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这是夸张了,但是邢夫人不说有多疼爱邢岫烟,因着邢忠当了官又有钱,还和林家好,邢夫人看侄女却是有几分真心的,不像原著淡泊。但想原著薛家娶了邢岫烟能博得她的心支持金玉良缘,单这一点,邢夫人自然是将侄女当自己人的,不然怎么会操心侄女的亲事?她可是庶子庶女都不在乎的人,能在乎邢岫烟是她最有点亲情味的地方了。
王夫人捏着佛珠的手有些颤抖,这一刀捅得鲜火淋漓还带着碎肉。王夫人也知道王熙凤早与她有了隔阂,但面上都过的去。这倒不是王熙凤故意要捅她,而是她捧邢夫人的话恰好触到了王夫人的痛处。
薛姨妈倒是微微一笑,说:“果然是个好的,那可要恭喜大太太了。”
邢夫人笑道:“我怎么说也就是娘娘的姑妈,是比不上她母亲的。只不过我第一次见娘娘就欢喜得不得了,可是招人疼到心窝里的孩子嘛。老天有眼,圣人垂怜,让她得这么个好前程,我这当姑妈的也算安心了,只好天天烧香拜佛为娘娘祈福。”
话中不无得意之色,这时邢夫人是再不怕王夫人了的,她有哥哥王子腾,现在升九省统制,巡边回来后天已变色,身处高位,但实际工作权力却尴尬,再不像从前。但她侄女可是深受圣宠的宸贵妃娘娘,当初也明显给她脸不理会王夫人的脸的贴心好侄女。
贾母眼睛暗了暗,说:“左右也就是个贵妃……”贵妃呀,多尊贵的位置了,若是他们元春多好呀!
邢夫人不知贾母的真实想法,不服气说:“我也不求她再高了,再上去可是皇后娘娘了。我也听说过,这次选秀进宫这么多女孩儿,就娘娘最得宠,原先也就是个才人,若不是得了圣心,哪里能一下子就是一品宸贵妃了?听凤哥儿说,圣人晋封后宫,旁人吴平妃、崔顺妃才得了惠妃和和德妃的位,那可是潜邸出来的,旁人就更没有了,只有娘娘从才人封了宸贵妃。”
王夫人心里发酸,说:“好了,别人家再怎么样也不关咱们家的事。”
这些人花团锦簇可有想过她的元春?她的元春在宫里,已经二十八岁了,现在还在皇后身边当女史。她却不知,她已经协助吴惠妃管理宫务了。
第94章 各方反应
贾母不想再看邢夫人的得意模样, 这个嫁进来十多年一直不受她待见, 受府里下人瞧不起的大太太是彻底硬气起来了。所以贾母让她回去了, 而姑娘们也散去了。
但荣国府里上下都已经知道了, 现在大太太是不仅有当了官的兄弟,好侄女儿都成贵妃了。不少下人瞧清风向又开始向邢夫人拍马屁。
后院中也有下人嘴碎, 一个婆子说:“都说府里的大姑娘是元月初一的生日, 命里贵不可言, 是有造化的。可是听说大姑娘都进宫十几年了, 一点得圣宠的消息都没有。这邢家的娘娘进宫不到三个月就荣封宸贵妃,这才叫造化呢。”
又一婆子说:“可不是吗?所以有造化的,一遇风云什么化龙,这没造化的, 十几年也不会响出个屁来。真是可惜了大姑娘,既是没造化的,怎生就在宫里熬了十几年,现在都快三十岁了吧。”
再一个婆子说:“作孽哟,一个女人一生就这么完了, 要是早定了亲事,现在儿子都可以说亲了呢。”
王夫人这天侍候了贾母半天,并不怎么受她待见, 中午贾母终于午休时她可算空了。并没赶着回荣禧堂,领着贴身丫鬟就到府中小花园走走, 没有想到听到几个洒扫婆子堆在一角悄悄说话。这一堆话说的不大声也不小声, 让她全听了进去, 顿时脸气得煞白,指着那边骂道:“哪来的碎嘴婆子,让人给我撵了出去!”
那三个婆子忙来跪在了王夫人身前求饶,王夫人仍叫着:“还不来人!”
另有几个婆子从院门外进来,听了指令要去拉人,正在这时邢夫人带着贾迎春在园中散步。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邢夫人现在不爱宅在东院屋里,就爱带着贾迎春在府里逛。让以前看不起她的下人们的悔恨、忧惧、讨好来得更猛烈些吧!
听了声响过来,问道:“弟妹这是怎么了,发那么大的肝火,可是这几个婆子又偷懒了?”
王夫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那三个婆子忙爬向邢夫人,哭道:“太太救我!”
一人道:“太太,我们不过是因为贵妃娘娘的喜事觉得府上也沾了太太的光,这才说了几句,并非故意偷懒。”
一人道:“太太大喜,府里许多下人也跟着沾喜气,规矩难免一时松了,请太太怜惜我等一回。下回再不敢偷懒。”
一人道:“都说太太心慈,从前是格外疼爱贵妃娘娘的,太太念在为娘娘行善积德宽谅我等一次,我等再不敢了。”
这些下人惯是迎高踩低,从前只叫大太太,叫王夫人却叫太太,此时对着邢夫人却是一口一个太太。
邢夫人被这既是求援,又是拍马的人拍得甚是舒服,不由看向已经彻底黑脸的王夫人,说:“弟妹你看,咱们这样的人家,最是爱为子孙行善积德的。这几个婆子嘴碎是犯了错,但撵出去又太重了些。你不看在贵妃娘娘大喜的面,也得想想为大姑娘积德不是?要不就罚两个月月钱,不要撵人了。”
王夫人双眼一翻,厥了过去,一阵人仰马翻。
贾探春过去侍疾时,太医已经给王夫人施了针,药也开了,丫鬟们正去熬。邢夫人正在王夫人屋里指挥着下人,照顾弟妹,到探春过来,才吩咐她好生照料母亲。
探春看着迎春扶了为弟妹劳累了的邢夫人出了屋,心中也五味陈杂。反正现在是二姐姐也比她有脸了,至少邢夫人对贾迎春是真的有几分心的,不像王夫人多是拿捏赵姨娘。
探春坐在王夫人床前,捏了湿巾在她脸上擦拭,忽然王夫人醒了过来。心中郁气难消,竟捏住探春的手腕骂道:“人人道你是出色的,花了钱送了你去选秀,你怎就选不上?让邢家那个贱丫头得了好处!”
探春心中大惊,手中却也痛着,王夫人此时也不装了,甩了她去,说:“谁不知你有别样心思,只怕是盼着我死,到底是贱人肠子里爬出来的东西。还不快滚!”
探春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叫着太太,却是一个字也不敢申辩,或者说让她辩什么,辩了有用吗?
……
探春晚上去偷瞧了赵姨娘,赵姨娘却正在喝着小酒,她这两天很高兴,王夫人不想见她,所以没有让她去立规矩。而她也知那些婆子说的此类话,谣言传播她也有点功劳。
赵姨娘说:“哎哟,三姑娘不在太太跟前孝顺着,到我这种地方干什么?”
探春难受,却问:“可有环弟的消息了?他在那边一切可还习惯?”探春向来看不起贾环,见了就生气,就怕他贼眉子乌眼的连累了她。这些年他都努力读书,又有诗文传到探春这里,她才稍稍态度好起来。
赵姨娘说:“你不去关心你那宝二哥哥,怎么问起环儿了?”
探春一阵委屈,拿帕子捂了脸哭泣,说:“姨娘就是想逼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吗?太太从小将我抱去了养,可是到底不是亲娘,姨娘倒我快活吗?我若不孝敬些,一个不孝的罪名压下来,姨娘以为你能好过吗?”
赵姨娘到底对探春是有情分的,她恨的不过是探春总是在她和王夫人之间偏向王夫人,不认亲娘。这时听她说出这翻话来,心中一惊,问道:“我的好女儿,可是怎么了?”
探春心中一动,赵姨娘总是拖她后腿,可是到底她才是亲娘,果然也只有她对她有些关心了。
探春捂着面低泣,道来种种自己的不易,又说:“姨娘都道我对着宝玉好,可是他清楚自己的亲姐妹只有元春姐姐,我不过是姨娘你生的,话中都说只有两个兄姐,另有弟妹不过是膈母的。这些我哪里不知?可我要不对宝玉好些,我在府里怎么活?况我对姨娘越亲近,府里人不会说姨娘僭越?太太要是不痛快,我们母女俩都不好过,却何苦来?可我也是关心环儿的,宝玉那里我会送些东西,可是我将每月月钱攒下来也有偷偷给环儿。就是想着我不能明着孝顺姨娘,只有让环儿手中松些能多读些书,将来考取功名,就能孝顺姨娘了。姨娘却只瞧着我面上对姨娘不恭敬。呜……我为何这般命苦,姨娘既想我在膝下孝顺,在我小时怎么将我送了太太那去?合着我的路,从小也不是我选的,可现在却人人都来怪我……”
赵姨娘也不由得泪如雨下,忽然抱住探春哭,叫着“我的女儿,怎么就这样被人作贱”。探春伏在赵姨娘怀里低泣。
探春哭了一会儿,说自己要回去给太太侍疾了,却又取出一个自己绣的荷包给赵姨娘,说:“姨娘万不可叫人知道是我给姨娘送的,不然……”
赵姨娘说:“好三姑娘,我知道,我定不说,你去给太太侍疾吧。”
探春又悄悄地回去候在王夫人的耳房里,心中百转千回,以前她是不敢这么做。但是她是夹缝中生存的人,她知道王夫人几乎不可能给她好的了,环弟那样的才华,倒是她最有可能的依靠。
探春真有些明白,什么叫莫欺少年穷,邢岫烟当初来贾府,她虽有些惊叹于她的容貌气度,心底却有几分瞧不上的她的出身。不过是破落户,父亲得封个小官,与荣国府的姑娘是不可同日而语。但是这才几个月,她一入宫便成了娘娘,想那大姐姐都进去十几年了。
可见这世间之事变幻无常,现在瞧着尊贵的,将来未必尊贵。人人都说大姐姐有造化,但她在宫里侍候人十几年也没有出头之日,却熬干了青春;人人都说宝玉生来不凡是有造化的,但他不爱读书科考,如今十五岁还是喜欢和丫鬟厮混,倒上环弟小小年纪有志气,懂得上进,许还有些前程。
以前探春不做这么大胆的事,不过是瞧中在王夫人跟前的面子情还有些希望。但她现在是认清形势了,王夫人气倒,骂出了她最真实的想法。
……
袭人在府中自然也得知了邢岫烟被册封为宸贵妃的事。
想想当日和她见面,两人也没有如小说中般互相隐瞒,也委实瞒不下去,因着与前生有几分像。而两人原本熟悉,邢岫烟熟读红楼定也会发现她和贾环的不同,瞒着没意义。辛秀妍当时拉他们一把没让他们死了,到这时也没必要害他们,这一点华珍珠倒是了解的。辛秀妍这人有几分才华,但对自己的品性有些气傲,她不屑与他们为难,便是不会下阴手。
在前头时,林如海没死,林黛玉又不回贾府,袭人还以为林黛玉南下时像她和贾环一样,被穿越了。后来遇上了邢岫烟,听她说这是林如海的重生同人。
她的爹当了官却是她得了林如海的青眼才蝴蝶来的吧,可是邢岫烟万分算不到自己选秀。进了宫要活下去当然要争,所以争出一个贵妃出来。
这样一想,袭人不禁悲从中来。为何同人不同命!她一来就成了奴婢通房丫鬟还被贾宝玉占去了身子,而她就生在清清白白的好人家?
第95章 袭人痛苦
若她出生在平民人家, 她都还有机会争上一争。没准她入宫当宫女也能混个妃子当当。
袭人想想命运, 不由得有几分自苦,她汲汲以求的, 辛秀妍却这么容易就得到了。
但想当日邢岫烟与她相认, 当然不是好姐妹那种相认, 只是表明身份。
邢岫烟还笑着说:“你可知你为何会成为袭人?因为你是什么样的性质,自然也就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在现代睡别人的男友,袭人在这里偷睡贾宝玉;你在现代陷害我,袭人在这里陷害宝玉屋里的丫鬟。你看多像呀。不是老天捉弄你,而是你自己决定了自己要成为谁。”
袭人这才被怼着气堵,之后更是自伤, 但日子还是要过。
而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贾环身上, 在古代女子没有身份靠山,她就算能赚钱也守不住,只得守清贫过一生。
现在的袭人不是以前的袭人, 一味觉得花家好,将来出去能靠着他们。在她看来,花家当初穷, 能卖了她, 可见与她也是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若是她有能依靠的强者, 花家亲人自然能为她所用, 若是没有回到花家, 那么他们会觉得白养着她不合算——尽管现在花家生活宽裕是她的关系。若是她在花家真这么重要, 当初花家也不会卖她了。
她只有盼着贾环好好读书, 他去了半年多,据说已经考出了童生,入秋要考秀才了。可惜,明年大约是要开春闱了,贾环才十三岁,不可能今年把秀才、举人一同考出来赶上。
华珍珠是知道的,赵嘉桓和她、辛秀妍一样,当初出身也不高。她的父母是个体工商户,做些自己的生意,家中小康;而辛秀妍没她宽裕,父亲是一家小私企的会计,母亲是普通的家庭主妇。赵嘉桓却更不容易,当初可是农村里考进名校的,在学习上要是真刻苦起来是不要命的。所以,当初他年纪轻轻出来工作,不久就拼着当上了经理。当然,男人拼博是一回事,在女人方面守不住是常理,不然有钱男人娶的女明星为何都是二婚?所以,赵嘉桓虽然有当学霸的潜力,人品上就比较勉强了。当然,华珍珠不在乎他到底什么人品,只要他能带给她想要的。
宝玉看了王夫人回来了,袭人忙去服侍,宝玉倒有些痴着,喃喃着:“我就说好好的女儿家,怎么能送那种地方去。可怜的大姐姐如今还在那受苦”。
说着,宝玉竟是落下泪来,袭人看到宝玉心疼女儿到是真的,只不过他是只管心疼而已,真让他去给女儿撑起一片天,他是万万不会做的。
袭人了解他,所以也从来不劝他读书,该劝的人早就劝过了,就算是一幕幕现实摆在眼前,他也只会逃避。
袭人过去安慰说:“二爷莫要伤心了,看你这一掉泪,我心里也发酸。”
宝玉却忽问袭人,说:“你说去接了大姐姐回来可好?”
袭人心想:真是蠢货,要接人回来早干什么去了?在贾元春二十出头时怎么不去接?现在人都二十八了,接回来在这时代连嫁人都不好嫁了。有那四十来岁的丧偶男人都还嫌弃呢,若是五十来岁是嫁给爹吧。
转念又一想:贾元春作为金陵十二钗正册上的人,才学是有的,没准那种丧偶的男人为求才再攀这出身见识求去当大妇的。反正现在的男人所谓娶妻娶贤,要年轻鲜嫩的纳妾就是。
袭人不由说:“能接出来倒是好些,在宫里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早点接出来,说不准还能寻门亲事……”
宝玉却又不答应了,气道:“在家当清清净净的女儿家就不成吗?何必就去嫁人了变成那鱼眼珠子?”
袭人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忘了这桩,暗想:你这么想人家不嫁人,但你又怎么会想要女人的?作为女子也是有需要的好不?而且,女人一到二三十岁就有强烈的繁衍欲望,你却要让女人都清白地围在你身边。你要是能顶事也就罢了,就是我华珍珠都认命了,好借你的势发我的财,可你偏是这种万事不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