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妈妈可真不容易!
陈锦琳就在门口守着,嘴里碎碎念,时不时地还咬一下唇,紧张到来回踱步。
晏母和陈母是前后脚到的,都带了鸡汤。
虽然关心在产房受难的陈锦瑶,但俩亲家一见面还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这并不妨碍她们说大孙子大孙女。
父辈母辈们的心思,更多的是放在即将出生的孩子身上。
静谧的长走廊里。
忽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等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喘息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晏城跑地汗如雨下,一双艳丽的桃花眼少了轻浮,多了郑重,他先是往产房看了两眼,弯腰抵在膝盖上的拳头并未松开,小喘了几下,才将视线转移到陈锦琳身上:“你……你姐她现在怎么样?”
陈锦琳实诚地摇了摇头,先前被吓着的苍白的脸颊现在才回了血色,“不清楚。”
两两对望,静默了片刻。
陈锦琳才想起来,“姐夫,好像可以陪产。”
“刚刚护士有问过我。”说到这儿,她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抬起手抓了抓后颈,“我怕进去陪过目睹过后,以后就恐生了,所以,宁愿让自己不知者无畏。”
“姐夫,你要不要进去,要的话等会儿问问护士。”
闻言,晏城沉默了下来。
后知后觉的,到现在,脑子才一片空白。
他眼里虚着浮光,好半晌,才沉沉地应了句“行吧”。
时间过去越久,等在外面的晏城就越焦躁不安。
产房内。
护士告诉陈锦瑶,说是她丈夫已经到了。
“要不要让他进来陪你?”护士见惯了会在产房内发生的事情,私以为能在妻子生产时时刻陪在身边甚至是直接进产房握紧妻子的手的丈夫,才是幸福婚姻的在日常细节中的一个体现,这样的夫妻才是有爱的。
话音未落,另一位才出去就又进来的护士传话,就像是为了和前一位打配合似的,语气里是藏也藏不住的艳羡:“陈女士,你的丈夫要求进来陪你。”
陈锦瑶缓过一阵极致的痛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全身上下都湿了,碎发贴在脸上,汗水直接穿过蓝白条纹病服,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脸上除了苍白一点其他的颜色都没有,贝齿紧咬着唇,两手搅着一旁的固定布条,以便再发力时能借此用上全身的力气,过了好一会儿,她睁开眼看向那两位护士。
“不要让他进来。”陈锦瑶轻声说。
有气无力的,却也十分坚决。
两个护士微微一怔,随即面面相觑对看一眼。
都清晰无比地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不解。
陈锦瑶虚弱地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下。
“他进来了,我会哭。”她这样说。
我会觉得因为有了能够依赖的对象。
就可以卸下满身的坚强,
述说自己因为疼痛而不断衍生出来的委屈。
最终,可能连一鼓作气把孩子生下来的力气都不想用了,然后就想着矫情地拉着他的衣角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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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多。
帝都夜生活刚刚在最嗨阶段。
晏城守着产房的门,抓耳挠腮翘首以盼。
漫长的等待消耗了他所有的耐心,他现在恨不得直接破门而入。
陈锦瑶说,他进去了她会哭。
他还想说,她不让他进去,他才要哭。
晏城红了眼,眼眶内酸酸涩涩的。
除了干着急,他觉得自己什么也帮不上。
二十三点三十九分四十二秒。
产房内传出一声嘹亮的独属于新生儿的啼哭声。
“哇”地一声清脆极了。
晏母笑眯眯地说:“一听就是个健康的小子。”
晏城无暇顾及这些,只盼着快点见到陈锦瑶。
护士眉眼弯弯,带着笑出来,给陈锦瑶的家人报喜,说话时却是对着晏城:“恭喜啊,是个男孩儿,七斤二两,健康有劲地很。”
顿了顿,因为看出晏城眼里的急切,又带了几丝安抚的口吻道:“放心,母子平安。”
晏城明显松了口气。
一晚上脑子里绷紧的弦在这时候才彻底放松下来。
他礼貌地道了谢,踌躇犹豫了两秒,才‘怯生生’地问:“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她吗?”
护士微笑,也礼貌地婉拒了他:“还是等等吧,待会儿就出来转去病房了。”
晏城抿了抿唇,呆愣愣的“噢”了一声。
傻啦吧唧的。
一点没有他往常的风范。
直到晏母走过来,照着他的后脑勺一巴掌盖过去,“以后就是做爸爸的人了,稳重点。”
“………”
一点都不真实。
就像脚踩着云朵上,飘飘然的。
好半晌,初为人父的喜悦才缓慢地爬上心头。
初生的婴儿其实并不好看,皱巴巴的。
眼睛都还不会睁,只会躺着握着小拳头吧唧吧唧小嘴巴。
他就躺在育婴箱内,箱外挂有“母亲:陈锦瑶”的卡片,周围围着晏陈两家人,差点围成个水泄不通,眼睛都亮晶晶的,一点都不诚恳地在那里闭眼吹什么“可爱”、“长大后肯定是个帅小伙”之类的。
这样一只脆弱的小团子,能看出哪种俊俏来。
偏偏大家还一锤定音:“迟迟的爸妈长得好,迟迟也不会差的,只会青出于蓝胜于蓝。”
………
好不容易,他们欣赏完了。
陈锦瑶心里惦记着,就催着晏城去看看儿子。
晏城无法,只喂她喝完了粥才肯起身去看。
看完第一眼,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几秒后,冷静客观地评价:“好丑。”
第60章 第六十步
认认真真地给出评价后。
晏城垂下眼, 视线稍稍往下移了移。
然后, 募地一顿,微微抿紧唇。
就好像护士第一时间出来通风报信的行为压根就没有出现过, 恍惚间就成了过眼云烟,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慢吞吞地俯下身,桃花眼一眯,漆黑的眼睫懒洋洋地半耷拉着, 隔着一层玻璃,他倏地挑眉一笑, 淡淡道:“噢,小男孩啊,那丑点没关系。”
半开玩笑,能隐约听出吊儿郎当的语气中的温柔宠溺。
不管怎么说, 到底是自己的崽子,是他老婆含辛茹苦怀胎十月又痛了好几个小时才生出来的小生命。
晏城抬手轻敲了两下玻璃罩,眉梢一挑浅浅一笑, “欢迎你啊,小家伙。”
小家伙撇撇嘴, 不哭不闹, 安安静静地睡着。
乖地很。
晏城漂亮的桃花眼里闪烁着碎光,想了想, 才掏出手机点开相机, 不断调整位置, 寻找光线配合,点击聚焦,确定在那个角度拍地很不错时才按了快门键。
又拍了一张小脚丫子的,编辑文字,发送朋友圈。
很快,底下就收到了几排点赞以及有关“恭喜”的评论亦或是揶揄他往后日子不好过之类的话。
还有些自觉的,譬如阿泰、邵崇肆他们,话不多说,直接发了红包过来。
………
他把完整的照片拿给陈锦瑶看。
就在他以为可能得不到陈锦瑶的回应或者是陈锦瑶会以母亲身份加持的过滤目光大呼“好可爱”的时候,陈锦瑶缓缓开口:“咦,皱巴巴的,有点丑。”
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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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经历过鬼门关。
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才是无间地狱。
首当其冲的,就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坐月子。
不能吹风不能受凉,要求多着呢,更有甚者,是不能洗头洗澡的,五月微微凉,只偶而有几天酷热,就算这样,也真的是令陈锦瑶难以忍受的。
几乎每天都躺在床上,动也不动,骨头都躺酥了。
“怪不得很多人都会产后抑郁,都是躺出来的。”陈锦瑶将晏迟抱在怀里,经过陈母的指导,她现在抱的姿势也对了,不过小家伙全是软绵绵的,脆弱地很,一旦抱上了手,不管是她还是晏城,就会立刻僵住身体,不敢轻举妄动,她垂眸,眸子定定然地锁在小家伙身上。
傍晚的夕阳自动转换为暖色调,透过窗户尽数倾洒进来。
晏城听着她的话,皱了皱眉,“我觉得主要还是因为无聊然后胡思乱想导致的,所以别发呆,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就行,我不是在这儿麽。”
“………”陈锦瑶有些无语,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顺着他的话半开玩笑道:“你又不是天天在这儿。”
致远科技的发展趋势势如破竹。
如今,高层已经有了让其上市的打算。
但打算归打算,真正要实现只怕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所以在此之前,忙碌加班都是必修课。
闻言,男人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也没什么表情,只说:“我不在,不是还有其他人吗?”
顿了顿,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莫名就嘚瑟起来,扯起嘴角,勾出一抹万分欠揍的笑容,“听你这语气,是离不开我了。”
“………”陈锦瑶忍住再次翻白眼的冲动,别开脸。
最可怕的就是这种无端而来却又肆无忌惮的自信。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自恋。
晏城没察觉到陈锦瑶的不对劲,自顾自地继续沾沾自喜:“我很高兴,你能有这觉悟。”
“我以后就是你们娘俩的大树。”
“给你们俩遮风挡雨。”话匣子一开,就彻底关不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晏母陈母给传染了,近段时间男人啰嗦地很,“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
陈锦瑶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
好半晌,腮帮子微动,磨了磨后槽牙。
冷静道:“大树,请问你会给孩子换尿布吗?”
“………”大树倒茶的动作一顿,眯了眯眼默不作声。
陈锦瑶并不放过他:“请问你会给孩子洗澡吗?”
大树倒吸了口气,眼神躲闪,有些狼狈。
陈锦瑶:“迟迟尿了你一身你能不尖叫吗?”
大树面红耳赤,无地自容:“……闭嘴。”
有理有据还有气势的三连问过后,亲眼看着晏城吃瘪,陈锦瑶的心情瞬间开朗起来,弯了弯眼,难掩愉悦。
过了会儿。
晏城撇撇嘴,说:“你也不会啊。”
“………”
闻言,陈锦瑶的笑容渐渐消失。
“早知道,当时就该报个班学习学习。”
只不过当时没有远见,把时间浪费在看书上,私以为带个小孩很容易,却忘了有句话叫“纸上得来终觉浅”。
晏城没时间,可她却是有的。
现在麽,两人都没有时间了。
想到这里,陈锦瑶不免觉得遗憾,忍不住长吁短叹。
所以,事到如今。
他们俩也只能临时抱佛脚。
这段时间,除了晏城外,晏母和陈母也是常驻在医院的,她们是过来人,有经验,每次抱着晏迟给他换衣服干嘛时,都是驾轻就熟的,他俩夫妻就悄悄地“偷师学艺”。
有时候,晏城会直接上手“做实验”。
男人笨手笨脚不太细心,即便已经很小心翼翼了,还是免不了将细皮嫩肉的晏迟弄地皱起小眉头哇哇大哭。
“哭起来更丑。”晏城和他一样眉头紧皱,低声嘟囔。
话音一落,哭声更大,像是要把屋顶给掀了。
每每如此,陈母虽心疼外孙,但也不好多说。
晏母就干脆利落多了,抬手往晏城背上一拍。
嫌弃地瞪他一眼后就开始没有尽头地数落他。
“你以为你小时候有多好看?”
“妈怕你自卑才多宠你一点。”
晏母“哎呦”一声,也是操碎了心,“你这样抱他他会难受的,脖子那块托好,小心点,别折了手。”
“你怎么那么笨的哟。”
晏城:“………”
陈母:“实在不行,出院后找个保姆。”
顿了顿,又往陈锦瑶那边扫了一眼,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啊,看见一块湿的尿布都要退避三舍。”
陈锦瑶耸耸肩,事实上她没有。
“保姆还是不请了,孩子麽,自己带才亲。”她鼓了鼓腮帮子,否决了陈母的提议,“我和晏城是新手啊,总得给我们留个适应的时间吧。”
“可以用尿不湿吧。”晏城抿了抿唇接话。
陈母:“尿不湿太闷了,孩子屁股那么嫩,老闷着不好。”
顿了顿,又回陈锦瑶,“行吧,保姆的事儿你们俩自己打算,也都这么大的人了,不用我操心了。”
“………”
陈母走到病床边,非常自然地牵起陈锦瑶的手:“你啊,我现在是真没什么可操心了。”
她语重心长地说着,时不时地还拿眼去瞟正在抱着晏迟轻声细语地哄他的晏城,“晏城也是个好孩子。”
“你俩以后只会越来越好。”陈母一笑,眼角的皱纹就拉深了,“比较让我放心不下的还是锦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