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多问了一句“老伯，您既往病史都填了吗？身体没什么不好的吧。”
陈中国瞪了小美一眼“今儿怎么回事啊？来拔个牙各个都咒我身体不好啊？我没病！我身体好着呢。”
小美还不知道陈中国在前台和小张发生的争执，无辜被骂自然莫名，于是看向顾瑶。
顾瑶朝她微微摇头，示意让她不要再刺激这位老人了。
小美没法子，只能先做各种准备。
不过程皓迟迟没有回自己诊室。
陈中国各种着急，又开始有些闹了。
顾瑶看了小美“刚才已经拍片了，我也初步看了老先生的问题，那就先打麻药吧，等程医生过来了就可以拔牙。”
“啊？顾医生，不太好吧。”小美可不敢“这该问的我们都没问呢，程医生是强迫症，有些事他一定要问清楚的，而且我看了老先生的信息表，既往病史这一块他都什么没填，这样会不会有问题啊？”
“没问题没问题，我这身体棒着呢，听着女医生的，不就拔个牙吗，我待会儿还有牌局呢。”陈老先生急坏了“赶紧的，该打麻药打麻药，该叫医生回来就叫医生回来，快去，快去。”
小美为难。
顾瑶让她给老先生打麻药，自己打电话催一下程皓赶快回来。
程皓回到自己诊室，看见小美正给陈中国注射麻药“怎么就打麻药了？我还没问他情况呢。”见状上前。
顾瑶过去，将自己刚才查看的结果告诉他，然后还有出来的牙齿光片也给他“老爷子就是拔个牙，其他情况你还有不知道就问我。”
程皓对于顾瑶这样先斩后奏也很无奈“顾瑶，我们不能因为赶时间就有疏忽……”
“行行行，那你看啊，片子在这里。”顾瑶也知道程皓对待病人的态度是一丝不苟。
程皓拿过光片“信息表呢？”
顾瑶拿给他。
程皓看了光片后，打开信息表“这怎么什么都没有啊？顾瑶你确定他心脏血压都没有问题吗？这个很关键的。”
“果然有你这样强迫症的医生就有强迫症的员工，刚才为了这个前台小姐差点和老爷子吵起来。”顾瑶颇为无奈“老爷子说他身体很好，小美也听到的。”
程皓放下信息表，专心看起光片，因为麻药起作用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他也正好趁这个时候做准备。
过了一会儿，他正戴无菌手套时，小美告诉他麻药已经起效了，可以开始了。
就在程皓回头时，诊疗椅上的老爷子开始抽搐了。
“程医生——”小美惊呼了声。
躺在诊疗椅上的陈中国不仅全身抽搐，更是翻起白眼。
也在场的顾瑶也完全未料到“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
小美也当场失措“是不是麻药过敏了？”
程皓上前查看他的情况，大喊一声“快叫救护车！”
小美冲出了诊室。
半小时后，M’C大楼。
黎懿从会议室走出，接听了罗钥的电话“喂……”
“出事了，程皓出事了。”罗钥在电话那头掩不住焦急。
☆、一百四十一
北京恒和医院，急诊室外。
“这都是你惹出来的事。”罗钥怒视顾瑶“你为什么不核对病史，你着什么急？小张一定要让人填写病史，你充什么名医，把人带去程医生的诊室？为什么要在这样害程医生啊？！害我们诊所啊。”
“罗钥。”呆看急诊室门的程皓转头“好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骂也无济于事。
顾瑶咬着手指“我没有，没有。”
罗钥当然会这么生气“也不知道这病人会不会有事。”事关人命。
程皓让自己尽量语气平稳“不管怎么说他是我的病人，在我的诊室出事的，我，我会承担责任。”
“当然你的责任。”从后面急来一对母子，老妇人悲痛欲绝“我们家老陈一直都有心脏病，就是你们这些破医生胡治乱治，才把他治到这个屋里了。”挥舞着手臂“我告诉你啊，他要是从这个屋里出不来，我一定告到你们偿命！”
儿子也是怒不可遏，却还是保持起码的冷静，拉住自己的母亲。
“阿姨阿姨，先别激动，您先别激动。”程皓放低姿态“我是他的接诊医生，牙齿是我拔的，这之前呢可能有些问题，我，我没搞清……”
“事实不是如此，打麻药时你根本就不在诊室。”罗钥不能让程皓这样把责任背在身上“而且患者自己没有填报心脏病史，我们有记录，也有表格。”
患者家属一听就不干了“你什么意思啊？”患者的儿子，抬手一指急诊室“我爸还在里面抢救呢，你们就开始推脱责任是吧？”
“没有没有没有。”程皓让罗钥别多说而更加刺激患者家属“不是推脱责任，你们放心，只要一旦确定确实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怎么就不是你们的责任了？”患者儿子认定程皓就是在抵赖“不是你们的问题是谁的问题啊？”抬手一指程皓“我告诉你——”
“行了。”急诊室门打开，医生出来“好了好了，别吵了，这里是医院，还在抢救病人呢。”
患者妻子见急诊医生出现，上前拉住他的手“医生，医生，我老伴怎么样啊？”
“你别着急。”急诊医生让她别太激动“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在抢救的过程中心跳停止时间过长，造成了脑组织不可逆的损伤，根据我的初步判断啊，病人苏醒以后语言功能和行动能力都会收到影响，具体情况呢，要等病人苏醒以后做进一步的确认。”
程皓和罗钥也都听着。
病人被推出了急诊室。
患者家属喊着他，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看着早上还能说能走的父亲插着氧气管，躺在病床上，患者儿子指向程皓“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等着！”怒喝一声。
随后程皓去交了患者的费用，来到了病人病房外，罗钥、顾瑶也都跟着。
罗钥贴着墙，完全说不出话来；顾瑶咬着手指，完全萎靡了。
随后医生出来。
程皓急步上前“大夫，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病人还没有醒。”心血管内科的大夫检查出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不好说，需要进一步住院观察，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你们呢也别太着急，还是先配合治疗吧。”
“老王。”后面有人带着一些人而来。
程皓和罗钥回头，看见黎鸿杰、黎懿和一位医生一起走来。
和恒医院的这位心内科大夫抬头“哦，老赵。”那是胸外科的副主任“怎么了？”
和恒医院胸外的赵副主任头一动“那急诊的心脏突发病人怎么样？”
王大夫回头看了病房一眼，然后回头“认识？”
“黎鸿杰医生，傅安愔医生的高徒。”赵副主任给王大夫介绍“上次我们医院那个心肺联合移植手术就是请他老师来做的。”
“哦，我记得，我记得，傅安愔大夫。”很年轻却技术一流的女大夫，那台手术他还有幸观摩了“黎医生，你好。”和黎鸿杰握手。
“你好，王大夫。”黎鸿杰也非常客气“嗯，那位患者现在情况如何？”
王大夫看看他们：这病人情况按理说是不能外泄的。
黎鸿杰一笑，回头看了程皓一眼“我妹夫。”又看看黎懿“我妹妹。”然后又转回目光“这不是出事了嘛，我这当哥的接她的电话也不能不管，就厚着脸皮来了，还请王大夫让我妹妹安个心，你放心，该怎样就怎样，我妹就是想知道到底什么情况，然后我们该请哪方面的专家来就请过来，对吧，救人要紧。”
王大夫点头“哦，这样啊；病人情况是不太好，那我们换个地方说。”
“好啊。”黎鸿杰正有此意。
程皓看着他们几位大夫一起离开，转头看向黎懿。
罗钥上前一步“黎懿，根本不是他的责任，是顾瑶！是顾瑶干的好事……”
“罗钥，把顾瑶送回家，送回她自己的家，让她父母陪着她……”
“我不回去！”顾瑶对黎懿大喊“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闯了这么大的祸，不能。”
“这里是病房，你最好声音小点。”黎懿很平静“一个用酒吃百忧解的女人现在能独处吗？事情才刚刚开始，你想崩溃、自杀，以后有得是时间。”有看向罗钥“别责怪她，她现在精神压力也很大，你告诉她母亲，最好晚上都陪着她，让她先好好睡一觉，哪怕吃安眠药。”因为以后她更会睡不着了。
罗钥也平下心气“好，我带她离开。”
“当心。”黎懿也让她自己小心些，毕竟怀着孕。
罗钥点头，过去扶起顾瑶“走吧，她说得对，我们没必要都留在这里。”
顾瑶看向罗钥“不是我的错，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放心，前台有监控的，可以证明是患者自己没填写情况表。”罗钥现在反倒安慰起顾瑶。
程皓看着罗钥带顾瑶离开，他根本没精神去管顾瑶的崩溃。
黎懿走到病房门前，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里面；然后转头看向程皓，抬手握住他的手“我们出去说。”把程皓拉走。
医院大楼外。
黎懿握着他的手，停下，转身，正对男友。
程皓也停了脚步“你先听我说，我是把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因为我才是有行医资格的医生，他也是我的病人，他也是在我的诊室出事的，所以任何结果应该我来承担；因为我是医生，所以你别多想，也别害怕啊，我这么做和顾瑶毫无关系，是因为这，这些责任该由我负，我也都能负责。”
黎懿这次是双手都握住了他的手，一手握一个，温柔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甚至可能失去行医资格，你也要负责吗？”
“是。”程皓坚定，但也随即宽慰她似的一笑“不过好在我有先见之明，我不还有第二职业呢吗，大不了就后队变前队嘛，我好好做，也一定能养得起你。”
黎懿额头抵住他胸膛，然后又抬起放在他脖颈下，手放开了他的手，抬臂抱住了他“没事，程皓，你什么都不用解释了，我在呢，我信你！”轻语，也拥住了他“我知道，你是好牙医，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的好医生。”
本也忐忑不安的程皓被她用力抱住，也不由回抱了她，低头埋首到她肩颈处“谢谢，黎懿，谢谢。”谢谢你现在这份信任，谢谢。
……
一天后，201室。
张铭阳走入房间，给他开门的是罗钥“什么情况啊？现在什么情况？”
程皓席地而坐，几台苹果笔电放在面前。
黎懿则在打电话“……不是公司的事所以不能动用公司的资源？俞晁，那就动用我个人的力量，必须把这件事给我压下来，你支支吾吾的，是想说我黎懿两个字没分量？他现在把程皓的照片信息还有他诊所的信息都放在网上，任由那些网络暴民攻击，本身就是犯法的，好，就算这件事诊所有责任，也不能这样任由他没有理智的让暴民攻击程皓，这些证据都给我截图保留，患者身体好转后，这件事，我和他儿子没完！”
挂了这个电话，然后给李廷、李妍打电话“准备律师函，直接送到他们总部，你们亲自送。”
又挂电话，再打“阿道，小蜜，是我，微博我发给你们了，就是黑，你们也要帮我黑掉他；阿道，我不懂你们那套，但你的水平我知道，不管什么需要，你先办，我事后都买单；六个小时内，我不希望在网上再看见任何程皓的资料，他们可以骂他甚至讹他，但他的个人信息必须给我全部消失，因为这也是事关我的安全。”
张铭阳解开西装扣子坐下，打打已经呆滞的程皓“说话啊，什么情况啊。”
罗钥跟着过来，坐在垫子上“事情比我们想像的更糟糕，病人的儿子有个微博，有十几万粉丝，他已经把程皓的照片和个人信息，连同我们诊所都放到网上了。”所以此刻铺天盖地的谩骂如潮水一样涌来。
张铭阳拿了一台电脑“这个啊？”看得见电脑屏幕上就是微博页面。
黎懿放下电话“真是没想到，对方有这样的能耐；这世界果然不能棋差一招。”她让俞晁查对方的情况，就晚了半个小时，让对方利用了网络攻击到了程皓。
“不是啊，这，这，怎么还有人说病人去世的？”张铭阳看了几条就看不下去了“胡说八道嘛，不是。”
“看热闹的躲在电脑后面，用根手指就能以讹传讹。”罗钥给张铭阳递了一瓶果汁“这种廉价狂欢多容易啊。”
张铭阳接过扭开喝了一口“可问题是，这帮人有没有医学常识吗？拔牙和心脏病休克完全没有因果关系啊；如果病人提前报备自己的病史，那我们不管是从麻药的用量和术中观察都会更加谨慎，那说白了还是他瞒报造成的。”
“行了，别说了，不管怎么说人都还在医院。”程皓垂着头“还没醒呢。”
“大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张铭阳也是宽慰程皓为上“你现在不要太自责了，懂不懂，你没看出来嘛，你现在都被人肉出来，他们摆明了就是要整死你，整死咱们诊所就这么简单。”
程皓和黎懿没有说话，黎懿将自己的一只手塞入他握拳的手掌中。
“行吧，听我的，这一段你就不要露面了。”张铭阳判断“我估计啊，卫生局很快就会介入，等听证会开完了，还给咱们一个公道，咱们再站出来声明，给这帮网络暴民直接打脸了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