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珠丸殿, 您真的不去吗?”秋田藤四郎问道。
总是平和淡然的僧刀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嘛, 兄长不去, 我对祭典也没什么兴趣了。”笑面清江说:“反正和前几年的祭典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那石切丸殿?”
石切丸温和地给出理由:“本丸还有祝祷的事情需要我来做。”
“可长谷部呢?”秋田睁大了眼,“往年长谷部都是坚定地与主上同行的,今年竟然会留在本丸……”
“因为这是主殿的要求。”一旁的烛台切光忠轻声解释道。
“……没错!我留在本丸替主殿料理大小事务, 这正是主殿对我的殷切期望。”众刃之前的长谷部语气稳重而又隐隐透露出狂热。为了保持形象,他用力咳嗽了一下,说:“但是为了确保主殿在祭典上的安全,我们需要从去的刀剑付丧神中挑选几名贴身保护主殿。”
刷刷有好几双手举起。
“太刀和大太刀不行。”长谷部冷酷地宣判。
萤丸沮丧地放下手。大包平冷哼一声。
“最好从修行归来的短刀和胁差中选……不动行光留在本丸的话,那就只有……平野,怎么了?”
“主殿先前有话要我转达。”
“主殿?”
长谷部皱起眉,与平野藤四郎走到廊间私语一番,回来以后才公布祭典安保人员(误)正式名单:
“——乱藤四郎,你记得时刻站在主殿身边。膝丸,髭切,你们隐住身形跟随其后。三日月,小乌丸、莺丸,大包平……”尽量简洁地发布完所有命令后,长谷部又打开一直端在手中的木匣:“这是主殿为你们准备的特制御守,可以抵御一次敌人的攻击,并能立即发出紧急信号,请随身携带。”
“哦哦,看来这回祭典真是不一般呐。”山伏国广对山姥切国广道。
山姥切拉了拉披风的帽檐:“无所谓,我只要做好我该做的……”
另一边,藤四郎家炸开了锅。
“为什么不是我嘛!”厚藤四郎有些失落又有些不服气:“我一定会把大将保护好的!你说呢,平野!”
“这是主殿的命令。”平野沉静地答。要说最有资格守护在星野纯夏身边的刀,当然是作为守护刀而且最早跟随纯夏的他了。
“既然是主殿的命令,我们还是听从较好。”药研藤四郎推推眼镜,“况且我们各自也有任务。想必主殿的安排一定有她的原因。”
“药研说得对。”大家长,一期一振从容地开口:“大家都要完成好自己的任务。相信乱会将主殿保护周全的。”
“那是自然!”被议论的中间人物之一,乱藤四郎信心满满。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主殿为什么选我呢……”
回到现实,乱藤四郎喃喃自语。
既不是一开始就跟随审神者的刀剑,又不是本丸的刀剑里实力最顶尖的那一撮,为什么会选择他呢?
——头顶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乱藤四郎惊讶地抬头,看到审神者含笑的眼睛。
“原来乱还会有这样的烦恼啊。”纯夏眨了眨眼,“其实没什么啦。只是觉得乱那么可爱,我却忙于公务和许多杂事很少和你单独相处,所以想利用这个时间聊聊天。”
不只乱藤四郎,还有很多比如堀川国广、日本号等后来的刀剑,纯夏都想更多了解他们一些。
也许是那个梦给了她紧迫感吧。
“乱,我们去看看那边的金鱼草,据说是从地狱带上来的哟。”
“好——!”
不管金鱼草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如果能一直一直这么幸福,就好了!
纯夏想。
“哎呀,小姑娘真是安逸。”三日月宗近看着星野纯夏与乱藤四郎手正牵手往金鱼草的摊位走,万分感慨道。
说着,他反手就将背后的检非违使斩杀。
“不安定因素自有吾等刀剑为其斩断。”小乌丸眼帘微垂,他的发尾随风轻动,“三日月,你在迟疑吗?”
“哈哈哈,迟疑并不至于,或许仅是好奇这些名为‘检非违使’的怪物究竟是何种存在罢了。”三日月望着山下黑压压的敌人,笑容依旧从容。
“不就是不分敌我的时空维护者嘛。”大包平十分不屑。
“三日月说的不是这个。”萤丸抖去刀刃上的鲜血,语气冷酷,“而是……我过去的记忆里,并没有‘检非违使’。”
第71章 祭典(中)
……萤丸, 在说什么?
在场的付丧神每一位都心性坚定,不易因寥寥几语动摇,但在听到萤丸冰冷而又肯定的话语后, 都产生了疑惑。
“萤, 你是什么意思?”与他关系最好的爱染国俊惊讶地问道:“什么叫‘过去的记忆里没有检非违使的存在’?我们显形以来不是一直在和溯行军以及检非违使战斗吗?”
有溯行军的地方,就可能有检非违使, 这是常识。
萤丸沉默。
“我不知道。”他生硬地答:“但是, 我印象里, 曾经是没有检非违使的, 时之政/府就充当了历史维护者的作用。刀剑付丧神只需要和溯行军战斗就好——剩下的都是时之政/府专门人员善后。”
刀剑们纷纷开始反思自己的记忆力。
“萤丸, 你是不是记错了?”加州清光皱着眉头问。
其他刀剑付丧神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望向萤丸的目光里传递了相同的意思。
“等一等,你们这个眼神有些过分哦。”明石/国行挡在萤丸身边,爱染则向前一步,握住萤丸冰凉的手。明石轻飘飘地道:“萤丸是不会说谎的,你们这么怀疑——不太好吧。”
伴随他最后一句话出口,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一期一振解释:“只是现在情况紧急,如果萤丸殿能说得再详细一些就好了。”
明石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他隐约有所猜测, 但保护萤丸的心理占了先……‘没办法, 谁让我是他们的监护人呢。’明石想。
“三日月,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药研藤四郎询问。
“哈哈哈, 在场的诸位,不是心中早有猜测吗?”三日月宗近气定神闲。
“我只是猜想自己并不是第一次被大将召唤出来与溯行军战斗。”药研面不改色地抛下一个巨大炸弹,然后才接着说:“……可是我也没有想过检非违使会有可疑的地方。”
毕竟他们认认真真与检非违使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 每次在战场上碰到就是战斗,一开始还会陷入苦战,后来随着实力的提升,即使面对检非违使时也能淡定地将他们斩杀。而他们至今所获得的资料全都是从时之政/府处得来的。
倒是听说……他们的审神者,在召唤出鹤丸国永及其他最早一批的刀剑付丧神之前,被检非违使追杀过。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前不久才显现的大包平一脸懵逼,竟然怀疑起自己和这群刀是不是同一个本丸……
“大包平听不懂也很正常吧,连我也……”莺丸话音一转,又说:“三日月和药研都这么说的话,的确,有时候我也会觉得主殿出乎意料地熟悉。”
“喂!莺丸你!”
萤丸、药研、三日月和莺丸都这么说了,剩下的刀剑不禁更加迟疑了。
“小乌丸。”狮子王忍不住问身边年龄最大的太刀,“你知道……”
……是怎么回事吗?
后半句话被小乌丸一个眼神止住。
“真是让为父无法放心的后辈们。”小乌丸没有理会狮子王,而是对着所有或紧皱眉头或不动声色的刀剑付丧神,淡淡地道:“若有疑惑,回去再问未尝不可。主人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就在战场上互相揣测同伴。这样的刀剑,非但没有履行为家臣的责任,连没有灵性的兵器都不如。”
他语气中不带丝毫讽意,但莫名让几个刀剑付丧神红了脸。
狮子王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到几个刀剑的争端中,因此也不觉得怎么羞愧,他注意到,小乌丸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三日月一眼。
于是,三日月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小乌丸殿说得对。如此,我们赶快把剩下的检非违使引到目的地,然后尽快与主殿会合吧。”他望向远方,“时之政/府最重要的仪式好像开始了呢。”
这次出阵,三日月是队长。
所以,其他刀剑仅仅迟疑了半秒,还是各归各位,准备开始新一次行动,包括一直挡在萤丸周围的明石和爱染。
……
他们走后,萤丸冷下脸,低哼一声,背对三日月宗近。看着新奔来的检非违使,他十分不客气地说:“……话这么说,三日月,你能不能给一个解释。好歹是同伴,不能这么隐瞒吧。”
一点也没有纯夏面前会撒娇又善于照顾人可爱模样。
“哎呀,真是难敷衍呢。”
“毕竟是你将她重新推到这个道路的,不是么?”
“哈哈哈哈……”三日月再次发出了爽朗而又魔性到令人难以理解的笑声,温和地说道:“其实你也有猜测,不是吗?上一个时空覆灭,时间回溯,时之政/府有人逃了出来重新组建政/府人员,继而开展新的审神计划,溯行军也有人逃了出来……那别的在时空覆灭中死去的人呢?”
轮回……?不,在不正常情况下死去的人就算是黄泉也不会接收。
萤丸猛地睁大眼。
难道是!
“看来你已经懂了。”三日月感叹。
-
那边付丧神们之间气氛险恶,纯夏这里倒是格外祥和。
“主人——”乱藤四郎拖长音,“仪式开始了哦,你不去看看吗?”
捞金鱼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星野纯夏:“不去,和我没有关系。”
“好歹您也是台上那些被供奉的刀剑名义上的主人吧。”橙发的付丧神放低声音:“如果不去的话,可能会有大麻烦……”
纯夏惊异地看他:“乱?你没有被药研他们附身吧?”
“……那是因为我在来之前被长谷部、药研和平野他们嘱咐了很久哟。”乱藤四郎很难得地体会到了兄弟的无奈,“这个时候,即便和众人呆在一起也没什么好处,但落单了或许会更危险……”
他话音未落,远处就传来了惊叫声,警报声,还有刀剑碰撞的声音。
“……”
纯夏叹了口气:“看起来和众人呆在一起更危险呢。”
她拍了拍掌,站起来,准备去和三日月他们约好的地方会合。
“咦?”乱藤四郎忽然拔刀,护住纯夏,警惕地看向他们右侧:“主人,有人来了,请等一下。”
只见远远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们急切地跑来,边跑边喊:“你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出事了也找不到你,我都要急死了!”
纯夏眨了眨眼:“森川先生?”
“不是我是谁!”
在他们面前停下,扶着膝盖直喘气的男人,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对着她生气地说:“刚才你去哪里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刚才若无其事的少女双手合十,诚恳道歉:“我和三日月他们走失了,正在找他们。”
一边的乱藤四郎闻言,微微眯起眼。
“什么!三日月他们不在你身边?”森川仿佛一只喷火的恶龙,连眼睛里都冒出了火星:“现在情况那么危急他们竟然不在?!”
“啊,原谅一下啦,三日月年纪大了记不住路……”
“你真是,你竟然还在为他辩解。”森川瞪了她一眼,努力缓和语气,说道:“溯行军攻过来了,现在仪式场地那边的情况基本被控制住,你快跟我走。”
说着,就要拉纯夏的手。
“诶?别急别急!”纯夏向后退了一步,义正言辞道:“森川先生,此时此刻我应该和其他审神者们一同战斗,怎么能和你到后方躲避呢?”
“你的安全最重要。”森川冷静地说:“刀剑的本体已经被保护起来了,作为他们契约者的你,一旦遭遇危险……”
“您说得有道理。那我去哪里?”
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乱藤四郎和森川嘴角抽搐。
森川说:“你现在跟我走,再联系三日月他们尽快过来。”
“可是!”
“没有可是。”
“但是!”
“没有但是。”
好吧,简单粗暴十分符合森川的风格。
纯夏叹气:“乱,那我们……”
猝不及防地!
锋利的刀光闪过。
“漂亮一击,乱。”
纯夏笑了笑,眼神怜悯,看向死亡时还保持不容置疑模样的“森川”。
“听我把话说完嘛。”她撇嘴,“可是,在我面前,你就和那些黑漆漆的溯行军一模一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