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鱼欢——豆元洲
时间:2018-07-13 09:20:41

  说到这里,申锐才抬起头,止住泪,回道:“娘,情况到底不同了,而今皇五子出生,以皇上的意思,怕是想再立太子,这孩子和姚家的关系,整个盛京,谁人不知呢?咱们申家这是要卷进夺嫡之争啊,那安凌王岂是好惹的,一个不好,就是粉身碎骨。”
  说起这个,郭老太太不由真哭了出来,呜咽道:“当时怎会料到,太子会这样早逝呢,这才是最让我心焦的,大房明明没那个能耐,还偏要牵扯进这些事中,怎么劝也听不进,所以更离不得你啊……”
  “娘,我也是有妻儿的人,我得为她们考虑,既然大房也有意,这家还是分了吧,您就别再坚持,儿子心意已决。”说着,就拼命给郭老太太磕头。
  郭老太太终是叹了口长气,摆手回道:“得了得了,还是依你吧,我一把老骨头了,不想搬动了,还是跟着大房过。你回去跟你娘子说,我允了这事,只是以后大房要是正能量真出了意外,别的暂且不说,你们要是有这个力,总得帮他们保住命。”
  申锐着实松了一口气,允诺道:“是,这个您放心,定尽我所能。”
  “娘,那我走了。”
  “行了,回去换套衣服吧,别的不学,竟跟我学这邪门歪道,瞧着就烦,快去快去,不然你娘子又要多想了,她可是个心思重的。”
  申家最终还是分了家,两房本来在金钱上的牵扯就少,二房不想多拿,大房不想多事,所以分起来也格外容易,不过三天就结束了。
  其实申铎动手打申瑜时,都是避着要害,捡最疼的地方来揍,根本没伤到申瑜多少。在分家过后,没几天他就好的差不离了,这恢复过来头一件事,就是收拾了姚若依一顿。
  姚若依生平第一次被打,这次她是铁了心,要与申瑜合离,干脆跑回了娘家求助。她心想当年鱼家二姑娘要跟肖家合离,虽是没离成,却也闹的满城风雨,她堂堂县主、皇上的亲孙女,还能离不成吗?
  可姚家并不同意合离,他们现在正需要申家出力呢,申国公府这个亲家可不能丢。
  与此同时,大房还是很看好五皇子的,想跟着姚家搏一下,所以这次很是批评了申瑜一番。没过几日,薛氏就带着申瑜,去姚家道歉接人,而姚家也是笑脸迎人,一点没为难,就把姚若依给放了回来。
  只是这次到底不同了,夫妻两个真的是貌合神离,只做个表面功夫。
  到底是姚若依先服软,她对申瑜和颜悦色地说道:“夫君,且不论如何,咱们还是先生个儿子出来吧,这样对你我都好,其他事我日后再也不限制你。”
  说完就唤来两位花容月貌的美人,这两位可有个共通之处,全都与孟玄音有那么几分像。
  正和申瑜心意,他欣然接受了妻子的提议,还有这两个美人儿,只是待她们都不如代桃了,也不会再发生通房先有孕的事情,他的儿子,还得姚氏来生。
  这样一来,两人反而和谐了,姚若依听话顺从了,申瑜也给了她嫡妻该有的尊重。
  只是谁人都没注意到,姚若依这次回来后,身边多了个身形稍显高挑的丫环,这丫环素爱擦脂抹粉,还爱穿高领的衣裳,平常低着头,瞧不大真切,可仔细看了长相,五官却与申瑜有几分像,“她”一来就贴身伺候在姚若依,可谓是形影不离,连晚上守夜的活,也是“她”来办。
  没过多久,姚若依就传出了怀孕的消息,整个申家大房都为之一振,申瑜更是欣喜若狂,姚若依从此被申家供了起来,她脸上也多了笑容,只是这笑中却藏着抹不去的讥讽和嘲意。
  来年九月初,姚若依平安生下一女,大房虽有些失望,却也没失望多久。
  因为九月中旬,五皇子被仁宗皇帝封为太子,这也是仁宗在位期间的第三位太子,也是最后一位太子,同时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宪宗皇帝,他与仁宗皇帝统治的百来年间,国泰民安,百姓丰衣足食,整个雍朝都欣欣向荣,被后人赞誉为仁宪百年盛世。
  九月十八,皇帝将于宫中设宴,庆贺太子周岁诞辰,宗室、勋贵、京官大臣,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被邀入宫。
  九月十七那夜,昭定太后特地把厉氏夫妇和阿眠,申钰夫妇、申锦夫妇、还有申瑶和阿满,都请到了小鱼府隐月阁,与她们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次日,她便整装待发,又回到了宫中,不是只参加个太子的诞辰,而是再回到那个牢笼中,做个困兽。
  而那天半夜,桂园之中,安凌王也来了,令妩当时正带着儿子在睡,突然感觉到了异常,睁眼一看,见房中多了个人影,整个人都吓了一大跳,刚准备叫人,就被石景渊捂住了嘴。
  他回道:“是我,莫怕,我来看看你们母子。”
  鱼令妩的心这才跳回了胸膛,她发泄似地打了几下,才说道:“您把我的魂都吓没了,旁边有盏小灯,您点亮了吧,那灯暗,不会照醒灼华。”
  石景渊按着她说的,点亮了小灯。
  鱼令妩看清了人,这才完全放下了心,忙起身问道:“您怎么这时候来呢,饭吃了吗,肚子饿不饿,可要我去给你下碗面吃?”
  石景渊忙按住她,小声道:“不了,我就看看你们,你躺灼华里头去,我来睡外面。”
  令妩蹑手蹑脚绕过儿子,躺到了里头,安凌王也随即跟着上了床,两人同时侧卧,爱怜地看着中间的儿子。
  石景渊话中带着呼之欲出的骄傲劲儿,“有段日子没来了,灼华长这么多了,现在越来越像我。”
  令妩也一样,心满意足地回答:“可不是,三个月前做的衣裳都不能穿了,每天都要给他量量身子。”
  石景渊又盯着儿子规律起伏的小肚腩,问道:“他还真不会醒?”
  “灼华是个贪睡鬼,除非有大动静,不然轻易都叫不醒,有时也挺让我头疼的。”
  “哈哈,这样好,我就希望他一辈子无忧无虑,自在且逍遥。”
  随后安凌王就静静地看着儿子的睡颜,不再说话。
  好一会儿,令妩才问:“您这是怎么了,我心里怎么慌慌的。”
  石景渊半响才说:“明日宫宴,可能会出事,若是我出了意外,该拿你母子怎么办?”
  令妩却没有惊慌失措,其实从决心跟他那日开始,她就能预料到这种可能,她握紧他的手,回道:“我会有法子的,灼华能保住的,您放心吧……”
  “那你怎么办?”
  令妩柔笑着不说话,看着他的眼里,却满是坚定和执着。
  安凌王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有许多人在寺庙之中,府里的女人,也都给她们安排好了去路,若我出事,她们也能安生活着,她们毕竟跟了我许多年,你……要去寺庙吗?”
  令妩轻轻摇头,用笃定的语气回道:“我不出家,就在这里,哪也不去。天快亮了,您眯一会儿吧,等到了时候,我来叫你。”
  “好,我们抱着他,一起睡吧。”
  九月十八太子周岁宴上,竟发生刺杀之歹事,安凌王石景渊为保护皇上和太子安危,被刺客袭中,身负重伤,危在旦夕。
 
 
第100章 
  安凌王深受重伤, 昏迷不醒,被抬回王府治疗,消息一传出去, 马上引起一阵哗然。
  安凌王一党, 顿时陷入群龙无首、惊慌失措的困境,此时, 正是收拾他们的好时候。
  可惜仁宗皇帝却无法出手了, 因为就在安凌王受伤后的第三天, 皇上突然染上恶疾, 发病太过凶险, 已回天乏力,一时,整个盛京都默了。
  那些活的够久,曾经经历过,文宗末年夺嫡之争的老翁们可都明白,天这是要变了。
  *
  永顺四十二年九月三十。
  小鱼府内,气氛很是凝重。
  鱼恒在厉氏房里来回走动,心中总是不安定, 从圣上传出病危的消息以来, 已停朝九日, 整个皇宫都被禁军包围, 根本打探不出什么消息,唯一知道的便是,皇上怕是不行了。
  皇上不行了, 怎么不行的,谁让他不行的,这已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现在的关键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谁来做下一任皇帝?
  安凌王?被刺客袭击,身负重伤,生死都难定,还谈什么争夺继位。
  太子?刚满周岁的稚儿,他哪能担此重任,可现在只剩下他了,群臣只得簇拥他继位,年幼也罢了,选好垂帘听政的太后便成,这不有个成功的先例在前吗?仁宗皇帝和昭定太后,就做的可好。
  于是在皇上昏迷之后的第十天,文武百官、肱骨之臣,已帮着想出了接下来的安排,太子继位,昭定太后垂帘听政,协助年幼的皇上打理朝政。
  至于姚家和怜贵妃娘娘,他们的份量尚且不够,还没这个资格坐到那位子上,他们镇不住场子,服不了众。
  姚家甘心吗,昭定太后在宫中又该如何自处?
  这是现下厉氏最担心的事,她见着丈夫这样走动,心中难免不耐,吼了一句:“好了,心里本来就烦,你还到处走动,有什么心里话就给咱娘几个说说,放心里做什么。”
  鱼恒开始长吁短叹,“夫人啊,事情大大不好了。”
  “废话,皇上都不行了,当然大大不好,只是到底哪里不好,你倒是细说一下。”
  鱼恒一屁股坐到阿眠边上,顺手抱起儿子坐自己怀里,回道:“夫人啊,还有令妩和令嫣,你们都不知道,而今把守在宫门外的禁军叫羽林军,羽林军现任大统领可是姓赵,还有一位副统领姓曹。”
  “哪个赵家和曹家?”
  令嫣却心领神会,马上答道:“爹,可是端敏县主赵幼仪娘家,和侧室曹莹的娘家,兵部尚书曹家?”
  鱼恒对她投来赞赏的一眼,回着:“可不就是。”
  令妩发现怀里的儿子快要睡着了,连忙调了让他舒服的姿势,接着道:“也就是说,羽林军现在是听姚家调遣的,包围着皇城,姚家掌握着先机。”
  阿眠摸摸光溜溜的下巴,回道:“可禁军又不是只有羽林军呀,我记得有三军啊。”
  窝在令嫣怀里的阿满的,淡定地在心里回道:可不就是,禁军乃皇帝亲兵,分为龙虎、羽林、神武三军,每军配有一位大统领、三位副统领,有皇令时,皇令至高无上,无皇令时,通常各听从三大统领调遣。
  鱼恒回道:“是还有龙虎和神武,可龙虎军的首领是安凌王,他……”说道这里,他不由看了看令妩的反应,见她表现还算平静,才继续道:“王爷他现在情况特殊,哪能号令龙虎呢,所以龙虎不动。”
  “至于神武比较特殊,它并没有统领,只有四位副统领,就这样说吧,两副为薛家势力,另一半……”他又瞄一瞄令嫣,“令一半是申国公府的势力。”
  厉氏道:“那这神武也不好动啊,我们厉家的大太太就是其中一位副统领家的女儿,我所知道的是,神武军最是骁勇善战,军中都是狠人,听说除了皇上,谁都不听的,四位副统领都形同虚设,什么薛家、申家,根本没用。”
  阿满继续补充:其实神武原本叫神策,乃雍朝一代名将聂远风亲手带出来的军队,后来聂氏满门英勇就义,手中精兵全军覆没,只有曾经带过的神策军因镇守皇城而得以保全,军士们其实是最讲义气的,把忠义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尽管后来神策被缩减人数,改名为神武,尽管过了几十年,那些老兵早已退役,可军中多是他们的子孙,某些东西,还是随着他们流淌的热血而保留了下来,对国忠,对皇上忠,还有对聂大将军的情义!
  “可皇上他现在都快不行了,还怎么调人!此刻,唯一能调动武力的,就是姚家,姚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太后娘娘现在处境堪忧,厉氏急得从塌上跳了下来,现在改成她来回走动了。
  呵,那可未必!
  阿满抬头看了鱼令妩母子一眼,他二姨脸上还从容的很,而灼华这小子,也没被安排走,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其实此时,令妩也回想起那一夜,安凌王临行前,抱着她,在她耳边说的话,“方才那些话,是怕隔墙有耳,此时,我说的每一句,你都要记住。明日,我去参加宫宴,且不论有什么消息传来,你都不要急,我答应你,我定会回来接你们母子的。还有,若是这段日子,宫里有人来接你们母子入宫,亦或是,有人以我的名义来接你们,都不要信,我会亲自来,见了我,才是真,其他人都不要应,还有别出小鱼府,要是发生了什么事,就及时躲到申府去,明白了吗?”
  正在打哈欠的灼华以为阿满在看他呢,顿时来了精神,朝阿满方向招手,兴奋道:“阿满弟弟,一起睡午觉呀。”
  阿满无奈朝他翻了个白眼,睡睡睡,都什么时候了,你就知道睡,还不忘拉上我,真是的,上回跟你睡午觉,尿了我一身,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和申铭给我等着,等你们长大了,这些丑事,我件件给你们兜出来。
  可他还是答道:“好呀。”
  大人们全都忘了这茬事,不论如何焦急,也得让孩子们吃好睡好。
  令嫣和令妩,忙起身抱儿子们去桂园睡觉。
  她们刚走,宫里就来一小对羽林军和一位首领太监,太监手里还握着一卷类似圣旨的卷轴,只是颜色更深,不是明黄色,而是赭黄色,这便是太后娘娘的懿旨了。
  厉氏和鱼恒接了旨意,这是要宣厉氏母子、鱼令嫣母子,还有鱼令妩母子六人进宫觐见太后娘娘。
  厉氏马上怀疑了起来,她起身后,对着那首领太监,讨好地问道:“公公,能否让妾身看下太后娘娘的懿旨?”
  那太监稍稍给她看了几眼,就收了起来,忙回道:“这可是太后娘娘亲自拟的,鱼夫人快把其余人都请来,跟着杂家进宫去罢,这可耽误不起啊。”
  根本就不是太后的字,这群人竟敢假传太后旨意,姚家好大的胆子,为逼太后娘娘就范,竟然要把她们接入宫中威胁,令妩母子也接过去,是防着安凌王耍诈吗?
  鱼恒也发现了事态的异常,他不动声色地拉回了厉氏,把她和阿眠掩在身后,给那太监塞了个荷包,说道:“公公不知姓什么,在哪个宫中伺候?”
  可惜对方收了荷包,却不通达,回道:“别多问,知道太多,对你们没什么好处,快把人都叫来,别让杂家和弟兄们都等急了,他们手里可都握着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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