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烦……”
某人顿时黑了脸。
西溪浑然不知，裹紧被子再次尝试，结果怎么都睡不着。过了会听见某人离开的脚步声，觉着没人了，掀开被子。
这几年头发长长不少，以前一头短发如今也到了腰，太久没剪了，刘海已经快看不见。
陌生的环境，她叹口气，还是起床。
她房间没有洗手间，只能去客厅的洗手间洗漱。
一出门，就被食物的香气吸引。
林砚站在流理台前切着橙子，锅里不知道在弄什么。
西溪是个好奇宝宝，凑过去看了看。
在煎吐司。
偷偷咽咽口水，她看着林砚。
某人低着头，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上身一件黑色衬衣，扣子解开三颗，露出锁骨。
学理科的男生好像手都很好看，用着一双这么漂亮的手切菜更是赏心悦目。
西溪想起一句话。
食色性也。
古人诚不欺我。
“我要一个荷包蛋，双面。”她说。
林砚抬头扫了她一眼，然后把去皮切成块的橙子放进盘子，语气淡然。
“没有你的。”
西溪嘴角抽抽。
“小气。”
吃不到算了，西溪想着，过会回家路上给李阿姨打个电话，让她准备点吃的。
再说，林砚做的东西，能吃么？
她从小也算是娇生惯养起来的，没进过厨房，而林砚更甚，小少爷一个，林阿姨说他上学的时候在外面租房子，每天都有阿姨过去收拾，他从来不动手。
西溪本来不信，直到某天去他家过夜，第二天刚从洗手间出来碰到过来打扫的阿姨，吓得从洗手间摔出来，对此留下深刻印象。
洗漱完出来，他已经坐在餐桌前，正喝着牛奶，两份早餐，她的那一份上多了个荷包蛋。
啧。
某人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这种时候西溪才不会傻到故意去膈应人家，见好就收，老老实实吃完才是正道。
吐司脆脆的，味道不错，牛奶也是热的。
她把自己的一份吃完了，没吃饱，看着某人干净的盘子怅然若失。
“还有么？”
林砚起身收拾盘子，听见她问，眉梢一挑，“还饿？”
“我昨天从遇到你就没吃东西了。”
她说的理直气壮。
“只有牛排。”
“我不挑食。”
“你洗碗。”
“不要。”
“……”
林砚放下盘子，看着她，“吃白食？”
西溪给他看自己一双白嫩嫩的手，“我妈说了，女孩子的手不能碰油，会变丑的。”
“那饿着吧。”
说完，他起身收拾桌子，没再管她。
西溪：“……”
艹。
林砚你这个态度能找到女朋友我跟你姓！
某人说饿她就真的饿她，把盘子扔到流理台上就没管了。
西溪换好衣服打算回家。
她是个路痴，出门都不知道往哪边走，只能提前在手机上行查路线，看了半天，终于还是放弃。
这个鬼地方，到她家公交地铁换到怀疑人生，而且她脚上还是一双高跟鞋，说不定还没等她从公交上挤下来，鞋就被腰斩了。
最方便的还是让某人把她送回去。
于是西溪凑到正在看球赛的某人边上，“能送我回去么？”
“把碗洗了。”
“……”西溪哑口无言。
算了，她还是自己回去吧，在这看人脸色心里实在是不舒服。
出门时给大疯打了个电话。
“大疯啊，能来接我吗？”
“你在哪？”
“我看看。”她切出来看看定位，报了地址。
“握草，你在林砚家？”
“不是。”西溪一口否定。
“宝贝乖，去哄哄人，说不定他就肯送你回家了，乖啊~”
说完大疯就挂了电话。
西溪气急。
塑料姐妹花！
“嗒”
身后的门开了。
林砚加了件外套，手指尖夹着一根烟，烟雾往上飘。
两人对视。
“走吧。”他说。
西溪跟上。
一路沉默。
这种感觉很熟悉，却熟悉得令人惶恐。
她好像一直都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低着头点烟，没多久少年会仰起头，她都能想象他仰着头微眯着眼享受的样子。
那时她总觉得，这世上唯一能让林砚着迷的，大概只有香烟了吧。
上了车，林砚没再抽，伸手给她系上安全带。
他靠的太近，西溪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淡淡烟草味，曾经让她心跳不已。
他顺手揉揉她头发，“娇气。”
这是在说她不洗碗。
“你不也抽烟。”
他皱眉，“你不喜欢？”
西溪看着窗外，小声嘟囔，“初中就开始抽，一天三四包，比我吃糖还多，也不怕得肺癌，以后病死算了。”
她声音虽然小，但却一字不落传到他耳朵里。
林砚默了默，说，“你没提过这件事。”
“反正说了你也不会改。”
他失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西溪这才转头看向他，“那你戒了吧。”
过了会，他才吐出一个字，“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竟然有点欣喜。
但下一秒，现实就把这点小火苗浇熄。
“如果你是作为女朋友对我提出要求的话……”
这个停顿意味深长。
“切。”西溪脸上有些热，又看着窗外，“随便你。”
没多久到了家，西溪一下车就看见站在自家门口的厉晨。
阳光正好，这个男人身上那股温柔被暖的像冬天的光一样，一双眼睛清澈见底，毫无保留，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小和尚。
西溪在心里叹口气。
她好像惹事了。
这个世上有一种人，他们看着单纯，实际上固执得很，一旦下定决心做什么，一定会竭尽全力，温柔地告诉你，他就在这里，等着你心软的那天。
西溪一向嫌麻烦，十八年来唯一一件拖泥带水就扯不清的事给了林砚，其他的，她一向分的很清楚。
她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我记得我给你发过短信了。”
“嗯，”他笑笑，“你说没时间。”
“我中文应该不差。”
“嗯，”他说，“但是我中文有点差，我的理解是——”
“你早上没有时间，但是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我建议你回去补补课再来找我吧。”
她努力保持镇静，心里慌得一批。
妈的。
林砚就在身后，坐在车里不动如山，都不知道要来救场的吗？看着她被套路很高兴哦？说好的做朋友的呢？？
厉晨被她这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话弄得摸不清头脑，于是换了个话题。
“最近严老师来w市办画展，要一起去看看吗？”
西溪头疼。
这人真的做了功课的啊。
严青老师，国内知名的水墨画家，西溪最喜欢的老师之一。
“我最近有点忙，可能没时间去。”
厉晨看着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是的。”
“……”
大概没料到她这么直白，厉晨一时答不上话来。
末了，他看看她身后那辆车，嘴角一弯，伸手拍拍她肩，说，“那改天再约吧，我姐姐这几天要来w市，什么时候一起聚聚？”
西溪身子一僵，想把他爪子扒下来，结果他更自觉，自己收了手。
西溪这人不仅感情上有洁癖……她什么洁癖都有，包括不喜欢别人随便碰她，尤其是不太熟悉的人。
头皮发麻。
“再说吧……”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车辆发动，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刺耳。
西溪：“……”
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6章 自立
刚到家，西溪吃了一大碗青菜肉丝面再加一个荷包蛋才缓过来。
厉·找事·晨已经回家去了。
林·貌似生气·砚也回家去了。
肩上一块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那种恶心感怎么都忽视不了。
“吃完啦，我上楼咯。”
西溪放下筷子，转身上了楼。
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泡澡，浴缸里全是泡泡，倒了点精油，紧绷的神经才舒缓下来。
画画很费神，而且昨天走了两个小时，到林砚家后一口气画下来，饭都没吃，好不容易到家整个人只想像咸鱼一样泡在浴缸里，不要出来。
想起画，西溪一个激灵差点滑下去。
完了。
她把画落在林砚家了。
刚刚还被人“捉奸”，西溪才不敢现在就给某人打电话，往枪口上撞。
不过应该没什么事，林砚这么大气的人，一定不会跟她计较这么多。
是吧？
这么安慰自己，西溪松了口气。
过了会，电话铃声响起。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大疯”两个字，西溪故意拖了会才接通。
“西溪西溪西溪？没事吧？”
这一串西溪像极了某个语气词。
对面声音表面上焦急，实际看她笑话的成分更多。
“到家了，不劳您费心。”西溪说。
“啧，别这么冷淡嘛，我这不是关心你？”
“切。”
“对了，你昨晚被人带回去……发生啥了？”
“画画。”
“……”大疯默了默，“你是不是在逗我？大好时光，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你丫画画？？”
“你不是说让我撑三个月？”西溪反问她。
“……好吧，”大疯说，“不过你好不容易有灵感，也算是喜事一件。”
“嗯。”西溪表示赞同。
“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
“为什么林砚一回来你就能画了呢？”
真是个直戳人心的问题。
西溪昨晚也想过，想出来的结果很……羞耻。
她好像跟着林砚这人才比较有灵感。
大疯跟她快十年的闺蜜，当然知道她这点小心思。
“小西溪啊，克制，克制，克制你知道吗？你哥哥们要是知道会被气吐血的。”
之前西溪倒追林砚，虽然动作不大，但他们这些明眼人都看得清清楚，自己宝贝的妹妹干出这么丢脸的事情，西家几个哥哥打是舍不得打，骂当然也舍不得骂，而且一度因为这件事在他们这个圈里很是没有面子。
三年前西溪甩了（？）林砚后，他们才找回这口气，一个个骄傲得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
“我都成年了。”西溪嘀咕。
她成个年容易吗？
从小到大被一群人围着，她没能长成那种讨人嫌的性格已经够对得起自己了，还挣扎着早恋，虽然最后还是以分手告终。
“你成年了啊，但是你没了你家那一群人，你还是活不下去啊。”大疯毫不留情戳穿她。
西溪气得想摔手机，“大疯你找抽？！信不信我明天就自力更生给你看！”
“哟哟哟，还生气，你自立我就要烧香拜佛了。”
西溪觉得自己头上可能在冒烟。
“你……等着！”
气呼呼挂了电话，西溪给大哥西延打了个电话。
“哥，我不去爸妈那了。”
“啊？”
“我要工作。”
“……”
“你觉得我适合什么工作？”
“……”
连续两段沉默，西溪受到的打击max。
“哥……”
“诶，在呢，你先让我缓缓。”
这会轮到西溪沉默了。
原来她米虫的形象已经这么深入人心了吗？
“这样，你先等等，哥晚上给你回复行不？”
“好。”
结束通话，西溪觉得自己充满斗志。
说实话，长这么大，她还没有想过从家里独立出去，今天被大疯一激，意识到自己已经成年，再靠着家里，多多少少也有点说不过去。
西溪也算个行动派，下午吃饭的时候就把这件事跟爷爷说了。
爷爷惊恐大于欣慰。
“我觉得你还是要考虑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