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对于邬家人向着她的事,觉得奇怪,明明是素未蒙面,他们却把自己当家人对待,世上真有这么好的人?可是老夫人和盛夫人对那位蒋姑娘却不是如此。
霜霜决意试探着问一问,“大嫂,我不过是一个小小妾室,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大嫂很奇怪地看她一眼,似乎觉得她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
“霜霜,小庭喜欢你,我们自然喜欢你。他很早之前就说带你回家了,所以我们是一直在等你的。”
霜霜愣住了。
第29章
大嫂对霜霜笑了下, 就转过身往前走, 任凭霜霜再怎么问她, 她也不再谈这个话题, 霜霜只能作罢。她们一行人去了金陵城最出名的胭脂铺, 这胭脂铺是邬家二叔名下的,大嫂向来的胭脂都是从这里买的。
她们刚进香脂铺,老板娘便迎了上来,那香脂铺的老板娘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 面容清秀, 挂着笑迎上来却不让人觉得市侩。
“大夫人来了?”老板瞧了大嫂旁边的霜霜一眼,“这是二夫人吧, 妾身姓周,两位夫人先上二楼吧, 一楼人多口杂,怕会恼了两位夫人的清净。”
大嫂点点头, 一边带着霜霜一起上去,一边问周老板娘, “二楼还有其他人吗?”
“许少爷和许小姐在上面。”周老板娘答话道。
大嫂听此答案, 笑了下, “星汉又陪他妹妹来买胭脂了?”她转过头看向霜霜, “我带你见两个人, 那两个人是小庭的表弟和表妹。”
许星汉和他妹妹?
霜霜闻言只是点了下头。
她们一上去便先听到女孩子说话的声音, “哥, 你看这个好看吗?”
继而是许星汉漫不经心的声音, “好看好看,你挑完没有?我还要去骑马呢。”
“你又骑什么马?我不过一个月叫你陪我一次买胭脂,你还不乐意。”女孩子还哼了一声。
许星汉很无奈,“是,一个月买次胭脂,你还要一个月买四次衣服,去一次茶楼,听一次戏,哪次不是我陪你?”
“那你别陪!”
大嫂听到两人要吵起来,连忙出声,“星汉,灵蓉,你们也在这啊?”
大嫂话音刚落,就有个女孩子冲了过来,“绣莹表嫂,我好久没见到你了啊。”
那女孩生得十分明丽,见到大嫂就握住了大嫂的手,她跟大嫂打完招呼,就把视线放到了霜霜身上,“这是?”
大嫂帮忙介绍,“这是小庭的夫人,霜霜。”又对霜霜说,“这是许灵蓉,你叫她灵蓉就可以了,说起来,你们两个年岁还一样。”
许灵蓉对霜霜甜甜一笑,“霜霜表嫂好。”她有些好奇地看着霜霜遮得严严实实的脸,“霜霜表嫂为什么遮得那么严实啊?”
大嫂轻笑一声,“你待会见到她脸便知道了。”她看向不远处的许星汉,“星汉,你不过来打声招呼?”
许星汉慢慢走过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两位表嫂好。”
许灵蓉扭过头对她哥哥做了个鬼脸,才扭回头说,“绣莹表嫂,我们不跟他说话。”
许星汉无奈一笑,“罢了,罢了,君子不跟女人斗,你们慢慢挑,我先门口等。”
大嫂屏退了众人,二楼现下只剩下霜霜,大嫂,许灵蓉和周老板娘,霜霜见在座都是女子,才把帷帽取了下来。她刚把帷帽放在桌子,许灵蓉就倒吸了一口气,大嫂见状,笑话她,“你怎么还倒吸气呢?”
周老板娘也在旁呆住了,听见大嫂的声音,才笑着说:“我见过这么多美人,二夫人这样的倒是头一回见到,果然是邬家的夫人。”
许灵蓉就直白更多了,她几乎是眼睛发光地看着霜霜,让霜霜都有些不适的蹙了下眉。许灵蓉见到霜霜蹙眉,居然双手捧脸,“美人蹙眉都是那么好看,绣莹表嫂,我原先觉得二表哥是世上最好看的人,我现在觉得是我目光太短浅了。”
她说完,还害羞地对霜霜眨眨眼,“霜霜表嫂,我可以碰一下你的手吗?”
霜霜眉头皱得更紧,然后拒绝了。
大嫂在旁不客气地笑出了声,许灵蓉瞬间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了。
期间霜霜挑胭脂的时候,许灵蓉一直偷偷看霜霜,而最后霜霜选的胭脂,她也照样买了一遍。最后霜霜走时,她还依依不舍地目送,直到许星汉忍无可忍,“人家已经走得没影了,你别看了!”
许灵蓉叹了口气,“哥哥,如果你也能娶到那么漂亮的美人,那我就不用这样眼巴巴地望着了,自己的亲嫂子每日都可以看的。”
许星汉闻言,瞪了许灵蓉一眼,“回家!”
霜霜回到思慎院没多久,连黛从外面跑了进来,“霜霜姐,出事了!”
“什么事?”霜霜倒是淡定,还让连黛坐下说。
连黛摇摇头,“我刚才看到相思阁的丫鬟拿一个铜盆出来,我便上去看了看,结果是一盆血。”
霜霜惊了一下,“一盆血?”
“对,我还特意打听了,那丫鬟说是相思阁的蒋姑娘吐的,还说大夫都说蒋姑娘活不久了。”连黛说。
霜霜是真觉得奇怪,那位蒋姑娘刚来邬家的时候,可是活蹦乱跳的,还能弹琴,但是怎么才短短数日,不但病了,还病得那么严重,她一开始还以为那位蒋姑娘是故意装病,惹邬相庭心疼,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了。
“少爷回府了吗?”霜霜问连黛,连黛摇摇头。
霜霜犹豫了一番,还是没有去管相思阁那位的事,她不想去见那个蒋姑娘,横竖她死了,也同自己没什么关系,若是她去了,万一死在她面前,岂不是要赖上她了。
邬相庭是第五日清晨回来的,一回来就先回了思慎院,这时候霜霜还睡着,她一向睡得沉,屋子里进了个大活人,她也浑然不觉。霜霜虽然两个人一起睡觉的时候容易睡相不好,但她一个人睡的时候还是不错的。
她喜欢留一盏蜡烛睡,故而烛火微微照亮了霜霜的侧脸,在昏黄的光线下,她的脸几乎露出了玉的光泽。
都说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滋味。邬相庭坐在床边盯着霜霜看了好一会,才起身走了出去。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霜霜正好换完衣服。她今日挑了件嫩黄色的夏裳,这件衣裳是金陵城流行的新款式,只是领口稍微有点大,可以看到锁骨处的肌肤。霜霜站在铜镜前,正犹豫要不要加层轻纱绕在手臂间时,邬相庭进来了。
她听见声音,扭头一看,就扭了回来。
霜霜是十足十生气的样子,她故意把邬相庭冷落在旁,不同他说话,也不看他,只问旁边的碧陵和丹秋。
“你们觉得我今天的耳坠选哪个好?”
她看着几盒子的耳坠,不知道该选哪个了。
一只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拿起一对红玛瑙的耳坠,放在了霜霜小巧精致的耳朵旁试了试,就给霜霜戴了起来。霜霜看着铜镜里为她戴耳坠的邬相庭,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倒是碧陵和丹秋在旁看着,一下子脸就红了,最后两人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两个丫鬟一走,霜霜就往旁边躲了一下,她现在只是左边耳垂戴上了,右边还没有戴上。
“相公不应该要给我什么东西?”
霜霜冷不丁地说。
邬相庭晃了下手里的红玛瑙耳坠,“先把这个戴上。”
霜霜瞪了一眼邬相庭,伸手过来直接把邬相庭手里的耳坠抢了过来,她不得不承认邬相庭还是有点眼光的,她把红玛瑙的耳坠戴上右边耳朵,见邬相庭往她这边走了一步,直接扭身走开了。
邬相庭别以为他上次做的事,她就忘了。
她走了几步,又扭过头看着邬相庭。
霜霜长得美,生起气来就更是鲜活,她自己倒是不知道的,原先在宫里,她一怒,宫人们全部跪到在地,谁敢直视她生气的样子。她见邬相庭只是看着她,连句话都不说,心下就更生气了。
“你休书给不给我啊?”她嗔怒道。
邬相庭看着霜霜,吐出一句话,“你过来,就给你。”他说此话时候,那双桃花眼的眸色却悄悄转深了。
霜霜闻言狐疑地看着邬相庭,“真的?”
“嗯。”
邬相庭一个大男人应该不会骗她吧。
霜霜想了一下就主动凑了过去。
第30章
霜霜走到邬相庭面前, 她仰着下巴, “休书呢?”
邬相庭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霜霜, 霜霜见他真拿出来一封信, 心下还是有些开心的, 虽然还有一些不明言状的情绪。她接了过来,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 把里面的信纸一打开,她就连忙给合上了。
“你!”霜霜不知道是自己是气红了脸还是羞红了脸。
邬相庭居然在信纸上画了个没穿的衣服的女人, 倒没画面容,可是脸上直接写了她的名字。
邬相庭微挑起眉,“你称我什么?”
霜霜咬了下唇, 不情不愿地喊了声相公。她话音刚落,就被人搂进了怀里, 邬相庭垂眸看了下霜霜略开的领口, “这衣服不好看。”
霜霜一边挣扎一边说:“哪里不好看了?今年最流行的。”
半柱香后,霜霜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换了衣服,因为这件黄裳领口太大,那些新出现的红印子根本遮不住。她重新换了件高领的, 心里把邬相庭骂了千百遍, 无耻小人,就知道占她便宜。她从屏风后走出来, 邬相庭并没有离开房间, 而是坐在座位上喝茶, 他的唇色似乎比之前要更加红润一些。
“过来。”邬相庭对霜霜说。
霜霜虽不情愿,但也不敢跟邬相庭明着作对,虽然邬相庭现在对她看似温柔,但他毕竟是个阴晴不定的主,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找了理由罚她。
霜霜慢吞吞地挪过去,刚走过去,就听到邬相庭说,“天气越来越热,我带你去北方避暑吧。”
霜霜愣了下,“去北方?”
邬相庭微微颔首,“今天收拾下,明日天未亮我们就出发。”
霜霜被惊得连话都结巴了,“那……那祖母和娘她们去吗?”
“她们身体不好,不适合舟车劳顿,就我们去。”
就她和邬相庭去?
霜霜觉得奇怪,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于是她一整天就看着碧陵和丹秋两个丫鬟帮她收拾东西。邬相庭带她去的北方还不是京城那一带,他要带她去漠北。
连黛听说她们要去漠北了,兴奋得不行,“霜霜姐,我听说了漠北的草都可以长得比人还高,还有,听说漠北的马特别多。”
霜霜对此并不感兴趣,她侧躺在美人榻上,意兴阑珊,“漠北有什么好玩呢?我还是更喜欢繁华的地方。”
那里除了草就是马,而且人都是住帐篷里,万一蛇虫鼠蚁夜里爬到她帐篷里怎么办?霜霜是养尊处优惯了了,她之前住在宫里,现在住在邬家,不得不说,邬家住着还挺舒服的,她平日泡澡的浴池跟她在宫里用的差不多大,而邬家大概是真有钱,她用的东西都比她在宫里用的还要精美了,连她现在沐浴涂身上的精油,她见都没见过。
而且邬相庭好像要带她去漠北带上两个月再回来,她现在在邬家,邬相庭经常会出门,一出门就是五六天,她不用见到他,心里也开心一些,到了漠北,那到时候不得不跟他朝夕相处,她才不乐意。
因为明日天还没亮就要走,用晚膳的时候老夫人抓着霜霜的手说了许多体己话。
“去漠北可要好好吃饭,别饿着自己,有什么想要的,想玩的,就跟小庭说,他都能办到。还有啊,最好给祖母带个孙女回来,我和阿芸生的都是男孩,早就想要个孙女儿了。”老夫人说到这个,眼睛笑得都成了月牙。
霜霜闻言,耳朵忍不住红了红,她都不知道怎么答话。她现在并没有跟邬相庭同房,怀个孩子?不,她才不要怀上邬相庭的孩子。
老夫人瞧霜霜害羞了,更是笑出了声,“这孩子还害羞了。”
邬相庭在旁听见了,看了霜霜一眼,老夫人见邬相庭看霜霜,干脆把邬相庭也喊到跟前,“小庭,你去了漠北,不许欺负霜霜,听见了吗?”
邬相庭似有几分无奈,点了下头,老夫人又道,“争气点,祖母要个孙女。”
“万一是个孙子呢?”邬相庭问。
老夫人犹豫了下,眼里浮现挣扎之意,最后还是说:“那……那也生吧。”
霜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邬相庭说天未亮就走,就真的半夜把霜霜从床上唤醒了。霜霜困得不行,根本不想动,穿衣服都是邬相庭给她穿的,她窝坐在邬相庭的怀里昏昏欲睡,脸埋在了邬相庭的胸口处。邬相庭把她脸挖了出来,因为头发还没梳,可是霜霜真的没力气,她真是睡得最沉的时候被邬相庭强行弄醒,又气又困。邬相庭要给她梳头发,她还伸手给邬相庭打了两拳。
“不要,我不要起床。”霜霜声音里有着浓浓的睡意。
邬相庭见状,似乎放弃了给霜霜梳头了,他拿了件披风,把霜霜全身裹住,就把人抱了出去。一路抱到门外的马车,随行的丫鬟奴才瞧见了,连忙低下了头。霜霜连鞋子都没穿,只穿了罗袜,还是邬相庭给穿的。
他们出行的马车很大,上面还可以供睡觉的榻,霜霜一被抱上去,就自己寻了毯子,往里面一钻继续睡了。
等她再醒来,他们已经出了金陵城了。
她迷迷糊糊从毯子里钻出来,为了避暑,马车里放了冰块,所以霜霜也没觉得多热。她从毯子里冒出头,先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她还没认清,对方已经出声了。
“醒了,就过来洗漱吧。”
霜霜眨了下眼,眼里的睡意总算散了些。
她从塌上下来,却发现她没有鞋子,“我鞋子呢?”
邬相庭扭头看她一眼,眉目之间的神情似乎非常无奈,霜霜根本不记得今早的情形了,她也不记得她是如何又哭又闹不让邬相庭给她穿鞋的,穿了她就扯下来丢掉。邬相庭捡鞋子都捡了好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