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只会越听越气愤,晏城眼尾一挑,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于是,眼里容不得任何沙子的他向组织汇报了情况。
组织说:“你歇业在家这么多天都没做过饭,而我是个有工作的人,说到底是你这个家庭妇男做的不称职。”
“………”被反咬了一口,他只好乖乖闭了嘴。
即便如此,他在邀请邵崇肆他们时还是给足了陈锦瑶面子。
冬日的太阳格外温柔。
无论洒在哪里都没有进攻性,安安静静的像是在发挥它的装饰作用,也仅仅是漂亮夺目的“装饰品”而已。
天气好,又恰逢是在周末,超市里的人就特别多。
晏城很少逛超市,结婚后搬进新家时,被陈锦瑶拽着去过一次,去置办生活用品,再然后,就是这一次了。
为数不多的体验,也意外地感觉还不错。
但这种不错仅仅是维持在前面半小时内。
他较为懒散,慢吞吞地推着购物车跟在陈锦瑶身后,只是他再慢,也比不上陈锦瑶挑菜挑水果的乌龟速度,弯着腰挑挑拣拣来回比较,不催一下她都能在某一处生根发芽。
“随便买几样就行了,熟菜也行。”晏城微微眯起眼,小少爷不耐心的脾气出来了,“有口吃的给他们就不错了。”
陈锦瑶敷衍地“嗯嗯”了两声,动作不见加快。
“………”从态度上就很过分。
沉默了一会儿,陈锦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撇过脸看向晏城,顺势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你先去排队。”
“我不。”晏城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她。
男人的嗓音沙沙哑哑的,透着股慵懒,给出的拒绝理由却让人啼笑皆非,他说:“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整整齐齐有个屁用噢!
到排队结账时还不是要经历漫长的等待。
晏城弯下腰,半个身子支在购物车上,垂着脑袋,连眼睫都懒洋洋地耷拉着,看起来早就生无可恋地认命了。
他长得帅,举手投足间的每一帧画面都足够吸引旁边小姑娘们的目光,特别是在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香烟,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根来叼在嘴上时,小姑娘们激动地小跳起来,频频侧目,她们的窃窃私语更是开始不加掩饰了。
打火机玩转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几秒后,倏地一停,却不是要点烟,晏城狭长的眼尾稍稍一扬,视线直愣愣地顿在陈锦瑶身后的架子上,若有似无的笑意在漆黑的眸子里一闪而过,他舔了舔唇角,考量过后,抬手抓了几盒架子上的东西放入购物车中,抓了两次,大庭广众下没一点不自然。
小姑娘们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大概是觉得尴尬,红着脸看了会儿晏城后,又把视线停留在他身旁的陈锦瑶身上,最后转过身去,互相推搡着往前结账了。
“………”陈锦瑶别过脸抽了抽唇角。
过了一会儿,她没忍住,转过去看他的同时拿胳膊肘捅了他腰腹,眼一眯,不太友善地,“你拿这个干嘛!!!”
甚至还有些不易察觉的跳脚下的气急败坏,恼羞成怒。
晏城目光平静,黄腔绕了牙齿一圈,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吞了回去,然后,他淡淡道:“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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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
邵崇肆、柴岳还有阿泰如约到了他们家。
挺有上门做客的自觉的,都没有空手而来。
给他们开门的是晏城,门一开,外面的三个人齐齐一愣,内心深处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幻灭了。
平日里在他们面前只手遮天浪天浪地的小少爷居然围上了卡通风格的蓝色围裙,没握着门把手的那只手握着的是一把亮到能反光的菜刀,菜刀面上还粘着绿油油的葱花。
“………”
“…………………”
“…………………………………”
场面一度尴尬。
柴岳率先反应过来,挑了挑眉:“你这是要砍了我们?”
“是啊。”晏城懒懒散散地靠到一旁,让出条路来,没否认,龇了牙,“是挺想砍的。”
厨房里的陈锦瑶探出半个身体来,手里头剥着大蒜,跟邵崇肆他们打过招呼后,理所当然地,“老公,给客人倒茶啊。”
话音刚落,不等晏城脸色变臭,阿泰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样立马跳了出来,“不用了嫂子,我们不渴。”
让直系老板给自己倒茶,想想都慎得慌。
晏城很满意阿泰有这种自觉性,招呼他们去客厅坐下后,凉飕飕的眼神似有若无地往另外两位好友身上一瞟。
柴岳瞬间正襟危坐,“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会倒。”
“我也是。”邵崇肆慢悠悠地跟着表态。
如此,晏城才算彻底放了心。
他是愿意配合陈锦瑶的有关模范夫妻的表演,所以才会围上围裙,也才会在安顿完好友后又回了厨房帮陈锦瑶的忙。
他们家客厅和厨房算是在同一空间内,该空间三分之二是客厅,三分之一是厨房,从客厅看过去,厨房里发生了什么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所以当柴岳他们看着晏城站在陈锦瑶身边慢吞吞地切菜时,他们的惊讶远大于刚才进门的时候。
菜板上的菜被剁地不忍直视。
陈锦瑶只瞥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该达到的效果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再继续装下去,她移了移脚碰了碰晏城的小腿,晏城微弯下腰低下头:“嗯?”
“你出去陪你朋友吧,反正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待会儿菜熟了端菜的时候我再叫你。”陈锦瑶压低声音。
晏城“嗤”地一声轻笑,勾着音:“过河拆桥?”
“拆个屁。”陈锦瑶笑骂道:“对了,把洗好切好的水果拿出去。”她侧过脸,眼睛往那一瞟,昂了昂下巴示意他。
这种时候,他们俩的小互动在外面三人的眼里已经是上升到打情骂俏的高度了。
惊讶不足以形容他们仨。
此时此刻,该是见了鬼吧!
这怎么可能呢!!!
邵崇肆微微眯起眼,坐姿懒散,全程靠着沙发背,单手支着下颚看着右边厨房里的一切,不多时,玩味儿地勾起一抹笑。
虽然也是才了解到的消息,
他也还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把这事儿跟晏城说。
啧,不是说这陈锦瑶喜欢的是霍祁东吗?
第6章 第六步
离开饭确实还早,也怪他俩早上起迟了。
忙忙碌碌忙到现在第一道菜还没有下锅。
厨房里相携共事的两道背影看久了倒看出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配合默契,空气里冒着淡淡的温馨感。
手肘撑在膝盖上,柴岳微微弯着腰,视线越过邵崇肆,掏出手机直接拍了照片,“这陈锦瑶有点手段啊。”
“那也比周雪好。”阿泰向来耿直,却也耿直到没抓住重点,一直以来他对周雪的厌恶也都是表现在脸上的。
柴岳编辑好“这不是我认识的晏城”的文字把照片上传到朋友圈,再抬眸,舌尖绕了牙齿一圈,半开玩笑道:“你还小,不懂,要说带劲还是周雪带劲。”
说完,直接起身去往窗台,窗台上摆着的都是盆栽,绿油油的一片,生机盎然,摸口袋的动作一顿,瞬间少了抽烟的欲望,转过身,像是雕塑般看向室内。
他好像知道陈锦瑶的手段高在哪儿了。
说出口会比较矫情,但这小窝确实是挺有家的味道的。
晏城还赖在厨房里,尽添乱。
“水果端出去,听到没!”陈锦瑶横他一眼,也不想给他半点面子,准备炒菜前终于是忍无可忍,用力推搡了他几下,“你在这儿严重妨碍到我了。”
这算是她的再次强调,第一次让他出去是在十五分钟前。
晏城磨了磨牙,灵活地侧过身没让陈锦瑶推到,余光往外一扫,就扫到客厅里的三剑客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俩瞧。
对视数秒后,三人迅速别过脸、低下头、望向天花板。
“………”可见,陈锦瑶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我觉得做事要做全套。”晏城抿了抿唇角。
他这突然起来的且没头没尾的话果然让陈锦瑶愣了愣,把洋葱丝装到盘子里后,她微侧着仰了仰头:“嗯?”
下一秒,晏城俯身低头凑向她。
唇瓣触碰到软绵绵的脸颊。
鼻尖也避不了地碰着,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奶香。
遗憾的是,稍触即分,酥酥麻麻的感觉爬上心头,晏城眸子微眯,瞳孔里的光被拉暗了一寸,有点不过瘾。
“好了。”他故作镇定地说。
然后,在陈锦瑶不算友好的目光下尴尬对望了几秒,转身带着水果拼盘火速逃离‘案发现场’。
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是见了鬼了。
那刚刚那一刻则是发现了那只鬼是童年阴影黑山老妖。
这才过了多久啊,要死要活非她不娶就移情别恋成了什么样了,客观公正点说,就是有点渣啊。
柴岳回复了朋友圈的留言,对比了别人问的以及自己答的几句话,再联想起几天前的一些关于晏城和陈锦瑶的风言风语,几秒后,嘴巴张成了字母O,抬手一拍脑门,啪一下猛地醒悟过来,噢,合着在明面上是请他们来家里吃饭,实则是不声不响地拿他们当枪使了。
他咽了口唾沫,又慢吞吞地走回到茶几前,弯腰挑了几颗冬枣:“晏城,演技不错啊。”
晏城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什么?”
“郎情妾意啊。”觉得自己是靠了聪明才智扒出真相的柴岳洋洋得意,点进微信翻到自己刚发的那条状态,再递给晏城看,“你和陈锦瑶给我们演了一出恩爱夫妻,可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麽,够幼稚的啊。”
“?”阿泰视线来回穿梭在他俩身上,听地云里雾里的。
邵崇肆翘起二郎腿,妖娆地靠在一旁静观局势。
晏城也没说话,眯起眼,神色莫辨地看着柴岳。
直到把柴岳看到怀疑了人生,柴岳皱眉:“不是吗?”
不可能不是啊,他抬手抓了抓头发。
“一半一半吧。”晏城懒懒地勾着眼,两手交握着撑着下巴,“也确实有那目的……”
话才说了一半,柴岳就迫不及待地露出“你看,我就说吧”的表情来,然后在下一瞬,该表情开始皲裂。
晏城厚颜无耻:“至于恩爱夫妻,我俩本来就是啊。”
“……………………………”???
周日的阳光要比周六还强些。
带着正合适的温度,穿过窗台,洒在不算安静的客厅里,客厅内的浅色木制地板像是被染了其他颜色。
这顿午饭吃到最后可谓是心满意足宾主尽欢。
而陈锦瑶的厨艺也并非只是在自我吹嘘而已,满满一桌子的佳肴,在被他们品尝过后得到了一众好评,对此,陈锦瑶表面客套谦虚了几句,却难掩悄悄上翘的唇角。
饭桌上,阿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锦瑶,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花来,陈锦瑶倒也坦坦荡荡,任由他打量。比起阿泰,柴岳要稍微激进主动些,他大概是要证实“恩爱夫妻是真的”这句话,所以总是旁敲侧击地问些没有营养的问题,在得到滴水不漏的回答后,他又开始变着法儿地夸赞陈锦瑶,以及夸赞他们天作之合之类的,一边说一边拿眼瞥着晏城,细心观察着晏城会有什么反应,结果是被夸的陈锦瑶温温吞吞宠辱不惊,而没被夸的晏城痞痞地勾着唇,一副“算你有眼光”的表情。
“………”柴岳觉得太惊悚了。
特别是在看到晏城耐着性子认认真真地给陈锦瑶挑鱼刺的时候,那真的是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的。
这晏小霸王还能有给人挑鱼刺的一天?
真的是被黑山老妖给上了身了吧?
………现在大概算是彻底相信了,不是在做戏。
但是,还是有很多东西不明白。
他们当然也知道,即便是再不明白,这会儿当着人家老婆的面儿,也不能没点情商地就问出口来。
再说了这是别人的情感生活,刨根究底实在是没必要。
别说柴岳他们几个惊悚。
就连陈锦瑶本人也虎躯一震有点接受不能。
桌下,她轻踩了他一脚,在他看过来的同时,她凑到他耳边,跟他咬耳朵讲悄悄话:“太过了啊!”
“有吗?”他浑然不觉地挑挑眉,咬着音。
陈锦瑶:“有,再这样下去就显得刻意了,点到为止。”
“你想多了,点到为止他们只会觉得我们在演戏。”晏城眼尾稍扬,笑眯眯的,“我把水果端出来的时候就被柴岳这小子猜到了,多亏我力挽狂澜。”
“………”她蹙了蹙眉,狐疑地盯着他。
客厅里本就放着音乐,他俩又故意把嗓音压倒最低,咬耳朵时就像是在往耳朵里吹气一样,轻轻柔柔的,旁人压根听不清他俩你来我往的在碎碎念着什么。
耳朵虽然听不到,但是眼睛看的到。
能看到他们夫妻俩亲昵而又特别自然的动作。
这种情况倒是让一直默不作声的邵崇肆眯起眼来,被眼睫覆盖住的眸子中,显而易见,里面的探究更浓了一点。
他拿起右手侧的易拉罐,闷头将最后一口啤酒灌下了肚。
随后,抬眸,锁着眉面无表情地将视线停在陈锦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