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权后之路——月下清泠
时间:2018-07-04 08:29:53

  忽然管事太监过来,指挥着小太监把人抬走,那秀女却抓住邢岫烟的衣襟,迷迷糊糊叫着:“我不要走,我要见皇上,我不要走,皇上……”
  “喂,你放开我的衣服……”
  正在拉衣服的时候,管事太监来宣第四批秀女晋见,见着邢岫烟和那已经虚弱在地的秀女,就想让后面的补上来。赵贵却正巧走了出来,说:“天气严热,秀女们受不住,到了这里,还是让她们面圣吧。”
  那个虚弱的秀女大喜,可是站不起来,只知抓牢邢岫烟的衣服。
  邢岫烟暗道:你这妹子,这是如果自己不能选,就把我也拉下水是吧,你中暑晕倒关我什么事呀,我好心扶你一把,你对拉着我一块共进退的执念是怎么回事,咱俩不熟呀。
  太监扶她站起来,她仍然很虚弱,但秀女进门时是不能由太监扶着的。
  那秀女仍拉着她的软烟罗罩衫,说:“好妹妹,你帮帮我吧。”
  邢岫烟扶住了她,说:“走吧。”
  上台阶时,邢岫烟感觉她差不多整个人都要压在她身上,这位秀女身材丰腴,颇有杨妃之姿,从小养尊处优,可这种女子特别怕热。
  邢岫烟一直接着她进去盈盈拜倒。
  “臣女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跪在地上时,她不敢再扶她,只看到几双女人的脚和一双龙靴。邢岫烟听到身边这位呼吸更是粗重,手上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哎哟喂,你抓错了!
  邢岫烟轻轻去扯,忽然见那秀女终于熬不住了,直朝邢岫烟身上倒来,她被扑倒在地,压在身下。
  邢岫烟目瞪口呆,不敢出声,躺地上被压着起不来,只能推让那个秀女,自己也满头汗。
  “怎么会如此?来人,将人先抬下去。”杨皇后皱了皱眉,皇帝让她全权主办选秀的事,连太后都没有过问过,而平妃、顺妃更是打酱油的。
  皇后有心显国母威风和能耐,把选秀办得漂亮,现在皇上过来,却发现这样难看的事,皇上会怎么想?
  太监来拉起人,那秀女却是执念太深了,呢喃着:“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邢岫烟用力拉回衣服,这下全成咸菜干了。
  忽听皇帝开口,说:“皇后,天气太过闷热,让秀女们在廊道中乘凉吧,不必在殿外烘着。”
  杨皇后脸色微显尴尬,她本就因数年无宠有权,难免生出一股不平衡,借机让这些有可能进宫的青春少女一些苦头吃吃。这种妇人阴私她暗想皇上是不会关心的,而协理的平、顺两妃更不会管。
 
 
第62章 选秀之后
  再有总管太监唱名:“青州知府王青云之女,王琅。河南学政谢绍之女,谢菀莹。内务府织造邢忠之女,邢岫烟。”
  皇后看了看如花少女,自己年近三十,再一次哀掉了一下青春,说:“抬起头来。”
  皇后见了也不由心动,王琅娇俏可爱,谢菀莹秀雅清丽,而邢岫烟轻灵风流,坐在一边当陪衬的平妃和顺妃都不由拿眼去看皇帝。皇帝自己的容颜与前些年无甚变老,若说有变化是变得更加俊逸风流,挺拔倜傥,威武霸气了,而她们都是宫里的老人了。
  邢岫烟眼睛瞟了徒元义一眼,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皇帝装束的样子。明黄色的龙袍,头戴比电视剧还精致的乌纱翼善冠,冠上镶着黄金雕的双龙戏珠。邢岫烟近来也学习过宫廷礼仪和服侍,知道这是天子常服之一,而大朝会上,帝王还是穿戴天子十二旒的冕服。
  她低下头,张着嘴巴深呼吸平定心绪,现在选秀才刚开始,皇后还有耐心,况且皇帝还在这里。
  所以皇后问起各位秀女擅长什么。
  王琅说:“在家里,臣女习过几年筝。”
  谢菀莹说:“臣女平日倒是会写几个字。”
  邢岫烟想说擅当篾片,但怕会被乱棍打去。书法又学了圣人,但是现在写出来皇后怕是要撕了她这个意图不轨的女人。
  邢岫烟心生点小叛逆,觉得干嘛都得和人一样琴棋书画,说:“臣女在家里会做几个菜。”
  徒元义手中的茶杯差点一滑,轻嗯了一声,不由抬起凤目瞪了她一眼。
  杨皇后却也没恼怒,因为厨艺确实是女子可以称道的才艺,况且圣人都没有恼怒呢。于是她展现她的风范气度,只道:“厨艺虽该是女子技艺,但此时却不太方便,你还会其它的吗?”
  邢岫烟倒是想说不会,忽然又是一想,自己和他赌气坏了事,选秀进不了,他要将她弄成在外伺候过他的姬妾带进宫去可是更糟糕,她不禁暗骂自己性子左险些误己。
  邢岫烟才沉稳了语气,老实的说:“倒也能画几笔。”
  皇后让太监们摆上器具,王琅抚筝,谢菀莹写字,邢岫烟画画。
  不一会儿筝声叮咚响起,谢菀莹也铺开宣纸来,而邢岫烟则是如调弄茶道似的调颜料和墨汁。
  时间太短,邢岫烟只能画自己最熟悉的了,提起笔先是凝神飞快大开大阖布局开来。然后换了支笔勾勒,越画越快,顿时一个观音身影跃然纸上,就不画什么金童玉女了。然后,再拿笔飞速化开颜料渲染纸上。
  袖子太过碍事,她提了袖子,飞速作细节上的刻画,最后涂染天空佛光。
  优雅却十分潇洒啪一声放下笔,长呼出一口气来。
  然后,见王琅的一曲《梅花三弄》还没有弹完,而谢菀莹倒写完了一首词了。
  太监们把邢岫烟的画和谢菀莹的字的纸张都展开来,帝后妃嫔呼吸都不由一滞,字是好字,运笔婉转,一首词一气喝成。画也是好画,观音菩萨佛光普照,构图十分完美,笔力流畅而无滞涉,难为的是用这么短的时间内画出这样一幅画来。
  平妃和顺妃手帕又再次绞碎了,邢岫烟低头刚好只能看到她们的手,她心想:身为一个小老婆,看着丈夫再纳新的小老婆想必都不是什么好受的事,大老婆好歹占着嫡妻的大义,就是在儒家的道德中男人都要敬重嫡妻的,嫡妻是能与丈夫并肩的人,所以无宠也能活着。而小老婆们要是无宠就什么都完了。
  她忽然有丝苦笑,自己也要成为其中一员了。
  皇后强吞着苦涩,笑道:“皇上怎么看,这几个姑娘倒都才华横溢呢。”
  徒元义放下茶碗,淡淡说:“刚才留了一个会弹琴的,就留会写字和作画的吧,不必挑太多一样的人。”
  王琅顿时就想哭出来,谢菀莹却是心中大喜。邢岫烟涩然,知道可能会成为小老婆和真的成为小老婆是两回事。
  皇后吩咐给谢菀莹和邢岫烟留了牌子,又赏了王琅一朵宫花当安慰奖。
  徒元义看着人出了殿门,心中落下石头。
  徒元义从来没有将她当侄女,原是当婢女,但是作为一个皇帝,婢女也是他的女人。后来,他不把她当婢女,但不是婢女那同样是他的女人。当初作为鬼修,有多少的温情,却是没有激情的,和做人不同。
  今生再触到她时才觉得她竟然是温热的、活生生的而不是冰凉的玉藕,伏在他背上软软的,在他耳后说话让人心痒痒。
  在他无尽寂寞的日子是她陪着他,虽然最开始的时候是栓着她的脖子的,怕她跑了他又一个孤魂野鬼了。
  他身为一个帝王见过的女人不少,但是他就在她一人身上看到了那些完全不同的东西,表情态度变化多端,而且,全都是真的。她坐在地上,悲催表情;讲故事时的神采飞扬;听说他又给她做了个身体换时又蹦又跳;想要什么时抱着他的大脚喊着叔叔;还有看到后世苦难历史的热泪盈眶。
  他一生决不会委屈自己,他想要的女人,别人不能得到不说,就是想当尼姑或自梳女也不行。
  ……
  牟尼院后院,看着妙玉沏着茶,真像一幅恬静优美的图画,一身的素衣束缚着红尘的欲望,却是却禁欲越诱惑。妙玉19岁了,是女人最有风韵的时节,邢岫烟替她可惜。
  妙玉淡淡道:“我没有想到你会来京城,好像过得还不错。”妙玉的眼光是很毒辣的。
  邢岫烟叹道:“我来有三个月了,却一直没来瞧你。”
  妙玉说:“我有什么好瞧的。”
  邢岫烟却自顾自道:“以前你说我染了俗气,那时候我还不服气,我觉得我不过是要活下去,我不像你,我没钱,吃都吃不饱。现在想来,你竟是对的。”
  妙玉柳眉一扬来了兴致,邢岫烟当下也不隐瞒,把变成苏州第一绣娘后的事说了,邢家三兄妹逼迫,自己不得不赶活绣瞎了眼睛。幸而,后来遇上一个贵人治好她的眼睛。
  妙玉冷哼一声:“人心不足,世人皆是如此,有什么奇怪的?”
  邢岫烟想了想,忽问:“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从小就出家,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妙玉说:“你快别来浪费我的好茶了,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邢岫烟叹道:“我以后也不能常来了,你的茶我能喝到几次是几次。我没告诉你,那个治好我眼睛的贵人是姓徒,名元义,表字宏正,原是肃亲王,现在当了几年皇帝,而我过些日子要进宫给他当小老婆了。趁我现在还年轻,努力一把没准能说得上几句话,如果不是涉及什么通敌叛国的大罪,总是能运筹一两分的。不管你认不认我是你徒弟,但是我总认你是师父,你逐我出去我还是希望你能还俗,佛法自在心中,慈悲也在心中,又何必拘泥于僧俗?况且,你觉得你是僧吗?”
  妙玉怒得扔了杯子,骂道:“凭你还来讥讽于我?你一身俗气,能进宫攀得富贵又怎么样?我何需你来对我指手画脚?”
  忽然,门吱呀地开了,秦嬷嬷和蒋嬷嬷走了进来,蒋嬷嬷说:“小姐!邢小姐一片好心,你又何必如此?老爷太太当年受到牵连入狱,只能将小姐做这样的安排,老爷太太去逝于狱中,想必也是挂念着小姐,当初那样安排并不是想小姐一辈子出家呀。”
  秦嬷嬷说:“小姐,邢小姐是个有良心的,这年头有良心的人真不多。你不见她时,常常对着绣屏发呆,这时她来了,你却这样骂人家,何必如此?”
  妙玉气得胸膛气伏,全身发抖,指着她们骂道:“她那样好,你们去跟她好了,她现在富贵,不比我在寺院里清修!”
  说着,她竟拂袖而去,邢岫烟知她脾气,她是极自傲的人,就算还尚有红尘之心,她也不会承认的。
  妙玉走后,邢岫烟问起两个老嬷嬷当年的事。
  妙玉出身江南大世家苏家,祖上也曾因为拥护大周新朝个宁南侯爵,传了两代,到她父亲时科举入仕。她的父亲是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中了状元,晚了林如海一届,后来他娶了兵部左侍郎家的二小姐,成婚后夫妻恩爱,成就一段美好姻缘。但是,这段姻缘有一点却是不好,兵部左侍郎家的大小姐是太子妃,苏家因为嫡子的婚姻也就不得不上了太子的船。
  苏大人一家外任应天知府,不得不助太子掌控江南一带,而后来太子却发动政变失败,树倒猢狲散。如他岳父一家人全被砍了脑袋,那时妙玉才三岁,苏大人也想起当初有一僧一道说过女儿可从小出家避祸,于是就想到了蟠香寺的慧清师太。
  慧清师太与苏家有些渊源其实是苏大人的远房表姐,于是苏家散尽家财,找了最忠心的嬷嬷送着妙玉进寺带发修行。而不久苏大人夫妻就入了狱,他们入狱时,太子已经被圈禁着,苏家到底远在江南,对于发动那场政变没有直接参与.
  但是苏家多少当了太子的钱袋子之一,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时不得赦免。苏家一族被当时的皇帝抄家夺爵,贬为平民,三代不得入仕。
 
 
第63章 提点王熙凤
  苏氏宗族牵怒苏大人把他除族,苏大人在狱中得知就一口血吐了出来昏了过去,苏太太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累得丈夫如此就自杀了,而苏大人醒来看到爱妻已死,也没有了活望,死于狱中。
  邢岫烟不禁唏嘘不已,这夺嫡纷争果然是见血的事,这人家在京里造反,妙玉家远在金陵也能受牵连。而妙玉的家世这般显赫,难怪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入她的眼,她为自己的家世自傲,又何尝不是为跌下神坛而自卑。
  她自恃身份,其实她又已经没有什么身份。邢岫烟没有想到事情这般复杂,她原是想帮帮妙玉,但是这涉及谋反,而上皇犹在,当今要推翻上皇定的案子可是不孝,就算大叔实际上对上皇真没有多在意,他也不可能去做这件事。
  邢岫烟想了想说:“两位嬷嬷,我怕是没有本事改变老圣人定的案子,让苏家翻身。但是,妙玉愿不愿意还俗,不知能不能立个女户。”
  蒋嬷嬷摇了摇头,说:“只怕是难,姑娘这样的人,苏家之事不了,她又怎么会还俗立户?”不是为了苏家之事还俗,就是为了嫁人还俗了,不然现在身在佛门,不愁吃用,也不需立户。
  这样承认自己大动凡心,会引来世人嘲笑,邢岫烟并不在乎世人之眼,但妙玉虽精通佛法其实只是个普通女学霸而已,并没有万事不萦怀,她绝难做到。
  邢岫烟走了,妙玉把自己关在房中,掩面而哭,自伤身世,想起邢岫烟又气又恨,感觉连她都来看她笑话。她是越大越放肆了,小时候多么乖巧可爱,有灵气没俗气,为什么长大成这样了?
  她想摔了那陪伴她这么多年的绣屏,那双面绣的两个小女孩还栩栩如生,她最终没舍得,只是更加泪如雨下。
  ……
  过了两天,黛玉、石慧、石张氏、邢夫人等来邢家做客,邢岫烟得知,三春竟是一个都没被选上。邢岫烟现在是不知道当初皇帝可能为了让她入选更自然一点,说了一句“之前有会琴的,就留会书会画的,同样才艺的不用多留”影响挺大的。
  皇帝第一天去看了,第二天就没看,第一天时除了邢岫烟几个,也就几个出身特别的秀女被留,一天下来留的不过二十几人。三春是在第二天,贾迎春是二木头,贾探春擅书之前有了两个了,贾惜春擅画也有了,皇后理直气壮把这能威胁到她地位的勋贵之家的人刷掉了。
  最后两百来个秀女复选,选中了四十七人,其中还包括等着被赐婚给蕃王的女人,皇帝自己应该留二十来个。这种大选出来的秀女一进宫就有中低级位份了,比宫人出身的妃子是正规得多的,还可以带自己的丫鬟或奶娘、带些行礼,只不过要接受检查。
  林家和石家都送了厚重无比的贺仪来,这是他们早在意料之中的事。邢夫人虽然对贾迎春没选上失望,自己当不了娘娘的嫡母,但是听到亲侄女选上,却又更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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