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过后,武大郎和春玉就很有默契的一个出门卖饼,一个等他回来就接过担子捶肩捏背。
傍晚的时候,颜棋在店里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店里进门的客人跟颜棋说道,“潘老板,你快去看看,有两个大汉在叫你家的门呢,好像是你家相公的弟弟寻来了。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酒肉嘞。”
颜棋就知道是武松找来了,店里的客人知道她有事,都纷纷告辞离开。
那土兵叫了半天,屋里那个丫头就是不开门。春玉不看门也有道理,任谁家里只有一个弱女子,门外有两个不认识的大汉叫门都不会开。土兵见到潘金莲,有心宣扬一下武松的身份,可是见到潘金莲的美貌,态度一下软了,客气道:“哟,我倒忘了潘老板就在间壁了,枉费我扯着嗓子喊了这半天。这位是我们都头,那打虎的英雄便是。今日吃了你家的炊饼,吃着味道熟悉,一下子吃出一个亲大哥来。”
原来武松因为打虎而名震一时,阳谷县的县令看他勇武过人,因此任命他为阳谷县的步兵都头。出门有土兵跟着伺候,到的哪里都有人小心吹捧,是又威风有得意。他威风起来,不禁想起从小相依为命的哥哥,以前没少带累大哥为他操心。如今他也算小有事业,也该帮扶一把哥哥。看到手下几个步兵在吃炊饼,升起一阵思亲思乡之情。便走上前问他们要了几个来吃,刚刚入口,就愣了。只觉得这炊饼口味熟悉,两三口一个炊饼,一口气吃了四个下去。跟着的土兵看武松吃的这样快,不禁道:“不曾想都头喜欢吃这炊饼,稍后小的去买他一笼来个都头吃。”
武松喝了一口汤,把嘴里的炊饼咽下去,“这炊饼和我大哥做的味道一模一样,一时忘情没了吃相,不知这炊饼是谁家买的?”
“是武大郎家的。”
武松喜道:“武大郎?武大郎就是我大哥啊。”
土兵听武松这样说,迟疑道:“那武大郎不过身高三尺,形容丑陋;都头你七尺大汉,英气勃勃,两个人如何是亲兄弟?应该是碰巧同名了吧?”
武松听了土兵的话,反而激动起来,“没错,那正是我大哥无疑了。算起来我已经有一年没见大哥了,不曾想他来了阳谷县。”
土兵听了武松的话,想到之前他说武大郎形容丑陋,面上一阵尴尬,告罪道:“这、小人之前不知情,说话有冲撞了大哥的,原谅则个。”
武松也知道这土兵说不过是实话而已,原来还有说话更难听的,若说平常有人这般说他大哥,武松早拎起拳头教他做人,只是如今他做了步兵都头,少不得要端起都头的风范,挥挥手道:“不知者不怪。我和我大哥虽长相不同,实则一母同胞,我年幼时父母就离世,全赖大哥抚养长大。你是本地人,可知道我那大哥住在何处?”
土兵听武松这么说,知道这一篇揭过去了,当下表示这桌酒菜他请了,权当赔罪。“大哥就住在紫石街上,听说是赁了一间房子住的。现在这个时候,大哥应该在外卖炊饼,都头便是寻去,也见不到人,不如等午后下了班,小的领都头去。然后再由小的买些酒肉以贺都头亲人相逢之喜。”
武松思兄心切,一下班就喊着那土兵带来来了紫石街,不曾想来早了,武大郎出门卖饼还没回来。颜棋听土兵解释了来龙去脉,又讲明了武松的身份。颜棋道了一声“武都头稍待。”走到门前大声道:“春玉,是我,开门了。”春玉听到颜棋的声音,这才把门开开。
春玉拿眼睛悄悄觑向那两人,在颜棋耳边低声道:“姐姐?”
“没事,你把他们带来的酒肉拿到厨房去。”
武松进的门来,看屋内摆设俨然,桌椅角落干净,他以前和大哥两个糙汉过生活,家里何曾这样干净规整过?又见颜棋和春玉立在一旁,尤其颜棋那般过人容貌,在他见过的女子里算头一份的,心里生出无数疑问。悄悄拉过土兵,问他是不是来错人家了,土兵笑道“错不了,如果这里不是大哥家,我们如何进的门来?”
武松听了暂时压下心里的疑问,又听颜棋招呼他坐下,武松才局促的坐了。土兵察言观色,便问道:“都这时候了,不知武大哥怎么还不回来?今日武大哥亲弟弟来找,不如我去寻他,大嫂可知道武大哥平常时候都去哪里卖饼?”
颜棋听那土兵喊她大嫂,皱了皱眉。她哪里知道武大郎去哪了?把桌上的果盘向武松推了推,“都头先吃果子,大郎快回来了,耐心等一等吧。他出去卖饼,我哪里知道他外面的事情?不是城东就是城西,要不城南或者城北吧。”
春玉向来伶俐,见此插话道:“两位有所不知,近来生意极好,武大哥总是多做两笼炊饼出去卖挣两个辛苦钱,故而要回来晚些。”
颜棋知道他们会留下吃饭,吩咐春玉出门去买些新鲜的蔬菜鱼肉回来。
春玉看了看武松又看了看颜棋,才慢慢去厨房拿了菜篮子出门去了。
武松看颜棋一副当家人的模样吩咐另一女子,便问她是谁?
颜棋笑笑,“我姓潘,武二爷叫我小潘就行。我原本是清河县一大户人家的丫环,因为惹恼了主人,因此被主人送于大郎。我原本就是一个丫环,来了武家,也依旧做一个丫环罢了。”
武松点点头,又问出去买菜的是谁,颜棋道:“我现在开着一个胭脂铺子赚家用,因此家里的事情顾不过来,所以买了春玉来做事。”
武松又点点头,心里更纳闷了,一个丫环买另一个丫环回来做事,奇事。他和他大哥在家时,能吃饱饭就不错了,从没有余钱买什么丫头。这自称小潘的美貌丫环若说是大户人家送的也就罢了,春玉是买来的,那给牙婆的钱是谁出的?
武松正在纳闷的时候,又听颜棋说,“按理来说,你们两个红口白牙说是我家的亲戚,我又不认识你们,不该让你们就这么进门来。可是你们是县衙担职的人,定不会说谎骗人,也不会是什么歹人,若晾在门外实在失礼。现在你们进的门来了,我就不便相陪了,先去厨下做些小食,两位自便就是。”
那土兵看颜棋的背影几乎眼睛都要直了,武松咳嗽两声,他才回过神来。想起之前颜棋说她只是武家的丫环,不禁疑惑起来,武大郎一家刚搬来阳谷县时,可是说那潘金莲是她内人的,当时好多人还说一口好羊肉掉在了狗口里,怎么现在她竟然自称是丫环?土兵心里转了两转,便猜测武大郎有心觊觎,是那女子瞧不起武大郎不愿委身,不知现在见了都头,能不能成就一段姻缘。
此时大堂只有武松和他随身的土兵两个人,武松才觉得自在些,悄悄向土兵打听他大哥在阳谷县过得如何。土兵此时手里拿着一个甜柿子在吃,只觉得美人家里的柿子也比寻常人家的甜,哪会说颜棋半句不是?囫囵着说了一个大概。
颜棋去了厨房,正如她说的先做了两个小食。爆了一个花生米,煎了一盘馒头片出去。不一会儿就从厨房传出一阵香味来。然后颜棋才回去炖上排骨,准备晚上的酒席。
不一会儿武大郎先于春玉回来了,他看大门敞开,心里纳闷,一进门就见两个大汉坐在堂屋里,先和武松认了亲,重新招呼他们坐下。颜棋在厨房听到动静,知道武大郎回来了,先端上她做好的冷菜,烫好的酒摆桌。武大郎见了颜棋,问道:“你在家啊?春玉呢?她去哪了?”
往常武大郎回来,春玉第一个来迎他,结过他肩上的担子,然后递一杯热茶过来,今天不见春玉,他怪不舒服的。
“家里的菜不够,我让她出去买菜去了。”颜棋见武大郎一回来就问春玉,也不奇怪。武大郎和春玉两个的事情,她门儿清呢。某一日她出门去给新娘子画新娘妆,吃了几杯喜酒,有些醉就没去开店,躺在床上睡到下午,然后被一阵女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吵醒,是春玉发出来的,在武大郎房里。颜棋看她平常对武大郎挺亲密的,颜棋分不清是武大郎强了她,还是她心甘情愿的。颜棋虽然知道春玉心思不简单,也想不明白春玉从了武大郎究竟是什么意思。
自家人知道自己事。春玉知道颜棋想要离开武大郎,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她不能跟颜棋一起离开,她的父母兄妹都在阳谷县。与其等颜棋走的时候,再被牙婆拉去买卖,不知道卖给谁家,不如趁早自作打算。
在春玉看来,颜棋有点儿蠢。她明明拥有老天爷赐予的过人美貌,却不懂利用,难道做一辈子奴仆吗?也许总有女子是贞洁清高的,可是四个字根本不属于奴仆,奴仆是主人脚底下的尘埃,主人会低头去看尘土的的清高和贞洁吗?春玉还觉得颜棋可能就是个丫鬟命,就算颜棋买了她来,也不像一个主子,她不过叫了颜棋几声姐姐,颜棋就教她调胭脂、识字;明明看出她心思不对劲,可是她哭两下,颜棋就心软了。二十多岁了,还有几分天真和孩子气,经常摸着后院的那头山羊说话。
因为颜棋瞧不起武大郎,所以她勾引起来格外的轻松。能从颜棋那样一个大美人跟前勾得一个这样的男人,春玉心里有一种扭曲的欢喜。被武大郎抱在怀里的时候,春玉也会怀疑颜棋是故意让她得手的,武大郎也曾说过用颜棋的卖身契去她的那张卖身契,不,绝对不行。不管颜棋是不是故意纵容她从了武大郎,反正她有自己的打算。春玉相信她一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武松的到来是春玉没有料到的,颜棋瞧不上武大郎那个三寸丁谷树皮,难道还瞧不上武松吗?武松那样的男人,哪个女人看了不心动?如果颜棋瞧上了武松,那她的计划还能实现吗?可恨她偏偏被颜棋打发出来买菜。春玉匆匆忙忙买了几样鲜菜鱼肉,一路小跑着回去,跌跌撞撞的撞到了人也顾不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来想去,原创了一个人物做男主。
第98章 潘金莲5
北上归来又一次路过阳谷县,也是有缘让他和他的小厮行安在一旁看得明白看得明白,那个小偷趁着撞人的时候,偷了那行色匆匆的姑娘的钱袋子。不用吴定风出手,行安就把那毛贼给制服了。里面的银子不算多,可对于平常人家来说也不算少了。虽然那姑娘一溜烟儿就不见人影了,可是等发现荷包不见的时候,一定会回来寻的。
吴定风从行安手里接过那荷包,上面的针线不算精细,可是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胭脂香。“好清雅的香气。馥而不浓,凝而不涩。”再细看,荷包的内口上绣着“潘记胭脂铺”五个字。吴定风看着这五个小楷字,突然想到当初那个叫“潘金莲”的泼辣美人。
春玉一路小跑着回了家,看到武大郎已经回来了,而颜棋在厨房做饭。打量了一下武松的神情,从他面上只看出亲人相逢的喜悦,没看出对颜棋这样一个美人有什么念想,倒是那个土兵眼珠子乱转,一会儿往厨房瞟一眼的。
春玉笑笑,跟武大郎说去厨房帮忙。春玉一边洗菜择菜,一边又去打量颜棋,只看出她认认真真炝锅炒菜,仿佛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做饭上,不见她因为见了一武松那样一个英雄气概的男人而脸红慌乱什么的。春玉悄悄松了一口气,又纳闷起来,如果武松那样的人物都不能让颜棋正眼看一眼,那她要看上什么样的?总不能早打定主意出家做姑子去吧?
颜棋下意识是想讨好一下武松,这餐饭做的很认真。先是做了个鸡丝拌菜、又切了她自己做的皮冻还有她自己卤的猪蹄和猪肝给他们下酒,给他们上的酒是她特意做的蒸馏酒,又醇又烈又香,不知道比之武松喝的“三碗不过岗”如何。
然后又做了油豆腐、鸡蛋炒蒜苗、红烧肉、爆炒肉片豆芽菜、酿香菇、蒸香鱼、糖醋排骨、白菜包肉卷、木须肉、醉鸭子都是肉菜。做好这些菜后,颜棋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僵了,这才盛了一份干净的饭菜,端着去自己房里吃。
春玉伺候在他们身边,做些倒酒的事情。手中的酒壶散发出醇厚的酒香,武松他们吃着直呼好酒好菜,春玉有些不安,眼角看到颜棋端着饭菜上楼,扬声道:“姐姐饭做好了?要去房里吃饭吗?”
“嗯,你们吃你们的。”颜棋答道,又对武松他们说:“如果不够,厨房还有多做饭菜,让春玉去端来就行。”
“那我买回来的那几只肥螃蟹呢?也蒸好了?我这就去端来,这秋天的蟹最好了,蟹黄又厚又香。”
颜棋连白眼都懒得翻,春玉总是瞅着机会暗暗地给她使绊子,“他们之前吃了柿子,不能吃螃蟹,这两种食物相克,一起吃了会中毒的。所以那螃蟹我没做,你要是想吃的话,自己去厨房蒸吧。”
这两种食物相克,春玉还真不知道。谁让她是穷人出身,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武松出现了 ,西门庆也不远了。
西门庆早就听说过潘金莲的名声,,依照西门庆对女人的评议,女人还是温柔可人的好,像潘金莲这样外号“胭脂刺儿”、“蒺藜花儿”“母老虎”的女人,长得再美也不是佳人,脾气差更不是好女人。可是因缘巧合见了潘金莲一面后,西门庆就日思夜想了,这么烈又这么美的女人如果能驯服于他,该是多么值得炫耀的成就。
对潘金莲上了心,西门庆在某一日穿的鲜鲜亮亮地去了潘金莲的胭脂铺。一只脚才踏进潘记胭脂铺一步,就听到一个女声道,“客人,这里是胭脂铺,我不做男人的生意,请出去。”
确实,一般来买胭脂的都是女人,可是也没人规定男人不能卖胭脂。男人都有父母兄妹妻女,总有那么一些顾家的男人会走进胭脂铺为自己重要的女子买上一盒胭脂。西门庆打开扇子,停在门口,笑着对里面的人道:“老板,在下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是为家里的女人买胭脂来的。”
颜棋听他自称西门庆,心里就打了一个突突。在阳谷县这半年多时间,她也听说过西门庆的名声,有钱、风流,多情。除了那些风流韵事,颜棋只觉得他的所作所为狠辣无情又小人。和一个叫花子虚的人称兄道弟,花子虚莫名死后,他纳了花子虚的夫人做小,又占了人的家产。
店里其他女客见这男人停在门口,纷纷用帕子或者香扇遮住脸,走出门来。西门庆见状,作了一个揖。“对不住,因为在下的关系影响到老板做生意了,待会儿在下定多买些东西补偿老板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