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秦家有训,食不言。”秦余板着脸道。
顾归松了口气,便见顾夫人看向叶柏舟,叶柏舟将口中的东西咽下,平静道:“娘,想尝尝你面前那道蒸茄。”
顾夫人赶紧给他夹了一筷子,叶柏舟吃完,又要旁的,顾夫人高兴了,忙着给他夹各种吃食。她也想多照顾客人,可秦余和江逸都表明自己食量小,没给夹多少便吃饱了,顾归更是因为身上还有伤,吃不下这些好东西,于是她所有的关爱都给了女婿。
江逸敬佩的看着叶柏舟,心道为了讨好岳母竟要做到如斯地步,幸好他没成亲的打算,不然岂不是也要如此?
一顿饭结束,顾夫人满意的看着叶柏舟,心想还好顾归挑的是这个好养活的,秦余和江逸虽好,可饭量也太小了些,跟他们顾家一看便不匹配。
顾归怕叶柏舟吃坏了,赶紧护住叶柏舟的碗:“娘,可以了,不用再夹了。”
顾夫人也觉得差不多了,于是点了点头,率先放下了筷子:“这么多天未见,你们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
几个年轻人赶紧站起来送她离开,等她一走,江逸跑到桌旁狂喝几口茶,喘着气道:“顾归!你竟然恩将仇报,顾夫人做饭如此特别,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清楚啊,这不是我娘心里不清楚么,”顾归心虚的笑,她想着叫这二人来,叶柏舟若是咽不下去时还不至于那么明显,谁知叶柏舟竟面不改色的吃了整顿。
秦余叹气:“秦某实在是说不出喜欢的话来,希望顾夫人不要介意。”
“没事,你不说话她心里就不会介意,”顾归忙道,转而看向叶柏舟,问,“你还好吗?”
叶柏舟点了点头,随后想了一下又摇头,脸色微苦道:“待会儿可能要去看一下大夫。”
招呼下人进来收拾的含笑听了,好奇的问:“真有这么难吃么?”
顾归随手从桌上捏了块小食喂到她嘴里,含笑嚼了两口脸色一变,忍不住吐了出来,随手从桌上拿了杯水喝下去,震惊道:“怎么如此难吃?!”
江逸看着她手里的杯子张了张嘴,想到她反正已经喝了,再跟她说那杯子是自己的好像也晚了,索性就不说了,叹道:“反正我以后是不会留你们家吃饭了。”
“可是夫人又不是经常做饭,平日都是厨子做的。”含笑道。
江逸斜她一眼:“那也不来了,这次让我碰上了,难保下次不会碰上。”
含笑一想也是,转眼看桌子已经被收拾好了,便跟着下人们走了。
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们四人,江逸摩拳擦掌:“明日休沐,怎么,出去吃点喝点?”
顾归和秦余立刻看向叶柏舟,叶柏舟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沉吟片刻道:“我可能吃不下了。”
江逸立刻笑了:“无妨,看我们吃也行啊,少了你怎么成。”
四人一合计,乘着马车朝万花楼去了。
今年的科考三甲无一不是武官不喜文官不爱,早就被排斥在众人之外,除了彼此几乎没有其他的人情往来.顾归和叶柏舟被抓起来多久,秦余和江逸就绷了多久,如今终于尘埃落定,可以放肆一场了。
也幸亏明日休沐,否则以他们酩酊大醉的状态,少不得又是一顿小笞。
醉得倒在叶柏舟怀里,顾归高悬的心才慢慢放下。
一切又回归了正常,除了顾归不用每日早起上朝了。
顾归闲得无事,便整日骑着马四处转悠,找同僚喝喝小酒,晚上翻翻叶状元家的墙,悠然的待嫁。
反倒是叶柏舟,像是积压了多少公务一般,从回来开始便忙了许多,顾归三次找他,两次都还在宫里没回来。她去问了同在礼部的江逸,得知近日并没有什么值得忙碌的,心里渐渐生了疑惑。
终于一日她闲得无聊,叫了李大壮等人出城打猎,到了城门发现检查严了许多,还只查进不查出,她挑挑眉,朝李大壮使使眼色。
李大壮立刻下马去问了一通,回来对顾归道:“他们说是因为太师嫡孙那事,为了防止有盗贼进来,就加强了守卫,将军不必担心。”
顾归骑着马到李大壮问的那人面前,问道:“是谁要你们加强守卫的?”
“是、是兵部下的命令。”那人面对顾归时变得有些结巴。
顾归疑惑:“皇上不知?”
“不知。”那人回道。
鬼扯。皇城脚下无小事,尤其是城门这里,什么事不都是事无巨细的禀告给他,加强城防一事,皇上怎么可能不知。
顾归心里沉吟,看来宁玄辰是不想让什么人进城,所以才这么做的,且他在做这件事时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那他要拦的是谁呢?与她是否有关系?顾归骑着马朝城外奔去,其他人赶紧跟上。
与她是否有关,单看今日出猎一事他做何反应了。
顾归与李大壮等人打了三天猎,刚回府便见到了宫里来的教习嬷嬷,嬷嬷款款向她走来福了福身,道:“将军,您可回来了,皇上命老奴来将军府教导您出嫁时要学的规矩。”
顾归嘴角抽了抽,问:“你何时来的?”
“两天前。”嬷嬷答道。
顾归点了点头,看来她一出城宁玄辰便急了,派了个教习嬷嬷来绊住自己,他怕自己见谁呢?
她的手指不自觉的抠着衣角,暗道得想个办法去找朗振了。
“将军,”嬷嬷叫了一声,发现她在走神后又叫了一声,待她回神了才道,“皇上说了,出嫁之前,若是无事就不要乱跑了,安心跟着老奴学规矩。”
有什么事他不想让自己知道,朗振却想自己知道,且在腊月二十五之前就能成定局呢?顾归简直好奇得不得了。
“将军?”
顾归忙应了一声,便看到面前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嬷嬷一脸不满,她顿了一下,心想宁玄辰还真是了解她,明知她对这种老夫人抵抗不了,偏偏给她送来一位。
看来她得想想办法了。
这一想便是小半月,她与叶柏舟的婚期眼看就要到来。
第80章 学习
顾归过得再也没有那么舒坦了, 每日嬷嬷都要教她各种管家理账的东西,她都不知道原来嫁人之后要做这么多东西, 分明以前都是胡乱应付一下就好的。
她去找顾夫人哭诉,换来一句嬷嬷教得对, 到了叶家就该掌握大权, 这样谁都不敢轻视了她。
顾归听得无语, 只想说恐怕天底下敢轻视顾归这二字的人还未出生, 跟顾夫人讲不通, 她便进宫去找宁玄辰,结果连他的人都见不到。
顾归咬咬牙, 更加坚定了尽早找到朗振的想法, 靠旁人是靠不上了,只能趁半夜跳出去寻找, 可无论她如何找,都不曾在城外的村子里见过夜陵一行人的痕迹,反倒是因为白日常常打瞌睡,被忍无可忍的嬷嬷打了手板。
“你能相信吗?我都快三十的人了, 竟然还被打手板!”顾归哭诉。
叶柏舟只觉得她这句话耳熟, 仿佛在某个地方教她读书时听到过。他看了一眼顾归光洁的手,笑道:“看来无事。”
“谁说的,我好得快而已, 昨天可红了, 我觉得都有些肿了。”顾归说得有板有眼。
叶柏舟却不觉得除了秦余那个憨子之外, 有谁敢真的敲她, 但看到夫人在撒娇,也还是配合的捏捏按按小手,轻声道:“揉揉就不疼了,还疼吗?”
顾归撇了一下嘴,一本正经的坐下:“不疼了吧。”
“还有十天。”叶柏舟道。
顾归看他一眼,快速的挪开视线,有些不好意思道:“分明已经成过亲的,怎么还是觉得紧张。”
叶柏舟将她往怀里揽了揽,在她耳边道:“我也是。以后你不用翻墙了,真好。”
顾归捧着他的脸笑了,想到一件事有些苦恼:“你说我为何还没有身孕,分明已经如此努力了。”
“顺其自然就好,不必忧心。”叶柏舟轻声安慰,他对子嗣一事并不心急,缘分来了就受着,缘分没到也无妨,他与顾归二人也过得很好。
顾归枕着他的胳膊躺平,认真道:“你说我要不要去看一下大夫,我都停避子汤这么久了,也该有动静了吧。”
“……你喝过避子汤?”
顾归点了点头,盯着床帐上的花纹看:“是啊。”
“什么时候开始喝的?”
“刚成亲那会儿就喝了。”
“为何想到喝那东西?”
顾归想到什么,笑了:“你可能不知道,李大壮成亲之后常被他媳妇儿打,李大壮跟我们诉苦的时候说了,成亲之后千万别先要孩子,不然想反悔了都不成,你看他,明知道媳妇儿性情大变,却还是要为了孩子忍着,所以……”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尽量无辜的看着叶柏舟。
叶柏舟面无表情道:“所以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就偷偷喝那东西,只为了我哪天性情大变时好反悔?”
“……当然不是,”顾归严肃的反驳,“我那会儿年轻,有些贪玩,你看我现在不就想要个孩子了。”
叶柏舟淡淡哼了一声:“二十三时是年轻贪玩,二十四就不年轻不贪玩了?”
“人总会长大嘛。”顾归讪笑。
叶柏舟冷淡道:“那你倒是长得挺快。”
顾归抿了抿嘴,翻身爬到叶柏舟身上,讨好的亲了亲他的唇,道:“长得快不好么,省得老是气你。”
叶柏舟不说话,她揽住他的脖子,一双长腿撩拨着他的腰,撒娇道:“夫君,天好黑啊,要夫君抱抱才能睡着。”
叶柏舟眸色一沉,哑声道:“那你今晚别睡了。”说完,便握着她的胳膊,两个人一翻调换了位置。
随后他的手探入她的衣襟,顾归闷哼一声,扶着他的胳膊迎了上去。窗外乌云挡住了月光,也掩饰了一室不同寻常的火热。
直到四更时,顾归才昏昏睡去,只是还没睡多久,便被叶柏舟叫醒,迷糊的睁开眼睛,外头天还未亮。
“我等一下再回去。”顾归再次闭上眼睛,往被窝深处缩了缩。
叶柏舟摸摸她的耳朵,轻声道:“怕你睡过了,嬷嬷会责备。”
“不会的,我很快就醒。”顾归将自己埋了起来。
叶柏舟无奈,只好任由她这么做了,临走前嘱咐了几句话,顾归已经陷入迷糊了,隐隐约约听了几句,便睡死过去。
正如叶柏舟担心的那般,顾归再次醒来已经天光大亮了。她猛地坐了起来,慌乱了一瞬之后便淡定了,反正注定回去的晚了,晚一刻钟还是晚一个时辰没有差别,还不如慢慢洗漱完再回。
她打定了主意,慢悠悠的收拾好自己,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想起叶柏舟好像说过桌子上有东西要她拿回去,顾归转身走到桌旁,便看到上面放着两个丑兮兮的荷包。
她拿起来看了一下,也就是将小绿裁好的四片模子两两合一用针线缝起来,且缝得歪七扭八大小不一,荷包两面一面绣了个“归”字,一面绣了个“柏”字,丑的人神共愤。
可偏偏又像是她的水平。
顾归简直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让叶柏舟奖励这个绣娘好,还是少给点赏银的好。
收了两个荷包,从上次含笑带她走过的后门牵着马离开。马上要过年了,京都城内比往常热闹了许多,到处都是提着篮子出来置办年货的人,顾归就喜欢这种热闹,干脆找了个馄饨摊,坐下吃了个早膳。
“他婶子,你家小子今年还回来吃年夜饭吗?”隔壁坐着的食客跟摊主聊天。
摊主给顾归盛了碗馄饨,答道:“回什么呀,前些日子刚来了书信,说是近日要封营,回不来了。”
顾归的去舀馄饨的手一顿,抬头问道:“你家小子是兵士?”她曾颁了一项法令,若是闲时,兵士的家在所在兵营百里之内,年夜饭可以回家吃,但要在天亮之前回营。
“是呀,就在红营。”摊主笑着答了,转身去隔壁跟食客聊天。
顾归若有所思的咬了一口馄饨,鲜美的味道都没能让她分神。自她那项法令颁布之后,这些年风雨不动的一直执行,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要封营,而一般封营,都是为打仗做准备。
可她竟从未听说过此事。
顾归立刻饭不吃家也不回了,骑着马直奔红营而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勒了一下马绳,拐弯朝校场去了。
李大壮等人都不在,顾归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干脆坐在帐房里等着。直到晌午,李大壮才苦着脸进来,手里还端着伙房刚做的片儿汤,恭敬的送到顾归手边。
顾归拿着筷子从里面捞鸡蛋吃,斜了李大壮一眼:“怎么不躲了?”
“您要是找不到人就走,那我至于躲这么久吗?”李大壮倒打一耙。
顾归嗤了一声,头也不抬的吃饭,嘴里含糊道:“说吧,皇上到底打算做什么?”
“我哪知道……”李大壮话说到一半,顾归瞪了他一眼,他委屈起来,“我是真不知道,皇上只要我加紧练兵,说可能年后会忙,其他的我真的不知。”
顾归不信:“他至少要说做什么吧,只一句会忙就能把你李大壮打发了?”这些兵士在他们做将领的眼中,都跟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宁玄辰就算是对当爹的基本的尊重,也该跟他透露了什么吧。
李大壮叫苦:“我是真不知道,就说了年后可能要有事,还有,就算这点小道消息,皇上都要我们对您保密,我现在是冒着杀头之罪透露给您的。”
顾归蹙眉,若是如李大壮所说,那她现在去逼问宁玄辰,恐怕也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看来事情的结点还是朗振,离过年还有十天,她要尽早找到他才是。
“啊对了,叶状元肯定知道,他这些日子天天跟皇上腻在一起,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定是与此事有关。”李大壮信誓旦旦道。
顾归托腮想了一下,叶柏舟近日确实是忙得有些不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