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铮美滋滋地摸摸吃得溜圆的肚子, 泡了个脚就滚到床上,特地拍了拍最中间的位置,“雪哥, 这里地儿大,你,你睡……”
话还没说完,小胖子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
宗梓看着谈近雪铺被子,觉得心跳又有点不正常了。
他清了清嗓子。
少年回过头来,怕吵醒席铮,轻声问他:“怎么了?”
宗梓:“嗯……咳……”
谈近雪皱眉,“吃得太咸了?外屋暖壶里有水,自己倒点。”
宗梓站着没动。
谈近雪最近倒也习惯了他时冷时热,只当宗梓的少爷脾气又突然发作,她往外屋走去。
“我是想说——!”
谈近雪顿住脚步。
宗梓好像突然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对谈近雪道:“你,你不是问那天我睡觉的时候想说什么吗?”
谈近雪眉梢一挑。
百分之八十的爱意值就可以达到表白成就么?
“我觉得你其实还不错。”
谈近雪愣了。
这算什么???
青春期的少年心理果然难懂。现在她到宁愿面对上个世界那个直接耍流氓的总裁先生。至少行为更好揣摩,不像眼前这位宗少爷一样反复无常。
她决定推一把。
“你喜欢我?”
宗梓用了一秒钟来反应,然后斩钉截铁:“不是!”
谈近雪无奈地笑了笑,他走过去,看着宗梓。
“那你说这做什么?”
明明是她惯有的神情,可宗梓却总觉得那严肃中带一丝纵容似的温和。
那人开合的唇像在读一条魔咒。
他再一次被蛊惑了。
“我想亲你。”
谈近雪似乎并没有被这惊世骇俗的一句话吓到。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僵立在原地的宗梓,忽然道:“你自己先想清楚。在这之前我没法解答你的疑惑。”
宗梓沉默着。好像被他自己刚刚说出的话震惊了。
谈近雪淡淡道:“另外,你如果敢亲我,明天这个节目就会结束。”
他们之间不管友情也好暧昧也罢,也会就此结束。
宗梓仍然没动。
谈近雪转身去外屋倒水了。
宗梓忽然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大蠢蛋。
——他刚刚说了什么!他和一个男生、他和谈近雪说自己想亲他!
谈近雪刚才是什么反应?!他为什么没露出奇怪甚至厌恶的神情?!
自己喜欢男生吗?好像……不喜欢啊。
自己喜欢谈近雪吗?好像……是真的。
思维像一个被猫弄乱的毛线团。宗梓皱着眉,死死抿着嘴唇。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少年突然重重地在桌子上砸了一拳。
躺在旁边的小胖子咂了咂嘴,又翻了个身,依然睡得死沉死沉的。
谈近雪从外屋回来,递给宗梓一杯水。
“早点睡,明天起来跟我把屋顶再垫垫。”她目光从宗梓红了一片的手背上掠过去。
就好像没事人一样。
宗梓机械地喝了几口。
谈近雪把灯关了。
宗梓喝完水,规规矩矩地在自己的位置上躺好了。
他仰躺着,想象自己是好几千年前的木乃伊。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显得这黑暗愈发安静。
过了一会儿,宗梓忽然轻声说:“我不是同|性|恋。我不喜欢男的。”
他好想解开了什么谜团一样,“所以我也不应该喜欢你。”
谈近雪“嗯”了一声。她声音平淡,但宗梓直觉他好像在笑。
非常恶劣。非常可恨。
宗梓忽然愤愤地“呸”了一声。
他翻了个身,死死盯着黑暗里谈近雪的侧脸:“你故意的是不是?”
“啊,我也不知道。”谈近雪说。
宗梓磨了磨牙。
他突然问:“等节目结束了,我就不会再喜欢你了,对不对?”
谈近雪觉得少年有些可怜兮兮的。
但她并没有动恻隐之心。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宗梓好像放下心里的一块石头,他轻轻地说:“等节目结束了,等我回家了,我就不可能喜欢你了。我要去找一个很漂亮、很白的女朋友。比你好看一千倍一万倍。”
谈近雪不但无动于衷,甚至好像还有点困了。
“随你。”她说。
“不过我还可以喜欢你几天。”宗梓屈尊降贵地说。
就好像“喜欢”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完全可控。既然离开之后就能精准地让这份奇怪的喜欢消失,那么现在稍微放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
谈近雪似乎睡着了。
宗梓像猫一样,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凑到谈近雪耳朵边上。
“我想清楚啦。”
谈近雪没理他。
宗梓又轻声道:“我想亲你。”
谈近雪突然睁开眼睛,把已经凑上来的宗梓吓了一大跳。
如果他真是只猫儿的话,现在大概连尾巴毛都炸起来了。
宗梓很想骂人。
可是对上那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他又连一个难听的字眼儿都说不出来了。
谈近雪也不管少年像一只垂涎小鱼干的猫咪一样盯着自己,炙热气息都扑在他唇上。她淡淡开口:“你什么时候数学考到150分,就可以。”
满怀情|热的十六岁少年当头被浇了一盆凉水。
——不,是冰水。
“你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条件!”
谈近雪不理他。
“要是我学生时代都结束了还没考到一百五,那我就永远不能亲你?!”
谈近雪颔首,还是不理他。
“哼你装什么清高,我才不接受你这种神经病条件呢,等我走了就不喜欢你了,到时候你来求我都没用!”
……
“能不能商量一下,我考一半,七十五分,行吗?”
……
屋外隐约传来风声,和屋顶的防雨塑料布在风中“哗哗”抖动的声音。
谈近雪突然坐起身来,肩膀撞在宗梓鼻子上。
宗少爷顿时眼泪汪汪,嘴上还很凶:“你干什么!不亲就不亲么!”
谈近雪撩开被子下床。
“我去看看妈。”她扔下一句,便披了件衣服,匆匆朝外面去了。
宗梓皱了皱眉,抹一把脸,还是跟在了后面。
雨终于变小,不如之前猛烈了。
谈近雪一眼瞧见正站在小屋屋顶上铺塑料布的姜秀花。
“妈,你做什么?!快下来!”她喊道。
姜秀花听见儿子的声音,转过头来朝下面的谈近雪笑了笑,“这塑料布叫风吹开啦,妈上来重新整一整,你别担心。”
谈近雪扭头看见宗梓,便指挥他:“去把梯子扶着。”
她又向姜秀花喊道:“妈,你下来,我去弄!”
姜秀花扶着腰直起身来,“别忙啦,已经弄好了。”宗梓还没走过去,姜秀花便说道。
妇人脸上笑着,就要从房顶上下来。
然后便是脚下一滑!
——姜秀花一脚踩空,连带着梯子,整个人从两米多的屋顶上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间歇性减肥的作者今天不放毒了,发糖~
这个世界就要大结局啦,猜猜雪哥怎么离开吧hhh 本章下留言,猜对的小可爱本世界结束后都有红包!
有以下选项可供选择:
老死、凭空消失、车祸、地震、被导弹炸飞、吃饭噎住不幸离世、重病、踩香蕉皮摔倒再次穿越
也欢迎提供其他答案~说不定就猜对了呢~
第35章
chapter 35
谈近雪几步抢上去,姜秀花摔在地面的泥水中, 身下是梯子。站在旁边的宗梓脸色惨白。
姜秀花已经失去了意识。她的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姿势, 应该是断了。
谈近雪抖着手摸了一下脉搏。
妇人还活着。
宗梓看着谈近雪。少年脸上的不知是雨还是泪, 声音是强自镇定的颤抖。
“去打电话, 打120,快去!”
宗梓转身往堂屋跑去。
姜秀花摔下来的声响也惊醒了在堂屋里打地铺的摄像刘等两人。两个成年人跑出来一看,登时睡意全无。
“我打了120.救护车在路上了, 但村口的路都是淤泥, 车子进不来。”
宗梓语速极快。这种时候,他反而显出一种说一不二的冷静来。
谈近雪点头, 她站起身来,“我去找东西帮妈固定一下。”
宗梓看他急匆匆地进了厨房, 一会儿, 又飞快地跑了出来, 手中是几根粗柴火。
小胖子席铮后知后觉地从屋里跑出来,揉了揉眼睛,“雪哥?怎么啦?”
摄像刘从他身边匆匆跑过去, 又转回头来对他说:“姜妈妈从房顶摔下来了!”
席铮脸一下也白了。
救护车无法进村,眼下只能靠人力, 先将昏迷的姜秀花背到村口。
摄像刘咬咬牙:“不带机器了,咱们把姜大姐背出去再说!”
另一个工作人员有些犹豫, 但看摄像刘神情坚决,也点了头。
因为数天大雨,村中通往山里公路的窄道早已泥泞不堪, 淤泥几乎能末到人的小腿,每走一步都要高抬腿,再把脚从好几寸厚的泥巴里□□,一个不小心,别说摔跤,就是连鞋子都能丢个没影儿。
两个成年人轮流背着姜秀花,妇人虽然体重不大,奈何这行进的路况实在太为难人,很快就把摄像刘和另一个小伙子累得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换我来吧。”在旁边扶着姜秀花那一处骨折的谈近雪开口说。
他身上披了件破旧雨衣,声音已经不再颤抖。
沉稳而冷静。
他示意席铮过来扶着姜秀花的短腿,然后在宗梓的帮助下把姜秀花从摄像刘的背上移到自己后背。
少年微微躬身,瘦削肩背此刻绷紧,更显出一种坚韧的模样来。
摄像刘轻声问:“行吗?”
谈近雪点点头,没说话,径直迈步。雨珠从他的下颌滴落下来。
一行人在斜密的雨丝中蹒跚前行。
宗梓跟在旁边,听着谈近雪的呼吸渐渐粗重。
“换我吧。”过了一会,他开口道。
谈近雪仍然沉默,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停下脚步,示意宗梓过来接替他。
“稳一点。”他的声音已经沙哑。
眼下的速度已经用尽了所有人的能量,只能务求平稳。姜秀花现在伤情不明,她不能再被摔一次了。
宗梓也沉默着点点头,背上昏迷的妇人,小心地让后面人扶好姜妈妈的腿,这才迈步向前。
席铮小声说:“你不行了叫我。”
宗梓往前走着,“嗯。”
村里的土路原本就坑坑洼洼,多得是石块土坎,现在都被掩盖在雨水冲出的淤泥之下,每走一步都有被绊倒的危险。
宗梓觉得自己第n次踩到坑里/石头/不知道是什么的尖锐物。
一身的汗。
他机械地盯着前面人裤腿上的泥巴,告诫自己稳稳地迈出下一步。
这一段路足足走了五十多分钟。
又过了半个小时,救护车到了。
摄像刘这才想起什么,看了谈近雪一眼,低声说:“我给老康打个电话。”
姜秀花被送往大榕树镇中心医院。也是这镇子上唯一的公立大医院。
半夜里急诊的人并不多,问诊台的小护士昏昏欲睡,突然间就乌泱泱地进来了好些人。她有些奇怪地用力眨了眨眼睛,这才意识到这些人似乎并不是来看病的。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人指挥着其他人,把医院楼道布置得像一个拍电视剧的片场。
小护士走过去,“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干嘛?”
虽然榕树镇中心医院并没有多少病患,但这半夜三更的,万一有个情况紧急的急诊,他们这些人和机器把楼道都截住了,耽误了病人可怎么办?!
“我们是《变形记》的节目组,稍后要在这里拍摄。”康柏羽对护士姑娘道:“已经取得你们院领导的同意了。”
小护士还是有些不满,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悻悻地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拍《变形记》跑到医院来做什么?也没看到主角呀。
主角很快便到了。
救护车的鸣笛声一直到医院院子里才停下,几个值班医生跑出去接车。
康柏羽拍拍手,“所有部门就位。”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不要干扰医生的工作。”
机器开机,一切有条不紊。
担架床很快被推了进来,姜秀花身上仍然穿着那件沾满了泥水的薄外套,腿上固定的柴火棍固定也还没有拆下。谈近雪跟在旁边,飞快地向大夫说明着情况。
宗梓飞快地看了一眼对准他们母子的摄像机,脸就黑了。
走过一台摄像机时,席铮突然脚下一绊,“哎呀”一声,一屁||股坐倒,小胖子不轻的分量全压在了机器上头。
康柏羽一扭头就瞧见这么一幕,心疼地倒抽一口气。
可是瞧着席铮眼圈通红,原本就六神无主此刻更是茫然委屈的样子,也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了,只得气急败坏地让人把备用机器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