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越来越不能自矣的贾老太太差点昏厥在家庙之内,鸳鸯一旁看着,也是泪流不止。
若是国公爷还在,他们荣国府哪里需要受这等罪。
而就在这个时候,京城里同样闹得天翻地覆,天气那么严寒,贾家入宫送的那批银子当真就跟铁水倒在冰上般,一瞬间变得无法收拾。
有了出头鸟,新皇那儿腰杆硬得很,底下的大臣再怎么哭穷都没用。
刚开始还有人硬撑着不愿意还,后头便突然有人告发朝中大臣,新皇决定严惩,这个朝臣不过四品而已,却在朝上哭穷哭得最为厉害,且不管这人是被谁推出来的,新皇都接了这挑衅。
府邸没过几日随即被抄,户部挖地三尺弄来五六十万两银子,打脸打得着实响亮。
新皇的这等警告,着实镇压住那么些人,有些胆小的已经准备还银子了,可有些势力大的依旧不肯,因为他们欠的银子实在是多了些。
没过几日,新皇又抄了两家朝臣,前后弄来足足一百五十万两,甚至还要继续往下挖的架势,那群被吓坏的勋贵们哪里还敢硬撑,谁来威胁都没用,户部的大门口几乎被马车淹没。
从来都是只出不进的户部当真是高兴得很,从上到下各个都在忙着规整银钱,没过多久,国库就满了大半,至少今年若是出个什么天灾人祸的,他们还能拨出去银钱。
直到现在,那群势力大的朝臣和勋贵依旧没有还银子,南安王那般有钱却不愿意还,曾经的那几个皇子外家也是金山银山,却没一个愿意站出来。
而这种等级上的人根本不在乎底下的跟随着,可北静王这人带着银票去户部还银子时,真的闹大了。
北静王作为一个前任皇子,论理他也可以硬撑着不还款的,连他都还银子了,皇亲国戚并勋贵之类的哪个能不还,莫不是觉得他们比北静王要高贵些个。
北静王府欠款一百五十万,此番当然没法一次还清,却也一下还上了八十万两,几乎把贾琏与他一道挣得银钱花了个干净。
北静老王妃半点都不心疼,还颇为诧异,她管家那么多年能不知道北静王府的那点积蓄,记得当初北静王刚刚到北静王府来时,那可是身无长物,除了那身衣裳体面点外,一个子都拿不出。
若非如此,北静老王妃哪敢在他面前放肆。
可短短几年间,他竟然有八十万两银子在手,本事是大大的吓人了,这要是让他在发展几年,还不知道有多少家财可以挥霍。
就说南安王家也的确是有银子,不过谁不知道里头那点肮脏事,圣上若真的想抓,后头是个什么结局都不好说,哪有北静王做生意来得有赚头。
尤其是北静老王妃隐隐觉得这群人并不简单,从贾琏到三皇子上位,里头多少都有点北静王的身影在里头,这次还户部欠银冒头个贾琏,再冒头个北静王,瞎子都看得出这两人跟新皇的关系如何。
不得不说,新皇的这一步步走得不错,宁荣二府让普通勋贵不敢放肆,北静王让皇室宗亲不敢乱来,至少从由头上就说不过去,更不提民间的说话。
户部一下清空不少欠银,对那些借过银子的府邸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损伤,最凄惨的也不过是不能再奢侈了而已。
这样的举措的确对皇朝有很大的好处,但也切实伤害了不少大臣的利益,民间不知不觉便流传出新皇的恶名,把新皇说成了那等暴君般逼着臣子捐钱的存在。
并不知晓内情的民众很多都相信了,谁叫新皇曾经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基本就是没有钱的主,如今上位不捞银子才怪。
荒唐滑稽的抹黑没有被新皇放在眼底,钱款一到各地都开始重新修缮堤坝挖通水渠,唯独这一次开始朝廷没有下令百姓劳役,而是以雇佣的名义以功令酬劳。
工部的那些年纪大眼睛毒的能吏全被新皇直接下派为钦差,根据各地百姓的能耐安排修缮事宜,曾经的那些常驻堤坝维持修缮的河工们,几乎被撸了个干净,防得就是这群人跟当地的县令太守等勾结谋夺钱款。
有户部的人直接核算百姓工钱,再由工部的人吩咐活干,地方上只需要请人维持秩序,并负责工地伙食即可,如此银钱并不直接一层层下发到地方,而是由车马行一律送到当地银库,少一个子当地的县令就不用继续做了。
如此,能防着很多人盘剥,唯一的风险,便是路途遥远会被人算计。
北静王的车马行如今厉害着呢,即便人手不怎么样,但各个都是运货的人精,不少带队的都是军队的运粮官,知道怎么隐藏起来悄无声息就送货上门。
这些人可都是贾琏精挑细选下来的,大多都有些伤残,但还算能用,圣上很满意这样的发展,自然不会呵斥贾琏不选精良。
不过匆匆那么一年时间,新皇、北静王和贾琏手里可用的人与日俱增,不管是能人还是侍卫,全都品质优良,不知不觉间,新皇已经开始更换宫中的侍卫。
谁又能知道新皇早有图谋,在他没有任何可能上位的时候,就已经纠结了这么多筹码呢。
第73章 南安王兵败
等上皇身体稍微稳健一些时, 原先憋着股劲的老臣老诰命们一个个跑进宫,哭诉着自个穷得叮当响没办法换上户部欠银一事。
表面说是愧对上皇,其实哪个不知道这算是新皇在打上皇的脸, 上皇为了面子和屡次出行花费的银子, 论理就不该让臣子归还。
新皇的这一举措,的确让上皇气得火冒三丈, 觉得自己英明一世到头来竟然被这么个混账小子给弄成了个白痴, 明晃晃得让人知道他在位贪图享乐, 逼着臣子去户部借银子来接驾。
早有所准备的新皇痛痛快快跑去上皇那儿诉苦, 说边境告急户部没银子才提出的主意, 而且口口声声斥责那群大臣尸位素餐,占着个高官厚禄不作为。
那张严肃的脸摆出可怜巴巴又委屈不能的模样,倒让上皇想起昔日那群人的无耻来,这群人的确给他立下汗马功劳,却也让他头疼到不知该如何安放,户部一直没有银钱,他想做什么都不方便。
尤其那群手掌兵权的臣子日渐嚣张,上皇对他们又能有几分在意, 不过都是面子情而已。
更何况,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也没出现逼死人的情况, 上皇稍一合计,不过呵斥新皇几句,便再没说话, 这种做法让有些人满意,但更多的还是觉得不高兴,毕竟往后户部的银子怕是不好借了,上皇若是打压不住新皇,那更是糟糕透顶。
曾经的三皇子一点都不让人忌惮,不仅上皇觉得他不过是个傀儡皇帝而已,连大臣们又有几个把他看在眼底,倘若上皇身体重新健壮,新皇被废都极有可能。
但如今瞧着,这位新皇在讨好人上面,还是颇有一手的,不让又怎么会是他上位。
这事最终不了了之,新皇依旧神气十足,每日上朝并没过多针对朝臣,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般安静,不过后宫却传出消息,说是太后觉得宫里冷清,准备再开一次选秀,等新人入宫后,便要着手大封后宫。
新皇女眷不多,大多还都是家世简单的,早有人定准了想塞人进去,不过事在等待下一回选秀而已,三年一次的选秀在本朝没有拉下过,新皇上位需要补充后宫更不会取消。
有太后插手,皇后自然退居在后,如今整个凤仪殿全都紧张兮兮,就等着皇后的临盆了,怀胎近九个多月,宫里马上就能有个新出生的小皇子了。
贾元春的凤藻宫距离凤仪殿其实并不愿,以她的能耐原本并不能分到如此好的宫殿,在她自个看来,那全都是因为王家,王子腾被重新看重,新皇对她自然不错。
完全没想过自己能毫不费力夺得圣宠的贾元春最近过得风光正好,皇后不能接待新皇,后宫女眷服侍新皇的机会自然就多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新皇才会想起雨露均沾的事。
也因为这个,后宫众人哪个不恨透了皇后,一个受宠的皇后不比一个受宠的妃子,那是名正言顺的正室,本就应该最为受宠,又怎会被人说成妖妃之内的。
九个月的皇后已经没有精力了,太后出来管理后宫,那些女人们的心思总算又活络起来。
这位太后娘娘可是坏了事的前太子生母,她能坐看新皇抢走她儿子的皇位?更何况,她对新皇的鄙视和厌恶,都明晃晃列在脸上了。
已经属于半个罪臣的太后娘娘对上皇和新皇都不怎么给脸,她唯一的儿子被自个生父处死,连后嗣都没有留下一个,她如何能忍,她为何还要忍。
更何况,太后娘娘的娘家也被抄家大半,人头落地不知多少,她无所畏惧也再没有在意的人,如今不过是随性而为得过日子罢了。
这样的人,当然可以利用,不过却得小心着点来,想必她也知道自个有利可图,也会更厌恶旁人利用她。
贾元春还算沉得住她,她手里有不少密药,都是老太太给的,据说前朝灭亡后就鲜少留下多少,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若是没有仔细辨别,怕也会察觉不到。
那条被药水浸泡过的手帕早就准备妥当,只需等皇后临盆,她这儿离得近,冲过去只需片刻便到,一旦见到皇后本尊,甚至是进出产房的宫女丫头,皇后就有几分危机。
若是这样都不能除掉皇后,那只能说她命大,不过她贾元春也是个命格高贵的,就不信一个四品官的下等贱人能爬到她头上去。
在三皇子府受够奚落的元春如今知道收敛脾性,总是以一副温柔少妇的面目见人,不知情的瞅她温婉,知情的觉得她做作,可这一切看在宝钗眼底,不过是在学她而已。
已经被迫嫁人的宝钗如今也得被人尊称声薛侧妃,身着侧王妃品级的衣裳,上了正装后,美得超凡脱俗,甄贵太妃爱与她来往,宝钗入宫尽孝的次数远比她顶上的正妃来得多。
毕竟是老亲,而且都是出自金陵,口音和喜好都基本无异,宝钗擅长跟人交流,常常与甄贵太妃说起甄家,即便甄贵太妃如何厌恶她,久而久之,也变得亲近起来。
有甄贵太妃一旁看护,宝钗见着毫无品级在身的元春,根本无需行礼,而且就算元春封了妃,只要不是贵妃之上,她们依旧品级而已,行礼也不过是行半礼,元春想压制宝钗,怕是不能够的。
虽说是个商人妇,薛家八房在金陵权势滔天,家财万贯再加上甄家的看顾,自也不用畏惧元春。
说起来,自从十七皇子死后,甄贵太妃的顾忌也没了,插手内务府的事基本毫无顾忌,以她的品级,不过让薛家的皇商位置落到薛蟠头而已,小事一桩根本无需多提。
薛蟠年幼丧父,妹妹被强制守活寡,这么个小少年一时真的想不通,找母亲诉苦,也不过是在那儿看着薛姨妈哭而已,根本没多少意义。
他如今想要见到薛宝钗并不容易,没有薛宝钗的扶持,他一切都得靠自个,但有一点他还是清楚明白记住的,那便是不可跟王家走得太近。
在宝钗离开薛府之时,便叮嘱薛蟠这事,甚至仔仔细细跟他说明不许多花银子在王家身上,她薛宝钗便可做薛蟠的靠山,很不必依赖旁人。
薛蟠深以为然,自然不同意薛姨妈上王府求助一事,反倒认认真真跟着京里的掌柜开始学习算账,他又一个侧王妃妹妹在身后撑腰,又有甄家人的相护,一时半刻还没人敢在他面前摆脸色。
一切都好似正正常常得过着,新一轮的选秀也正在进行着,边境的战事突然就开始爆发了,而且来势汹汹毫无预兆。
贾琏隶属的军队已经做好迎战准备,对方似乎知道各处兵营的强弱,并不从这儿进攻,反而第一个被端掉的地带,便是南安王管辖的州县。
可以说对方对南安王管辖地带的地形了若指掌,只怕眼线都不知道安插了多少,在与南安王暗通款曲的时候,没少正大光明得打探情报。
本就不是同一国的人,阴险狡诈兵行险着都不为过,怪只怪南安王好财又太轻敌。
这样突如其来的战役不过匆匆一个时辰,便以一面倒的形式被人拿下,南安王府所有财物全被搜刮赶紧,连城中库房里的粮草、银两和兵器盐铁之内的,全部一扫而空。
南安王手下的兵虽然已经被银子腐蚀得差不多,但装备全都是最为精炼的,南安王仗着军功每年向朝廷要的兵器不少,甚至还偷偷开采过附近的矿山,总而言之,原先五成功力的敌人如今暴涨到八成,他们手里还有南安王这个筹码。
想来这位军功赫赫的南安王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成为阶下囚的一刻,更想不到昔日被他杀得片甲不留的狗东西竟然能踩着他的脸,嘲笑他手下败将。
可他败了就是败了,新皇看见那份要求公主下嫁的国书时,气得肝火大冒,而这会儿朝臣竟然还提议主和,一个个全都希望公主下嫁。
理由也很简单,连南安王都败得彻底,他们需要从长计议。
但这份从长计议,就是要让新皇牺牲掉他唯一的女儿,宫里只有一个公主,便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公主,若是这次公主因为战败被派去和亲,下场可想而知。
贾琏就在前线知道更多的内情,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让新皇信心大涨。
南安王一直都是贾琏的重点关注对象,一早便防着他们疏忽大意丢失城池,所以在距离他们最近的州县,贾琏安排人挖了条地洞过去,直通将军府议事厅,在那里埋下不少□□。
若是这事让南安王知道,非吓死不可,他们可每日从上头走过。
新皇勒令贾琏全权处理,朝堂上的争议,只让南安王府自己解决,他的嫡长公主是绝对不会以这种方式下嫁的。
皇后听闻这事后,总算呼了口气,结果没多久,便要生了,凤仪殿好歹出生过几位皇子公主,奴婢们也没乱,趁着所有人还不知情的情况下,迅速配齐一应物什,等皇后娘娘和产婆全都进入产房后,再去通知旁人。
这一闹腾,就是大半夜来临,新皇怕旁人算计,索性一个后妃都不允许来,只剩下太后娘娘在旁候着。
新皇对这位太后娘娘多有忌惮,却不怕她做出什么事来,整个后宫已经被他渗透得差不多,太后身边自然有他的眼线。
从不敢小瞧后宫女眷的新皇比上皇花了更多的心思在后宫,在他收服戴权那小徒弟的时候,就已经掌控了上皇大半的人手,再加上这些年他自己安插的,太后这个没了宫权又被囚禁过一段时间的女人,着实没什么能耐了。
太后自个也知道她已经日暮西山了,在旁人眼底她好像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女人,但经过她探查后,才发现这位新上任的皇帝比上皇心计来得还要深。
越是想闹腾点事,就越是发现自个已经慢慢被人夺走权利,连上皇那儿的消息他都清楚,可见手段非凡。
这样一个皇帝,非但不会成为傀儡,没准后头还能让上皇灰头土脸,这一点她还挺乐意看到的,她这后半辈子,就想跟上皇斗个你死我活。
第74章 皇后离世
贾元春原本已经准备妥当, 只需要候在那里即可,偏偏皇帝并不允许,他一直守在那里, 旁人轻易不敢动手, 尤其那么多太医全程陪同在测,动手被发现的可能性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