想拔出来,却见长宁勾起唇角冷笑,到了这一步,还想逃?
 
    长宁干脆利落地在黥刑官手腕划了一记,随手扔了碎瓷拔出刻刀猛地一划,左手脱困。
 
    黥刑官捂着手腕倒退,只觉得眼前的不是十五岁的小丫头,而是,出海蛟龙。
 
 
第三章:孤恕
 
    若是三个成年人她或许不能无声制服,但只有黥刑官一人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长宁一个猛虎扑食,屈膝一顶撞在黥刑官肚子上,右手反握的刻刀就逼到对方脖颈,只半寸,就可血溅五步。
 
    “不,不……”黥刑官一动不敢动,长宁这套动作流畅的就像训练过无数次的杀手足以吓破他的胆,他哪里还敢反抗。
 
    长宁面无表情刻刀再逼近半寸。
 
    “饶命,饶命……”黥刑官原本还想说什么杀了他也跑不出去的话,可这一个细小的动作就足以让他彻底放弃。
 
    能不能逃出去,他都已经死了。
 
    这是一个互损的结果根本不是他要挟的借口。
 
    “女侠,女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都答应。”黥刑官满头大汗,两条腿都在哆嗦。
 
    长宁瞥他一眼,直接让那个端墨小童取绳子来干脆利落地将人绑了塞住嘴丢到一边。
 
    她坐在长凳上环顾四周,终于接受了眼前这一切变化。
 
    没有死。
 
    那八年的未来就像一场噩梦,只是太过清晰深刻让现在的她显露出一种不符合当下年龄的老辣。
 
    长宁看着自己细白的双手,原来她真的是大楚的嫡公主。
 
    这忐忑掌控了数年的江山天下,真的是属于她的。
 
    下一刻,女孩仰起头,清清凉凉的嗓音和朝堂上那令满朝文武变色的声音一模一样:“孤回来了。”
 
    那些罪人,都要为他们所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
 
    直到,天下无罪。
 
    长宁眯眼头也没回手中刻刀就刷地一声钉入地板,距离黥刑官的腿只有毫米距离。
 
    如果他刚才再往门前挪半寸,这把刻刀就是钉入他的腿。
 
    “唔唔……”黥刑官疯狂摇头。
 
    长宁踱过去拔出刻刀,在黥刑官的脸皮上稍一用力,鲜血如注。
 
    女孩面色不改,随口道:“不小心,给你留了个疤。”
 
    黥刑官又惧又痛,眼泪鼻涕全都流了出来只是嘴被堵着才没求饶出声。
 
    长宁稍抬眼皮,顺着这边半掩的窗看去,院子里游荡着三四个杂役,院门处还有两名甲士把守。
 
    她掂了掂手里的刻刀,现在这个年纪的她连个甲士的实力都没有,应付外面的三四个杂役都吃力别说逃出戒备森严的官奴司了。
 
    只能智取。
 
    长宁回头望见桌上的茶杯,她拔下头上木簪在茶碗里点了点,就面无表情地拔下黥刑官口里的布条喂给他喝。
 
    黥刑官痛苦万分地扭头抗拒却无济于事,他要是还不知道这水里有毒就算白活了。
 
    长宁喂完神清气爽地站了起来,手指一翻割断了绑着黥刑官的绳子。
 
    “胃,戳戳。”长宁轻飘飘道。
 
    “女侠,小的都懂都懂,求您赐下解药,您要我干什么都行。”黥刑官哭求,胃部的胀痛被他心里的恐惧无限放大,简直要命。
 
    长宁坐到长凳上扫过屋中环境,问道:“有墨炭么?”
 
    “有,有的。”黥刑官赶忙给小童使眼色,小童麻利地端来墨炭。
 
    长宁扯了块布条包起墨炭收好,又道:“朱砂。”
 
    小童又递了一盒朱砂。
 
    她搅和出一摊血水撒在脸上,又取了墨汁图好,顺利做出了已经被黥的假象。
 
    黥刑官一看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却没胆子阻拦。
 
    “可以叫人带我回去了。”
 
    长宁被人丢回了官奴司的大牢,牢房潮湿发霉还带着血腥气,显然都是刚受过黥刑的女孩。
 
    她默默坐起来将脸上多余的墨汁擦干净,只留下额头“伤口”处以做遮掩,一边想着脱身之策。
 
    当初她在官奴司足足蹉跎了小半个月才找到混入宋家的办法,彼时她一心想杀宋宜晟报仇,却被宋宜晟发现端倪设下连环计诱使她信了他全不知情的鬼话。
 
    那迈入宋家的一步就是噩梦的根源。
 
    长宁眯了眯眼,决定不再走那条旧路。
 
    这一次,她要彻底消失在宋宜晟眼前,从源头断绝他所有的阴谋轨迹,彻底摧毁他。
 
    突然,坐在长宁身边的少女猛地站了起来,一头冲向对面墙壁。
 
    长宁一伸腿,绊倒了她。
 
    “不要救我,爹爹教过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姑娘爬起来还要再死,在她心里一头撞死总比带着这个奴字苟且偷生得好。
 
    “是玉是瓦,总要活下去才有人知道。”长宁淡淡道已经收回了腿。
 
    梦里的这个姑娘的确是撞死在她身边,不过现在的她也只会出手救这一次。
 
    一个不想活着的人留下来也是一具行尸走肉,毫无意义。
 
    那女孩定了一会儿,坐到了长宁身旁。
 
    “你说的对。”她轻声道似乎在安慰自己,可长宁分明听到她痛苦的啜泣。
 
    “可我没勇气面对,我只有勇气死。”那姑娘细弱的声音却似乎更坚定了,在这充满恐惧的大牢里显得分外悲怆。
 
    噗的一声,女孩一头撞在长宁身后的墙上,她额上的奴字被彻底撞烂,人也软了下去。
 
    长宁目光闪动,静静地看着脚边的尸体。
 
    这是一个活人比死更可怕的世界,活人的嘲笑能刮骨噬魂,所以她宁可选择死亡。
 
    罪孽。
 
    长宁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呼吸间都充满了血腥罪孽的恶心味道。
 
    总有一天,她要彻底洗刷掉所有的罪孽。
 
    因为,这是她的江山天下。
 
    长宁伸手,将女孩的双眼合上,这是她的子民,一个有勇气洗刷自己罪孽的子民。
 
    “孤,恕你无罪。”
 
    狱中的女孩子们只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又一场死亡让她们缩成一团根本没心思想别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自杀赎罪的勇气。
 
    长宁将女孩的尸体放平,坐回原处时却摸到一方手帕。
 
    她略微错愕,应该是这个姑娘死前塞到她身旁的稻草下,是故意留给她的?
 
    长宁拾起帕子时才是真的愣住,因为在那场噩梦里她也得到过这方帕子。
 
    原来,当年她能混入宋家,顶替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孩,所以她才继承了女孩所有的遗物,拥有了这方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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