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女惊谋——夏挽歌
时间:2018-07-12 09:15:32

  车夫也被甩到街边,地面的石头磕破了他的脸,血顺着脸往下掉,他来不及擦拭,看着马儿不停的挣扎嘶鸣,而后挣脱了缰绳朝人群中跑掉,正想喊着,一个身影从他旁边掠过朝那受惊的马儿方向而去,速度快之惊人。
  人群中骂声哭声连成一片,他们将车厢围了起来,用最难听的语言狠狠的骂着,以宣泄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
  “白日青天,如此枉法,敢在闹市纵马,你看看这些人都成什么样了?”人群中一粗声的大汉指着瘫坐在地上的男人说道。
  那车辕还压在那男人小腿上,他正抱着腿痛喊:“我的腿……好像断了。”
  “父亲,你怎么样了?”在男子边上的有个八岁模样的男孩子,他抓着自己父亲的手哭着大喊。
  车夫这才反应过来,忙挤到车厢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拱手道:“各位实在对不住,那马儿受惊了,惊伤了大家实在是抱歉,还劳烦大家帮忙把车子抬一下,在下这里谢过了。”
  他的话落,愤怒的众人心头渐缓,他们看了看车夫,又看了压着男子的马车,嘴里嚷嚷着纷纷伸出手将车子慢慢抬起一角,将受伤的男子轻轻拖了出来,因为顾及有人还在车里,所以又轻轻放下,众人抬着男子退到街边叉口转角处,收拾一番让出了道。
  彩云狼狈的爬了出来,往车里头喊了一声“四娘子”。
  陈满芝挪着身子从车厢里出来,她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入眼的是重重叠叠的人影,她脸色苍白,顾不上那些人的指指点点,推开众人跑到街边狂吐起来。
  
 
    
第25章 事出
  
  “你们看着办吧,这里受惊吓的还不少,要不然报官吧。”那粗汉愤愤的朝车夫大喊。
  车夫面色有几分惊慌,他挠挠头四处看了看,却不见陈满芝的身影。
  “娘子。”彩云焦急的朝人群外头喊道,企图推开人群走出来,却不料被人给抓得死死的。
  “伤了人就想走?黑心肝的狗东西。”抓着她的是一个年纪二十五的妇人,矮矮的个子微胖的身子,胸前鼓鼓的像是塞了球似的,眯成一条线的眼睛跟她那圆脸很不成比例。
  “表姑,父亲的腿好像断了。”那小男孩扯着她的衣角说道,声音还带着哭腔。
  “真是的,伤了人没给个说法就想走,这在天子脚下也这样猖狂。”人群里有人附和道。
  “就是啊,这可是京城啊,隔条街就是衙门了,谴个人去报官吧。”
  “这也不是故意的吧,不是说马惊了吗?”
  “……”
  “道儿放心,姑姑给你做主,定要这人给你父亲赔罪。”妇人安慰着男孩说道,眼睛却在彩云的身上转了个便。
  这小娘子一身衣裳比她穿的要好,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要是不出点血,怎么能放过她,妇人心想。
  “不是的,大娘。”彩云惊慌失措的解释,她不是想逃啊,她只是担心自己的主子,“我家娘子方才跑出去了,她是第一次出门,这要是有个万一我也活不成了。”
  那妇人一听这话心里吃惊,穿这么好原来还只是个丫鬟?那这家得多富有啊,随即脸色骤然一变,“你管谁叫大娘?”
  “不是的大婶,哎,不是的,大姐。”彩云用力推开那妇人的手,又指着一旁满脸血迹的车夫,道:“你让我出去吧,我们家车夫在这,我们也跑不了啊。”
  “放你娘的狗屁。”那妇人往旁啐了一口,指着坐在地上的男子又道:“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们家就指望着我表哥做事有点进账,你们现在弄断了他的腿,没个三百两就想走?”
  彩云被妇人这么一骂,鼻子一酸拉着脸不自主的低着头,这么凶猛的骂架她平日里没遇见过。
  “真可怜,家里主力没了,以后可怎么过啊?”人群中有人感叹。
  “可不是,以后这腿不废就是瘸了,唉,真是害人不浅啊。”
  “……”
  “你们在乱说些什么?”陈满芝蹙眉挤了进来,看了眼地上的男人。
  车夫见了她,赶忙凑到跟前说了眼下的情景。
  马车轴断了车厢翻倒在地伤了人,马儿不见踪影,陈满芝闻言心底一凛,这闹市让疯马一闹只怕问题要大了。
  “大夫都还没检查,你们就胡言乱语,你们且放心,该是我们负责的我们一定不会推脱。”陈满芝压着还在颤抖的胸口淡道。
  “娘子,你没事吧?”彩云甩开妇人的手惊喜的上前,将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个便,见她额角有些擦伤,其他地方完好无损这才放了心。
  “我还好,你怎么样?”陈满芝看着彩云,又看了一脸血迹的车夫蹙眉。
  “没事,要不是娘子你拉着我,只怕我也被甩出来跟大叔一样了。”彩云应道。
  “大叔,你还好吗?”陈满芝看着车夫,担心的问道。
  “娘子放心,小的只是磕破了头流了点血。”车夫笑了笑,再配上那一脸血,瞬时变得狰狞无比。
  “你们还有没有人性?我表哥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还在轻言笑语。”妇人指着陈满芝的鼻子尖叫起来,看见众人指指点点着,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锤着胸口,“你们快看啊,她们都没有天理了啊……” 
  “大娘,实在对不住,我们并非有意,大叔的伤我们一定负责。”陈满芝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那地上的男子。
  男子的额头冒着汗,他咬着牙双手紧紧的握住了自己受伤的腿,脖子上的青筋爆出,脸涨得通红,显然是在强忍着痛。
  “大叔,你可还好?”陈满芝蹲在地上柔声道,“实在抱歉,我们并非有意。”
  那男子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朝她点点头。
  “你先把裤腿卷起来,我现在要帮你检查一下伤势,可能会有点痛,你忍耐一些。”说着,陈满芝便向男人伸出手。
  那男子错愕,不待他反应,坐在一旁的妇人立刻拉开陈满芝,嘴里骂道:“你个小贱人,毛都没长齐就想勾引人。”
  被妇人这么一拉,陈满芝一个趄趔摔坐在地上。
  “娘子。”彩云惊慌的上前将她扶起,看着妇人不满道:“伤了大叔,并非我们所意,你这嘴巴怎么这么恶毒,能说出这种话来。”
  “你自己看看方才她到底想干什么,要我表哥露腿给她看呢,真是不害臊,我表哥都大了她一辈了,竟存了这样龌蹉的心思。”那妇人指着陈满芝,一副母鸡护犊的样式恶狠狠的盯着二人。
  陈满芝瞠目结舌一瞬时,随即微微蹙眉,不悦道:“大娘,你说话注意分寸些,我只不过想看看他的伤罢了,哪能有什么龌龊的心思?”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还是跟妇人解释一翻。
  “我呸,看伤?这天下的大夫都死绝了要你一个小孩来看伤?你要忽悠我们?想都别想,这么多人都看着呢。”那妇人跪在地上紧紧的抓着男人的手臂,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众人挤出了几滴眼泪,“各位都要给我们做个见证啊。”
  “前边就是医馆,将人抬了去。”方才开口的粗汉手指着前方说。
  “不行,伤着不能移位,否则稍有不注意会比现在更严重。”陈满芝断然拒绝,对那粗汉道:“这位大叔,劳烦你帮忙去叫个大夫,让他顺带拿一些冰块一起来。”
  那粗汉一愣,想想好像有点道理,看了陈满芝一眼便转身推开众人走了出去。
  “娘子,咱们……咱们今天去不了姜府了吧。”彩云低声道,出了这事人家闹着要说法走不了,那姜家那边也没法去了。
  “再说吧。”陈满芝心底微沉,今日出了这事耽搁了去姜府的时辰,还不知道后面是个什么光景。
  没多久,那粗汉就带着一个老者和小厮模样的男子匆匆而来。
  那老者一见这么多人围观,皱着眉不悦道:“又不是什么好事,都杵在这里做什么,没受伤的散开些。”
  围观的人渐渐地挪开脚步散去,有些人不时的回头,还想一探究竟,因为车夫的及时叫喊提醒着,受伤的人不多,留下来有伤者的亲属和另外两个摔破皮的男子,彩云又花了些钱将这两个男子打发了。
  陈满芝看着车夫,淡道:“大叔,你先去医馆看看拿点药,然后再回府里跟夫人禀报一声,若是可以让母亲去姜府给递个信。”
  车夫犹豫了一下,车轴断了马跑了,自己在这干等也好像也没什么用,“那娘子一会还去不去姜府?”
  “若是还早,我们自己租个车子过去就行。”陈满芝应道。
  车夫颔首就跟二人道别先行回府。
  那老者蹲下叫男子褪去了脚袜,看了一眼转脸抬头问道:“方才是谁说伤者不能移动还要冰块的?”他的语气有些生硬,一副疏离的样子。
  陈满芝看着古稀之年的老者,穿着灰色长衫,他精神矍铄,留着山羊胡子,一脸的富态。
  “是她。”那粗汉指着陈满芝,面上有些尴尬,方才这大夫还不乐意过来,所以他就搬出陈满芝说的话来搪塞一番。
  “是小女说的,可有不妥?”陈满芝应着那粗汉。
  老者撸着胡子淡淡的看了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瘦成纸片的小娘子,然后接着给伤者仔细的查看。
  陈满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只见那老者已经将男人的裤腿已经卷起,男人左腿外踝处肿胀,没有明显淤血,陈满芝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开放性骨折。
  而男人眼下的骨折多数都是保守治疗,也就是手法复位然后打石膏再静养,古代的外科很早就骨折治疗的记载,所以现在陈满芝并不担心,这对她跟他来说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陈满芝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满头花白的老者,手法复位接骨,需要借助医者的力道,可是这个老人家好像有些上了年纪。
  “这里估计断了,回去我再好好看,你小子倒也还幸运,没有碎骨。”老者蹙眉看了陈满芝一眼,指着男子的外踝处,“这点小伤没什么不能移动,一个大男人还怕这点痛。”
  那男子面色绯红,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尴尬。
  老者吩咐小厮一声,那小厮便将药箱放在地上拿出冰块敷在男子腿上,男子的脸色微缓,那妇人看着小厮道:“这就好了吗?”
  “哪有这么容易,一会抬去医馆再好好治。”那小厮回应。
  陈满芝便跟老者解释:“方才大叔不同意我给他验伤,而且就算小伤,也应该避免移动以免加重了病情。”
  “小娘子说的是。”老者乐呵呵的起身看着陈满芝,“小娘子莫非也懂岐黄之术?”   
  “略知一二。”陈满芝淡道。
  彩云闻言,猛然抬眸看着她,四娘子什么时候懂了这些东西?
  
 
    
第26章 相助
  
  “哦?”老者面容微变, 仔细打量着眼前瘦弱的小娘子,“那娘子你觉得应当如何?”
  陈满芝看着老者指着自己,疑惑道:“老丈, 您是要我说吗?”
  “哎哎, 还说什么呀,快抬了我表哥去上药啊。”妇人恼怒的看着二人, 拍了拍有灰尘从地上爬起来。“现在可不是你们高谈论阔的时候。”
  老者一愣缓过神,尴尬一笑, “是, 是老朽唐突了。”
  他指着小厮吩咐道:“大勇, 快将这伤者背去医馆。”   
  那小厮得了吩咐便将伤者扶起,那小孩子站在父亲的身边,怯怯的看着几人道了声“谢谢。”
  陈满芝谢过老者转身走向车里, 那妇人眼急手快,抓住她的胳膊怒道:“你还想逃?你把我们害成这样银子都没给就想走,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黑心肝的东西?”
  “大娘,你不用这样吧, 我只不过想去车里看看,有没有东西遗落。”陈满芝解释。
  老者看着二人皱了皱眉头。
  “你现在若不给钱,我便就要报官了。”妇人的情绪有些激动, 她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几个分贝,有好几个路人,因此看了过来。
  “娘子,咱们哪有那么多钱啊。”彩云苦着一张脸心生恐意, 她扯了陈满芝的衣袖低声提醒,那妇人要三百两,今日就算论斤卖了她俩也凑不出这个钱。
  “你想要多少?”陈满芝盯着妇人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淡问。
  “最少得这个数。”妇人内心惊喜,伸出三根手指头。
  “好,就三十两。”陈满芝看着彩云,“不过,我现在身上……”
  “谁跟说你三十两,是三百两,是三百!”那妇人伸着手在陈满芝面前晃了晃,“三十两,你蒙谁?”
  “大娘,你……”陈满芝淡淡的看着妇人,在陈府连给念平买药的银子都是周妈妈东拼西凑得来,所以对她来说三百两是个大数。
  “像大叔这种腓骨末端骨折,施以手法复位和固定再加以用药,再养个把月,就算养的时间久些,也用不了三百两吧。”
  她说得很慢,似乎怕那妇人听不懂。
  “你说对吗,老丈?”陈满芝视线转向那老者,“方才我听您说大叔应该是没有碎骨的,对吧。”
  “老朽还未全面查看,不过也是八九不离十了。”老者满目惊讶,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的眉宇落了威严。
  妇人悻悻瞪着二人,“这后面的事还不知道定数,凭什么是你们说了算。”
  “并不是我们说了算,但也不会让你随意开口。”陈满芝淡道,“该承担的我们决不推拖,如果你硬你想的那个数,那就报官吧。”
  隔街对面不远处的金楼,进进出出人影,热闹非凡,柔和的芒线映射着柜子上各式的行头,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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