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脑洞收回去!”恶狠狠地说完这句话,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说道:“真羡慕你们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子……”
“你不告诉我,我当然不知道。”青年翻白眼。
男子一瞪眼,还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像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一样,全身僵住了。
“……前辈,你又犯病了?那边有什么吗?”
青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走廊尽头,站立着一名身着浓绀色绮罗狩衣,佩戴太刀的男子。
在无所事事地喝完第三杯茶水后,星野纯夏终于感觉到了不对。
‘洗手间有这么远吗?’她思考着。
她起身,拉开门,向两边看了看。
“主殿在看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呜哇哇哇——”
纯夏被吓得大叫起来。
“哈哈哈哈。”罪魁祸首非但没有道歉,反而爽朗地笑了几声,然后用手摸摸她的头:“不怕,不怕,是我哦。”
语气就像个慈祥的老爷爷。
“——我知道是你啊,三日月!”好不容易才缓过神的星野纯夏控诉道:“说好了不要在宅子里瞬移,也不要像鹤丸一样吓人!”
“哈哈哈哈哈,主殿终于喊我的名字了。”
……完全没有听进去。
纯夏决定明天把三日月宗近与鹤丸的内番任务对调。
“对了。”她想起正事:“三日月殿有看到那两个人吗——?就是穿着黑色西装,胸前别着牌子的两个人。”
“嗯?好像有点眼熟呢。”
动不动就像失忆老人一样的三日月宗近露出了“今天什么都很美好”的悠然平和的笑容。
“他们似乎因为有事就先走了哦,下次再来拜访主殿。”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这好像是年长的那一位要交给主殿看的东西。他说,希望您看完这封信后,能好好考虑一下。”
年长的那一位……
是那个看着她哭的人吗?
“可是,不打招呼就走了,不太像他们的风格啊。”纯夏接过信,看着信上墨迹未干的字,有点迟疑地问道:“三日月殿,你是不是对他们说了什么?”
“主殿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大概是直觉吧。”纯夏说道:“你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巧了,而且你也不是那种会帮人带话的人……”
三日月看着她,微笑起来。
沉默了一会,纯夏忽然说道:“三日月,我总觉得你知道很多的事情。”
“嗯?”他问:“怎么了?”
“我很奇怪啊——” 她干脆把一直以来的疑惑摊开说了:“为什么你会回应我的召唤?为什么您的梦境会和我的梦境融合?为什么您会懂安倍晴明的阴阳术?还有……为什么您会告诉鹤丸,袭击我们的是‘检非违使’?”
“若只有一次两次,姑且算作巧合。可是,这么多次加起来,还能说是巧合吗?”她仰起头,付丧神的眼眸中满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柔和与宁静。
“可以告诉我,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吗?”
纯夏郑重地问。
(一般来说,好话讲到了这个程度,基本上就是揭露真相的时候了。所以,三日月应该会……)
“不可以,主殿。”
从来不吃套路的三日月宗近回答道。
纯夏:……你仿佛在特意逗我笑???
-
气死她了。
「现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知道那些过去,对您来说反而没有益处。」离开房间前,三日月留给了她这句话:「主殿只需要做您想做的。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了。」
“说这些话,还不是为了打消我的念头。”星野纯夏抱着枕头自言自语:“如果不想让我知道真相的话就不要泄露这么多信息啊,好气。”
“……主殿,床铺好了。”
“啊!好的!谢谢平野!”纯夏倏地抱住本丸里第二个良心——平野藤四郎,“果然我最喜欢的就是平野了。”
“主殿……”平野藤四郎双颊微红:“虽、虽然很感动,但是您真的需要休息了,不然明天会没有精神的。”
纯夏放开他。
“那你赶快回去休息吧。”她关心道:“不然明天会没有精神的。”
“……主殿,从某种方面来说,您与三日月殿真的很相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有啦,我明明是在关心平野。”纯夏心情很好地揉了揉栗发小正太的脑袋,“我过会儿就睡觉,你赶快回房间吧,不然一期要着急了。”
平野藤四郎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怎么了?”
“主殿一个下午都在房间里,晚饭的时候也没有出现,兄弟们都很担心大将……”他顿了顿,“有没有可以为主殿分忧的地方呢?无论是杂役还是别的都请吩咐……如果能派上用场,我就满足了。”
纯夏一愣。
平野安静地等待着。
“如果要说的话,的确今天有一件事情让我烦心。”她斟酌着言辞,缓缓开口:“平野以前的主人是前田利长吧?你有没有想过,去改变他死亡的命运呢?”
他睁大双眼:“主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人类的生命……是无法重头再来的呀。”
对此,纯夏不置可否。她执着地问道:“平野是怎么想的,可以告诉我吗?”
平野藤四郎咬了咬下唇。
“是因为今天来造访主殿的那两个人吗?”罕见的,他的口吻变得急促起来:“我听一期哥说了,他们自称正在和‘历史修正主义者’战斗,希望主殿可以帮助他们。”
“嗯。”回忆着那封信的内容,星野纯夏点点头:“他们给我看了公文……他们的确是我知道的那个‘时之政府’。平野知不知道‘时之政府’?”
平野摇头。
“我们之前遇到的敌人,都是被‘历史修正主义者’改造过的刀剑付丧神。”她解释道:“他们被命名为‘溯行军’——作为历史修正主义者手中的利器,回到过去,改变历史。”
“可是,像药研他们,不是都被我们拿回来了吗?只要把刀剑的本体全部带回来,历史修正主义者就无法再召唤新的付丧神了啊。”
“即使刀剑的本体被带回来,他们也有别的方法,我举一个例子吧。”纯夏抿唇,指了指他:“你的本体在这里,对不对?”
“嗯。”
“但事实上,还有无数个你。”她说:“那些都是你的分灵。”
平野听了有些茫然:“那我们是什么?”
“你们是从本体诞生出来的本灵,与本体的关系最亲密,力量也最强大。”
……
“他们就召唤你们的分灵,想要去改变历史。”纯夏认真地说道:“如果历史改变了,说不定,织田信长可以不死,柴田胜家不会自杀,前田利长也不会去仕奉丰臣秀吉……最后更不会在高岗城服毒自杀……这样好吗?”
‘这样好吗?’
他垂着头,攥紧双手,浑身颤抖。
“平野……?”
半天等不到回应的纯夏担忧地去看平野的状况,却被他猛地抱住了腰。
“怎么了?”感受到有一滴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的衣服上,最见不得小孩子哭的纯夏慌乱起来:“你可以不回答我的。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才想问问你的意见……”
“主殿,请听我说。”
他忍不住抓紧她的衣服。
“如果这些历史都改变了,主殿现在又会在何方呢?”他抽泣着,“没有我们的话,主殿会不会哭呢?”
第34章 回忆篇回应邀约
会哭吗?
星野纯夏轻轻地拍着平野藤四郎的背。
“如果不认识你们, 便不知道悲伤为何物,更不会哭泣。但是我现在已经认识你们了,所以一定懂得‘悲伤’的涵义。”
平野止住哽咽, 抬头看她:“……主殿?”
纯夏的表情很微妙。
仿佛是在一瞬间想通了什么, 又仿佛是陷入了更深的谜团。
“平野,”她开口, “我忽然觉得, 我可能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样的决定。”
将平野送回到粟田口的房间, 她一个人来到了房子外侧的窄廊。
窄廊有顶盖而无套窗, 是个任由风吹日晒的地方, 同时,也是个看风景、喝茶和聊天的好地方。
白天时,莺丸和三日月就会在这里闲坐。两人之间放着通常放着茶水与点心,偶尔也会有烛台切特意托人送来的海鳗寿司,或者是一碟烤香鱼。撒盐的烤香鱼的气味则会吸引很多短刀来到这里。
但短刀通常不会在这里呆太久。他们好动而有活力,而且每天都有奇思妙想试图去实现。安静悠闲的老年人氛围对他们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本丸中的平安刀基本都歇下, 其他刀也在房中做自己的事, 窄廊就没有什么人会过来了。
通常是这样的, 但是……
纯夏以为自己花了眼。
“三日月殿?”
作息规律, 一般日落后就不再出门的三日月宗近,身穿绀色狩衣,端坐在垫子上。他身旁有一盏灯, 火焰随着微风摇曳。
“主殿。”三日月对她颔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既然来了,不妨一起赏月吧。”
今夜冰轮高挂,的确是赏月的良辰。
纯夏也不推脱,便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望向庭院。
说是庭院,其实不过是开辟出的一块地罢了。刀剑付丧神们将这块地用来做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有种花的,有种菜的,有移植果树的,一开始十分混乱,后来在烛台切的安排下,花、蔬、果泾渭分明,并且最后一同加入了内番豪华套餐。
景色美好,纯夏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
“三日月殿,我失忆过吗?”
饶是三日月宗近,也被这一句话打得措手不及。
想了想,他说道:“主殿的情况,与失忆并不太一样。”
可能是夜色太过迷人,可能是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他的态度也不像白天那般软硬不吃、装傻充愣。
“那是轮回转世吗?”纯夏又问道。
三日月摇头。
她松了口气,问出了第三个问题:“所以,我一直是‘我’,对吗?”
。
“嗯嗯。”三日月眼眸微弯,瞳中的新月若隐若现,“主殿一直是主殿,我们也一直是您的刀。”
用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真是犯规啊。
纯夏收回目光,说:“这样的话,就足够了。”
“不再追问了吗?”
“是的,已经不需要再问了。”她回答:“无论我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现在我都好好地在这里。寻找未来的道路,比探究‘过去的我’更有价值。”
“那么,主殿还是打算与时之政府合作?”
“是。”她爽快地承认,又仿若开玩笑般地说:“一想到历史修正主义者改变了历史,无数不该死去的人死去,不该活着的人活着,世界陷入混乱,我就像被人亲手捅了一刀,很难受。”
历史有它自己的秩序,无论是谁,都不该改变这个秩序。
“真是熟悉的话语啊。”三日月喟叹道:“因为理念不合而决定对抗吗?”
和那时……几乎一模一样。
“咳咳,其实,还有难以启齿的理由。”出乎他的意料,星野纯夏双手捂脸,小声说道:“……我觉得,如果因为历史修正主义者改变了历史,导致我与大家不能相遇的话,我会很难受很悲伤的。”
三日月一怔。
正在这时,微弱的火焰一晃,灭去了。
“什么???!”
宁静的早晨被鹤的一声大叫打破。
“主人一大早就和三日月一起不见了?”鹤丸国永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小光,你确定吗?”
“鹤丸先生,你不要这么慌张。”烛台切光忠举起手中的纸条,无奈地说道:“主殿在上面说了,她接受时之政府的邀请,今天过去与他们讨论合作的事宜。”
“……哦,吓到我了。”
鹤丸国永勉强找回理智,重新盘腿坐回地上:“话说这种事情,不应该找初始刀吗?为什么要让三日月陪同啊。”
烛台切实话实说:“可能是鹤丸先生起得太迟了。”
“小光……”
“主殿大约在五时离开本丸的,而鹤丸先生八时才起来。”他强忍着笑,解释道:“说不定主殿来找过你,结果你怎么也起不来,这时主殿遇到了在廊边喝茶的三日月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