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纯夏抚上胸口。
“话说,森川先生口中的那个‘她’,就是我吗?”纯夏苦笑道:“没有想到,我竟然是这么伟大的人啊。”
面对绝境,强忍内心的痛苦,果断的做出决定的人,竟然是她吗?
虽然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听到的,仅仅是一部分的真相,但是,只是这一小部分真相,就令她感到惊骇……她很难想象,完整的故事会是多么苦涩。
不行,要打起精神。
纯夏揉揉脸,甩了甩头,开始观察周身的景象。
这是她见到“沙粒人”的地方。
她下结论。
在她第一次被敌人的打刀捅穿后,陷入了昏迷。在梦中,她遇到一个看起来对她很熟悉的“沙粒人”。
「你的血和你的灵力,同时作用时,就可以修复刀剑,并唤出里面的灵。」沙粒人说。
接着,“它”又提醒纯夏,一会儿可能会有些难受。
而从这个梦中醒来后,纯夏就彻彻底底地恢复了“感情”。
“你到底是谁呢?”她像是在说给别人听,又像自言自语:“也是我熟悉的人吗?”
一阵轻风拂过。
有什么落在了她的手上。
纯夏把手抬到与自己视线齐平的位置:“……龙胆花?”
鹤丸跟她提过两遍的……
“哎,纯夏。”有一个声音说。
是龙胆花在说话吗?
那个声音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又说道:“是我呀,沙粒人,我也是你。你不是猜到了吗?”
“为什么你变成龙胆花了呢?”纯夏认真地问道。
“不是你,是我们。”那个声音郑重地纠正道,然后又笑了起来:“因为我很喜欢啊。”
纯夏沉默。
“你好像在难过?没必要啊,我是‘纯夏’的另外一半灵魂,现在我们融合得差不多了,我马上就要功成身退啦。”那个声音,不,另一半的星野纯夏说道。
“我……”
“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温柔地阻止了她:“不是的,我们并不是一个身体里的两个人格。我是你,你是我,我们都是‘纯夏’。”
纯夏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还有哦,我觉得三日月说的很对。”她像是火车站里赶时间的旅客,匆匆而又不舍地嘱咐道:“再痛苦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接下来,请你好好把握将来。”
第36章 回忆篇-完中秋之夜
“诶, 好可惜,是雨月。”
秋田藤四郎扒着窗户向外看。
“是啊。”前田藤四郎停下了用芒草装饰的动作,“明明之前都说是好天气的, 不知道为什么, 从主殿回来以后就在下雨。”
“主殿怎么样了呢?”秋田歪过头,问道。
前田摇了摇头, 说:“药研哥一直在主殿的房间里没有回来, 平野和一期哥一起出去找草药了。”
“就药研哥一个人照顾主殿吗?那我也想——”
“不行的。”前田严肃地说:“鹤丸殿也在主殿那里。”
秋田乖乖地闭上嘴。
兄弟俩对视一眼, 同时叹了口气。
“唉, 希望主殿能快快好起来。”
“我也是。”
刚才的鹤丸殿, 实在是太可怕了……QAQ
在星野纯夏的房间里,也发生了类似的对话。
“听说你对三日月殿动手了。”
“嗯。”鹤丸国永将纯夏额头上的毛巾揭下,放在水里浸泡一会儿,重新放了上去。
纯夏勉强勾起唇角,问道:“三日月殿人呢?”
“在手合室躺着,萤丸又和他打了一场。”
纯夏想象到三日月宗近此时的姿势,忍不住弯起眼。
“主人觉得好笑吗?”
鹤丸看着她惨白的脸,觉得自己真的要气到碎刀。
“灵魂不稳, 情绪低落, 还想切断和我的契约?!真是吓到我了。”鹤丸金色的双眸里喷射着怒火, “时之政府?还是三日月宗近?”
“唔。”
第一次看到鹤丸生那么大的气, 纯夏有点难以招架。
“我没有……”她支吾道。
“鹤丸殿,大将还在发烧。”一旁的药研藤四郎冷静地提醒。
“知道了,药研。”
鹤丸抿抿唇, 弯下腰,靠近纯夏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纯夏垂下眼帘。
“粥要好了。”鹤丸起身,看都没有看纯夏一眼,“我去找小光。”
……
门“刷”地一声被合上。
纯夏苦笑起来:“药研。”
“我在。”药研停止翻书的动作,耐心地问道:“大将觉得身体好些了吗?”
“身体不知道,但情绪好一点。”她老实地交代道:“可能是被鹤丸吓到了,整个人突然就‘活’了过来。”
药研心想,从您回来开始,鹤丸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差点还把五虎退吓哭。
“恕我冒昧,大将。”他问道:“鹤丸殿说,您想要与他切断契约,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纯夏不禁放轻声音,“我那时候心情很差,脑子里就冒出来这个想法。但我根本没打算去做的……”
谁知道这丝念头正好被出来迎接她的鹤丸察觉了。
“果然,这是心意相通的坏处吧。”药研评价。
“心意相通?”
“因为一次偶然,我知道了大将召唤出鹤丸殿的经过,所以,也大致明白您与鹤丸殿之间的‘线’是什么意思。”药研低下头,翻过一页书,目光滑过几种不同的药草图鉴,淡淡地说道:“‘当对方情绪激烈时,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想法’,是这样吧?”
纯夏点点头,又想起药研在看书,根本不能看到她的动作,便“嗯”了一声。
药研不说话了。
“其实,是我的错。”她这么说着,用被子蒙住脸,语气沮丧:“都是我的错。”
药研淡定地翻到下一页:“大将还是尽快好起来,然后和鹤丸殿好好谈一谈吧……我建议不要拉上三日月殿。”
“……为什么要加最后一句话,药研。”
“萤丸也不行。”
“……药研,你有点过分了。”
同时,烛台切光忠也在和鹤丸国永促膝谈心。
“鹤丸先生,如果你觉得你对主殿说了很过分的话,那就去和主殿道歉,不要坐在这里打扰我的工作。”
鹤丸随意地盘腿而坐,背靠壁板,呷一口酒。
“鹤丸先生?”烛台切无奈地喊。
“小光。”等酒液顺喉而下之后,鹤丸对烛台切说道:“你有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
“算了,没什么。”鹤丸自斟自酌,“可能是我多想了。”
他一旦卸下了笑容,整个人就显得冰冷而漠然。烛台切看了半天,也没有从此时的鹤丸国永身上找到和过去相似的影子——
“我现在觉得你真的忘记什么了。”烛台切叹道。他端过酒瓶,往自己的空杯里倒酒:“仅此一次。喝完这瓶,你就带着主殿的粥出去。”
鹤丸一怔。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药研藤四郎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拉开门。
“药研。”一期一振从怀中拿出药草,“这是我和平野找到的。是这个吗?”
药研接过来,打量了一番,点头:“是的。辛苦你们了,一期哥,平野。”
“主殿怎么样了?”平野担心地问道。
“比之前好多了。”药研看了一眼天空,雨似乎有停的趋势。他转回头,说道:“我马上去煎药,大将能不能请你们……”
“我来就好了。”
一只瘦削而有力的手搭上他的肩膀,药研闻到了淡淡的酒的香气,他忍不住皱起眉头,指责道:“鹤丸殿,大将生病了,你就不应该再喝酒。”
一期一振和平野藤四郎也用不赞同的眼神盯着他。
“啊,抱歉抱歉。”鹤丸有些微醺,他背过身,挥挥手,“我一定会把主人照顾好的。药研你赶快去煎药,一期和平野有空的话,去帮小光准备月见团子。”
“月见团子?可是雨……”
“雨马上就会停。”鹤丸打断他,语气平静、清晰。
一片静默,只有屋内传来纯夏时不时的轻咳声。
“那就这样吧。”药研推了一下眼镜,“一期哥,大家就拜托你了。”
“……好的。”一期一振把目光转向鹤丸,“鹤丸殿,主殿……”
他的话还没说完,鹤丸就已经走进屋,把门拉上了。
“一期哥……”平野拉住他的衣角。
“没关系,平野,我知道鹤丸殿心情不好。”一期一振温和地摸摸弟弟的脑袋,望向紧闭的房门,一丝忧虑却绕上心头。
纯夏迷迷糊糊地醒来,却发现自己被一个熟悉的家伙拥在怀里。
“鹤丸?”她问。
“是我。”对方抵住她的额头,与她四目相对,“主人醒了,想不想吃一点东西?”
纯夏闻到了他身上很好闻的酒味。
“你喝酒啦?”她的眼睛亮了亮。
“小光和大家一起酿的酒,本来准备今晚和你一起喝的,结果你病了。”鹤丸退开,撩开她被汗打湿的额发,像哄小孩一样问道:“喝点粥吧?”
纯夏眨了眨眼,问:“鹤丸还生我气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什么气?”他明知故问。
“就是那件事。”纯夏说:“我想要把鹤丸和我的契约——”
她被堵住了唇。
鹤丸若无其事地又舀了一勺粥,送到她的嘴前:“继续。”
纯夏用眼神控诉他。
“我不想提的事情,主人也不要提了。”鹤丸顿了顿,他金色的眸子里积聚着灼人的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会问三日月的。”
(不,我觉得三日月殿根本不会对你说一个字……)
鹤丸把碗放下,朝向窗外:“哟,雨停了。”
月亮终于从乌云中逃了出来,向着大地万物洒下清辉。
纯夏好像听到了楼下短刀们的欢呼声。
“今天是十五夜?”她恍然大悟。
“……原来的打算,是大家和主人一起去森林里的小溪边,观赏水面的月光。”鹤丸解释:“结果主人今天生病,小光就放弃了这个计划。不过,他还是给大家准备了清酒,还有柿子、栗子、月见团子……”
“我不能去,真是可惜。”纯夏叹息道,又问:“鹤丸不去吗?”
按照这位付丧神的性格,应该很喜欢这种活动才对。
“不去了,我就在这里陪你。”看到少女惊讶又不安的表情,一直板着脸的鹤丸终于破功了。他叹了口气,脱下羽织,给少女穿上,又将帽子给她戴好,才说道:“主人把粥喝完,我就带你去屋顶上看月亮。”
“哇……”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纯夏开玩笑道:“总算能确定你不再生气了,鹤丸殿。”
“我从来不会生你的气啊,好了好了,快点喝粥。”
“知道啦。等等等等!不要喂我!我自己来!”
一人一刀又吵嚷起来。
十分钟后。
药研捧着药,看着空无一人的室内,脸色令人捉摸不透。
三日月变回了本体,在手合室里呼呼大睡。
短刀们(等等,那个和短刀差不多高的大太刀是谁)奔来跑去,一期一振则温柔地看着他们玩耍。
江雪和小夜并肩而坐,小夜埋头安静地吃柿子。
今剑坐在树枝上,高兴地看着月亮。
……
……
……
纯夏和鹤丸坐在屋顶上,靠着他睡着了。
第37章 网球部的集训(上)
清晨的山林, 淡淡的薄雾尚未散去。
物吉贞宗手上拎着超大食盒,向太鼓钟贞宗向他描述的地方走去。
他是昨天刚刚苏醒的刀。
本是尾张家世代相传的宝刀,连记忆的最后一刻都是在德川美术馆进行展出的场景, 却不知何故, 遭受了不可逆转的损伤,掩埋在无人发现的地下。
是如今的主人, 找到他, 带走他, 并且用灵力温养他。
「……好可惜, 主人已经很多天没有回本丸了, 不然看到物吉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吧。」太鼓钟贞宗顿了顿,兴奋地击掌:「对了——新刀不是有担任主人近侍的传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