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眉嘴角挑起一抹果然如此的讥笑，“你看，比起我的意愿，你更爱的还是宝藏。”
“可是！”梁湛抬起头来走到燕眉跟前急切解释：“若是没有宝藏，若是圣女被东辽人得到，那我再怎么爱你也护不了你，也护不了你的女儿和我们的儿子！”
“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燕眉出乎意料的冷静：“我宁愿带着儿女一起死，也不愿用我儿女的痛苦来换得我的生机。”
梁湛紧咬着牙，“那大梁亡国呢？死成千上万的人呢？”
燕眉轻轻侧过头去，“我不知道梁少宰还有这样悲天悯人的心，若是亡国，我有罪吗？喃喃有罪吗？我们只不过是逃到北地苟且偷生的桑族人而已，我们需要为大梁负责吗？”
梁湛明白这事儿只会越说越僵，胸口起伏两下走到燕眉身侧恳切道：“眉娘，我们不说这些不可能的事好不好？你看看现在，老天爷待我们不薄，喃喃不是聋哑，也不必修读心术，而我们已经快要集齐燕子令！圣女之血，我们只需要圣女之血就可以找到宝藏了！对，还有东辽人，东辽的国师也是桑族人，她是图鹰的师尊，他们一直想抢走喃喃，你可知道这个国师是何人？”
第453章 桑族秘事
燕眉起初听着还毫无反应，听到梁湛说东辽国师是桑族人，虽明知他是故意转移话题，也忍不住蹙起眉来，“她也是出身北地的桑族人？”
她从燕喃和梁湛平日里诉说，对这位国师也有所了解，知道她懂蛊，懂毒，而桑族人的蛊术只传女子，所以这人必是女子无疑，可会是谁呢？
若是北地的，那她应该知道才对，可她们在北地多年，并未听说过还有另外一支桑族人呀？
“肯定是北地人。”梁湛确信，苗疆已无桑族人，而这位尊早在那时布下图鹰这枚棋子，显然是对得到圣女筹谋多年。
“你仔细想想，或许是你们村子里的人。”梁湛提醒她。
燕眉抿着唇思索起来。
在面对东辽人的立场，她与梁湛还暂时算是同盟，燕喃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他们手！
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她们村子里谁会去投靠了东辽人。
“你们族里谁的蛊术最好？”梁湛见她沉思的模样，有些舍不得出声打扰。
燕眉想了想，“我们村子里会蛊术的人很多，学得最好的当数我师姐，她本和我一起随着洛长老学习，后被族长看，拜了族长为师，只不过，她在十三岁那年因触犯禁令被族长砍下两根手指，她受不了这打击和屈辱，跳崖自尽。”
“什么禁令？”窗外忽传来一个声音。
梁湛气结，燕眉忍俊不禁。
出声儿的正是燕喃。
她怎么能错过梁湛与娘了解恩怨的时候？遂让青衫带着她悄悄潜屋顶偷听，没想到二人最先说起的是关于这位尊的身份问题。
燕喃听到这儿再忍不住，只因“禁令”二字，让她想到了一件事。
她从正门走进来。
梁湛神色尴尬，这丫头真是仗着他的宠爱越来越过分了！
但当着燕眉的面儿，他也无法发火，只得干咳一声，半埋怨道：“你怎能在外偷听？”
燕喃坦坦荡荡眨了眨眼：“你们也没说不能听啊，再说，是和我有关系的事，我想我还是知道较好。”
她的强词夺理也有些道理，梁湛和燕眉的矛盾因她而起，当然算是和她有关系。
燕眉则觉得她知道所有前后因果较好，毫不给梁湛情面地护着燕喃道：“也好，省得我再转告她一遍，你只是想利用她这个圣女身份而已。”
梁湛见燕眉当着燕喃面数落他，反而有些欢喜，他宁愿她这样骂他恨他，也冷冰冰和他保持距离的好。
燕喃见梁湛面神情，暗叹，这位少宰大人还真是被娘吃得死死的，可惜啊，只怕他这一番情意，终究会落了空。
燕喃抿嘴一笑，站到燕眉身旁：“娘，大人对我还不错。”
起东辽人那样想硬抢她的手段，梁湛这样真把她当女儿疼已算是不错了，更关键的是，她还想利用梁湛来集齐燕子令呢。
梁湛见燕喃替她说好话，反而有些尴尬起来，看了看外头道：“既然来了，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说吧。”
燕喃先过去扶着燕眉来到榻边坐下，问道：“娘方才所说，那位犯了禁令的师姐，究竟是因何事而被罚？”
燕眉虽不解燕喃为何对这事儿感兴趣，但她知这个女儿所思所想常人难及，遂仔细道：“这事儿，说来有点话长。
“我们北地这一支的族长乃桑族当年的四大长老之一的墨氏之后，当年墨长老带桑族人来北地，同时带走了桑族的秘宝之一。”
燕喃听到此处忍不住插嘴问：“什么秘宝？”
梁湛没听说过桑族这一段历史，也聚精会神看着燕眉。
“一张牛皮画，是三百年前那位圣女娘娘所作，头有她与那位和她一起藏下宝藏的人的画像，且……”
燕喃一听到“牛皮画”三个字，神经瞬间绷紧了，想到当初金焕的话，已对那位尊的身份笃定了八成，她接着燕眉的话一字一顿道：“且那画是圣女娘娘自戕以鲜血染过。”
燕眉诧异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燕喃心“咚咚”跳得厉害，果然娘醒来之后，那位尊的秘密再藏不住。
她极力让自己先平静下来，看着燕眉道：“娘您先说完，我再说我知道的。”
燕眉点点头，继续道：“那不是以鲜血染过，而是娘娘以己身为誓，以那画像为凭证，施以桑族最古老的血咒术。这样，画像的人魂魄能够经她的咒术引路在后世重新轮回归来。血咒术是三百年一轮回，所以族长告诉我们，那位画像的原主人，也是圣女娘娘，会诞生在我们村子里。”
“也是说，有画的人，能先一步得到圣女？”梁湛也忍不住插嘴问。
燕眉冷冷扫过去，这人果然是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得圣女。
她回答起梁湛来，语声都冰冷了几分，“是的，画在何处，圣女会托生在何处。少宰大人只恨没能早些得到那副画是么？”
梁湛讪讪，“我，只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燕喃还从未见过梁湛在人前说话是这样的态度，在娘跟前，他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儿一般，看着有些想笑。
真是所谓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啊！
燕眉转过头，继续看着燕喃道：“我的那位师姐，名岳红，她在蛊术与毒术皆有天赋，深得族长信赖，甚至托付于她担起下一任圣女守护之责。你知道的吧，每一代圣女都有一名守护者。”
“是。”燕喃点头：“我很幸运，一代圣女娘娘的守护者找到了我，一直守在我身边。”
燕眉爱怜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她发髻，“因为你是天派回来的呀。”
“但岳红的心气儿很高，不止是想做守护者而已。”燕眉陷入到回忆里，“她从小很有个性，与众不同，和族长学蛊术之后，更是常常问，为何我们桑族人要躲来躲去，为何我们不去报复那些迫害我们的汉人？既然我们有圣女能找到宝藏，为何不自己起出宝藏来用？”
“是啊，为什么？”燕喃也有些怪，算桑族人爱好和平，可自己被欺负了，难道不能反抗吗？
第454章 尊上的来历
燕眉见她语调天真任性，不由莞尔，“族长说，那是因为宝藏不是属于我们的东西，就算得到也无用，至于报复迫害我们的人，自然有人会去惩罚他们。”
“那宝藏究竟是什么？是谁的东西？”
“是那副画上另外那人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恐怕只有开国时那位圣女娘娘知道，连族长都说不清。”燕眉叹口气，“岳红所犯的禁令，就是偷了那副画。”
“偷画？”燕喃和梁湛同时脱口而出。
“是。”燕眉捧起茶来喝了一口。
梁湛见她面前茶已凉，忙吩咐外头丫鬟，“再换盏热茶来！”
燕眉见她语调天真任性，不由莞尔，“族长说，那是因为宝藏不是属于我们的东西，就算得到也无用，至于报复迫害我们的人，自然有人会去惩罚他们。”
“那宝藏究竟是什么？是谁的东西？”
“是那副画上另外那人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恐怕只有开国时那位圣女娘娘知道，连族长都说不清。”燕眉叹口气，“岳红所犯的禁令，就是偷了那副画。”
“偷画？”燕喃和梁湛同时脱口而出。
“是。”燕眉说得口干，应了一声后先捧起茶来喝了一口。
梁湛见她面前茶已凉，忙吩咐外头丫鬟，“再换盏热茶来！”
燕喃则是有七八分猜中了金焕所说的那副画的来历，震惊之余，还加上兴奋激动。
燕眉继续道：“岳红师姐见说服不了族长，还和族长起了好几场争执，得知圣女会循画而来，便想偷了画占为己有，将来圣女若是回来，她要将圣女控制在手。
“于是她在一日夜里潜入族内祠堂偷画，结果被祠堂守卫抓个正着。按照族规，她应被断足而后囚禁终身，但族长念在她平日教习蛊术、培育药草，于族人有功，功过相抵之后，斩断她两根手指，罚她终身不得再入祠堂。
“那一年岳红师姐不过才十三岁，我才十一岁，那会儿大伙儿都挺替她可惜的。可她是极心高的性子，怎么忍得下这口气，我们猜她恨极了族长，所以在受刑的那日夜里，她出乎意料地再次潜入祠堂，终于还是偷走了那画。那画是族长用蛊术守护的，一旦被盗，族长会立即知晓。所以在她带画前脚逃走之后，族长后脚就带人追了上去。她逃奔无路，被族长带人追到村子后头的孤崖山上，带着画就跳了下去。”
“你们就以为她死了？”燕喃已差不多有十成把握确定那个尊上就是娘口中的岳红师姐！
燕眉眯起眼来，疑惑道：“难道没死？那山崖深得看不见底，后来族长带人下山找，发现有血迹和狼群撕咬的痕迹，显然人是凶多吉少，而那画也就此失踪了。”
燕喃看了看梁湛，又看着娘道：“娘您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东辽现在的那位国师，因为，她手上有您说的那副牛皮画！”
燕眉身子轻轻颤了颤，睁圆了眼，“真的是她？！”
燕喃还有一个疑惑未解，点了点头问燕眉：“可是，按娘您所说，她拿走了画，圣女就该出现在她所带走的画的地方吧？”
燕眉看着燕喃的神色复杂起来，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她想的和你想的一样，都以为那画在哪儿，圣女就会回到哪儿。但族长说，画是引路人，但画在祠堂中的时候，圣女娘娘的魂灵就已经归来了。但是因为画被拿走，还是受到影响，族长的预言也出了些差错。在我怀第一胎的时候……”
她顿了顿，爱怜地看着燕喃：“族长说是双胎，说圣女会降生到燕氏血脉中。结果诞下之后发现，却只有一女，且不是圣女。”
燕喃紧抿唇，那就是她，被渊哥哥捡回林家的燕子，也就是说她本来该是圣女？
“到第二胎后我以为是圣女。”燕眉扫了一眼梁湛，若无其事道：“谁知道会是你这样不会读心术，却有着圣女之血的桑族圣女，这是桑族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
“这都是因为丢失了画的缘故？所以圣女的魂魄未能完全归来？”梁湛忍不住插话。
“想来是的。”回答他的是燕喃，燕喃还想不通的一点是，那她呢？若说魂灵已经离开的燕喃才是圣女，那她为何会头一世托生到燕眉胎中，在重新投胎去了二十一世纪之后，仍然又被命运拉扯回到大梁，且变成这个名不符实的圣女？
她和圣女究竟是什么关系？难道圣女之魂灵一分为二，她是其中一半？
“你方才所说的那画就在东辽国师手上，当真？”轮到燕眉好奇燕喃的推断。
燕喃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点点头道：“是金焕告诉我的，也说过那画被鲜血所浸，和娘您说的都对得上，并且那尊上懂蛊毒，又对圣女和宝藏虎视眈眈，还对中原有野心，这些也都对得上。您还记得她的模样吗？那个尊上如今就藏在开封城内，我们大概知道了她的老巢，可以带您去确认看看。她不但是东辽国师，她手底下还有一群桑族士兵，也不知她是哪儿找来的人。”
燕眉有些激动，倏然坐直了身子变了脸色问：“很多桑族人？”
燕喃不知她为何激动，颔首解释道：“是，我们在衡水被东辽人伏击时，曾经见过，还与我们作战，他们似乎非常憎恨汉人。”
燕眉藏在袖里的手轻轻发抖，咬着牙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她！在二十多年前，我们村子里不断有少女失踪，族长还以为是附近有孤狼或者黑熊出没，嘱咐大伙儿小心，可那些年年年如此，大伙儿都觉得是桑族又受了诅咒，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多年，失踪了数百少女！如今想来，这些桑族人的来历……”
她气愤得说不下去。
“是什么来历？”燕喃还没想通。
梁湛一听就明白了，替燕眉沉声解释道：“应该就是这位岳大姐学以前大梁皇帝的手段，将桑族少女偷走，再强迫生育，想生出圣女来，结果……”
第455章 牛皮画
燕喃一听也明白过来，想来那位岳红跳崖后侥幸没死，还被人所救，救她的八成就是东辽人。
而后她以东辽为基地，站稳脚跟之后，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不惜以她曾经最憎恨地方式来对待自己的族人，只为了能得到圣女和宝藏，而生出来的若是男子，兴许就留着培养做士兵，若是女子，估计也逃不了继续做生育机器的命运。
如此泯灭人性的恶毒法子！
燕喃一想不由打了个寒噤，难怪娘那么气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