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峥知道这女子一向狡诈,冷冷道:“想保命?没用的。”
连翘脱口而出,“关于燕子令的!”
元峥冷哼一声,见事关燕子令,倒是想听听她想说啥,“你先说说看,我看你的命值不值这个价钱。”
连翘强忍着肩头疼痛,侧头看了眼图鹰,微打了个眼色,开口道:“你们就算找齐了九块燕子令,也找不到宝藏!”
“别卖关子!”元峥语气不耐烦道:“再给你说一句话的机会!”
连翘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说一串:“忠亲王从长公主府取到的燕子令是假的不信你让圣女去看看如果你放我们一条生路我就告诉你真的在哪儿!”
图鹰一愣,顿时明白过来连翘的意思,她想利用尊上手头那块燕子令来保命!
“师妹!”图鹰忍不住喊了一句。
就算这会儿保住了命,可师父知道后也定会要了他们的命啊!
连翘则不管那么多,她凡事只看当下,如果当下都不能活,那还谈什么以后?
元峥本还不太信她这句话,但见图鹰神情慌乱,倒是信了三分,停下脚步问连翘道:“证据?”
连翘盯着图鹰:“四哥,说了吧,长公主酒里的毒是他亲手下的,长公主府的那块真正燕子令也早被他调包了,忠亲王拿的不过是个假的而已!”
燕喃惊得一挑眉毛,转头看着安阳。
安阳脸色青得吓人,手指紧紧扣住面前泥土,嘴唇发抖。
元峥极其诧异,除了安阳,其他人都不知图鹰和长公主的那层亲密关系,就连梁湛都只以为图鹰是和长公主互相利用而已。
他转向图鹰:“是真的?”
燕子令何其秘密的东西,长公主能让图鹰知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元峥话音刚落,身后一排青松后猛地钻出来一个人影,一步一步朝图鹰逼近过来,看着图鹰一字一顿道:“真的是你?”
图鹰冷不防安阳会出现在此,被问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连翘倒是轻松了不少,弯了弯唇角道:“对,他和长公主究竟是什么关系,安阳县主最清楚,他有没有办法做到,你问县主吧!”
图鹰眼神瞬间变冷,扫向连翘,这才明白,连翘不但敢出卖师尊,连他也同样敢卖!
她竟然不惜以他的性命来证明自己所说是真话,以此来博取保命的条件!
他动弹不得,而安阳与他有杀母之仇,就算元四肯放他一命,安阳又怎会放过他?
图鹰从一线希望到绝望,瞬间心死,看到面前恨不能用目光杀死他的安阳,想到那夜死在自己面前的长公主,想到他这荒唐的一生,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是我又怎么样?”图鹰轮廓幽深的脸有几分扭曲,嘴角带着笑,眼神炽热得近乎疯狂,“我难道不能杀她吗?我是真心喜欢她,哪怕她只是利用我,我也愿意尽力为她做事!”
图鹰死死盯着安阳,再不看其他人,像是回答安阳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只要她对我有一点点真心,我都愿意带着她一起离开那鬼地方!可她把我当什么?我是她招之则来呼之既去的一条狗!就算我再卑微再低贱……”
他声音猛地一拔高,“……也忍不了亲眼看见听见我爱的女人在我身下喊别的男人的名字!”
“你闭嘴!”安阳哭腔带着咆哮,捡起跌落在图鹰身旁的他自己那柄剑,“噗”一声狠狠插到图鹰胸膛!
元峥和燕喃包括在场所有人都呆了,谁都没想到这个东辽奸细和大梁的长公主会有那么一层扭曲的关系!
图鹰身子一颤,被那长剑钉在地上,眉头皱一皱,眼看着胸口鲜血汩汩冒了出来,脸上五官竟渐渐舒缓下来,他看着安阳,嘴角抽了抽,“你杀了我,挺好,就像我杀了你娘,也挺好。她活着,生不如死,我又,何尝不是……”
“你不要再说了!”安阳只觉像所有衣裳在众人面前被扒光,捂着耳朵尖叫一声,那些夜里听过见过的所有耻辱和恶心都涌上心头,她疯狂地拔起长剑,又疯狂地往图鹰身上砍下去:“你不要再说了!你这禽兽!畜生!你恶心!你死一万次都不够!”
图鹰眼睛睁得老大,嗓子一阵咕噜声,嘴角往外冒出血来,他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睁大的瞳孔却渐渐散开,最终,在安阳不断的挥剑下,他渐渐如草人儿一样不再动弹……
也不用安阳再解释什么了,这一切已经很好的证明了连翘所言的真假。
梁府的那块燕子令,真的被图鹰给调包了!
燕喃也不再躲,缓缓走到元峥身旁。
连翘看到燕喃一愣,愕然出声:“你?你怎么在这儿?”
燕喃过去拽住仍疯了一样往图鹰身上乱砍的安阳,顺手从她手中接过剑,在连翘的脸上蹭了蹭上头的血,淡淡道:“说吧,那块燕子令在哪儿?还有,你们想怎么对付我?”
连翘被那血腥味熏得直皱鼻子,正要开口。
远处传来宫门开启的钟声,元峥看了看天色,一指连翘招呼钟永道:“把她带上,这儿就别管了,留给崔更猜度去!”
卯时一刻正,启宫门,换岗,代表着新的一日正式开始。
元峥本还想让唐二少给他的这队人去隆德殿外守着崔更,但燕子令既已到手,便决定先带燕喃离开,留下崔更和太后的人暂时互相对峙去,这二人若是斗个两败俱伤,正好忠亲王来捡个便宜。
隆德殿内,崔五娘子也听到了外头启动的钟声,那意味着,送往忠亲王和梁府的圣旨已经出了宫门。
崔更呼出一口气来,揉了揉有些疲惫的脑袋,将思路顺了顺。
太子登基已成定局,待忠亲王进宫,等着他的会是天罗地网,而梁湛则自有东辽人去对付,唐侯也已在他掌握之中。
总的来说,只要牢牢把住宫中御卫,已没有什么障碍。
这么一想,他忽然觉得漏了些东西,唐侯昨夜一夜未回府,唐家小子恐怕会进宫来探问情形,应该让李力早些送个唐侯醉酒留宿在外头的消息回去。
崔更一拍脑门,匆匆往外走去,随便招呼了一个门口御卫道:“去叫李力来一趟!”
第478章 再生变
那御卫熬了一宿,困得有些睁不开眼,撑着一点头,领命而去。
崔更一出去,寝殿中就只剩下眼底发青仍撑着在桌案前背诵早朝时该说的说辞的太子,漠然坐在榻上的崔五娘子,还有已换装整理好仪容平躺在榻上等待入殓的永宁帝。
崔五娘子见崔更离开,连翘也已带着燕子令安然而走,嘴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站起身来。
她亲自倒了盏茶,右手小指甲上那指甲盖轻轻在茶水中一点,怕方才给圣旨上用药给用得没剩多少了,又抖了抖手指,将那尖端又泡在水中点一点,方罢休。
这可是师尊亲手炮制的天下剧毒之物,无色无味,哪怕只是一丁点儿,沾肤即中毒,入口则必死,昨夜今日,她可算是让这好东西物尽其用了!
崔五娘子将茶盏送到太子面前,低声道:“陛下,您喝口茶!”
太子正背得焦头烂额,抬头见到崔五娘子熬了一夜的面庞仍娇美可人,唇角的口脂褪了色,眉黛也晕染了几分,别有一份冶艳的风情,也顾不得背那稿子,先一把将崔五娘子拉到胸前膝上,搂着乱摸道:“我的小美人儿!咱们可算是能好好做夫妻了!不如今日你就在这宫里别搬出去了!”
崔五娘子心头暗唾,好个不要脸的畜生,别说什么仁义君子了,就算是三大五粗的村野脚夫都知道孝制守丧,这人不但害死自己亲爹,还敢当着刚刚死去的亲爹面侮辱自己亲爹妃子,如此禽兽不如的东西,死不足惜!
她面上仍强笑着推攘道:“陛下,此乃大丧之期,更何况。”
她斜眼往那边床榻上一瞟,“您就不怕么?”
太子“嘿嘿”一笑,“怕什么?还怕老头子活过来不成?”
崔五娘子费劲儿地将那茶盏送到他手边,笑意更深:“您先喝茶醒醒神,将这些背下来再说,一会儿臣妾翁翁该进来了。”
太子现在最怕的就是崔更,他接下来要怎么做还得靠崔更指导呢,遂放过崔五娘子,接过那茶盏一笑:“你翁翁,也是朕的翁翁。”
说着就将茶盏往嘴边一送,一仰脖,“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那茶水起先并无异样,待到肚子里打了几个转,他忽觉从腹腔到嗓子眼,从内到外似着火一般烧起来,太子瞪大了眼,张了张嘴,手头的茶盏“哐当”掉到地上。
崔更正走到寝殿门口,被这声响震得一个激灵,待看清屋内情形,脸上笑容瞬间凝固起来。
太子半躺在椅上,扒着自个儿喉咙直喘气儿,可那气儿有进无出,眼看着只剩一丝游魂!
崔五娘子淡定地立在一旁,冷冷看着面前垂死挣扎又发不出半点声响的太子,嘴角撇着隐隐笑意,一脸平静。
崔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想喊人,又用残存的清醒意识将那念头给压了回去,三两步走到崔五娘子跟前一抬手臂就猛地挥了过去,“啪”一声打在崔五娘子脸上:“你可是疯了?你给他也下了那药?”
崔五娘子不避不闪,顺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着崔更掌力往旁扑跌在地,扬起头来,脸上还是那副平静的神情,淡淡道:“是,翁翁难道忘了吗?七年前我就说过,我迟早会杀了这人!”
崔更青筋直迸,气得牙都快要咬碎了,七年前七年前,那会儿一个小孩儿的话谁会当真?
他看了眼已渐渐不动弹的太子,又看了眼外头还无察觉的大殿,恨不能将崔五娘子脑袋给拧下来,气急败坏道:“你这是要坏我的大事儿啊!”
“你生是崔家的人,死是崔家的鬼!你就是这么报答我报答崔家的?!你娘不过是个丫头,我把你当成嫡亲的孙女儿养!用我崔家的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将你好吃好喝养这么大,将你嫁进宫里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后,你还想怎么样?啊?”
“这点子委屈都受不得,简直枉费我往日待你教你的心血!”崔更压低了嗓子咆哮,又怕惊动外人又觉出不了气,圆脸涨成猪肝色,眼珠子都快要瞪到眼眶外头来!
“这种大事儿你特娘的竟然敢自作主张!”崔更气得脏话都飚了出来。
方才还打得好好的算盘这会儿瞬间全乱了!圣旨都发出去了,一会儿就该上朝了,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翁翁!”崔五娘子冷静地打断崔更的话,“萧家又不是除了太子就没人了?一个二十多岁人,哪有七岁的小孩好掌控?”
崔更倏然愣住,整个人像忽被人摁进冰窟窿里浸了一遍,又哆嗦又刺激又清醒。
七岁的小孩?
“如果我提前跟您说?您会答应吗?太子会配合您做这些事儿吗?要不是先让太子相信我们会保他,师父那边能如此顺利取到燕子令吗?”崔五娘子冷静地看着他:“利用完的人,可以不留,这也是您教我的!”
“孙女以为,官家的死因怕是瞒不住,不如推到太子头上,毒子弑父,两败俱伤,剩下萧纮登基,您就是他最信赖的辅政大臣!”
崔五娘子跪坐于地,眼神毒得像蛇,太子这样的人渣,她要他背负千古骂名而死!
“你以为那么容易!”崔更气得又是一巴掌甩过去,“你不过是为了自己一己之私仇,何尝为崔家着想过?”
崔五娘子鬓发全散落下来,神色半掩在乌发后头,嘴角弯了弯,没错,她就是为私仇,难道说为了崔家她就该让自己被那畜生糟蹋?
崔家养着她,也不过是为了这一日而已,若不是她还有些姿色可以利用,只怕也不过是和崔府中无人问津像货物一样被嫁出去的那些庶妹们差不多。
她拨了拨面前头发,眼皮也不抬道:“翁翁还是先别气了,太后与六皇子就在隔壁,您只要将六皇子握在手里,还担心什么呢?”
崔更虽然气极,但也知道她说的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虽然处理起来比较棘手,但若是当前控制住了大局,往后行事倒是更加轻松。
“你!”崔更气得一跺脚,“你好好收拾收拾这个烂摊子!”
说着匆匆往隔壁暖阁找太后而去。
第479章 梁湛中毒
元峥等人跟在两队御卫中间,在微明的天色里沿着殿墙甬道半躲半藏,好歹是来到东面宫门不远的地方。
收到信儿的黄公公早已着人准备好出宫的行头——一队散发着浓烈气息的骡车。
“你们回去找唐二少吧。”元峥让护送他们过来的卫队自行离开,再让钟永打开一个骡车上头的木桶来,对燕喃道:“委屈你了,就这么出去吧。”
燕喃点点头,安阳满身是血,南面的宫门又被李力的人完全挡住,她们也没办法再大摇大摆出宫去,只能这样借着晨起送宫内秽物的车队出去。
她与安阳各自爬进一个木桶内藏好,连翘也被塞进一个木桶中。
元峥换上一套黄公公备下的衣物,和钟永装成送车的宫人,和前头领路的小宦官一起,在骡车“吱吱咯咯”地声响中顺利出了宫。
骡车拐过长街拐角,车队停下,燕喃等人重新爬了出来。
“先回梁府!”元峥看了看天色,明白燕喃会担心娘,连翘在她们手上,就算尊上要来硬的,他们也可一拼。
燕喃看了看骡车,“借骡车走?”
总比跑回去快些。
元峥四下看了看,正在想去哪儿找马儿,就听路尽头一阵马蹄声,还有高喊:“师父!师父!”
“豆哥!尾巴!”燕喃看见金豆带着几匹马过来,欣喜异常,“你们怎么在这儿?”
过来的人竟然是金豆和苟伟。
金豆跑得气喘吁吁,跳下马来给他们牵过其他马匹,“我们本来在南门外等师父,后来看见过来几百个骑马持枪的禁卫挡在门口,领头的是个宦官,被守门的御卫给拿下了,说什么宫门封禁。那些禁卫也不肯走,就在皇城根儿下头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