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特别习惯把心里的感受分享出来，因为对我来说这种经历很少，差不多是零……但如果我说了，一定是是因为我就是这样想的。”眼泪、鼻涕齐下，她看上去一定糟糕透了。
“有时候，爱不需要说出来，因为、你们彼此都知道。相信我，虽然你没说，但是他们就是知道，就像我知道你爱着他们一样，这就是亲情的神奇之处。但也有些时候，说出来对你更好，所以，斯塔克先生，说出来吧，然后向前走，和我一起。”
……
她流了很多眼泪，哭得很是狼狈，哆哆嗦嗦断断续续说了好多好多的话，任何不知情的人都会为她这份竭力把话讲得更清楚的劲头折服，托尼一边听一边神游。
他的脑袋里一帧一帧的画面在过场，一会儿是17岁的自己，翘着腿在霍华德的书桌上乱写乱画，一会儿是葬礼上瘦不伶仃像小人偶一样低着头被牵着的小女孩，更多时候是属于母亲玛利亚的慈祥面容，有时候是被他逗乐的欢颜大笑，有时是对自己无可奈何的宠溺表情，充当背景板的父亲永远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有看着母亲才会露出点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用了那么多年去理解霍华德对他的骄傲和深沉爱意，但他永远也没办法和他面对面讲这些，他永远也没办法再感受玛利亚手掌的温度。
他心中永远难以超越的伟岸身影被一拳一拳虐杀致死，他对所有人都善良温柔的母亲被冰冷的手掌扼死。
为什么他要那么蠢、那么固执？！为什么他要留下一个那么遗憾的告别？！为什么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托尼咬牙握紧了拳头，喉间溢出一声悲鸣——如果他知道，如果他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活生生的他们……鼻腔上的酸涩感觉不断蔓延向上，心脏上蹿起千丝万缕的疼意，嘴角抽搐起来，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天知道他爱一块焦掉的、甜腻过度的饼干胜过所有美食，他愿意用一切去换那个烤焦饼干的人和她的丈夫回家。
“不……”他需要这份疼痛提醒自己犯下的错，他不配忘记。
“拜托了，说吧。让它过去，但别让它消失。”眼泪抹了又流下来，泪水模糊的视线中，简妮已经看不清斯塔克先生的表情，但她知道，他一定还是像个做错事不知道怎么办的孩子一样，既哀伤又无助，“请相信我、他们知道，现在需要知道的人——是你。”
“他们……知道？”托尼用了点力气才没让声线拔高到哭腔的地步，这个动作让他不得不尽量挑高眉睁大眼睛，脸上的表情既扭曲又怪异，他现在明白为什么简妮说话要用那么奇怪的表情了，因为忍着眼泪真的很难，然而再难他也要问出口，他要从这个孩子口中听到答案——从这个有着相似经历却比自己更快走出来的孩子口中。
简妮捂着嘴，一瞬间更多的眼泪冲刷下来，她拼命点头：“是的，他们回不来了，但、他们知道……”
下一刻她被托尼拉进怀里，孩子般的哭声在她耳边响起，她听到托尼认真、用力一字一顿地把话从嚎啕中剥离出——“我爱你们，我爱你……”传达到吧，就算隔着数十年的光阴和思念，就让他相信这一份迟来的告白会传递给他们。并且，此时此刻，传递给你，我的家人。
他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些，越说越泣不成声。
那个反骨桀骜在父亲面前永远没个正形的大男孩牵住了小女孩伸过来的瘦弱的小手，无声的视线交流后，一大一小两个背影一脚深一脚浅慢慢往前走……
就像她说的，让它过去，但别让它消失，短时间内他也许没法做到，但他至少可以相信——有简妮的陪伴，那个无法前进的自己大概也能一点一点前进吧。
有你在，真的太好了。
他很幸运能遇见她、作为家人拥有她。
……
第63章 like father，like daughter
“你很擅长安慰别人。”
“最拙劣的方式之一——把自己形容得比要安慰的人还惨，就这点来说，是的，我很会安慰人。”简妮看着托尼，“原来熊猫眼也可以哭肿。”
“不……”和15岁的小姑娘抱头痛哭后，托尼·斯塔克迟到的自尊心上线了。
“哭过之后最好多补充点水分。”肿着两个核桃眼的简妮去端了两杯水过来，她嘴巴好干，眼睛好肿，喉咙也好痛。
“你的错觉，我是成熟稳重的男人，我才不会像小姑娘一样哭呢。”托尼·嘴硬·斯塔克表示：我不要面子的吗？！
简妮撇嘴，把其中一杯水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自己捧着水喝起来。
过了一会儿，托尼也端起水：“看什么看，我渴了。”
“想要再吃点什么吗？”反正她饿了，哭可是很耗费体力的。
“小饼干，放特别多特别多的糖，烤得焦一点。”
“多焦？”
“能多焦就多焦。”
“没别的了？”这样的饼干听起来不是特别有食欲……但她能体会他的心情，简妮决定试试破解玛利亚表姑的食谱。
“还有香草奶油小蛋糕、黄油曲奇，多加点秘方。”玛利亚的饼干是最棒的，她的也不赖。
“还有？”
“你才是笨蛋呢，你考19分，我是天才。”
“……行吧，你说啥都对。”19分的梗是过不去了是吗？
“憋屈吗？忍着。”托尼翘起二郎腿，“这是家人应该做的。”他把自己的真心藏在别扭里，也许时隔多年，再次拥有家人不是件难以适应的事，至少此刻的托尼·斯塔克觉得自己适应良好。
“嗯。”但简妮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我们的确是。”
家人，多温暖美好的一个词。
烤了些蛋糕和饼干，就着托尼叫的外卖，两个人边吃边玩《星际致胜》——
斯塔克先生刚申请的号，ID铁人世界第一
简妮直接拿了大号来玩，ID游戏之神J小姐
“大屏幕玩就是爽。”斯塔克先生家里每一面墙或者窗落地窗都内置显示器。
“那还用说，你家里要不要装？”
“我家里也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他可是托尼·斯塔克。
“哇，怒送一血。”简妮叫道。
“人家凭本事杀的我，怎么能说我送呢。”托尼很是淡定。
“出门交一闪？”简妮的心态有点崩。
“手生，练练就好了。”
“死亡闪现？！”
“其实我视力最近有点下降，不然我怎么会往人堆里闪。”
“实力卖辅助……只求你别把对面喂得那么肥。”
“知道了，你好啰嗦……”
Defeat！
“真的，国服排名前五十的大佬都带不动你。”好久不打，她的排名降了一些，默默隐藏账号信息中。
“队友都是垃圾来着，四个人都带不动老子。”
“我的错，不该选辅助的。”是啊，百分之40输出的暴力辅助和百分之14输出的辣鸡ADC……辅助定位夺取不了旗舰控制权，有什么办法呢。
“知道就好。”
“……我们被喷了。”
“喷回去！”
“我这可是州冠军大号……这能喷？！”她不要面子的吗？
“Friday，我需要技术支援，封喷子的号！！！！”
“开下一局吧。”
“我还要打ADC!继续辅助我。”
“你说啥都行。”亏你本人还是个物强职业，玩ADC的技术竟然如此辣眼睛，简妮把吐槽藏在心里。
Defeat！Defeat！Defeat……
“这和我以前玩的游戏不一样。”简妮叹气，虽然她最拿手ADC职业，但作为曾经的半职业选手，她的辅助也是一等一的好吗？
“你真的没有发现其实我是在故意坑你吗？”
“发现了。”简妮点头，“你挽尊的技术好差，好的好的你是故意的。”
“……这个游戏不好玩。”
（小剧场：《星际致胜》玩家论坛版首帖——《警告：XX届C州冠军高仿号出没，携垃圾ADC坑掉队友无数枚徽章！见之请举报！》
然后没过多长时间，众多相似的帖子纷纷神秘失踪，数名玩家被无限期封号。）
简妮放下鼠标键盘：“太晚了，我得走了。”天色渐晚，根据光线变化，屋内的灯已经自动亮了起来。
“别走，我不想一个人。”托尼睁大眼睛增加惹人心疼的气质数值，“拜托，这里空房间多的是，换洗衣服我叫人送过来。别走好吗？”
简妮考虑几秒点点头：“好。”你试试对这双大眼睛说不？
给彼得发了条短信说明情况，简妮正式留宿。
……
洗完澡以后穿着连体恐龙睡衣的简妮抱着枕头到表哥房间：“你能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吗？”
“……要听什么？”新助理挑儿童睡衣的眼光很不错，她看上去好小一只，很像一种名为女儿的物种。
“随便。”这就是同意了，简妮抱着枕头爬到床上，托腮躺好。
“我想想，从前有个患有自闭症的小公主，她的爸爸是个混球，不过还好她有一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王子表哥，王子表哥的骑士团可厉害了，有会变身的，有能打雷的……”
“我没有自闭症，而且你是不是把自己比作王子了？”怎么听这个故事都是以实际人物为模板现编的吧。
“想接着听就闭嘴！”
“OK”
“反正，有一天小公主出门玩，一不小心把王冠掉到了井底，她很着急，不过一只蜘蛛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如果她愿意嫁给他他就帮她把王冠捞上来，小公主于是答应了……可是她又不想嫁给蜘蛛，所以拿到王冠后她就逃回家了。”
“蜘蛛从井底捞王冠？而且这个公主德行好差，要是我一定会遵守约定的。”
“枯井行了吧。你真的假的，嫁给蜘蛛？”觉得青蛙太恶心，托尼也就随口换了一种生物而已，但蜘蛛也没好到哪去吧！
“说到就要做到，关乎人品。后来呢？”
“蜘蛛追到了城堡里，混蛋国王决定把小公主嫁给蜘蛛……”
“然后故事结局，小公主和蜘蛛侠、不是，蜘蛛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他想得美，王子表哥一巴掌把蜘蛛崩飞了，坏蛋没咯，故事完。”蜘蛛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对超级英雄果真没有免疫力的，托尼决定找个机会警告一下蜘蛛侠在维护她人身安全的同时保持距离。
“我怎么觉得王子才是坏蛋。”大概是私心把蜘蛛代入成彼得，公主代入成自己，简妮总觉得有点心疼这只蜘蛛。
“瞎说，王子怎么能是坏人呢。”这个英俊潇洒的王子就是他啊，听不出来吗？！
“……行吧，你讲得真好。”
“好了，现在轮到我了！”托尼就地一趟，把被子拉到鼻子上，露出一双大眼睛，“快讲，我要听有趣的。”
简妮：“喵喵喵？”还有这种操作？
“猫的故事吗？换成人的语言讲！”
“很久很久以前，在很深、很深的海底有一座雄伟的城堡，里面住着六位美丽的人鱼公主……”
“无聊！”托尼拖长声音打断她。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叫辛德瑞拉的美丽姑娘……”
“你怎么会觉得我想听这个？！”
“那你想听什么嘛。”
他随手在床头拿过一本书扔给她：“读。”
“机械学总论？！”
……
半个小时后，磕磕绊绊读完序章和第一节的简妮放下书，观察看似睡着的表哥。
“睡着了吗？”简妮在他闭着的双眼前挥了挥手，“我知道这很奇怪。”她已经是大女孩了，就算是和年龄相差22岁的表哥同床也有够古怪。她慢慢躺到角落，背靠着托尼，靠了一会儿实在觉得自己太古怪了，慢吞吞起身躺到了床下，有温暖的地毯，睡在地下的感觉没那么糟。
把枕头垫在脑袋下，简妮扯着从床沿垂下的床单盖住了自己，伸出一只手在床边摸索到托尼的手，她紧紧握住了明显比自己的手掌宽厚温暖的手掌：“我希望你是我爸爸……”他会是个很棒的爸爸，这是她第一次感受类到似父女的氛围。
机械学总论真的太无聊了，那些术语在她脑袋里晃来晃去，简妮一会儿就睡着了。
小姑娘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床上的托尼睁开眼睛，握紧了手中温度稍低的小手，他无奈地笑开：“所以养只黏人的小狗是这种感觉？”
起身把小姑娘抱到床上，托尼帮她盖好被子，准备换到客房去睡。
盯着她安稳的睡脸看了一会，托尼皱起脸：“你说得对，这是很奇怪。”
隔着被子躺倒，他把简妮的头放到自己手臂上，一手轻轻在她背上按着节奏拍着：“仅此一次，下不为例。Friday，明早早点叫醒我。”就当是和宠物狗睡好了……他真的有点想养狗了，萨摩耶怎么样，和她笑起来的感觉超级像，还是说柴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