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营完毕，几乎到了半夜，罗思雨要跟着大军一起行动，丝毫不能偷懒。她的小帐篷就搭在中军旁边，锦衣卫番子们到处都是，俨然替代了值夜的校尉。宋医生给了罗思雨一盏灯笼，就钻回自己的帐篷睡觉去了。
罗思雨跟着大军走了一天，别的到还不要紧，就是有些内急。这里人山人海都是男人，她害怕遇到这种尴尬时刻，不敢多喝水，却还是免不了夜间要去一次。
好不容易外面安静了一些，罗思雨打着她的小灯笼走出帐外。营中已经熄了灯火，她手中一点微光十分显眼，立刻有人喝问：“什么人！”
罗思雨忙轻声报上自己的姓名，咋一听到女声，那些值夜的军士也很惊讶，正要细问，崇飞虎安排好的校尉已经走过来，领着她向外围走去。
那校尉是崇飞虎的心腹，对于二人的关系早有猜测，不敢靠近罗思雨，只是在前面领路。刚刚穿出中军，来到了周围的营盘，前面就走过来一群人，顶盔贯甲，似是军中的将领。
罗思雨忙低头躲在一旁，没想到为首那人却停在她面前。“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这正是楚昊天的声音，他眉头紧锁，似乎很不高兴。
罗思雨再如何豁达，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说出自己的需求，楚昊天停在她面前不走，一副得不到答案就不离开的架势。罗思雨只得踮起脚，凑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楚昊天微微一笑，英俊的脸上阴霾尽去，他挥手说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将官纷纷离去。就连领着罗思雨过来的校尉，也被申屠宏弄走了。
楚昊天这才接过了罗思雨手中的灯笼，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居高临下的对她说道：“走吧，我来带你去！”
罗思雨磨磨蹭蹭不想挪地方：“楚大人，你是主将，这样做不合适吧！”
楚昊天凑近她一笑：“我是你的男人，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吗？”
他目光灼热，罗思雨禁不住脸上一烧，恨不得捂住他的嘴。楚昊天早就迈步向前，拉着她向黑暗中走去。月在中天，天上繁星点点，二人的身影越来越长，慢慢没入了黑夜之中。
第七十八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
五万人驻扎的营盘很大，二人足足用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走了出来。楚昊天拉着罗思雨来到一片平整的地面，打着灯笼瞧了瞧有没有蛇虫，这才将灯笼放在地上，自己走向远处。风中他的声音隐隐含笑：“不要把你憋坏了！”
罗思雨顾不得害羞，忙撩开衣袍，伸手去解里面的腰带，这个时代的衣物非常繁琐，她又心急，倒比平时用的时间更多才解好。这时候她已经一整个白天都没有方便了，早就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虽然楚昊天已经走了数十步，但是夜深人静，那令人尴尬的声音肯定躲不过他的耳朵。罗思雨又脸红起来，忙着将自己收拾妥当，才拿起灯笼招呼楚昊天离开。
跟来时一样，楚昊天强势拉着罗思雨的小手，却不忙着走，反而在原地停了下来。罗思雨急着躲开这里，忙轻轻摇着他的手臂道：“楚大人，咱们回去吧？”莫非楚昊天也准备方便一下不成？
楚昊天凝望着她娇艳的脸庞：“穆跟我说，你并不打算回来？为什么？崇飞虎难道就那么好，让你撂不开手？”
罗思雨得知轻羽过去的情况之后，大恸之下已经晕过去一次。再醒来前尘尽去，轻羽如何都已经成为过去，她就是罗思雨，想要追求自由幸福的生活。
她仰起漂亮的小脸，一脸无辜的看向楚昊天：“楚大人，且不说我不是你的手下轻羽，更谈不上回到你身边。飞虎自然对我是好的，否则我也不会跟着他！”
听到她赞崇飞虎好，楚昊天不由得愤懑起来，他手上不由自主用上了力气，直到罗思雨再也忍受不住小声的叫了出来：“疼，楚大人你放手！”
楚昊天神色变得狰狞起来，让吃过苦头的罗思雨害怕起来，声音也因此小了很多。
楚昊天目不转睛的盯着罗思雨看了一会，突然冷笑出声，他抓着罗思雨的小手摁在自己的胸口：“疼吗？我这里比你更疼！我知道当初让你去勾搭虎必突，伤了你的心。我又何尝不难受？”
“北元在边境陈兵三十万，目的就是挥师南下，直取中原。而我大周军不过二十万人，多年来军资不济，士卒疲弱不堪，难当大用。一旦交手，势必遭到重创，乃至全军覆没！”
“你不要看崇飞虎现在勇猛，勇猛的只是他龙城卫所，靠的是国公府积年威势。他若是对上北元大军，也是螳臂当车。所以必须狙杀虎必突是唯一的选择，而你，我的轻羽，是执行这一任务的不二人选！”
“我不能派没有把握的人去，那样不但会打草惊蛇，还会激怒虎必突。穆为了救你，以一人之力挡住了沙郎的追击，伤了元气，至今未恢复。而你呢？刚刚脱离险境，就急不可耐投入了崇飞虎的怀抱！”楚昊天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怒意勃发，而最后一句话已经成了质问。
罗思雨挣扎不开，几乎被他摁在了胸前，她只能仰视着楚昊天说道：“再说一遍，我根本就不是轻羽，不要把她应该承担的责任放在我身上！穆曾经说过，你们的轻羽被北元军追得无路可逃，已经跌下山崖尸骨无存！”
“轻羽不过是个弱质少女，她出卖自己的身体，就是为了完成你们所谓的大业，现在她身死债消，你为什么还不放过她？别说我不是轻羽，就算我是，也不会再回到你们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组织！”
“朝纲混乱，军队疲弱，这跟轻羽有什么关系？要死大家一起死好了，凭什么要让她牺牲自我保全大多数人？”罗思雨一口气说完堵在心中的话，发现楚昊天脸色越来越难看。
出乎她的意料，楚昊天竟然没有发怒，他愣了一会，口中自言自语道：“是啊，凭什么要牺牲轻羽保全那些人？难道是我错了？”他垂下眼脸，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让他的脸莫名温柔起来。
楚昊天在朝堂上没有什么朋友，作为皇帝手中的利刃，百官都是他潜在的敌人。罗思雨的话让他重新审视自己的作为，想到牺牲了心爱的女子，保全的是那一班满脑肥肠，食古不化的官僚，他就很难过。
楚昊天愣怔了一会，方在夜风的吹拂下清醒过来，他伸手拂去了罗思雨眼角的泪水，柔声道：“放心吧，今后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罗思雨见识过此人的反复无情，虽然他此刻温柔多情，她却不敢掉以轻心。
楚昊天性格强悍，很快就摆脱了失落的情绪，他重新拉起罗思雨朝前走去：“还好，上天垂怜，让我又见到了你。咱们有的是时间，你会重新接受我的！”
罗思雨鄙夷的瞧了瞧他，实在不明白此人哪里来的自信。
楚昊天显然对自己重新抱得美人很有信心，他瞧瞧罗思雨，轻笑道：“轻羽，如果我上门求娶你，你会不会选择我？”
当然不会，罗思雨立刻在心中否定了这个追求者，不过谨慎地没有开口。夜路温柔，虽缱绻却有尽头，二人各怀心事，很快就回到了中军大帐旁。罗思雨轻轻抽回自己的手，看了看楚昊天的脸色才道：“楚大人，多谢你送我。”
楚昊天点点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明早我依旧来叫你！”
罗思雨胡乱冲他行了个礼，就逃也似的奔回自己的帐篷。
这一夜二人都没有睡好，各自做了一夜的怪梦。楚昊天身怀绝世武功，倒还罢了，罗思雨只觉得骨软筋麻，头脑昏沉，实在是难受得不想起床。
她被帐外温柔的声音唤醒，这才想起昨夜楚昊天说的话，他是说依旧来带她去方便。为了不在更多人面前出丑，罗思雨忙答应着，爬起来整理衣物。
夏季天亮的早，现在东方朦朦透白，能清楚得看到楚昊天脱下了铠甲，换上了战袍，这样的装束衬托得他玉树临风，俊雅不凡。
罗思雨只看了一眼就扭过头，不过心中还是暗赞此人生着一副好皮囊。
这时候不用再打灯笼，罗思雨跟在楚昊天身后，如果不是二人都沉默不语，倒像是一对相伴多年的老夫妻般默契。
走到昨夜方便的地方，天色尚未大亮，楚昊天走得远了一些，尽责的向四周张望。倒是罗思雨，因为一抬眼就能看到楚昊天的身影，颇有些压力。她一边紧张的观察楚昊天的动向，一边解着腰带，就在她刚要蹲下身的时候，楚昊天突然回过头来！
第七十九章 洗温泉堪破端倪
罗思雨差点惊呼出声，她忙掩住衣襟，却看到楚昊天得意的笑了笑，又转过了头，方知他是在开玩笑。她的手臂都哆嗦起来，心中更是将楚昊天偷偷骂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结束了这尴尬时刻，罗思雨默不作声的走到楚昊天身边，等着跟他一起向回走。
楚昊天皱眉看着罗思雨，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伸手拿下了她头顶的一根草叶，“你过去可不是这样，再困窘的时候也要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他略带些嫌弃的评价道，“跟着崇飞虎你变丑了！”
罗思雨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将信将疑的看了楚昊天一眼。
楚昊天趁机说道：“我昨夜细细想了想，崇飞虎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啊！论相貌，我在帝都也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论身家，只怕十个崇飞虎还赶不上我！”
“你所要的不过是个名分罢了，等这趟公事完了，我即刻请媒人去下聘如何？我可是尚未婚娶，身边干干净净！”
罗思雨终于落荒而逃，晨曦中只留下楚昊天哈哈大笑的声音。
在楚昊天的调动下，龙城卫所三爻卫所分成两股开始移动，方向分别是兰溪和半山，这是要对崇飞虎所统帅的部队进行合围。两名副将本来还对楚昊天心存疑虑，现在见他用兵娴熟，颇有章法，才收起了轻视之心，俯首听命。
合围之后，龙城卫所和三爻卫所成掎角之势互为依仗，对崇飞虎部虎视眈眈。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崇飞虎竟然纹丝不动，似乎没有看到对手的把戏。
楚昊天很得意，准备凌晨发动奇袭，一举拿下崇飞虎部。没想到凌晨他带兵进攻，却发现崇飞虎的营寨早就空了，将士们不知所终。楚昊天暗道不好，他知道自己被谋算了，急忙返回大本营。
就在他返回大本营的路上，遇到了伏击，反而落入了崇飞虎所设的陷阱之中，按照演练的规则，楚昊天输了。
大家对于比赛的结果并不意外，其实楚昊天表现不错，已经超出大家的预期，不过崇飞虎是大周为数不多，有能力与北元对抗的将领之一，楚昊天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顺亲王很高兴，在他看来，锦衣卫指挥使能有这么高的水平，实在是大周之喜，所以他迅速写了奏章，向皇帝为两位主将请功。
所有参加演练的将官都有封赏，这令大家很高兴。自古都是成王败寇，像这次一样跟着主将落败还有犒劳的机会可不常见。按照顺亲王的意思，太青山现在正是风景好的时候，既然已经顺利完成了朝廷交代的任务，大可以乘此机会游猎玩耍几天再回龙城。大军演练辛苦，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休整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