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去世之后,现在的生意基本就是小庭在打理,泰河他不善做生意。祖母和娘的身体都不是特别好,所以现在家里的事情基本都是我在管,但现在你来了,我也轻松一点了。”
霜霜听到大嫂这样说,眼睛都有些瞪圆了。
大嫂温柔一笑,“原来小庭院子的支出和奴才们是我在帮忙管理,现在该交给你了,下午我就派人把账本送到你那去,你先学学,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她顿了一下,“问你的夫君就可以了。”
霜霜感觉自己好像被看似温柔大方的大嫂坑了一把。
下午,大嫂身边的奴婢还真送来一堆账本。
那丫鬟对霜霜说:“如夫人,这是前几个月思慎院的账本。”
思慎院就是邬相庭所住的院子。
几个月的账本就快堆成一座山了,霜霜随手拿起一本,发现上面写的是下人茶水账本,她粗略翻了下,“这是什么?”
那丫鬟答话,“这是思慎院下人们平日喝茶的支出。”
霜霜一阵头疼,连把账本又放了回去。
账本全部放在了邬相庭的书房里,霜霜坐在椅子上,却是根本看都不想看那些账本。青时给她送过来的下人里,她挑了几个,其中选了两个做贴身丫鬟。那两个丫鬟分别叫问梅和丹秋。
霜霜嫌问梅的名字土气,便改成了碧陵。
碧陵端了茶进来,见霜霜用手托着脸,意兴阑珊地坐着,便将茶放到一半,也不敢打扰。霜霜看了眼茶水,之前在芍金窟伺候她的两个丫鬟,不管是水香还是后来的连黛,她们两个年级太小了,霜霜还是喜欢年级大一点的,碧陵和丹秋都已经十六岁了。
年级大一点会看眼色,使唤起来也不觉得自己在虐待孩子。
碧陵见霜霜看了眼茶,便说:“今年清明的西湖龙井。”
霜霜摇摇头,“龙井太苦了,你换成冰糖水。”
碧陵应了声,又把茶水端了下去。
碧陵走了之后,霜霜还是看不懂这些账本,之前大嫂的话也说明白了,若是她有不懂的,便去问邬相庭,可是邬相庭又不在。她想到邬相庭又有点生气了,自己为什么管邬相庭院子里的事情,她才不要看账本。
霜霜抛下账本,因为没事,她干脆想看看邬相庭书房里有什么好东西,她在桌子上东摸摸西摸摸,倒被她摸到一个暗格。
她愣了下,随便就忍不住笑了一声,邬相庭是不是有什么大秘密被她发现了?
那暗格在书桌下面,霜霜特意弯下腰把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发现是幅画卷。
嗯?
难道是昨夜邬相庭画她的那幅?
昨夜他走之前还不忘把画拿走。
霜霜把账本推开了些,把画卷放在了桌子上,一展开,霜霜就马上把画卷收了起来,一张玉脸红成海棠。
邬相庭这家伙,真是太坏了。
他居然画了自己的……自己出浴图,还在上面提了他自己的名字。
霜霜突然顿了一下,重新把画展开,画上的下方除了邬相庭的名字和印章,还写了年月,她看到上面的时间,刚褪下的红云再度浮上了脸。
居然是三年前。
邬相庭画的居然是当初还是公主的她。
那时候邬相庭怎么可能看过她沐浴,这幅画是他的臆想画。
霜霜把画卷重新卷好,叫了丹秋进来,“你去准备个火盆,我要烧点东西。”
丹秋闻言照办了,霜霜立刻把画卷丢进了火盆里,见烧成了灰烬,心里的异样总算下去了些。
邬相庭这个坏蛋,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居然把这个放在书房,霜霜想到这个都快羞死了,恨不得自己还是公主,用鞭子再狠狠地抽邬相庭一顿,当年的鞭子肯定抽得不够狠。
霜霜烧了画卷,更没有心情看账本,她气呼呼地睡午觉去了,也许是太气了,她还梦见了邬相庭,只是梦里的她居然主动叫邬相庭给她画出浴图。
邬相庭是半个月后才回来的,而他回来的时候带了个女人。
霜霜本来是站在盛夫人后面,在看到那个女人的脸时,脸色一下子变了。
旁边的大嫂欸了一声,又看看旁边的霜霜,“这人,怎么跟你长得一样?”
第25章
邬相庭回来那日, 邬家一早得了消息,老夫人带着一家人在门口等着邬相庭回, 因为这次邬相庭下矿场的时候发生了二次塌方, 他受了伤,老夫人得了这个消息,就安心不下来,虽然信上只是说小问题,但她还是要第一时间见自己孙子。
老夫人都在门口守着, 其他人便也都来了。
霜霜还是第一次见到邬相庭的大哥邬泰河, 比起邬相庭,邬泰河的长相就略显普通了, 浓眉大眼,五官端正, 只是他和邬相庭一样,皮肤都是冷白色的。邬泰河瘦高个,但看上去有几分羸弱。
霜霜站在盛夫人后面,大嫂陪她站在一起, 还跟她说:“待会可别太心疼了。”
霜霜眼珠微微一转,她才不心疼。
她还没跟邬相庭算账呢。
这时门口一阵喧哗,她抬起头一望, 发现已经有个队伍停在了邬家的门口了。邬相庭这次不是骑马回来,而是从轿子里走了出来。霜霜看到了邬相庭的手臂被绷带包扎着, 他下了轿子却没有直接过来, 却站在轿子旁, 脸朝着轿子里面,似乎在说什么。
霜霜觉得有些奇怪了,难道轿子里还有人?
下一瞬,有一只手撩开了车帘。
轿子里又下来一个人,可是那个人一出现,霜霜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旁边的大嫂看到了邬相庭身边的人,再看了看旁边的霜霜,不禁欸了一声,“这人,怎么跟你长得一样?”
在她还是嘉宁的时候,邬家见过她的人只有邬相庭和邬相庭已经去世的父亲。霜霜已经没有办法能管理自己的表情了,她几乎是震惊地看着站在邬相庭身边的人。
那个女子拥有着跟霜霜一模一样的脸。
她此时正对邬相庭说话,眉眼之间皆是温柔。
邬相庭又说了什么,便转身向老夫人这边走过来,他先跟老夫人和盛夫人请了安,“祖母,娘,我回来了。”再看了下旁边的邬泰河,“大哥,这段时间家中可好?”
邬泰河见到自己弟弟回来,脸上也浮现一分喜色,“家里自然是没什么事的,倒是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一脸心疼地看着邬相庭,“对啊,小庭,你这手上的伤是在矿场被砸的?”老夫人问完这个,又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女子,“那个姑娘又是谁?怎么跟霜霜生得一模一样?”
邬相庭对老夫人说话的语气比跟霜霜说话时温柔了不知多少倍,他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搀扶住老夫人,“我的手不碍事,祖母,我们进去说吧,这外面晒。”
盛夫人也劝道:“对,娘,进去吧,再听小庭慢慢跟你说。”
霜霜看了眼邬相庭又看了眼那个跟她站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心里已经敲起了锣鼓。为什么会有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是她在这个身体重生了,而她的那个躯体也被其他魂魄占了,死而复生了?
这个猜测几乎让霜霜浑身生寒,明明是夏日,她却感觉自己在冰窟之内。旁边的大嫂看了一眼霜霜,发现霜霜脸色都惨白了,连忙伸手扶住她,低声询问:“霜霜,你怎么了?”
霜霜摇摇头,神情都有些恍惚,“我……我没事。”
虽然说没事,但她后面几乎神智都不在身体里了,连盛夫人唤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还是大嫂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一回过神,就看到盛夫人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霜霜,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回房休息下?”
霜霜听到盛夫人的话,先是看了一眼邬相庭,可是邬相庭只是坐在老夫人的跟前,在跟老夫人说话,看都没看她一眼。她抿了下唇,连连点了下头。
她带着丹秋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回到她自己的房间时,她把连黛喊了进来。连黛经过邬家的培训,现在做事比之前要沉稳一些,但比较年纪小,比起碧陵和丹秋,她还是更活泼一些,而且她现在还叫霜霜为霜霜姐,虽然被旁人训斥过,但霜霜觉得连黛这样喊她也无所谓,故而连黛现在还是叫霜霜为霜霜姐。
“连黛,你去打听一下,今天下午少爷带回来的女人现在在哪?”
连黛虽然不像邬家的其他丫鬟做事能干,但是她在芍金窟长大,打听情报的本事倒是比谁都强,她在青楼楚馆里长大,最会看人眼色,一张小嘴更是甜得很。
连黛听到这个吩咐,立刻点点头,就走了出去。
霜霜在等连黛回来的时间里,连水都不想喝,她迫切地想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为什么会长得跟她一模一样?
过了一会,连黛回来了,许是她见到那个女子的样子,回来的时候神情都有些变化,她凑到霜霜面前,“霜霜姐,那个女子现在住在相思阁里。”
“相思阁?那是哪?”霜霜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连黛答话,“相思阁离思慎院不远,就在后方。”
居然离这里这么近。
霜霜心里更迫切想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连黛,你打听了她的身份了吗?”
连黛点点头,“我问了,那个女子是京城人士,因改朝换代而家道中落,在路上遇见了少爷,少爷见她可怜就把她带回来了。”
霜霜听到这话,竟觉得有几分啼笑皆非。
“她叫什么,你打听到了吗?”
“只知道别人叫她蒋姑娘。”
蒋?姜?
霜霜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个女人可能真的是在她死了之后占了她的身体,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能逃离京城,还那么凑巧能见到邬相庭。
霜霜瞬间就心里不舒服了,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真重生在她的身体里,但是她这样子明显是在假装自己,这一点就让霜霜很不爽了。
她心里更是鄙夷起邬相庭,邬相庭该不会信了那个女人吧?他刚刚回来居然看都没看她一眼,如果他真把那个女人当成是自己,她发誓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跟邬相庭说话的。
霜霜在这厢生气的时候,邬相庭却都没有来找过她,入夜前,倒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了。
“如夫人,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起用膳。”
霜霜重新梳了妆再过去的,她方才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
她到了之后先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那位蒋姑娘之后,心情舒畅了些。大嫂先看到霜霜,便招呼她过来坐,只是坐的位置偏偏是邬相庭的旁边。她的位置正好是邬相庭受伤的那只手旁边。
霜霜有些不情不愿地坐下,更让她生气的是邬相庭居然看也没看她一眼,而是跟旁边的邬泰河在说话。
他们似乎在谈矿场上的事。
老夫人见人到齐了,便笑着说:“这总算人齐了,用膳吧。”
霜霜心里不开心,吃东西也没往日吃得多,她光盯着她面前一个菜夹,突然旁边的大嫂轻轻推了她一下,霜霜看过去,大嫂小声地说:“霜霜,你给小庭装一碗汤。”
霜霜不想帮邬相庭装,他手不方便,可是不是有丫鬟吗?
但霜霜实在又不好意思直接不做,毕竟这是在邬家。她伸手拿起邬相庭旁边的汤碗,站起来装了一碗汤,那汤里有肉丸,霜霜想了下,故意避开了肉丸,光装了清汤,再放到邬相庭的手边。为了表明她的贤惠,霜霜还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相公,喝汤。”
邬相庭筷子一顿,眼神这才看了霜霜一眼。
霜霜被对方诧异的眼神一看,才发现自己叫了对方什么,她连忙扭开了脸,但耳垂却忍不住红了。
他们两个人小动作被席间其他人看得清清楚楚,先笑出声的是老夫人,老夫人和蔼一笑,“这两个孩子,真有趣。”
盛夫人附和道:“对啊,倒让我想起小河和绣莹刚成婚那段日子,那时候他们两个动不动就脸红,倒是没少让我们看笑话。”
邬泰河猛地被提起,表情浮现出几分尴尬,倒是大嫂坦然自若,还搭话,“好在我们还可以看另外一对人的笑话。”
霜霜被闹得脸更红了,她默默地又在心里骂了邬相庭好几遍。
好不容易用完膳,邬相庭和霜霜一起出的老夫人的院子,刚回到思慎院,霜霜就忍不住先开口了。
“你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是什么人?”
邬相庭神色淡淡,“你说蒋姑娘?孤女而已。”
霜霜非常不满邬相庭的回答,她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那位蒋姑娘跟我长得真像,若是我知道我没有姐妹,还以为她是我孪生姐妹了。”
邬相庭闻言,却是看了霜霜一眼,唇角似乎略有讥讽,“她跟你不一样。”
霜霜没想到邬相庭会这样说,她和自己不一样?是说自己不配与她相提并论吗?
霜霜眼里几乎都要冒出火来,但是她压住了脾气,如果邬相庭真以为那个女人是她的话,从此对她冷淡,甚至将她赶出邬家,她不仅无所谓,甚至还恨不得敲锣打鼓来庆祝,只是她见不得有人借她的身份谋好处。
霜霜笑了一下,“我先去休息了。”
她说完就走,碧陵愣了下,连忙追了上去。她追到一半,霜霜就停了下来。霜霜猛地转过身,发现邬相庭并未有跟上来,咬了咬牙。碧陵瞧霜霜的脸色,神情都有几分小心翼翼,她轻轻喊了霜霜一声,“夫人。”
霜霜看碧陵一眼,“走,我们去相思阁。”
霜霜准备去看看那位蒋姑娘,看她是不是真的伪装成自己了,若是的话,她定要揭开她那层假皮,就算揭不开,也要让那位假货吃点苦头。
霜霜这样想着,便带着碧陵去了相思阁。
碧陵是个胆小的,跟着霜霜后面,一直惴惴不安,还问霜霜,“夫人,我们来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霜霜坦然自若,“有什么不好的,少爷又说不让我来吗?他没说,我自然是可以来的。”
碧陵还想说什么,但被霜霜瞪了一眼,就老老实实跟着霜霜后面走了。
她没走多久就到了相思阁,站在相思阁门口的时候,霜霜忍不住冷哼一声,这个相思阁离思慎院还真近,真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还叫相思。哼,若是她爱慕邬相庭,她此番还真像是过来打勾引自己相公的不知廉耻的女人的,不过,她并不在乎邬相庭,邬相庭爱慕她,她不接受是一回事,他要把他的爱转移到一个假货身上是另外一回事,这两件事,她都不怎么在乎,但是这个假货要伪装她的这件事,她就不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