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博弈”结束，蝙蝠侠终于赶到解救人质的时候，他才看到高塔下，因为坠落而躺在血泊里的爱莉希亚。
她死了。
杰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受的这件事。
按理说他应该成长得足够面对这一切，可他做不到。大哥从布鲁德海文回来，把他抱在怀里按了按；三哥也给他一个拥抱；连达米安那个之前只知道揍他的家伙都别别扭扭地分给他一块儿小甜饼，可布鲁斯·韦恩什么都没说。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白天继续维持他草包浪荡子的人设，夜里依旧在哥谭夜巡。
小丑是被关起来了，还是在阿卡姆，活得好好的，随时策划着下一次罪恶。
可爱莉希亚呢？
爱莉希亚消失了啊！
葬礼那天一直在下雨，杰森听到了很多人在哭，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在回到哥谭以后，要求和布鲁斯·韦恩谈谈。
杰森的头发是黑色的，眼睛和爱莉希亚一模一样，面容柔和，和布鲁斯相比，他长得更像爱莉希亚。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腰背挺得笔直，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像是参与一场什么重要的谈话。
他很少有机会和布鲁斯谈话。
布鲁斯·韦恩也好，蝙蝠侠也好，他们两个都很忙。双重身份，各自有要做的事情，他又不像罗宾们那样能帮到他，为什么要见他呢？
杰森知道，布鲁斯不喜欢他，因为他很弱。
他做不到迪克的优秀，做不到提姆的灵巧，他不擅长格斗，也不够聪明，曾经因为自己那点比同龄人强而产生的沾沾自喜，在面对达米安的时候什么都不剩了。
怪不得蝙蝠侠不喜欢他，杰森也不喜欢自己。他一直都搞不清状况，不知道为什么父母会离婚，不知道为什么爱莉希亚会不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小丑一定要和蝙蝠家纠缠下去。
杰森·托德是一个，芭芭拉·戈登是一个，爱莉希亚·斯坦也是一个。
而现在，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八岁的男孩儿坐在沙发上，他看着坐在办工桌后，半个身体陷在黑暗中的父亲。
他的父亲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穿着一身比较宽松舒适的衣服，似乎身上受了伤。他的脸隐藏在黑暗里，手指揉着眉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杰森说出了决定：“我要去阿卡姆，我要杀了小丑。”
布鲁斯按着眉心的手顿住，一双摄人般的蓝色眼眸盯住了杰森。
他的声音低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说什么？”
杰森和布鲁斯吵了起来，吵得非常凶，他被亲爹一顿暴揍，在床上躺了三天都没爬起来。
这次谁来劝都没用了。
杰森已经偏激了。他差点指着阿弗和迪克的鼻子问他们是不是都没有把杰森·托德当做亲人。
他好像感同身受了另外一个自己，同样的名字，同样不被在意。
男孩儿碧蓝色的眼睛闪着泪光：“蝙蝠侠他根本就没有人类的感情。他已经不是人了。”
没人能让这个偏激的孩子恢复正常。
而期间那么久，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布鲁斯。
当他可以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他就决定离开了。
这里不适合他。
反正布鲁斯也不喜欢他。他有那么多个儿子，连亲生的都有了达米安……他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丢人的家伙而已。
八岁的男孩儿打包了一堆吃的，带上了零花钱，有了新的想法。
然而在他离开之前，被达米安拦住了。
杰森第一不喜欢布鲁斯，第二就不喜欢达米安。
但是达米安拳头比他硬，而且真的会揍他，杰森……没办法。
达米安也看不惯杰森。
在他眼中，这个孩子完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才不觉得自己十岁也是个孩子——明明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在把他往光明的方向指引，他偏偏自己非要往黑暗里跳。
达米安挑衅过迪克挑战过提姆，却只是胖揍杰森，因为觉得他不够格。
黑发绿眼的未来罗宾撇嘴，对杰森十分不屑。
“你有本事，靠自己活下去啊，”他倚在门边，“你不是讨厌韦恩吗？这个家里的东西你还有什么带着的必要。”
杰森：“……”
就你话多。
达米安：“要我说，你就是太弱了。不然早就杀了他。如果你能早点杀了他，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杰森：“……不用你管。”
“我又不想管你，”达米安还处于熊孩子阶段，无法无天，“要不要来求我帮你杀了他？”
“不用。”
杰森一咬牙，丢下了所有东西。他真的只穿了一套衣服，出现在了哥谭街头。
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踏入哥谭。
害怕吗？有一点，但更多的是兴奋。
他可能提前进入了叛逆期。
蝙蝠侠不是黑暗骑士吗？他不是想要守护哥谭，打击犯罪吗？
杰森有一种对着干的冲动。
首先，他要保证自己的存活，然后，随便吧。反正他才八岁，监狱他进不去，如果真的要给他关到阿卡姆去，那他谢谢了。
杰森·韦恩，八岁，正在以和老父亲对着干并且反目成仇为阶段性目的，以杀死小丑复仇为终极目的，开始在街头混。
然而……他下不去手。
杰森没有失去理智。
他知道有些大人他打不过，但是他能欺负的，都是比他还要弱小的人。不论是那些小孩老人，还是柔弱些的成人，杰森看着就软了。
他终究是个心软的孩子。
他躲在楼梯间睡了一觉，生活条件上可以说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委屈得抽抽鼻子，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
既然已经决定走上犯罪道路，考虑那么多干嘛？！
杰森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寻觅来寻觅去，看到了两个从一家餐厅里走出来的人。
天已经黑透了，路灯昏暗还闪烁，实在没有多少光照的用处。那个男的看起来比较弱，个子高但是似乎有些瘦，脚步也有些虚，穿得像是个艺术系的大学生；他身边的那个姑娘长什么样根本看不清，但她背着个小包，里面应该有东西。
杰森做了两分钟心理准备。
他指间夹着自己磨出来的金属片，飞快地蹿过那个女孩儿。
得手！
跑！
作者有话要说： 怕大家不知道介绍一下：
迪克·格雷森，大名是理查德，蝙蝠侠第一任助手罗宾，后来在布鲁德海文单干，代号夜翼，有DC第一臀之称，漫威第一臀是小蜘蛛咳咳咳
杰森·托德，第二任罗宾，未成年被小丑虐杀，后复活。还有游戏版本的设定也是惨的一匹，和老父亲产生冲突，没想到蝙蝠侠放任小丑继续活着了，单干后是反英雄红头罩，杀人的那种，外号二桶……心疼我二桶。其实老父亲蝙蝠侠还是很在意他的，蝙蝠洞里留着他的制服，这里设定的杰森·韦恩是为了纪念二桶，以及文里的二桶没有复活。
提姆·德雷克，第三任罗宾，非常聪明敏锐的三少，后来单飞红罗宾。
达米安·韦恩，第四任也是现任，蝙蝠侠亲生儿子，也是身世复杂，从小被训练成杀手那种，起初是熊孩子，亲爹对他肯定是最好的，虽然我还是蛮喜欢他，但还是再次心疼我二桶……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
我私心，我要写洛基搞小丑了_(:з」∠)_我希望二少好好的，别成为二桶了真的
第49章 046
杰森是第一次做坏事。
他又累, 又渴, 又饿, 最后还是做了决定, 抢了包。
他觉得自己胸腔里的心脏快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但是他又不能停下来。
手里的女式背包好像比沙袋都重, 杰森一边跑一边调整着呼吸，尽力让自己狂乱的心跳平稳。
要是连抢个包都吓成这样, 怎么成为犯罪分子去杀掉小丑？杰森你清醒一点！
黑发男孩儿不断在内心给自己打气, 脚步的移动却没慢下来。那些训练在这个时候倒是能看出效果来，他足够灵巧，体力也充足，以他现在的年纪要求他，已经足够出色了。
这里是哥谭, 一个在黑夜里, 罪恶又沉重的城市。
杰森对哥谭的地形不够了解, 他昨天才离家出走，随便找的楼梯间睡了一觉, 醒过来之后也没有太仔细地观察。
其实他学过很多, 但这是他第一次实践，导致全部都是漏洞。
他竟然都没有发现……他已经不在自己睡着前的世界了。
这时候, 被抢了包的爱莉希亚和在为未婚妻出口气的洛基都还没有察觉到，这个“小偷”，来自另一个世界。
杰森更是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夜色下的哥谭有些诡异，他脑子里还很乱, 一边奔跑，一边给自己打气。
耳朵还能捕捉到追逐他的动静，杰森忍不住还吐槽了一句：别看那个艺术系的大学生看起来弱，原来体力也还不错啊……
长时间没有得到过水分与食物补充，杰森很快就没了体力。他的脚步放缓，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了哪里不对。
哥谭……哥谭再怎么诡异也是个现代化的大城市！
这里的马路……怎么会变成这样？
杰森发现他抬不起腿了。
他先迈出去的左脚不知道落在了什么东西上面，似乎被黏在了原地，一动不能动。男孩儿还是稚嫩，他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已经晃了。他使劲向后使力想要把自己的脚拔-出来，但是毫无结果。鞋子脱不掉，脚好像生长在哪里一样被固定，杰森终于慌了。
他的另一只脚不小心挪动，似乎也触碰到了什么禁忌，同样被固定住了。
黑发蓝眼的男孩儿抿着嘴，眼底有些闪动。
他的脑子里闪过一系列亲爹的宿敌，但可能他的脑袋不够聪明，他竟然想不出任何一个能对的上号的人物。
手中的“战利品”早就在刚刚的“搏斗”中掉在了地上，而杰森没有心情去找那个包，不然他可能会提早发现，他是掉到了别样的陷阱里。
洛基双手环抱在胸前。
虽然他现在用了点小法术教训一下这个胆敢抢劫爱莉希亚的小家伙，但他也没打算始终都用法术。
那个“小贼”已经陷入了幻觉，僵硬在原地，像是个小炮弹一样的男孩儿脸色涨红表情狰狞，透过他的模样，隐约能猜到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爱莉希亚那可怜的小背包已经被他丢在了地上。
她刚想要弯腰自己捡起来，那个包就已经飞上了洛基的手中。
未婚夫先生假装和未婚妻小姐在浪漫的场景中而不是现在这种糟糕的地方，笑容绅士，动作优雅，他把包递给他的姑娘，而后修长的手指在被划断的地方抚过，包包又重新变回了没有被弄坏的模样。
爱莉希亚这才体验到魔法的方便性。
碧蓝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哇！回去我还有三个没有舍得扔掉的包你帮我修一下好不好！”
洛基·大材小用·未婚夫：“……好。”
爱莉希亚的脾气确实好，找回了包，她也没那么生气了。她开始把目光投向被教训的小贼，而那张稚嫩却不掩精致的小脸让她心里有些微微的触动。
这张脸……好像有点熟悉。
而且，真的是个孩子。五官都没有长开，圆滑幼嫩的弧度还没有成长出棱角来。
爱莉希亚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洛基拆台，她挽上洛基的胳膊，看着男人那双透露着恶趣味的绿色眼眸，有些好奇：“……他怎么了？”
“幻觉，”未婚夫先生笑得邪气四溢，“让他长点小教训也没什么不好，对吧。”
陷在幻觉中的杰森却不会觉得自己是被“小教训”。
他害怕了。
在他的视角里，天空开始扭曲，周边的一切渐渐融化退去，而他还被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黏着他脚底的地面一点点变得柔软，却散发着恶心又不祥的味道。
……好像是沼泽。
杰森不敢动了。
男孩儿抿着唇，虽然冷汗已经打湿了衣服，却不愿意露出一点点狼狈的迹象。
沼泽越挣扎下陷得越快，但是一动不动最后也逃不掉一个死字。
虽然杰森知道这一切诡异得过分，但是他终究是个没办法冷静下来的孩子。
他吞了吞口水，四处看了看。
可这里空荡荡的，除了脚下的沼泽，什么都没有。
下陷的速度越来越快，度秒如年，杰森到最后也忍不住挣扎起来。他看着自己的腿被吞噬，看着腥臭的沼泽泥土包裹了他的胸口，男孩儿终于掉下了眼泪。
我……要死了吗？
或许吧。
如果死了……我会看到妈妈吗？
杰森的小脑袋没有想出答案来。
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一根树枝。
现在怎么办？
明知道这一定是什么奇怪的陷阱，但杰森还是经受不住生存的诱惑，他伸出了手，紧紧地握住了那根树枝，想要凭借着那点支撑，从沼泽中爬出去。
男孩儿还没怎么使力，那根树枝突然就断掉，并且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群嘶叫着的蝙蝠，把男孩儿吓得直接闭上了眼睛。
一直压抑着的男孩儿终于大声哭了出来。
他闭上眼嚎啕，声音嘶哑，双手不断地挣扎，但最后还是被死亡的气息包围住。
他感觉到，自己被沼泽吞噬了。
可怜的孩子又哽咽了几声，好像突然找回理智一样，乱扑腾的手停住了。
……还能呼吸？
他慢慢地睁开眼，那双碧蓝色的眼眸对上了爱莉希亚同样颜色的好奇眼睛。
杰森的脸上都是眼泪。
男孩儿显得很狼狈，被泪水冲刷过的蓝色眼眸晶亮，然后一点点瞪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