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办事妥帖,有妻如你,三生有幸啊!”贾琏把王熙凤仅仅搂在怀里,享受王熙凤依靠他的感觉,上辈子果然自己太窝囊,还得反过来依靠王熙凤,甚至还要从王熙凤这处要银子,算个什么男人。
屋外,赵嬷嬷跟平儿两个一边扯起一个小角,全都偷偷摸摸盯着,见她们小两口浓情蜜意得很,自是心满意足至极。
不过两人才刚刚放下帘子,外头朱儿便端着差点走进门。
平儿见她带着玉钗玉坠子梳妆打扮得清秀精致,脸上胭脂口脂俱是上好货色,当即上前拦了拦。
“朱儿你前头跑哪里去了,奶奶找人梳头都找不着,这会儿爷和奶奶在里头说话,等口渴了再把这些送进去吧。”
朱儿见平儿拦她也不慌,手肘架在她腰上轻轻一转,便从她身旁走过去,“平儿姐姐这话,可就不知轻重了,爷刚刚回来连口茶都喝不上,指不定心里膈应呢,平儿姐姐不为着奶奶考虑,好歹也为爷考虑考虑。”
说罢,就要朝内屋走去。
这会儿赵嬷嬷端着脸站出来,伸手对着那珠儿手里的茶托就是一推,珠儿压根没防备她,别说那托盘上的两杯热茶,便是她人都站不住。
“啊!烫死我了!你个老婆子……”
“怎么回事,吵什么?”王熙凤掀开帘子走出来,瞅眼门边赵嬷嬷身上的污迹,还有倒在她跟前被茶烫得手腕子发红的朱儿,“朱儿你怎么做事的,连个茶都端不稳,瞧赵嬷嬷这身衣裳,还不快下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奶奶,是她推奴婢!奴婢……”
王熙凤伸手就是一个耳巴子过去,打得朱儿半边脸都红了,“怎么,还没当上姨娘,我这奶奶的话就不好使了?也是,你都想越过奶奶我讨好爷了,奶奶我这儿庙小,也容你不下,且看爷那里缺不缺丫头。”
说罢,王熙凤又进了屋,朱儿面色一寒,爬起来就冲进屋,赵嬷嬷一时都没拦住她,让她直接冲到贾琏跟前,可怜兮兮跪着求情。
“求二爷别赶奴婢走,奴婢便是做牛做马都成,只要不赶奴婢走。”朱儿哭得梨花带雨,柔弱无助的样子,若是在前世,贾琏没准就留下了。
不过这一世,贾琏见过的人太多了,也见识过江南的扬州瘦马如何使手段,像朱儿这样,平儿赵嬷嬷都能看穿,如何能瞒得住他。
贾琏好整以暇上下一通打量,又瞧见旁边王熙凤平儿看好戏的眼神,“赶你走?我荣国府还没有赶走奴婢的先例,府上哪里塞不下一个丫头,奶奶你随便往哪儿丢便是。”
朱儿不敢相信得看着贾琏,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不是都说贾琏好色吗?莫非她长得实在不入眼?
王熙凤朝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点点头,跟赵嬷嬷一道拖着朱儿下去,朱儿作为王熙凤的陪嫁丫头,竟这么早就干出爬床的事,王熙凤面上也难堪。
朱儿挣扎着还想说什么,赵嬷嬷拿了她身上的帕子直接捂上嘴。
等到了外屋,轻声叫上几句,屋外守着的丫头悄无声息便把朱儿带下去关起来。
贾琏见外头再无声响,才起身道,“往常你身边只有平儿一人,这丫头谁给你准备的?”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那好婶娘了,”王熙凤叹了口气,“也不知她是无心还是有意,实在太急了些,当着我的面就敢……”
“若是赵嬷嬷今日没出手,只怕她还是能进屋,多少是个膈应,奶奶你多让几人守在门口,除了赵嬷嬷、平儿和你我二人,其他就别让她们随便进屋吧。”贾琏说完,走出内屋朝他书房走去。
王熙凤走出去看了眼,也没多说什么,这事原本跟贾琏也没多大关系,她自己会查清楚,若是婶娘帮着姑妈,拿她身边丫头离间他们夫妻感情,那王家对她也真没什么意义了。
还有她父母的事,她总有一天要查明白!
“平儿,把那丫头带上来,奶奶我要仔细审问。”王熙凤端坐上首,面色郑重得到,不过看着赵嬷嬷,还能有个笑模样,“嬷嬷你年纪比我大,偶尔我若是做得不好,你也多提点些,今儿我这里出了这事,让嬷嬷见笑了。”
“奶奶说得什么话,老奴若是能派上用场,定然给奶奶肝脑涂地。不过奶奶今儿怕是要处理内务,老奴不便多听,这边下去了。”赵嬷嬷说罢,恭恭敬敬得离开了。
平儿没过多久,便拉着捆成粽子的朱儿上前来,朱儿看她的眼神,满满都是恨意。
“平儿把门关上,这事不好让外人知道。”王熙凤走到朱儿跟前,抬起她那小脸仔细瞅瞅,“还真是个美人胚子,清秀可人得紧,刚刚哭得奶奶我心都软了。”
说罢,王熙凤的手指便扣在她娇嫩的肉皮上,“就是不知我这指甲划下去,还有几分颜色在。说来,这指甲还是你磨的呢,婶娘说你擅长梳妆,让我带着你,也能多娇艳一些。”
朱儿听到这话,眼里全是惧怕,王熙凤在王府的名头,那真跟凶神恶煞没两样,想想看能让当兵的王子腾都夸赞有大将之风,足见管家的手段有多冷酷。
在贾家,上头有老太太和王夫人压着,她还算收敛,若是在王家,偷奸耍滑的,哪个不屁股开花。
“奶奶我也不是那等不怜香的,你若是老实交代,奶奶我留你条生路,若是还为人隐瞒,奶奶我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敢算计奶奶我,说,谁给你出的主意。”
扯了她嘴里的帕子,朱儿却冷冷一笑,“谁也没给我出主意,奶奶是明知故问吗?谁不知道琏二爷好色成性,啊!”
这回都用不着王熙凤动手,平儿都能甩得她半边脸肿成包子,“朱儿你也别想着离间二爷跟奶奶的关系,我只问你,是不是王家跟王夫人商量,让我们奶奶给她当管事的?”
“不是,奶奶你扪心自问,琏二爷到底好不好色,今日我若是不落魄,若是让我完好无损得站在琏二爷跟前,奶奶你今日就没这机会审问我。”
“还是不知好歹,”王熙凤坐回上首,“平儿,让她知道知道奶奶我的手段。”
“是!”平儿点点头,又重新塞住她的嘴,走进内屋拿了个插满银针的针线包来。
烧红的银针插进肉多的胸口,朱儿刺激得两眼全是血丝,扭着身子可劲得挣扎。
平儿踩着她的肚子,让她根本逃脱不得,“你可想清楚了,三针下去你这儿跟废了就没两样了,这后半辈子可怎么过。”
第10章 祖孙间的交锋
“呜呜呜……”朱儿恨得死死瞪着平儿。
平儿微微一笑,“可要说了?”
朱儿咬牙切齿好半响,才点了下头,平儿收回那根针,拔掉她嘴里的布,朱儿嘴里动弹几下,一口痰呸在平儿身上。
“你个没爹没娘的小贱人,你迟早也有那么一天。”
“啪!”坐在那儿的王熙凤突然啪的一下重重拍在桌子上,上前对着朱儿的脸使劲踩,“没爹没脸的小贱人!你竟敢在我面前提及这四个字!你算个什么东西!平儿!”
“奶奶您吩咐。”
“别让二房知道,把这丫头关起来,让她自生自灭,奶奶我也不想问了。”说罢,冷冷一笑走进屋去。
平儿看眼已经妆花脸肿的朱儿,“你不说也没事,据我所知,你还有父母兄弟,他们拿了好处总会有痕迹的,我迟早也能把她们找出来,让你活着尝尝,什么价没爹没娘。”
说罢,平儿拍拍手,外头人便进来把朱儿带出去。
干完这些,平儿收拾下外屋的狼藉,走进内屋时,发现奶奶竟没在生气,反而拿出她自个的嫁妆单子在查验。
“平儿你过来,这参是你二爷准备送到荣禧堂尽孝的,你让供奉的太医仔细查验,看用不用得着,若是用得着,让他包好送来,过会儿我与你一道去太太那里瞅瞅。”
“好嘞。”平儿接过参,亲自去找那供奉的太医,顺道让他开几副养生的药。
那太医从来不乱开补药,给她验过参后,便跟着她一道来给王熙凤诊脉。
王熙凤身子骨还算强健,就是接触到的避孕之物较多,想要怀孩子比较艰难,不过这话说出去定然闹腾不小,那供奉的太医并不敢在这节骨眼上闲扯,便只能开几味药,给她好生养养。
不过王熙凤见他皱眉半响,却没说出什么话来,心里便是一个咯噔,若在往常,她定然不会在意,不过当下刚刚得知她王家跟姑妈勾结到一块儿,想拿她垫背算计大房,就怕她们在子嗣上动手脚。
婶娘想弄得她不能生实在是简单至极,而且她若是不能生,嫁到贾府才会死死巴着姑妈,巴着老太太,到时候二房想从她这儿等到什么好处,都极为便宜。
这供奉的太医不敢说,王熙凤心里便存了念头,想去外头找个跟四王八公没什么联系的好大夫来瞅瞅,京中药铺多,坐馆的大夫多少有点本事,哪天她还真得去瞅瞅。
或者,她可以去找几个宫里放出来的医女做嬷嬷,这样就更方便了。
那太医开好药方,王熙凤恭恭敬敬把人送走,回头就让人去抓药。因为待会儿要去正房尽孝,怎么着不能穿得太过艳丽,王熙凤又把刚刚好不容易弄好的妆容洗掉,随便插上两根玉簪子便成。
那件明艳的红色袄裙自然也不能穿,换件嫩黄色的袄裙,便带着平儿朝荣禧堂走去。
富贵逼人的荣禧堂华丽至极,金银摆件玉器瓷碗俱是精致得很,连院子里种的花草,也都各具心态芳香四溢。
这一路走来,王熙凤竟是半分瞅不出府上银钱越来越少的拮据,怕是她的好姑妈没少费心思吧。
等到了贾母的院子里,瞅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帮手赖嬷嬷时,面上便挂起了笑意,“赖婶子怎么不进屋陪着太太?倒在这院子里头躲清静。”
赖嬷嬷年纪还不算太大,身体颇为硬朗,除了鬓边有几缕白发外,看起来一点不像快五十的人,“琏二奶奶怎么来啦,太太在里屋照看老爷,身边无需那么多人,便让老奴去安排人打扫屋子除除污秽。”
要说这污秽,刚刚年前才彻底清扫过一次,不过两月时间,怎么就脏得受不住?不过是嫌府上日子过得不太顺心,觉得招惹了什么不好的脏东西而已。
王熙凤也不戳破,依旧笑盈盈道,“的确,这儿灰尘还挺大,赖婶子你忙吧,二爷刚得了支百年老参,巴巴得花了身上那点私房,还让我赶紧得送来,太医那儿都看过了,难得用得上。”
赖嬷嬷面上笑容一滞,忍不住朝屋内瞅了眼,“二奶奶,刚刚赦大爷也来过,同样送了支参,太太说她库里多得是,也用不上小辈们孝敬。”
“用不用得上是另外回事,做小辈的却不能不孝顺,多少得尽心力才是,赖婶子你说是不是?”王熙凤笑着说完,便朝屋门口走去,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赖嬷嬷皱着眉,忍不住微微一叹,这大房是要挖太太的心了!在这节骨眼上,他们还想要名声,不诚心膈应二房膈应太太吗?
刚刚赦大爷才走,太太已经发了顿脾气,这会儿只怕气都还没消。
不过,大房并没有避着人送礼,便是刚刚琏二奶奶,也帮着琏哥儿说得清楚明白,老太太便是想压着,也显得不太正派。
就不知二房的人回过神来没有,若再不上点心,这荣国府的天下迟早得变上一变。
走到房门口的琏二奶奶掀开帘子走进屋,便被扑面而来的浓重紫檀香气刺激得差点没哭出来,仔细打量才发现外屋放着两个大熏炉,里头正冒着不小的烟气。
坐在房门口的小丫头一早站直了身,恭恭敬敬迎她们主仆进来,“琏二奶奶,太太这会儿正在里头抄佛经,吩咐说不让大声喧哗。”
王熙凤点点头,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两大炉子放着什么意思?屋里味道那么重,还不熏着太太和老爷。”
“这是太太的意思,说要给老爷念经祈福。老爷现如今又昏迷不醒,太太不闻着这紫檀香气根本静不下来,政二爷问过太医,说是没什么大碍,只要时常通通风换换气便可。”
王熙凤没再多纠缠,走到内屋门口轻声唤道,“太太,凤丫头来看您了。”
好半响,屋内才有了回应,“进来吧。”
“哎!”王熙凤掀开内屋的门帘走进去,便瞧见原先还硬朗的太太竟一下就白了头,前几日敬茶时,太太头上还瞧不见一根白发,如今竟然大半都是,只怕老爷是真的不行了。
“太太,老爷睡得可好?往常老爷最疼凤丫头,如今得知凤丫头给他做了孙媳妇,过不了多久就能高兴得好转过来,”王熙凤放下参走到太太身边,“可老爷还没起来,太太怎么就一头白发了呢,若是让老爷看着,定然会心疼的。”
“你个小兔崽子,竟还打趣我!”贾母放下手中的笔,王熙凤自然而然坐她身边给她揉手腕。
贾母今日也大概抄了上千字,手自然酸得很,凤丫头她愿意伺候,贾母也乐得享儿孙福。
“太太,我这怎么在打趣您呢,凤丫头说的哪句不是实话。”
“好了,你少给我说这些好听的话哄我,太太我还会更疼你的,”贾母偏头瞅眼那参,“老大刚巧送来一支还不错的参,你倒跟他想到一块去。”
“老爷病着,做孙媳妇的除了送补药,也想不到其他的,不过大老爷那处的参,的确是二爷今日才送的,竟不知大爷这么快就给送了来,凤丫头原还想做第一孝顺晚辈,来太太这儿讨声好呢。”
贾母不接她这话茬,也不信她没心向大房,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父子两个同时送参膈应她。
既如此,有些事做起来就毫无愧疚,“凤丫头,最近府上乱糟糟的,你姑妈一颗心都挂在你珠大哥哥身上,出错也怪不得她。往常听你婶娘说,王家都被你管制得妥帖,你且帮帮你姑妈,好歹别出乱子。”
“太太实在太看得起孙儿我了,婶娘不过几句宠溺的话,太太可不能当了真去,凤丫头人小辈分轻,对府上也不大了解,管起事来未必比姑妈好。”
贾母却以为她口是心非,往常打听到的,俱都是她凤哥儿在王家弄权管家。
“你姑妈病了,若是再管家只怕人也没了,你既是大房的嫡长媳,也该担起这个责任来,刚刚接手出点差错无妨,终归我老婆子还在,多少能替你描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