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鱼欢——豆元洲
时间:2018-07-13 09:20:41

  鱼令姝对自己母亲的作为不是很满意, 机会难得,她便要好生劝说一番。
  “娘真是的, 当初再怎么着, 也不能把令妩嫁给肖太玮那样的人渣, 咱们鱼家四女都是一根藤上的花, 自己姐妹不好, 难道我们就能好受吗?”
  严氏在自己女儿面前,那是半点脾气也使不出来,说话都格外小心:“娘当年也不知他这样过分,本以为他是个前妻留下的,又不能生养,脾气这才差了,倒也不至于对自己媳妇这样狠。”
  令娆在一旁劝道:“大姐,母亲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当年也是肖家故意下套, 总归是瞒着的, 不是肖家人, 谁能知这些呢。”
  令姝松了肩膀,略吐出一口气,眉头仍是紧锁, 继续说道:“过去的也就过去了,倒也算了,只是方才在厅堂之中,母亲怎么能说出那话呢?”
  “咱们鱼家这次就是要离,话都放出去了,那肖天玮的恶行也散播开了,连申公都帮着说话,士林都站在咱们这一边。这时,咱们鱼家女儿还凑回去,那算是个什么劲儿,别人要怎么瞧咱们鱼家女儿,恐怕连太孙都要轻视我鱼家几分。”
  “您倒好,被您那堂姐说了几句好话,就要拾掇着老太太示软,还好被令嫣阻止,不然咱们鱼家之前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了。”
  “不是女儿说您,可这几年您真是越发回去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该说什么话,您难道心里都没数吗?方才还是厉氏出声挽回了脸面。您一个大房夫人,被压制的连气都喘不平,难道都不反思一下自己的做法吗?”
  令姝每说上一句,严氏的脑袋就要低上一分,此时,她已是无地自容,轻声反驳道:“你外祖家这些年越发不成了,还好有肖家提拔,我夹在中间,并不好做……”
  鱼令姝气的拍响了抵着的桌面,连声指责道:“您的眼界太小,严家本就江河日下,还爱摆派头,骄奢淫逸,家底都被败的差不多了,如今哪能跟我鱼家相提并论!以后什么娘家的事,不要再提,父亲是那样前途无限,您可是他的大夫人,这份殊荣,就够您在那些贵妇面前抬起头来。可别反其道而行,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凡事都要与家中一条心,有我和令娆这太孙府中,您的位置就没人能动,令妩合离的事,您得想办法办成了,笼络回祖父和祖母的心。”
  严氏很为难,她想对女儿说出实情,可又计较一旁的令娆。
  令娆瞅见她眼色,识趣地要告退:“大姐和母亲多说些话,令娆想起还有些事没做,先退下了。”
  鱼令姝阻止了她们:“令娆暂且坐定,你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什么都听得,母亲不必瞒着,有什么便说出来。”
  严氏这才说道:“二姑娘想离开肖家,可不是寻常的夫妻合离,绝没那般容易。娘娘也知道,肖家虽是长信伯府,但背后主子,可是安凌王,肖家就是安凌王用来敛财的一个门面,素来都是扒着安凌王大腿行事。”
  “这事跟安凌王有何关系?”
  “令妩她不知怎的,入了安凌王的眼,肖家本来想把女儿献上,没想到安凌王却看中了他家儿媳妇,肖天玮本来就是个不能人道的,对肖家而言,便是个废人,他们就打上了令妩的主意,把她送上了安凌王的床,没想到令妩是个刚烈的,失身以后,倒豁出去了,宁死也要跟肖家断了。”
  令妩连忙追问:“那肖天玮确实打她吗?”
  “打……以前打的确实厉害,只是这一年来,都不敢动她了,连肖家都捧着她。肖夫人还说,安凌王花了整整三年功夫在令妩身上,绝对是上心的,不是露水情缘,他丢了话的,令妩必须是肖家嫡子媳妇身份。”
  “所以这事,难办的很,咱们鱼家是比以前强了,可能强过安凌王的势力吗?他说要留人,那令妩最终还是得去肖家,咱们这些小打小闹,在那位面前能算得什么?”
  鱼令姝的眉头更紧了,她轻轻敲着桌面,心中正在合计这些事儿,还有其中的厉害关系。
  谁能想到啊,令妩竟然上了安凌王的床。
  鱼令娆能猜到她心中所想,就干脆提道:“母亲,正是因为如此,才不能让二姐回肖家去啊。”
  “二姐若是回去,多半就是安凌王养在肖家的外室,您也说了,安凌王对她上了心,势必要宠上一段日子的,这可跟以前不同,她可不是一个不得宠的肖家媳妇,她是安凌王的人了,您就不怕她得了势,反过来咬您一口,毕竟,万姨娘可死的不光彩啊。”
  严氏有些心虚,却又要故作强势。说:“她敢,安凌王又如何,我们娘娘还是太孙的侧妃,我难道还能怕她?”
  “您怎能不怕,连太孙都畏惧安凌王的势力,也忌讳安凌王一党,您想啊,我们鱼家虽有两个女儿进了太孙府伺候,可这时,若还有个女儿去伺候了安凌王,这话传到太孙那里,他心里能舒服吗?总归要猜疑咱们鱼家的目的,到时候,让大姐还有保哥儿如何自处?”
  这话才是真说到令姝心里,鱼家日渐受皇上重视,鱼恒前途无限,入阁都指日可待,以后说不定会有大造化。
  挂在她心头的事有两件,一是太孙的看法,二是鱼家愿为她和她的保哥儿做多少事。
  显然鱼令妩做了安凌王的人,对她和保哥儿,可不是好事。
  鱼令娆显然也摸透了她的想法,这时说道:“我听说今日在茶歇时,恒茂将军夫人提了几句对令嫣不好的话,申家的聂夫人和柔嘉县主,竟比咱们二夫人反应还大,好生说了那赵夫人一通。那柔嘉县主有一子,就比令嫣大上两月,大姐,我猜想,令嫣该是要定给申家小爷了,至少太后娘娘该是这个意思。”
  “谁都知道太后娘娘疼爱柔嘉县主和申小爷,她要把令嫣配给申小爷,想必是真心喜爱令嫣,也不知,令嫣是走对了哪条路,竟然能有这机缘。”
  这是让鱼令殊更头疼的事,二房越来越强势,不知为何,本该进入太孙府中的鱼令嫣,被接入了宫中,还得了太后青眼,被封为县主,甚至太后还要把她许配给自己最疼爱的侄孙,可见这份喜爱有多重。
  而嫡子泽衍才四岁,就已有神童之名,如今还入了申公的眼,被收为徒弟,他的前程,岂是大房两个哥哥能比的上的。
  唯一的嫡子是这样出息,祖父和父亲的心,怎么能不偏向二房,若是令嫣与申家定亲,那鱼家搭上了申家这条船,在士林中增大了影响力,以后恐怕就是要走申家的路子——中立求稳。
  恐怕到时,鱼家就更不愿为她和她儿子出力。
  所以她要想办法破坏令嫣的婚事,哪怕让令嫣嫁到姚家做二房也比嫁给申家要好。
  “过几日,我想办法把太孙请来,到时,也把咱们二姑娘的事情说一说,太孙那般心善,想必也会帮咱们鱼家一把。”
  令娆笑道:“还是姐姐想的周到。”
  鱼殊又拉住严氏的手,细声细语说道:“娘多久没见保哥儿,待会儿走之前,也去看看他,他记得您呐。只是回去后,您也别再管这些事了,把泽涛和泽沛的学业抓好,把大房的人管牢,事情管好,也算是好了。”
  “还有不到一月就要文试和武试了,也不知大哥准备的怎样,他的婚事可有定下?”
  “老大是个聪明机灵的,也肯下功夫,这次下场考个秀才出来,应该问题不大。你们祖父和父亲说了,等他取得功名后再谈婚事,会更好些,这就尚且没定。”
  “娘,这才对了,这才是您应该挂在心上嘴上的事,您把这些做好了,谁还能动得了您?”
  几日后,令殊把太孙请到自己这里,开口提了这事。
  先是哭着诉说令妩命苦,可偏偏不提她被打的事情,反而到头来只哼唧一句话,“妾的二妹被人欺辱,蒙受不能启齿的冤屈,这要是离不开肖家那魔窟,她也不活了。”
  这跟太孙听到的版本可不大一样,他不免好奇起来,到是真听进去几分。
  令殊又道:“还好有申公帮鱼家女儿说句公道话,不然鱼家哪敢跟肖家对抗呢,申公真是大义凛然、品性高洁,妾的弟弟真是三生有幸,能拜得申公为师。就连申公的妻子聂氏和儿媳柔嘉县主,也都是极好的人,对妾的四妹颇是喜爱。”
  太孙那日倒是没说什么话。
  只是不久,太孙便也公然帮鱼令妩说了话,表明自己支持鱼家女同肖家合离的态度。
  同时,盛京又多了道传闻出来,说申家有意与鱼家结亲,想就此投靠到太孙一派。
  而这消息传的可真快,很快就盖过了肖鱼之争的说法,传到了各路神仙那里。
  也没人预料到,肖鱼之争演变到最后,竟然成了太孙和安凌王之间的较量。
 
 
第77章 
  话说那日, 申家人回到家中,竟然发现多年未归的老三,回家来了。
  这真是令人异常欣慰的事, 必须要办个检讨会热烈声讨一番!
  申锐眼放精光、摩拳擦掌:二十出头的人了, 都没成家立业,还不如老大省心, 这次能让你逃过才有鬼!
  申钰则是欣喜若狂:终于有人替我承担, 我熬出来了, 好日子要来了!
  聂氏更在乎儿子身子的康健, 她见了人, 直接就上手,到处摸摸,看是胖是瘦,是否真吃了苦头。
  祁恕玉则乐呵呵地抱着女儿,教小姑娘叫人。
  申瑶看看小叔叔、再瞅瞅爷爷,再反复几遍,小嘴努成个圈,指着申铎对祖父道:“爷爷, 像你呀!”
  申铎蹲下身来, 对小侄女张开双臂, 温柔说道:“阿瑶, 到小叔叔这里来。”
  申瑶在众人鼓励的目光中,试探着走到他怀里,轻轻唤道:“小叔叔好。”
  申铎脸上飞出笑意, 像一束柔和又明亮的日光,直照到阿瑶心头,她不禁痴痴地看呆了。
  “阿瑶真好看,可以给小叔叔香个吗?”
  阿瑶懵懵地点头。
  然后轻轻的暖暖的舒舒服服的吻,便落上了她额头。
  申铎亲完后,还不忘再夸夸她:“阿瑶性子好乖巧,真是个淑女,小叔叔特别喜欢你。”
  阿瑶用胖嘟嘟的肉爪子捂住了红扑扑的小脸蛋,撒开小腿往回跑,跑到一半,还停一停,再偷看一下小叔叔,见他还是保持原位,笑的那样好看,于是跑的更快了些,呲溜呲溜就躲回到祁恕玉怀里,埋着头,偷偷观察他。
  天生大条还有些厚脸皮的阿瑶小朋友,遇到对手了,生凭头一次,小丫头,知道害羞了。
  申锐和申钰同时切了一声,而后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申钰:父亲,您瞧瞧,这臭小子在外头肯定都不学好,咱们等会儿逼问时,要不要上家伙!
  申锐:我们家也就你能跟他比比,那些家伙什对你也没见有用,废什么鸡毛劲。
  申钰:……
  申锐:不过今日,我必不放过他。
  于是乎,申锐昂首挺胸,拿出自己十分威严,酝酿了一番,打算给小儿子来个长篇大论的说教,从精神上威逼利诱,迫使他妥协就范。
  “老三,你都二十有一,今日也该定下来了,所谓……”
  申铎果断终结这一切,欣然应道:“好啊。”
  手心发痒却无处发挥的申老爹:这就同意了?能不能叛逆点,敢不敢放肆些!
  申铎悠然踱回到自己位置,坐定后,却探向聂氏那儿,用笃定地语气说道:“不过,人得我自己定。”
  申锐瞬间感觉自己又要找回场子了: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欠收拾。
  谁知聂氏难得收了脸上的柔笑,肃容答道:“好,娘相信你的眼光,只是大选将及,今年我们申家把你、锦儿,还有申瑜的名头,都报了上去,你得尽快把人报给我,咱们好疏通上去,求皇上和太后娘娘把那参选的秀女,指给你。”
  言下之意,就算你今年不回来,我肯定也给你把老婆娶回来,既然你有先见之明,自己回来了,想自己挑老婆,行呐,参加大选的秀女中,哪些能得上头允许嫁到申家来的,你掂量着挑吧。
  申锐捂了捂嘴,又挠了挠胸口,他很悲伤,基本聂氏开口的事,那就是一锤定音,根本没他发挥的余地了。
  没错,申家二房的决断者,还真不是申公,而是夫人聂氏。
  聂氏对丈夫温柔顺从,凡事都有商有量,从不跟他红脸,却能让申锐处处都听她的。
  她对媳妇柔嘉县主仁慈关怀,从不说一句重话,反而把祁恕玉收的服服帖帖。
  更别提两个儿子,他们敢跟亲爹叫板、胡搅蛮缠、耍小聪明,却不敢对母亲说半个不字。
  就连申锦和三岁的申瑶都知道,祖母不笑时说的话,那可不能不从。
  这时,一直游离之外的申锦终于缓过神来,直问道:“祖母,我的名头已经报上去,不能撤了吗?”
  全家人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都觉得奇怪,这小子不是等着盼着大选快些进行,好把祯敬县主赶紧定下来么。
  祁恕玉小声提醒道:“锦儿,采纳前些日子结束,名字都被宗正大院,报到皇上和太后那里,不好改了,你和祯敬县主都在上头。”
  申锦想的是,令嫣要去参加大选,到时可要验身的,这可怎么办?
  他着急问道:“可有什么法子,让我同令嫣尽快成婚?”
  祁恕玉诧异问他:“离大选也不过只有一月余,等定下来,准备好婚礼事宜,再把祯敬县主迎娶回来,这已算得十分快了,还要怎么快?”
  “我总担心夜长梦多,还是在大选前就成亲的好。”
  那岂不是就不到两月功夫,怎么可能赶得及?
  申铎在一旁打趣道:“锦小子,你这么急,该不会是把生米煮成熟饭了吧。”
  他这话一出口,马上就被他老爹和大哥抓住把柄,狠狠怼了一番。
  申锐:“嘴上没个栓子,什么事儿都敢说两句,这种有损人姑娘闺名的事,怎么能提!人姑娘乖巧听话、安分守礼,我们锦儿人老实又重规矩,绝没有这种可能。”
  申钰:“就是,就是,瞎说什么,两小孩才多大,咱锦儿对人姑娘敬重着呢,人姑娘也是顶好的,娘和你大嫂都夸她知书达礼、懂规矩呢。”
  申铎连忙作揖告饶:“都是我错了,我自己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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