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后,蒂娜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和被吻得通红的脸蛋坐在桌边,手里捧着热乎乎刚出炉的苹果派,听玛丽姑妈讲这一年发生的事情,表情有些恍惚。时间已经过去一年了。
“西里斯·布莱克来过。”玛丽是雅各布和奎妮的长女,今年也已经有七十多岁,她是个哑炮,因此继承了这家面包店。“我们没有允许他进来,那时候我们都太……”玛丽用大手帕擤了擤鼻涕,“太伤心了。”
蒂娜心里升起一阵愧疚,她的莽撞给家人带来长达一年的痛苦,但就算再来一次,她也不会在那种情况下逃避战斗的。她抱住玛丽,吸了吸鼻子。“我很抱歉,玛丽姑妈。”
因为蒂娜的归来,面包店暂停营业,幻影移形的声音在大厅里不断响起。奎妮和雅各布生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只有大女儿玛丽留下来继承面包店。蒂娜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她现在必须得为她的轻率冒险付出一定代价,要么先被亲肿,要么先被揉秃。
蒂娜在接受了三次身体检查后,终于让大家相信自己一切都好。对于她是怎么活下来的,蒂娜选择了隐瞒。好在家里人也没有追究,他们对此兴趣不大,只是不断感谢梅林保佑,让“可怜的小蒂妮”回到了他们身边。
“我想……”蒂娜现在靠在玛丽姑妈的怀里,谨慎的发表自己的意见。“既然我还活着,是不是应该告诉邓布利多教授这个消息?”
餐厅里沉默了一瞬。“邓布利多已经去世了。”
“英国的情况现在非常复杂,你可以通知西里斯·布莱克你还活着,但我们绝不允许你再跑到那里去。除非那个人倒台。”威尔叔叔,奎妮和雅各布最小的儿子严肃地说。通常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时,就相当于一个“最后通牒”了。
蒂娜还能说什么呢,听到邓布利多教授去世的消息,她惊讶得差点掰断了自己的魔杖。上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就这么死了?她点点头,召唤守护神代替自己去给西里斯传讯。等等……
“你们给我举行过葬礼吗?”
还真有……“那我现在是不是需要一个复活晚宴?”
复活晚宴过于夸张,但他们在面包店里开了一个家庭宴会,蒂娜在第一时间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每一个朋友,麦迪臣街213号的窗户差点被猫头鹰啄穿。蒂娜花时间给每个朋友回信,又在各种社交软件上宣布自己一切都好。
做完这些事,已经是晚上,她成大字型躺在床上,累得像刚刚干掉了一打伏地魔。
“我能活下来,这确实是个奇迹。”她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背说。
“现在——”蒂娜身体放松倒回床上,招招手,糖果罐子里的棒棒糖排着队飘到她面前,蒂娜思考三秒钟,挑了一个葡萄味的。“休息时间。”
然而还没等她闭上眼睛享受一下久违的糖果味道,窗外街道上小小的爆鸣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发现自己的感知变得敏锐了,甚至能轻松的判断出幻影显形者的位置。又有谁来了?蒂娜起身趴在窗台向下看,发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西里斯·布莱克。这是个麻鸡街区,大约是为了掩人耳目,他穿了身麻鸡衣服:西装配蓝白条纹睡裤。就这样来敲已经挂了“打烊”字样的店门。
但愿他不会吃个闭门羹,好吧,他果然被挡在门外了。不会任何魔法的玛丽姑妈实际上拦不住这位凤凰社骨干布莱克先生,但西里斯显然只能吃了这个亏,蒂娜趴在窗台,看着他在街头转了几圈,最后干脆坐在面包店门口的马路边玩起了蹲守。很熟练的样子。
唉。蒂娜捏起魔杖轻轻点了点桌子上的钢笔,魔法钢笔以一个非常人性化的姿态拔下了自己的笔帽,自动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抬头看三楼窗口。蒂娜又敲了敲写好字的便条,它把自己折成一只千纸鹤,从窗口扑棱棱飞下去,落到西里斯的肩膀上,啄了啄他散落在肩头的卷发。
得到消息的西里斯惊喜交加抬头看向三楼,蒂娜在窗口笑着冲他招招手,又比了个“嘘”的手势。西里斯赞赏地看着他的女儿以一个非常格兰芬多的姿态从三楼窗户翻下来,几次借力便轻巧地滑到地面。敏捷,而且熟练。
蒂娜一出来就被抱住了,西里斯把她按在怀里,大狗一样蹭了蹭她的头顶。“我每天晚上都在后悔,为什么会同意你跟着我们。”
“邓布利多教授,还有伏地魔……”蒂娜想打听一下目前的局面,之前叔叔们都语焉不详,大概是害怕她一个激动跑回去加入战斗。
“邓布利多死了,伏地魔回来了,但我们还在战斗。”西里斯忽然把蒂娜推开一点,握着她肩膀。“答应我,除非伏地魔彻底倒台,否则不要再来英国。”
蒂娜答应了他。
“我们会赢的。”西里斯在女儿的额头印下一个吻。他这时候感到很庆幸,蒂娜除了格里莫广场12号,还有一个可以回去也会无条件庇护她的地方,她不需要再次为英国魔法界以身犯险。美国很安全,这很好。
西里斯真的只是来见她一面,确认她还活着。除此之外他塞给她一把古灵阁金库钥匙。蒂娜站在街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生父在一面之后匆匆离去奔赴他的战场,那张便条落在她脚边,蒂娜把它折成一只青蛙,让它自行跳到街头的垃圾箱里。
“梅林保佑你平安,父亲。”她回到房间里,用魔杖在半空画了个六芒星。
“呱——”屋里响起一声回应般的蛙鸣。
蒂娜低下头,看到小呱把几张明信片丢在她脚下,一起被放下的,还有个圆形的金属物件。蒂娜神奇地感受到,它几何线条构型里充满了麻鸡工业现代化的美感,大约是从哪个实验室带出来的。小呱把这东西放在蒂娜脚边,跳到桌子上和她对视,似乎在等待表扬。蒂娜感觉到一阵眩晕。
“你从哪拿的?”
?
说完这句话,蒂娜心念一动。她闭上眼睛,调出脑海中解锁了一部分的世界地图。地图上用一个较亮的颜色标明了小呱最新解锁的位置。从地图上看,那个点离得不远。她似乎直觉性地知道要怎么使用这张地图。
那感觉就像是变成了一颗人造卫星。她盯着那个点,不断拉近、拉近,美利坚的国土在她视野里放大,景物渐渐显出形态来。视线的中心是一片蔚蓝的海,前方海浪拍打着嶙峋的悬崖,悬崖上嵌着一栋主体是白色的别墅,显然属于哪个大人物。
这里是洛杉矶马里布,著名的富人区,难道还会藏着一个实验室?越接近小呱那张照片的拍摄点她就越觉得惊讶,想象中的实验室可不是这样的,她本以为是小呱闯进了哪所大学或者科学研究院。
直到她看到了托尼·斯塔克。
美国的巫师界并不像英国那么封闭,或者说,哪怕美国巫师界和英国一样封闭,托尼·斯塔克也有本事让他的名字人尽皆知。他是当代美国名片之一,蒂娜不会不认识他,也就不再觉得奇怪,这个人在自己家里搞个实验室完全符合人设。
等等,他看起来不太对。
作者有话要说: 青蛙不回来,
青蛙不出去,
出去不寄明信片,
寄明信片都是重复的,
回来不带特产,
带特产都是有了的,
收不到四叶草,
抽奖都是白玉……
☆、青
“托尼·斯塔克于数日前宣布关闭斯塔克工业武器制造部门,SI股票跳水下跌20%,直至今日开盘,跌幅仍在继续。”电视里正在播放经济评论家对此事的点评。
SI这样的跨国企业如果破产,足以引起全球金融市场的大动荡,甚至可能成为一场席卷全美的金融风暴的风暴眼。记者们的狂欢此时更像是最后的疯狂,每个媒体人都在动用所有手段,试图连线托尼·斯塔克以套出他的只言片语。
托尼在新闻发布会上的那段讲话被金融学家、社会学家、心理学家反复播放研究。这会儿电视里就坐着两个带“Professor”头衔的男人,一个棕发,五十多岁,白人,另一个黑发,更年轻些,是个亚裔。他们把斯塔克集团CEO的每个微表情都做了一番解读,向大众推出靠谱或者不靠谱的分析,猜测这位亿万富豪任性行事背后的秘密。
美国人民才不在乎他们的分析靠不靠谱,只要能让他们在晚餐时间有事可做就行了。他们把刚上任的“斯塔克学家”们的分析拆散成更零碎的只言片语,聚会时候加上一些似是而非的八卦,倒出来变成“个人意见”,吸引姑娘们的眼光。
“我的手机里每天至少会接到20个女性记者的采访申请!”一身套装包裹着佩普·波茨窈窕的身形,她在下眼睑打了比平时更厚的粉底来遮盖自己的黑眼圈,对她死里逃生的任性老板充满了抱怨。听她抱怨的人是托尼·斯塔克的保镖哈皮,胖乎乎的脸颊消瘦了一小圈,表情看起来心有戚戚焉。
“而且,这其中的三分之二随采访申请附上了自己的果/照和半果/照!我做错了什么每天要看这些?”
“能跟托尼春风一度又能拿到新闻,很赚。所以他同意了吗?”哈皮耸耸肩,胖得快没有脖子的身材让他做出这个动作显得有些滑稽。
“没有,他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不知道在忙什么。”
托尼·斯塔克在忙什么呢?
他在设法自救。
“佩普,你还记得那个旧的反应堆吗?对,就是我说丢掉的那个。你拿去做手工了?Emm……我现在觉得它还是有点用。你能帮我拿过来——等等,不用了!”第一万零一次擅自介入波茨女士电脑的斯塔克先生忽然突兀地断掉通讯,他的脸从电脑屏幕上消失,而一向擅长帮创造者擦屁股的贾维斯也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贾维斯,发生什么了?”波茨女士问道。
“告诉佩普一切正常,贾维斯,最高权限。”同一时间,托尼·斯塔克面色严肃地命令道。
“一切正常,波茨女士。”
托尼警惕地看面前的女人,她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他眼前,没有触发任何警报,左手拿着他的反应堆,右手持一根奇怪的小木棍。
来意不明,敌我不定。
绝不能让佩普陷入危险。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马上切断了通话。
“呦,美女,我没定外卖吧?”斯塔克先生拿出了自己无往而不利的撩妹表情,甚至冲着闯入者抛了个媚眼,但他的脊背和肩膀肌肉始终绷得紧紧的。
蒂娜也知道自己直接幻影移形到别人家里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尽管麻鸡们不讲究这个。但地图放大后看见的景象让她意识到,情况可能比较危急。所以当机立断幻影移形。
一件白色T恤被搭在旁边的椅背上,亿万富豪这会儿没穿上衣。她眼神在斯塔克胸部肌肉线条和胸口奇怪的圆形空洞部位飘移了一下,面露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斯塔克先生,呃……出于一些原因,拿了你的……”她卡了壳,对于一个女巫来说,用准确的单词把手里这样东西描述出来实在太困难了。蒂娜干脆直接把它递过去。
“抱歉,物归原主。”
“贾维斯,扫描它。”他谨慎地没有使用任何描述性名词。
“没有问题,Sir.”
数个念头在托尼转速飞快的大脑里驶过:反应堆必须立刻装上;这个女人有某种超自然力量能够任意出入他的别墅;如果这个女人有恶意,叫佩普下来帮忙必定会给她带来危险;如果她没有恶意,下面的活动她也可以胜任;这个女人目前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意图,贾维斯的扫描也没发现问题;一旦中间出现意外,可以启动预案……
他下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将把他自己置于非常危险的情形里。
以一个女巫的知识体系来讲,蒂娜对斯塔克的了解不少,但也仅止于他暴露在外的那些。她知道不能以媒体评价来评判一个人,哪怕这个人常年生活在镁光灯里,但……传言还是无法忽视。比如斯塔克先生对漂亮女人来者不拒什么的。考虑到他这会儿正用极具穿透性的视线打量自己。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地下室的冷色调光线融在托尼·斯塔克漂亮的焦糖色大眼睛里,让那双眼睛显出欺骗性的温柔。但面前男人绷紧的腮部肌肉和下颚线条告诉她,这个人对她充满了戒备。
她在内心叹了口气,对对方的态度表示理解。必定有什么原因让这位军火商保持了克制,否则,考虑到美国的平均持枪率,一般的麻鸡这会儿应该直接报警或者拔枪才对。
托尼并没有让这种微妙的对峙气氛持续太久,他很快下了决定。
“这位不知名的小姐,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不会很难。举起你的手让我看看。”他放松了后槽牙,决定冒险的那一刻,从容掌控一切的姿态回到了托尼身体里。
???托尼·斯塔克这么自来熟的吗?还是说这是麻鸡文化?蒂娜有些无语,但她现在处于理亏状态,总觉得没法拒绝这位斯塔克先生的要求。这一定是因为那只青蛙拿了人家的东西她感到抱歉,绝不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把眼神从斯塔克的脸上移开,晃了晃自己右手。
“很好,跟我来,这很简单,别紧张。上次有个姑娘做这个的时候差点把我电成癫痫。”
半分钟后。蒂娜觉得她不应该答应。
她现在正把手伸进斯塔克胸口的空洞里,在一堆摸起来很恶心的粘液里寻找一个他形容的的“底盘”。托尼·斯塔克经常邀请姑娘帮他做这种事?这简直让她回忆起上学时候,被魔药学教授罚劳动服务,在魔药学办公室切割成桶的鼻涕虫。哦,这手感太像了,跟把手伸进桶里去捞下一只鼻涕虫时候的触感一模一样。啊,找到了!
“你……上学,切鼻涕虫?”一个声音迟疑地问道。
“咦?我不小心说出来了吗?”蒂娜无辜地眨眨眼。
“是的,你说了。”托尼内收下巴,去瞟那只在他胸膛里捣鼓的,可能徒手捞然后切过鼻涕虫的手。
蒂娜觉得斯塔克本来就苍白的脸更白了,而且开始发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