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给她赎了身,还特地买了处宅子让她安心养胎。
等瓜熟蒂落,是个儿子。身体虚弱的妓子满心期待着日后的富裕生活,有丈夫,有儿子的她,真比那些姐妹们好太多了。
她正想着,产婆端来一碗汤药,说是葛洪命人熬制的安神汤,让她快点服用。
她心中感动,趁热喝下,就躺了回去。
不过半日,产婆匆匆过来找一直坐在院中凉亭的葛洪,焦急说:“夫人血崩,怕是不行了!”
葛洪放下酒杯,说:“把孩子抱过来。”
产婆没想到他冷淡得像个陌生人,一时闹不明白。可她拿人钱财,还是将刚出生的孩子抱了过来,暗想着孩子没满一个月就吹冷风,不会生出毛病来吧。葛洪接过孩子,看看这皱巴巴的小婴儿,笑了笑,这是他的儿子,也是他的希望,更是他最好的棋子。
“这是谢礼。”葛洪将一块金锭给她,说自己带孩子去别的房间。
产婆虽然心觉莫名,但看到金子,还是欢喜异常。她捧着金子瞧着,想起产妇还在房里,她急忙回去,只见满床的血,连被子都被血染红了,触目惊心。她忍着惊怕去探她鼻息,已然没了气。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准备去告诉那位公子。
然而到了外头院子,找了几间房,都不见那位公子和孩子,她顿觉蹊跷,忙拿出金子来看,怕是假的。
谁想这一看,发现自己的手掌全都变成了黑色。她吓得将金子扔在地上,但很快她的胳膊也成了黑色。直至蔓延至脖子,不知什么东西,扼住了她的喉咙。
产婆瞪大了眼,她拼命张嘴想要呼吸,却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最后活活窒息死去。
抱着孩子的葛洪一路走到一座山下,慢慢往上走,走到途中,他将婴儿放了下来。俯身摸摸他的鼻尖,温声笑说:“你要好好长大,日后与我一起长生不老。”
说完,他就隐没在了山林中。
婴儿啼哭声响彻山林,化缘归来的寺庙方丈听见,寻声过来,看见了一个男婴,正在襁褓中,大声啼哭。
哭声惊得林鸟受惊,四处乱飞,拨得树叶簌簌落下。
正是傍晚,夕阳落山时,夜幕降临,大地开始昏暗了。
方丈怜爱地看着婴儿,说:“孩子,万物皆空,你就叫长空吧。”
……
第78章 最终卷(五)
黎远看见邱辞短信的时候, 已经是大晚上, 他起来的动作很轻, 但枕边人还是醒了。林曼打了个哈欠,微微睁开眼见他在穿衣服,像是要出去,也坐了起来, 揉着眼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有急事么?”
黎远偏身抱住她, 吻着她的额头将她压回被窝里, 给她拢好被子, 说:“阿辞回来了, 让我过去一会, 我很快就回来, 你睡吧,还早。”
“哦……”林曼困得不行, 听见他是去邱辞那, 就没担心了。等他一出门,她又很快睡着。
黎远坐上电梯下了十九楼, 敲了房门, 一会邱辞就开了门,他正要进去, 就被门里面的人伸手挡住,随后邱辞就出来了,还将房门带上。
见状, 黎远不由笑笑,问:“难道屋里有老虎?”
邱辞说:“南星在里面。”
黎远又意外了,邱辞立刻说:“回来得晚,酒店满房了。”
黎远叹道:“所以你为了避嫌就把我这个有老婆的人叫出来,陪你一起在这走廊吹风?”
邱辞笑了起来,说:“看破不说破。”他看看走廊,又听了听这走廊的动静,才敛了笑,说,“哥,这两天我和南星碰见了很多事,那些事的残酷已经超乎正常人的想象,之前拜托你查的录像的事,你也停下来吧,从今往后,我们的事,你和曼曼再也不要插手,彻底撇清关系,才……”
“你的‘我们’,不包括我和曼曼?”黎远脸上也没有了笑意,他的面目冷峻,肃穆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如果把我当做兄长,就不要说这种话。让曼曼知道你说的话,她也会很难过。”
邱辞摇摇头:“哥,这件事并不简单,一旦你被发现了,绝对会陷入危险之中。”
“那你和南星,为什么还要继续查?不及早脱身?”
“南星和我不一样,我们并不算是普通人,你和曼曼是,在那种人眼里,你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黎远平静地说:“不,在曼曼和我眼里,你和南星,是普通人,更是家人。”
邱辞微愣。
“如果你可以在我和曼曼有事的时候安安静静看着,那就继续劝我安安静静地看着你和南星吧。”黎远拍拍他的肩头,说,“不行对吧?”
邱辞当然做不到,所以没有再说,他不放心地说:“现在晚了,等明天天亮,我跟你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说说。”
“南星同意了吗?”
邱辞笑说:“就是南星让我说的,来酒店的路上,她说你们不会答应坐视不理的,所以让我找机会跟你们说说,好有所防范,不至于太被动。”
黎远微微点头,说:“南星是个好姑娘,有这样的弟妹,我也放心了。就是……太神秘了。算了,以后熟络,总归会说的。”
他说完又说:“你现在去哪?”
“回房里,沙发睡一晚。”
“嗯,那我回房了。”
“好。”邱辞目送他进了电梯,就回房间里去了。刚进去就听见卧室那传来翻转的声音,他立刻走到门口往里面看,见南星安稳地睡在床上,放下心来。
朝阳初升,又是新的一天开始。
邱辞去了酒店用早餐的地方,黎远和林曼已经在那。他走过去说:“起这么早,有事要出去?”
“嗯。”黎远说,“刚才何总给了我电话,说录像带排查出了一些,但还剩一些,如果买那些东西的人全都吻合,会立刻让人送过来,让我辨认,大概今晚可以办好。”
这个消息来得很及时,邱辞说:“如果能知道是谁去买了那些东西,我们可以先得一手先机,不至于那么被动。”现在南星的处境实在有些危险,他很担心。如果可以,他倒宁愿酒店一直不要有空房,那就可以守着南星,让她安安稳稳地睡觉。
他正要跟黎远和林曼说这几天的事,就看见有个男子走进了餐饮部,他当即收住了话。
林曼见他神情略不对,往那一瞧,轻轻哼了一声。
能让她这么不开心的,也就只有黎康城了。
黎康城见到他们,朝他们走去。黎远客气又例行公事般朝他问了好,黎康城见还有一个位置,问:“这里有人吗?”
林曼偏身瞧他,说:“有,黎伯伯你去别的地方坐吧。”
黎远深深看她一眼,起身说:“多添一个位置就好。”
他招手叫了服务员多拿一张凳子过来,黎康城坐下说:“曼曼你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国?我已经快一年没见过他们了。”
林曼说:“我也不知道,别说您了,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们了。”
黎康城看见邱辞手上包扎着纱布,问:“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刮伤的。”
“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么不小心。”黎康城说着教,他的位置正对远处餐厅门口,在陆续进来的人里,看见了个姑娘,他说,“你们要等的人是南星小姐?”
邱辞微顿:“黎伯伯知道南星?”
黎康城微微笑说:“见过一次,当时她和曼曼在一起。”他看看手表,起身说,“我约了人见面,先走了。”
林曼这才笑得灿烂:“黎伯伯走好。”
黎康城看了看她,他知道林曼讨厌自己,当然,他也同样讨厌这个只知道追着男人跑的林氏千金。
等他走了,林曼迅速对邱辞说:“上回我拉南星去看别墅碰见的,我才没有跟他介绍南星,不知道他怎么猜出来的。”
邱辞没有多想,南星的脸色依旧不大好,他挪好椅子,问:“没睡好?”
“睡好了。”南星意识到了什么,摸摸脸,问,“气色很差?”
“嗯。”邱辞说,“一会粥就上了,你先暖暖胃。”
“嗯。”南星这才朝黎远和林曼点点头,“黎总,曼曼。”
林曼顿时心花怒放:“哇,你也叫我曼曼,不连名带姓地喊了,我也要喊你星星。”
“……”南星改口说,“林曼。”
林曼呆了,惹得黎远一笑,说:“就叫南星吧。”
林曼也扑哧一笑:“好吧,我知道南星跟一般的小姑娘不一样,帅得跟花木兰一样,英姿飒爽,不喜欢小姑娘的一套。”
南星倒不是要把林曼推到千里之外,只是星星这个称呼,听着无比别扭,也非得有邱辞那样的功力,才无法阻拦他喊她星星姑娘。
听多了,反而习惯了,但别人的话,她还是没有办法适应。
如果喊多几遍,或许也是能接受的。
然而或许没有人跟邱辞一样,做到那个程度。
她握了他的手拉到身边,用自己的腿垫着,查看他的伤,发现没有再渗出血来。不扎不束的发随着低头的动作丝丝垂落,她刚要用手拨上去,就见邱辞的手伸来,给她别到了耳朵后面。她抬眉看看他,这才放开他的手,说:“没有血渗出来,那可以晚一天换药。”
“嗯,伤口不深,很快就能好了。”邱辞又说,“今天你别出门,长空死了,葛洪一定察觉到了,他现在在哪里我们还不知道,至少要等你恢复了精神再找他,否则很容易被埋伏。”
南星从彭方元和长空的梦境中已经知道葛洪是个多狡诈的人,而且他又同出南家,是祖父的师弟,肯定不简单。
黎远和林曼用完早饭就出去了,说是晚上再回来。邱辞和南星乘上电梯,南星摁下十六楼,邱辞知道那是酒店前台所在的楼层,默了一会说:“南星。”
“嗯?”
“我想,现在葛洪知道你的存在,很有可能随时会过来,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南星想了想说:“我无论在哪,你都不会放心。”
“有一个地方我能放心。”
“哪里?”
“我房间。”邱辞趁着她还没说自己是色丨狼,解释说,“昨晚你睡在房里,我在外面,就睡得很安心,也很放心。哪怕你途中翻个身,我都知道。”
南星轻轻吸了一口气,很轻,邱辞也没有察觉到,南星在紧张。
她已经不算是个古人了,但算起来也没接触过几个男的,陶家几代人算,但多是偏向合作和类似亲人。冯源也算一个,但也只是合作。
毕竟能受得了她脾气的没几个。
男的就更别说了。
这已然算是同居。
但明显不是。
邱辞在担心她,就算是住在隔壁房,恐怕他也要整晚都睡不着。葛洪的狡诈邱辞想必也是很清楚,所以一贯尊重她的他,才会“贸然”提出这件事。
南星想了好一会,眼见要到16楼,她伸手摁了19楼,又在16那摁了两次,将16楼摁成了灰色。
邱辞还是有些意外南星会同意,什么话也没有说。南星信任他,毫无保留地信任着。他暖心一笑,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叮——”电梯门开了,忽然从旁边闪出个人来,警惕性极高的邱辞就要抬手劈去,就见到一张并不太精神的脸,连对自己差点挨揍的动作都没在意,摆了摆手“嗨”了一声。
“冯经理?”邱辞问,“你怎么来这了?”
南星看看左右,说:“进去说吧。”
三人进了房间,冯源就坐在沙发上抱了枕头有气无力了说:“老大没来上班的第一天,各个小经理已经有点不安,毕竟老大这么多年来,风雨无阻准时上班。我想再过个几天,所里就乱套了。”
南星知道冯源很敬业,但这点没有办法帮忙,她说:“乱套了之后,会怎么样?”
“我想只有两条路吧,一是就地解散,毕竟很多道上的事要老大去打理的;二是投票选个老大,然而好像大家都没有办法说服对方。”冯源说着难过起来,“我不想失业啊,我只想好好工作,过我的小日子。”
他担心得差点哭出来,一会又想起这件事是南星和邱辞“造成”的,生怕他们内疚,说:“我不怪你们,我们老大当年确实不是个好人,有这种下场无可非议。”
“冯源。”南星倚着沙发说,“你可以接管陶老板的店,他病愈后一直想找个人接管,但没有十分信任的,你的话,他一定很乐意将店铺交给你。”
冯源抬头问:“陶老板会这么做吗?”
“我可以替你去说。”
冯源喜出望外:“好啊好啊,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我要去跟陶老板一块养花!”
南星发现冯源总是那样快乐不是没有理由的,他实在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容易满足的人才会快乐。太贪心的人呢?是否会快乐。
好比葛洪。
哪怕得到了长生,也需要不断切换身体和宿主的身份,才能得到新鲜感和快乐。
那是否是真的快乐?
她目光微沉,不知他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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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才从公司出来的黎远才到地下车库,就接到了超市老板的电话。挂上电话后林曼明显感觉到他的动作快了很多,她边上车边问:“怎么了,阿远?”
黎远系上安全带,见她只顾着问忘了安全带,探手帮她系上,这才开车,说:“何总来的电话,说排查出去买东西的人了,刚把照片打印出来,连同录像带一起让人送往酒店。”
林曼高兴说:“阿辞和南星知道的话一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