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她,因为她那几天感冒咳嗽,声音跟别人不一样。”陈树林说道。此时此刻,他才突然恍然大悟,“特么的,老子是被人陷害了啊,这帮小兔崽子。害得老子还挨了个警告处分。”
“事后你有没有找过韩晓雅问过?”
陈树林摇了摇头:“我哪儿敢问她啊,她家里人……”
安歌冷笑了一声:“其实你并不冤枉,我查过了,那天应该是你值班,可是你却跑回家喝酒去了,擅离职守,醉酒惹事,背一个警告处分有什么冤枉的。”安歌冷冷地道。
陈树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转头瞪地上的老婆,顿着脚狠声骂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不都信,你连自己人男人的话都不信,就知道听别人的谣言,我那天喝了多少酒你不知道,我喝多了能干什么……你见过哪个男人喝多了能办事的……再说看看你家男人,再看看人家小丫头,如今就连宁家的公子都护着她,人家能看得上我嘛……欸,你就闹腾吧,闹腾最后,人家找宁公子告状,让我复员回老家种地去,你就不闹腾了。”
说着他呸地往地上吐了口吐沫,甩手进了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那扇木板门。
陈树林的老婆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又嚎啕哭了起来,“我的天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跟着你到部队,起早贪黑,伺候你吃伺候你穿,你还这么对待我啊……”
安歌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仔细看着眼前这一张脸,皮肤干燥,满脸横肉,额头眼角刻着深深的皱纹,被肥肉挤压的三角眼直愣愣地盯着自己,隐藏着惶恐不安和愤愤不平神情。
是忌恨自己的年轻吗?可是明明她也年轻过啊,这张脸,这皮肤,如果不是胖,不是苍老,应该也不至于难看,反正并不比陈松林差到哪里去。
“你想干什么?”陈树林老婆警惕地盯着她,凶狠地说,“我可告诉你,我一个人做事一个当,你要去告状就告我,和我男人没关系。”
“我不会告状的。”安歌轻轻地说,黝黑明亮的眼睛能看进对方的心里,“我只是来了解真相的,你男人不想被人冤枉,我也不想被人冤枉,现在你知道真相了吧。”她站起身,俯视着她:“你男人有一句话是对的,你不相信他,却轻而易举地相信外人的谣言,我奉劝你一句,越是别人不相信的时候,你越是要相信他。这样你才能够抓得住他。”
陈树林的老婆抬着头,傻傻地看着她。
安歌直起身,她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穿过了那帮看热闹的人群。
“算了,陈嫂,别哭了,你也起来吧……”男主角,女主角都走了,总算有好心的人想起来拉拉扯扯地要扶起陈树林的老婆。
“是啊,他嫂子,你看,现在误会也解开了,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哭呢……”
“你们不知道啊,老陈他冤枉啊,都是被那些小狐狸精,小兔崽子害苦了。”话锋一转,陈树林的老婆又哭着给他鸣冤了。
安歌听着身后的干嚎声,苦笑着摇了摇头。
……
“你是说韩晓雅……”李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她才进团才多久啊,小小的年纪怎么会干出这样事情?”
“那你说是谁呢?是谁制造了这样的巧合?”安歌垂着眼眸,盯着餐盘菜,不锈钢勺子子一下一下戳着红烧土豆,捣成了土豆泥,“最近怎么没见到她?”
“哦,她请假了,说是身体不舒服回家调养,反正她家就住在大院,想啥时候回去就啥时候回去呗。”李菁耸了耸肩。
“哦……”安歌蹙着蹙眉,若有所思。
“好了,你就别再想那件事了。”李菁敲了敲安歌的饭盘,“反正那天的情况谁也没看到,除了韩晓雅说练功房看到你和陈……”她顿了顿,有些艰难地吐了四个字,“抱在一起。”
“别说了。”安歌丢下勺子,“说得好恶心,我想起老陈那个模样就吃不下饭,你还说得那么难听……”
“是,不说,不说,反正事情都过去了,老陈调走了,杨指导员说了,不允许有人再议论这事情,其他人也不敢议论呢。而且我也听说,现在好多人背后都为你说话呢……你就赶快忘了这件不愉快的事情”
李菁说完又埋头吃饭,“快点吃吧,我想早点回去睡一会,下午还得排练呢。”
安歌点了点头,飞快地吃完了那一盘红烧土豆。
正文 第15章 打架啦,打人啦。
大热的天气,还不能安分一点。杨力新气得直想骂娘。
到这一会儿他才突然恍然大悟,难怪当初要调他去文工图做连队指导员的时候,上级领导那欲言又止,包含同情的目光。
能够进这个文艺团体的,哪个是一盏省油的灯。
现在倒好了,就连舞蹈队十几岁的女孩子都会打架。
想想之前的陈树林……他禁不住有几分同情,遇上了这帮不省事的丫头,难怪他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刚刚陈秀娟跑来叫他的时候,话都说不全,哆哆嗦嗦打着颤:“报告,杨指导员,不好了,安、安歌她打人了……”语气焦急万分,可眼睛里却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杨立新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抬起脚踹过去。
都是一些什么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安歌打架你兴奋个啥。
大约是这段时间的封闭排练把这些孩子的脑袋憋坏了。
他匆匆跑到出事的地点,练功房的镜子碎了一角,地板上的碎玻璃渣折射着窗外的阳光,晶晶闪亮。
再看那那位肇事者,苗条袅娜的身影懒懒地斜撑在把杆上,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翼,遮住了幽深明亮的眼睛,除了被扯得有点纷乱的头发,倒是气定神闲,完全没有肇事者的愧疚不安。
“怎么回事?这是?”杨力新眉心一皱,咬着牙问道,已经是非常不悦。
别以为有了宁嘉树那小子罩着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把指导员当干部,县官还不如现管呢。
回答他的是沉默。
杨立新咬了咬后槽牙,又转向了周围的其他人。
几个女孩子三三两两刚才在悄声说着什么,此时都默不作声了,
“怎么?一个个不说话?”他问,等了一会儿,扬声叫道:“陈秀娟。”
“到。”陈秀娟双脚并拢,立正。
“说……怎么回事,安歌是把谁打了?”杨力新的目光依然盯着那个身影。
听到点到自己的名字,安歌抬起脸,清亮的目光笔直地看向他,又看了看一旁的陈秀娟,撇了撇嘴角,漠然地转开过了视线。
“报告,她打了……”陈秀娟眼神瑟缩了一下,无声地用手指指了指一个方向。
杨力新这才看清楚那三三两两女孩子,围着安慰着正在哭泣的女孩子。
是刚刚请假回来的韩晓雅。
韩晓雅的脸上有一道清晰五指印。
杨力新蹙眉,“怎么回事?安歌?你为什么动手打人?”
“她骂我。”安歌表情淡淡地吐出三个字,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骂你?”杨力新被她冷淡的态度所激怒,“骂你你就能动手打人,还有没有把部队的纪律放在眼里了?她骂你什么了?你动手要打人?说啊,她骂你什么了?”
他拔高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尖利。
“她骂我是贱货。”安歌这下才抬起眼睛看着他,清澈见底,无辜又无奈,甚至还有几分讥讽的笑意。
杨立新哽了一下,又看向了韩晓雅。
“我没有……”韩晓雅辩解道,抬头遇到安歌的目光,又开始哭得抽抽噎噎梨花带雨,“指导员,我没有……”
“怎么?敢骂不敢认?贱货两个字不是你说的?”安歌长长的腿勾着把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个头比她矮的韩晓雅。
“指、指导员,我真的没有……”韩晓雅眼可怜巴巴的眼光祈求着周围的人,“大家都可以为我作证。”
“行了,行了。”杨立新打断了她们毫无营养的对白。
他一个大男人烦透了这帮女孩子之间的口角是非,吵吵架也就罢了,居然还动上手了,真的不得了。
“安歌,你跟我去办公室。”说罢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又扫视着其他人,“你们赶紧把这里清理干净。”
指了指地上那些碎玻璃,心里可惜那一大块玻璃镜子,这是刚刚才配好的练功镜,费了他好大的力气才向团里申请装上去的。
安歌跟在杨立新的身后走着,一边漫不尽心地抬着手臂,重新梳理着她那一头卷发,挽成了一个高高的发髻,她穿着黑色的连体练功服,外套一条小纱裙,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耀人眼目。
杨立新注意到来来往往的人瞩目的目光,眉头紧蹙加快了步伐,走进了办公室坐下,端起茶缸喝了一大口水,才稍稍平复了情绪,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安歌说:“我已经说了。是她骂我的。”
杨立新拍了桌子:“她骂你?她骂你就都动手?你还想反了你啊。”
安歌:“不仅仅是骂我这么简单,您又不是不知道之前那些……”
杨立新又拍了桌子,“那件事组织上不是已经处理了吗?你还要怎么样?”
安歌看着他:“那也不能不让她有个教训,谁让她背后乱咬人的。”
“你怎么就知道是韩晓雅乱咬人?她当你的面说得吗?谁当你的面说得我处分谁。”
安歌哼了一声:“是啊,她是没当我面说,谁也没当我面说出个所以然,,可是到处都风言风语,那既然有人说是她说的,我就打她,谁叫她倒霉。”
杨立新:“……”
安歌挑着眉看他。
杨立新楞了一会儿,放软了口气,又说:“韩晓雅今年刚刚入队,与之前也没听说过你们有什么矛盾,她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说你?今天你们一起练功也不只你一个,她为什么不骂别人,偏偏骂你?你为什么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呢?”
安歌讥讽地笑了笑,“指导员,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没办法解释了,你说打人我不对,可是也不是我先动手的,韩晓雅那蠢货如果不是先惹了我,我干嘛打她?”
“你……”杨立新气结,一个骂人贱货,一个骂人蠢货,如今的小姑娘都是这么彪悍吗?
他沉吟片刻,在心里默默掂量着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安歌看着杨立新背着双手,在房间来来回回踱步,愁眉不展。
她心里清楚,杨立新可是打听过了,目前文工团里,若论最有背景的,应该是韩晓雅了吧!
政治部副政委和军旅民族歌唱家的最小的女儿,不管是在部队还是在文艺圈,韩晓雅都有很好的资源优势,完全没有必要把安歌放在眼里,真的想不出为什么她要用那样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对自己不能构成威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