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神。
傅小昨想起了之前听到的那个名讳——“追月”之名,在游戏中虽然的确缀着个“神”字,但实际是只擅专神职的妖怪,承负着的是不能为己所用的信仰。
——在这个世界也是这样吗?
傅小昨不确定,想得再多,在没有证实之前,也只是基于游戏剧情设定而作出的无责任猜测罢了。
这时面对犬神少年的疑惑,她就老老实实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犬神微微沉吟了一阵,尝试想要提出一种可能的解决方案:“如果真有其他的存在,可以代替稻荷神,那我们向她祈愿,让她来解决那只'地震鲶'不就行了吗?”
“……”
傅小昨被他这番天马行空的清奇思路给囧到了,整个妖都有些哭笑不得:“这、应该、不行的吧……”
面对对方一副纯粹无辜清亮的目光,她只好斟酌着努力组织语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稻荷神应该是地震鲶的主人——所以,跟那些人类不一样,他们需要的只是稻荷神的神力,地震鲶需要的,却是稻荷神本身——这一点是无法替代的。”
面前的犬神少年听了她的话,整个妖却瞬时怔了住,目光神情中有些异样的情绪波动,看着她缓缓重复道:“……主、人?”
傅小昨一时间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顾自点点头——只是因为结界力量削弱而发生躁动,怎么想也不太可信。这可是神明设立的结界,维持了数百年尚且相安无事,没有道理在一夕之间就突然削弱。
更何况,在先前数珠说的原话里,住持是为了“救妖怪”而受到地震鲶妖力的震荡——他是为了救什么妖怪呢?从先前那群家伙的言行看来,很可能,就是那个将自己关在禁室中的“追月”。
如果这个“追月”真是游戏设定中的“追月神”,那么结合传记剧情猜测,多半便是在稻荷神离开神社后,追月擅自冒充了神明之位;但这一点被镇压于结界中的地震鲶发现了,致其发怒暴动,寺中住持为了救追月而意外身亡;现下的追月应该是心生愧疚,想要以死谢罪……
按照这个思路猜想下来,傅小昨不由有些感慨:“找不回稻荷神的话,地震鲶恐怕是很难安生下来的……也不知道那个结界还能撑多久了。”
“撑不了多久的。”犬神突然轻声说了一句。
傅小昨这才发现,他的语气好像有些不对劲,抬眼看过去:“什么?”
犬神少年的话音沉沉,微微低垂的眉眼间有几丝阴霾:“被主人抛弃了,它撑不了多久的……它现在肯定难受死了。”
傅小昨看他这样,不由觉得胸口微微一滞,抽出抱着怀中黑猫的一只手,伸过去拉住他,语气小心翼翼:“……犬神?”
少年低下眼来与她四目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向来清朗的眉眼间有些烦躁的不安,气息微微粗乱,似乎还有几分难以启齿的意味。
最后,他仿佛终于受不住心里某种情绪的驱使,半跪下来与她保持平视,语气中带着某种急切的需求感,甚至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哀求:“主人……以后你、会不会也像稻荷神这样……有一天突然就离开……不要我了?”
“……”
不知怎么的,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傅小昨好像觉得,连身周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胸口也仿佛被压上一块石头似的,微微有些喘不过气。
花了老大的力气,她才勉强让自己摆出一副如常的神情,而后以尽量轻快的语气回答他:
“当然不会啦……我去什么地方,不都带着你们吗?”
——
那个问题之后,傅小昨就将怀中的黑猫塞到犬神少年手上,不由分说地强行催他回去了,美其名曰让他帮自己物色好房间,顺便安置为数不多的行李。
事实上则是因为,她觉得再这么跟他围绕那个话题聊下去,自己就快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关于犬神跟九命猫对她的依赖之深,傅小昨其实不是第一天认识到了,但是,听他们这么直白露骨地跟她表达出——没有自己,他们肯定会连一天都活不下去的——类似于此,堪称于哀求的意思,傅小昨还是忍不住感到胸口又沉又闷,连带眼眶也酸酸涨涨的。
她就这么留在了原地,一言不发地微微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地面。
直到半晌过后,身旁始终未置一词的卖药郎,俯下身伸手将她抱起来,沉默无言地朝前方迈步行去。
出了神祠,这座寺庙里还种着一片的樱花林,他就这么抱着她,沿着层层叠叠、漫天飘零的樱花瓣间的空隙小路,不紧不慢地,漫无目的地朝前走。
四周都很安静。
傅小昨默默把脸埋在他肩上,良久才有些闷闷地开口道:
“药郎先生,你之前问过我的那个问题,我好像找到答案了。”
卖药郎脚步未停,以没应声。
傅小昨重重叹了一声气,抬眼看向他:“犬神和九命猫,跟你,对于我来说的确是不一样的。”那双一贯沉凉的眸光静静侧过来,她微微抿了抿嘴角,一派严肃地认真道,“我对他们是怀有着责任感的。”
——责任感。
这也是犬神与九命猫,跟她碰到的其他所有同伴相比,对于她来说最独特的一点。
虽然一直都声称将他们俩视为朋友看待,无所谓主仆从属,但事实上,从犬神叫她“主人”的那一天开始,亦或者,在她要求对方将忠诚交予自己的那一刻起,情况就已然没有那么简单了——那是互相交付忠诚都远远不够的程度——她需要的是,有负责他们一生的觉悟。
时至今日,才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事实,傅小昨几乎有些无所适从。哪怕此时此刻向卖药郎说出口,她心中还是有些茫茫的不安。
卖药郎静静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忽而经久首度出声道:“我呢?”
“什么,你什么?”傅小昨脑子里还有些混乱,怔怔应了。
青年秀美的面容在花丛掩映中,显出一种别样的昳丽,缓缓的话音中,似乎都浅浅浸着微甜的花香。
“你对我,没有,责任感,吗。”
“……”
傅小昨无语地瞅着他,见他一脸压根不觉得这句反问有什么问题一般的理直气壮意味,一时间觉得有些好气又好笑。
——我现在已经够乱了,你能别再加戏了吗?
这么想着,她几乎生出几分使坏的想法,挑高了眉毛问他:“请问这位先生,我需要对你负什么责任?难不成……你也想叫我主人吗?”
卖药郎神色无波,勾勒有暗紫弧度的嘴角轻启,十分冷静地淡声道:“请问这位小姐,之前未经我的允许就亲了我,你难道不需要对我负责吗。”
“咳……”
瞬时间,傅小昨被口水给狠狠地呛到了。
第83章 第83只妖·重压
卖药郎先生语出惊人(妖)之后, 看她被呛得辛苦,还好心伸出手来,帮她拍拍背顺了气。
傅小昨好不容易缓过气来, 脸涨得通红, 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结结巴巴地开口:“那……那明明是你逼我的好吗?!”
故意不让她喘气什么的——想她当初要不是实在被憋得狠了, 怎么可能会做出那么石乐志的事!
“哦?”卖药郎闻言, 当即施施然停住了脚步, 微微侧眸看着她, 颇有几分意味不明:“我怎么, 逼你了。”
“……”
傅小昨每次看他这种阴阳怪气(雾)的样子,都要忍不住觉得心里发虚,一番正义控诉的话语刚到嘴边,就怂唧唧地吞了下去。
然而,卖药郎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却似乎并不打算罢休,原本扶在她背后的手掌毫无预兆地上移,按在她后脑发间, 手指微微用力就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压过来, 神色语气都一派冷静:
“我有这样吗?”
“唉——!?”
傅小昨一个没反应过来, 就顺着对方手臂的力道, 傻愣愣地看着面前那副面孔离自己越来越近,很快近在咫尺,乃至气息相触——
直到那股微凉的药香味儿轻轻触在脸颊的皮肤上, 她整个妖才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眼前青年那根根浓秀纤长的眼睫都已纤毫可见,然而按在脑后的手掌依旧不见放松力道的趋势。
傅小昨几乎是在最后时刻连声惊叫了出来:“……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卖药郎的手指总算顿住了,保持着现在的距离,他好整以暇地点了点头:“我也记得好像是没有。”
“……”
傅小昨整个妖都快被气哭了。
托面前这位先生的福,她很可能会成为史上第一只死于高血压的妖怪。
但考虑到当下的局面,她只能抓着心中最后一丝理智,反复提醒自己:
——形势比人(妖)强。
——忍一时风平浪静。
但某位始作俑者对于她的退让显然并不领情,紧接着更以一种感叹世风日下一般的语气,淡声慨叹道:“强吻完就不认账,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妖怪,嗯?”
“……”
被欺负得没完没了之下,傅小昨只觉得,脑袋里某根神经仿佛咚的一声崩断了,她扁扁嘴,声音都发着颤,但还是十分认真地、一字一顿放出了狠话:
“我想咬死你。”
闻言,始终冷冷淡淡的青年顿时微微怔了一瞬,随即嘴角那丝暗紫色的弧度似乎深了几分,出口话音又轻又缓:“你想咬哪里?”
傅小昨伸手就去拉他的袖子。
原本按在她脑后不动如山的手臂,此时被她轻轻松松毫不费力拖到了嘴边。撸下对方腕间宽大的衣袖,傅小昨二话不说,一口咬了上去。
卖药郎任由她咬完松开嘴,目光淡淡扫了眼腕间微微湿润的齿痕:“这样就解气了吗?”
“没有!”
傅小昨正值急火攻心怒火上头的当口,又被这轻描淡写的语气一刺激,简直觉得他身上哪里看起来都很欠咬。
目光游移中,她无意间看见了那从淡茶色发间露出的、尖尖的、白皙得过分的耳朵,当即想也没想就凑上去开咬,松嘴前还泄愤地碾磨了一下。
卖药郎就此微微静了一会儿,秀致眉间无声挑起几分,轻声细语地:“……还没有么。”
“没!有!”
“这样啊……”青年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而后突然脚下一转,整个身子轻飘飘地跃起,落在一根樱树枝上,倚着身后的树干坐下,将她放在自己腿上。
他看着她,眸光微深仿若幽冷的潭水,其间又似乎携着某种莫名蛊惑诱哄的意味:
“那么,请尽情地,继续吧。”
——
等到傅小昨终于发泄(x)完毕冷静下来的时候,她几乎被眼前由自己亲手(口)造成的、堪称丧心病狂的景象惊呆了。
卖药郎那原本用来束发的深紫发巾,不知何时被扯开扔在旁边,一头淡茶色的长发软软散落了半身。身上冰蓝色的衣袍微微凌乱着,衣襟被拉开露出一小片的胸膛与锁骨,苍白皮肤上密密覆着交叠的牙印,沿着脖颈蔓延上去,乃至在那副冷淡沉静的面容上,一侧的脸颊边也印着一道鲜明的痕迹。
傅小昨:“………………”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做了什么?
她就这么保持当前抓着他的肩膀、跨坐在他腿上、霸道十足地压着他上半身的姿势,目光放空地盯着他的下巴,整个妖魂飞天外。
身下的青年始终静静倚靠在树干上,这时微微叹息了一声:
“终于,够了,吗。”
傅小昨:“………………”
——终、终于……
被这个字眼所透露出的、惨遭凌虐糟蹋(x)过后的、深深凄惨无比的气息狠狠震慑住,魂飞天外的傅小昨简直快要当场魂飞魄散了。
受到过度打击之下,她手脚发软地几乎连坐都坐不牢了,眼看就要从他腿上滑掉下去。
卖药郎伸手将她捞回来扶稳,话音依旧沉静无比:“现在解气了没有?”
傅小昨默默回视着他,心情复杂,无言以对。
看她不回答,青年又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难道,又想污蔑是我逼你的?”
“…………药郎先生。”
沉默良久,傅小昨终于开口时,声音有些艰涩,目光神情语气中则是如出一辙的生无可恋:
“——求你换个话题吧。再扯下去,我以后都要没脸见你了。”
说着她就死气沉沉地一闭眼,逃避现实埋脸到了他另外一边“衣料整齐完好”的肩上。
紧接在她这句话后,身下的青年似乎隐隐起了几声闷笑,携着胸膛微微的震动传过来。
——原来卖药郎会笑啊……
下意识地这么默念了一句,傅小昨却连抬眼去看个究竟的动力都没有。
事实上,此时此刻,她整个脑子里都被“天啊我生起气来怎么会这么禽兽啊禽兽!”的想法萦绕着,恨不得就着当下这个姿势,了此余生。
——
如果可以的话,傅小昨很想睡过去一了百了,醒来还能顺便自我欺骗“哎呀原来是做梦啊”之类的,奈何此时她脑袋里被哄闹的血液搅得嗡嗡嗡直闹腾,清醒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