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权后之路——月下清泠
时间:2018-07-04 08:29:53

  探春道:“谁还为这起子事请大夫来?左右喝碗姜汤下去,囫囵着睡一觉,明日便会大好。”
  迎春不爱出头不爱说话,但心底是明镜似的,现在她住在东院,不像是在王夫人抱夏住着时候。
  屋里的那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婆子被“死扣门”的邢夫人收拾了,司棋把那婆子偷了娘娘赏给姑娘的凤簪的事告诉邢夫人,邢夫人哪能不动手的?抄奴才的家这事她干得很好,发了一点儿小财,当然,也还了部分重要的东西给迎春。
  邢夫人也希望迎春能立起来一些,只有能立起来些的女儿才能像贵妃娘娘拢络圣人心一样拢络未来的“靠山女婿”的心,最后她这个岳母才能有好处。
  宝钗看看探春道:“都说姑娘家金贵,三妹妹可不能大意。”
  探春叹道:“我自个儿的身子我清楚,没这么打紧,若明日再不好,我也少不得和太太说了。”
  惜春性子清冷,并没多爱这鲜花着锦的热闹,说:“府里连日来听戏吃酒,也没甚好多坐的,三姐姐若是乏了,我陪你回屋吧。”
  几个姑娘说话,那边爷们儿凑一处,贾琏还能休两天,此时正十分得意,贾赦、贾珍、贾蓉、贾蔷都在一处,只贾政不一会儿离了席去,而贾宝玉却摸到姑娘们这边来了。
  快至中午时,门吏来报说林姑娘来了,邢夫人又一阵忙碌安排,让王善保家的去安排黛玉一行人在东院入住的对接事宜。
  邢夫人自己却和王熙凤出了院子去携了黛玉进来,黛玉同时带来的还有给府中各人的礼物,特别是恭贺贾琏得官的礼品直接给了王熙凤。王熙凤只瞟了一眼礼单子,就不由得眉开眼笑,林府的祝贺礼品自然不会薄了。王夫人自然不好说如今是她当着家,应该把礼品给她了,这本来就是给贾琏的贺仪,她此时说出来都好大的没脸。她心底只能怪林黛玉的不懂事。
  贾母说:“好玉儿,多日不曾见了,快来给外祖母瞧瞧。”
  黛玉上前,行了礼,贾母抓住了她的手,又抱进怀里一阵疼爱,又说起她母亲和她小时候养在身边时的贴心来。
  黛玉眼也不禁有些心酸,黛玉回南边后,明白贾府多少对自己的软刀子,以及贾母虽然疼爱自己,却不顾自己闺誉给自己的危害。
  黛玉知道贾母虽然那样做,可是对她到底是有几分真心疼爱,自己这些年远着贾府也有些不孝了。这次是邢夫人去接了她过来,安排她在东院挨着迎春姐姐住,总算还妥当,她也决心住个三日,日日来服侍贾母。
  贾宝玉知林妹妹来了,忙跑了过来,看坐在贾母身边的黛玉,叫了一声:“林妹妹,你来啦。”
  贾母又把宝玉搂在另一边,像是比什么都满足似的,贾母说:“你们两个才是我的心肝儿宝贝,从小养在一处,一块儿吃饭,一屋里睡觉,这情份若是疏了,岂不可惜的?”
  说着想将两人的手搭在一处,黛玉大惊收回,李嬷嬷上前道:“老太君,小时自是一处养着无妨,现在哥儿姑娘都大了,也须有所避讳了。”
  贾母脸现不悦,就要出声喝斥,却是黛玉从她怀里出来,说:“老祖宗说的有理,自家兄妹不必疏远,我自小就将宝玉当亲哥哥,便是大了也是敬他的。不过,便是亲兄妹,心里记挂兄长,要避忌的还是要避忌,世道如此,玉儿也是无可奈何。”
  贾母见她已擦干眼泪,对宝玉也一派冷淡,心想:这真是从小白疼她了,自回南方,不知是哪起子小人作祟,原来两个玉儿是多好的一对。
  说到小人,贾母就想起邢岫烟,林家升官的好处贾家二房没有沾到一丝,全便宜了邢家这样的外人。
  宝钗看着黛玉退下,自有宫廷出来的嬷嬷们和紫雪青金贴身丫鬟护卫着在邢夫人旁边的座位坐下。这气势便与她、三春、宝琴、李家姐妹不一样,她们见了心中不由一酸。
  宝钗想到她母亲这般不智弄出个金玉良缘满府皆知,没有拖住宝玉马上娶她,毁的反是她的名声。
  而黛玉这边却能避着宝玉,一句看似淡淡的“世道如此”正如一盆冰水从宝钗头上淋下,冷得她打寒颤。想着平日她去宝玉屋里还少了?
  她就算决意只把宝玉当备胎,自个儿却不能先搭进去,反而毁了自己更好的前途。
  说起更好的前程,宝钗难免有攀比心,这是好强出色的少女的天性,却也不是心底阴微。
  宝钗向来不服黛玉,但见她淡淡坐在那儿,嬷嬷丫鬟随侍,说不出的端庄。绝丽风流的容貌,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一样,却偏家世显赫,有宠冠后宫的宸贵妃当姐姐。任是世上真有良人,自也是选她不选自己。
 
 
第115章 打脸王氏
  说来也巧,好事近一处了, 黄昏前, 正要撤戏摆饭。听门吏来报:“环三爷回来了!环三爷回来了!”
  探春和站着一旁的赵姨娘不由得一惊连贾政都不禁顿住了。过不一盏茶功夫, 就见一个俊秀的少年郎, 穿着一身宝蓝银鼠锦袍,墨发束顶, 一双略显细长的眼睛波光闪动。他只十四五岁, 正在抽个儿, 所以略显单薄。
  贾环脚步生风,衣袂飘飘,行至中央, 朝贾母跪下,朗声道:“孙儿给老祖宗请安, 给父亲请安。”
  贾母有些恍神, 年初贾环南下科考, 那时个头还矮得多, 未脱儿童稚气, 此时却有几分人中龙章凤质之感。
  贾母道:“在江南待了这么久,人都变样了。一路风尘,身子骨还好?”
  贾环揖道:“孙儿多谢老祖宗关心,身子向来康健。”
  贾政却关心儿子学业, 问道:“离家这些日子, 却曾寄信回来, 可是顺利过童生试了?”
  贾环身边的赵国基再也忍不住了, 眉开眼笑,拱手道:“恭喜老太君、恭喜老爷、恭喜姨娘!科考一切顺利,环三爷去金陵就发奋读书,自二月过了县试,又在四月府试中取得秀才功名。但是环三爷也不想太过招摇,说什么满招损、谦受益,先不让人往京城报喜。直至十月过了秋闱乡试,环三爷一举中了举人。这才赶回京来,打算好生苦读,明年参加京里的春闱呢。”
  贾政愣了许久,最后击掌叫道:“好!好!”
  赵姨娘也忍不住扑了过来,抱住贾环泪流满面:“环儿,我的环儿……你终于回来了……”
  贾环扶住她,说:“我回来了,姨娘安好?”
  赵姨娘不说话,只是擦着眼泪,说:“姨娘不要激动,总之,孩儿现在已是举人,总能照抚姨娘一二。那起子小人若是惹娘娘不快,打发了就是。我自小在姨娘身边长大,我能有今日全赖父亲和姨娘的教养之恩,定好好孝顺父亲和姨娘的。”
  贾环小人得志也好,涵养不够也好,如今得势,他从来没有想过让王夫人和贾宝玉沾光好过。
  王夫人让他抄写经书的事、从小给他下了多少绊子,他都记得。现代人,恩怨分明,赵嘉桓便是这类人,现在他是举人,引着贾政虐贾宝玉、怄王夫人的事他不会手软。
  贾宝玉这种只会享受别人给他带来穷奢极欲生活的公子哥是当初农村出身奋斗上来的赵嘉桓最讨厌的。
  要说王子腾位高权重,他可不信王家的资源会借给他用,况且,王子腾的下场如何,他很清楚,对于没用的又有仇的人,何必讨好委屈自己?
  这时在场的人呼吸都不敢加重,王夫人怒道:“环儿这是指责我这个嫡母没好生照料你吗?不过是一个举人,对嫡母不敬,大不孝的人将来就算考中进士,也不能当官。”
  贾环不禁扑哧一声笑,说:“我一路去江南,在徐州生了场病,耽搁了几天,后来查出一件事来,倒是有趣。跟着我的下人,秦忠那小子在我茶水里下药,当时,我便送秦忠一家子全送去了衙门。人家受不住苦刑,招出来的事倒是更有趣了,太太要不要听听?”
  王夫人大惊,怒道:“你血口喷人!”
  贾环淡笑道:“太太知他会招什么吗?知道他要喷谁吗?他是不是血口喷人,我有秦忠一家的认罪书。要往下查我现在也可送上京兆尹处,想我如今不是白身,京兆尹大人定会还我个公道。我去金陵后根本就没住金陵祖宅,不敢写信回来表明我还活着,就怕没完没了。”
  贾母骂道:“你闭嘴!你母亲如何会害你?你小时不争气,对你严厉些是有的,也值当你记恨到现在?当初不还是为了你好?”
  贾环冷笑:“为我好?大热天把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锁在佛堂抄经书,不给饭也不给水,没死是我命大。她这样的慈爱之心,怎么不给宝玉呢。左右我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没受过她慈爱。”
  贾政骂道:“放肆!你小子能写几手文章,不知天高地厚。”
  贾环说:“父亲的教导之恩我铭记在心,今日我刚回府,也不想谈糟心的事。”
  贾宝玉怒了,扑上前去,气呼呼地看着贾环,说:“不许你诬陷太太!太太是最慈爱不过的人了,她怎么会害你?”
  贾环轻笑:“那是对你,我又不是太太生养的。”
  邢夫人忽然笑道:“老太太,老爷,环儿考中举人回来也是件大喜事。可巧琏儿刚得了官,环儿就回来了,府里可是双喜临门。不必再为那些事纠结着了。环儿也不愧是二老爷教出来的,这十三岁的举人可真是前所未有,若是明年春闱高中,只怕是名满天下。”
  贾珍也拱手朝贾政说:“政叔,恭喜恭喜,有子如此,父夫何求呀?”
  贾政不管庶务,对贾环所说之事还是怀疑王夫人的,但是他要背靠王子腾,就算对王夫人心中有意见,也得把这最后的脸面维系住。
  而贾环这张牌他也不可能扔,若说从前他有几分得意于贾宝玉天生异相,又天性聪颖,可是对混世魔王的性子也是深恨的。贾环小两岁都考出举人来了,他还在内帷厮混,也再难欺骗自己说宝玉生来不凡,是个有大造化的了。眼看贾琏都当官了,他二房的儿子一个出息的都没有,他如何甘心?这不是表明他还不如贾赦那纨绔贪花之辈吗?
  此时有人差开话题,贾政也圆转过来,自是掠过贾环对王夫人不敬这事。王夫人不过内宅妇人,要收拾普通庶子可以,但是古代是以功名为尊,妇人内宅之力要拿捏住一个举人,可能性极小,除非性格绵羊一样的人。贾环却还握着一份足以毁了王夫人名声的证据,双方只好暂时停息。
  之后再有邢夫人、凤姐安排人摆个宴庆双喜临门,贾母却有些乏力头晕要回荣庆堂,由王夫人、贾宝玉和一众丫鬟簇拥扶着走了。
  黛玉有些担心贾母的身体想要跟去,但是徐嬷嬷淡淡冲她摇了摇头,也就跟着邢夫人用了饭,回到了东院住着。
  黛玉却深刻地觉得小时候亲厚的宝玉太不中用,虽然她并不认为贾宝玉对科举的评价全是错的,但是若是对家人负责还是要去科场争上一争的。不然,家业到了他自己身上,何以保住妻儿?
  环表弟也是,这样一朝得志就锋忙外露太不稳重了,而且这人想必是睚眦必报之辈,与他相交的人要极为小心。
  黛玉忽又想起上一回进了宫见了元春的事,但是黛玉却知这事暂且还是不要提,一提只怕是给自己惹上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但也因此,黛玉对贾元春心怀着一份歉意。
  ……
  王夫人回到自己的院落,一口郁气不上不下就堵心口了,她苦心在内宅经营二十几年,原想现在已经人人当她是太太了,荣府就是自己的。珠儿虽然走了,却还有大造化的宝玉,没有想到贾琏一个浪荡废物会重新站起来,有这么多外援也罢了,连圣人都对他青眼。而贾环一奴才秧子生的,还因为读书上进被贾政看重,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要南下科考,她想到珠儿是因科考熬干心血,除了宝玉之外,她不希望别人得到珠儿生前死都没得到的东西,安排一个护送服侍他的心腹偷偷做点手脚,神不知鬼不觉得“水土不服”病逝,但那贱种太过狡猾。贾环身边的人,除了赵国基,谁也不信。
  王夫人又问玉玔:“探春呢?”
  玉玔犹豫了一会儿,说:“还没回来……”
  王夫人不禁冷笑一声,贱人就是贱人。
  她还有哥哥王子腾,那可是九省都俭点,他再从伊梨回来总是会为她和宝玉撑腰,那庶出秧子得意不了多久。
  却说王子腾也是被折腾得厉害,辽东巡了边,又被派去伊梨,反正就是不让在京里,徒元义就是让他无法长期对京营一些旧部施加影响,好方便他收服或打压。
  其实当年京营中有一半是王子腾旧部——包括贾代善的势力因贾家兄弟不争气其实被他继承。京都安危都掌于王子腾手,也难怪王熙凤猖狂时都说出“就是告咱家谋反也是不怕的”,王家当年权势怕真有底气。
  ……
  贾环回到赵姨娘居住的院子,如今他连自己的院落都没有。贾探春这时当然也偷偷地摸过来,与贾环、赵姨娘相聚。
  在贾环一年在外,探春与赵姨娘的关系要好上许多了,毕竟现在与原著不同。王夫人不得意而骂她难听的话让她更认清现实,而贾环这张牌聪明的探春不想舍弃。
  贾环对她虽然淡淡的,却没出恶言,在贾环看来,他的根基实在太浅,将来就是步入官场也需些助力。联姻是个很好的选项,除了他会选一家好的妻室,用亲姐姐结一个亲戚,找个好姐夫对他是有好处的。
  贾环虽然没有世家子的涵养——含蓄而能忍,他反而有暴发户的心思,现在抓着王夫人的把柄便不想再反被孝道礼法拿捏。但是,作为一个到底在职场淌过的现代人,却还是明白太/祖他老人家的至理: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团结朋友,壮大力量,打倒敌人。探春到底是他唯一的同胞姐姐,若她的过往和缺点都不能包容团结,他身边真的没人了。
  没有人代表着没有力量,当年辛秀妍就这么说,当年还会劝他少些斤斤计较。辛秀妍为人有几分才华,人却大度和蔼,当年在公司基层里人缘确实比华珍珠要好,所以她升职时基层代表的评分很高,升职在程序上很顺利。这是外话。
  此时,探春见贾环没露不屑之意,心底倒是安心多了,再有她说起府中一年来发生的大事,贾环才吃了一惊。
  “什么?邢家大姑娘选秀进宫当了宸贵妃?邢家不是贫寒人家吗?怎么能参加大选?”
  贾环之前一直苦读,而邢岫烟封妃是九月的事,那时刚好要秋闱,他怎么会关注?秋闱过后,他也没有马上启程返京,还拜访了一些当地士人,因他是少年举人,在金陵还有些名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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