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林忆昔语气并不狠厉,仔细听的话甚至还能从中听出几分温柔, “我只是用你对付过别人的方法来对付对付你而已,别以为你不在我眼皮子底下, 我便不知道你干的事儿!这把匕首很是锋利, 我打算在你脸上划一道, 看看你肯不肯说……你若是不肯说呢,没办法,我只能再划一道, 还不说,便再划,直到你肯说为止。你说,这样好不好?”对付心肠歹毒的女人,只能用更为歹毒的方法。
“你……你敢!”林忆蓉吓得已经推倒墙根儿,仍是梗着脖子道。虽是强作镇定,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已吓掉了魂儿。
退到墙跟儿,再无路可退,她惶恐的睁大眼睛,嘴也大张着。林忆昔也奇怪此刻自己竟然还有心情欣赏她惊惧的样子,想着,她那大张的嘴,塞一个圆圆滚滚的大汤圆应该没问题。
原来,她也有怕的时候……
林忆昔不顾她的惊恐,只管继续自己的动作。
冰凉的刀子刚触到脸颊,还没动,她便大喊起来:“不要,我说,我说!”
原来她将解药藏在一根比较粗的稻杆之内,牢房里遍地稻草,便是搜查,也没有人会注意那遍地都是的稻杆,更遑论劈开稻杆查探?倒不失为一个绝佳的藏匿地点。藏有解药的稻杆似乎是颇为随意的仍在墙角,瞧着与别的并未有什么不同,不过略粗一些,略光滑一些,该是林忆蓉时常抚摸的缘故。
听了她的话,紫衣早上前取过稻杆,撕开,找出一粒黑色约莫只有红豆大小的药丸。看了林忆昔一眼,紫衣取过药丸,呈给林忆昔。林忆蓉早吓得瘫在地上瑟缩,身子抖的筛糠一般。估摸着这个时候林忆蓉也不敢再骗她,林忆昔接过药丸,从荷包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小心放好。
林忆蓉还被两个武功高强的影卫钳制着,动惮不得。她瑟缩着,不敢看向林忆昔,与开始的张牙舞爪截然不同。
林忆昔靠近,几乎和林忆蓉脸贴脸,欣赏着对方因惊恐而扭曲的面容,抿了抿唇,手微微一抬,匕首划过一条优美的划线。哼,以为交出解*药便没事了么?她可没答应会饶了她。
林忆蓉随之尖叫起来,声音十分刺耳,眼睛已失了焦距,连影卫放了她,她也是怔怔的,盯着手上的血迹失神。
没错,她毁容了,这是她宁死也不敢想象之事。
林忆昔已出了牢门,看也没再看她一眼。林忆蓉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她不过是小小的惩戒一下,也算是为自己、黛玉及那些死在她手下的冤魂报仇了。
转身的时候,恰巧看见薛宝钗正惊恐的看着她。。
薛宝钗的牢房紧挨着林忆蓉的,牢房与牢房之间没有墙壁,只有一些木制的牢笼,阻碍不了视线,自己方才与林忆蓉的种种互动定然是被她看在了眼里。她现在定然觉得自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对亲姊妹尚能如此辣手。其实,她只对心狠手辣之人辣手,不像她们,专爱设计陷害正经人。
不过,她不指望像薛宝钗那样的人能以平常心揣测旁人,满肚子阴谋诡计之人看谁都是满腹心机,觉得人人都像她们一样时时刻刻算计别人,殊不知这世上善意的行动不仅有,而且还很多。横竖也是快死的人,林忆昔也懒得费一分心思,只是匆匆扫过一眼,便踏步离去。
林铮在牢房门口正等得团团转,见妹妹走来,忙问:“如何?”
林忆昔将瓷瓶拿给他看,二人一道匆匆回吴王府。为防解药中再有什么猫腻,林忆昔召集所有御医详细查看了一番,得知并无什么不妥,才敢给黛玉服用。御医说服药之后,若是天黑之前能够醒来,当无大碍,林忆昔便在房里守着,林如海、林铮在外间守着。
落日西沉,眼看到了黄昏,黛玉仍是双目紧闭,没有醒转的迹象,众人面上虽还淡然,心里已隐隐开始焦急。
黛玉睡梦中出了许多汗,几乎将贴身的寝衣浸湿。林忆昔用巾帕擦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时有新的汗液渗出,摸摸她的身子,似乎降了一点温度,不那么热了。这是正在退烧,好现象。只是……人为什么还是不醒?
西方的红霞渐渐褪去,黑色的夜幕慢慢笼罩大地,远远近近的亭台楼阁、树木越加变得模模糊糊。屋内寂静无声,不一会儿传来极轻极轻的脚步声,似蝴蝶煽动翅膀那般轻柔。是慧香捧着巾帕从内室走来,林如海、林铮都忙起身,问:“可醒了?”
慧香摇摇头,二人没有说话,脸上却都不免升起愁苦之色。
林如海缓缓的走到一把交椅上坐下,良久良久没吭声,似乎在想着什么。突然,他站起来,说要接黛玉回府。这里说的回府自然是回林府,他们自己的家。说话间他两行清泪不自觉的流下,显然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允许黛玉在吴王府养伤不过是权宜之计,恐来回移动不利于女儿伤口的愈合。如今,眼看女儿醒转无望,他绝望的已丧失理智,只想着要带女儿回家。如果女儿命该如此,也该殇在自己家里。
他想到这里,便固执的要行动。林铮拼命阻拦,发出的动静惊动里面,林忆昔只好出来劝。
“大人,您是真心疼女儿吗?!”她厉声问。林如海如今的状态不必往日,一味闻言细语的劝根本没用,若是有用,林铮也不会拿他没办法了。所以,只能下猛药。
林如海愣了愣。一是她的声音过于冷厉,透出一国之母的威严,令他有些意外;二则,他没想到林忆昔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这还用问吗,他林如海不心疼女儿在这里是做什么?
不等林如海答言,林忆昔又道:“您这样是真的心疼女儿吗?”
她靠近林如海,盯着他看。被她这么一问,林如海先是愤怒之中夹杂着意外,接着仔细一想,自己是过于冲动。也是关心则乱,大大的有失方寸。被她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一瞬间他竟有些不知所措,比他初中谈话面圣的时候还有些紧张,未免眼神有些躲闪。
林忆昔乘胜追击:“天还没黑透,黛玉妹妹未必便醒不过来。何况,御医的话就一定正确吗?若是如此,为何先前那么多御医都没看出黛玉妹妹中毒之事?便是黛玉妹妹真的在天黑之前醒不过来又如何,我不会让她有事——”
正说着,一个丫头喊着“林姑娘醒了林姑娘醒了”跑出来。
几人哪里还顾得上说什么,匆匆进去瞧。
黛玉虽然虚弱,却睁开了眼,柔弱的冲大家笑了笑,说自己渴了要水喝。这是几天来她第一次要水,众人都十分高兴,知道渴知道饿便好。林忆昔用小汤匙喂了几口,不敢为她太多,怕不受用。她的精神还不是很好,用了水便又睡下。至亥时三刻醒转,瞧着精神好了些,吃了药又小半碗熬的稠稠的小米粥,坐着说了一会子话。
众人见确实比先前好上许多,才算彻底放心。
眼见登基大典的日子便要到了。林忆昔在照顾黛玉之余,也抽出时间打点行装,预备登基大典之前举家搬往皇宫。每天事务不断,林忆昔几乎忙的脚不沾地,往往晚上歇下来坐在床上的时候腿脚都是酸疼的,偏偏徒祺宇也忙,不能分担,只好每日吩咐下人盯着林忆昔,不让她过于劳累,但收效甚微。
这日,刚回到自己房里,便听到儿子的哭声,奶娘抱进来说小世子哭了好一会儿了,喂奶也不吃,怕是想娘娘了。
林忆昔将儿子接到怀里,抱着哄一会儿,小子不哭了,抓着她的手指咯咯笑。奶娘、丫鬟们都笑道:“果是想娘娘了。”小孩子纯真的笑容能治愈一切,这话一点没错,林忆昔心情大好,命奶娘、丫鬟们都退下,自己抱着儿子逗弄。
徒祺宇从皇宫里回来,见自家娘子和儿子坐在床上咿咿呀呀的对话,心情大好,只觉得一股暖暖的东西淌过心间,全身都是暖洋洋的。他走过去,也逗弄一会儿子,看着林忆昔,心疼的道:“你累了一天,怎么不好生歇歇?又抱着他!不如放他在床上罢,我给你揉揉肩膀。”
林忆昔还没有跟儿子亲近够,不肯放放手。徒祺宇就知道会这样,自从有了这小子,娘子在他身上的心至少分了一半出去。有时候对这小东西的关注,都超过自己了。每每想到这他都恨不能在那小子的屁股上狠狠打一顿,但看到那小小的肉呼呼的一团,却怎么也不舍得,这便是父亲亲情吧,他想。
不肯承认自己吃儿子的醋了。徒祺宇一把揽过林忆昔,微微用力,让她歪靠在自己身上。靠近耳边,贪婪的欣赏着那圆润而富有光泽的耳珠。片刻后,不由张口含住,含糊的哈着热气,“娘子不是喜欢女儿么,咱们再生个女儿如何,嗯?”
林忆昔忙推他:“别,球球在呢。啊……”
衣服已经被掀开了。
因为即将入睡,她早梳洗过换了一身薄薄的寝衣,一下子被扒开,便露出贴身的亵衣。亵衣的布料不消说,自然是很少,大片风光便露了出来。偏偏被他这么一摸,林忆昔也有些感觉,但是当着儿子的面儿,她仍是竭力推拒。
徒祺宇把她的推拒当成欲拒还迎,伸手将儿子放在床角落不碍事的地方,用脱下来的寝衣盖住他的眼睛。小家伙还以为爹娘跟他玩呢,咿咿呀呀的手舞足蹈。
事后,林忆昔发了一番脾气,将没脸没皮的某人赶到书房去睡。某人还觉得很委屈。明明娘子也十分享受,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投入,勾引的他大战好几个回合仍不知足,怎么穿上衣裳就不认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快完结了呢
☆、第 89 章
林忆昔在登基大典的前一日搬进了皇宫。
翌日一早, 天还没亮, 便起身更衣。典礼的服饰十分繁缛,里里外外足足有十几层,而且不止一套,何时何地穿何种服饰, 均有常例可循。林忆昔和徒祺宇洗漱完毕,便由宫人们伺候着穿戴好。
整个大典的流程亦是十分繁琐。天还没亮,徒祺宇便要焚香沐浴, 祭祀天、地, 祭拜太庙,祭拜社稷。然后便是至正阳殿敲第一通鼓,百官在午门前排班, 新帝驾临, 接受百官朝贺。接着便是第二通鼓, 皇帝进正殿,百官循序渐入,再次朝贺。第三通鼓, 方开始奏乐,皇帝穿衮冕服升御座, 礼部长官引百官行三叩九拜大礼, 山呼万岁。
你以为到这里便结束了?
不, 这才是开始。
接下来又是各种典礼,各种祭祀朝贺,要一直折腾到下半晌。
这还不算结束。接下来开始册封皇后, 封赏宗室,任命文武百官,颁布继位诏书,还要大宴群臣、大赦天下,举国欢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的登基,也代表着新的时代的到来。内阁由原来的七人增加至九人,新进阁人员有徒靖、林致远、林如海。徒靖还封了左右武卫大将军,掌京城兵马。林致远任吏部尚书,林如海任户部尚书,原吴王府长史周忠任吏部侍郎,协助林致远选拔官员。周忠为人谨慎,颇有才干,且对徒祺宇忠心耿耿。他一双慧眼极能识人,早在吴王府的时候便替徒祺宇网络了不少人才,在吏部供职,最合适不过了。
另外,林钰、林铮等也都担任了重要职位。
林黛玉由于保护皇后有功,受封襄阳县主。
内阁及六部的官员平均年龄比原来年轻了不少。年轻的皇帝将带着他年轻的大臣锐力进取、给百姓带来安定富足的生活。
当然,这是后话。
一番折腾下来,林忆昔骨头像要散架。好容易一切结束,能好好坐下来歇歇,下人们都退下了,林忆昔很没有形象的趴在床上。徒祺宇好笑的走过去,挨着她坐下,她便挪过去,将头放在他腿上,很委屈的说:“头好疼……”
“哪里疼?”他摸着她的头。
“哪都疼……凤冠太重了……”她嘀咕着,“我还戴了一整天。”
“真有那么重?”他好笑。手指插*进她柔软的乌发里,离得那么远,他都闻见她沐浴过后头发上的淡淡幽香,这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你头发上抹了什么香料?”他问。
“没抹香料。”她将头转向他的肚子,脸埋在肚脐眼处,闷声道:“我要睡了。”
只听得他轻快的一声朗笑,接着说:“睡吧,我抱着你。”她听完后反倒不睡了,翻身仰头注视着他,问:“坐在高高的御座上,俯视众臣、睥睨天下的感觉如何?”
他皱了眉,皱了约莫有好几秒钟。林忆昔慢慢的直起身子,盯着他的眼睛。难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
“有一种沉重感。”他说。
这让林忆昔有点小小的意外,歪头“嗯?”了一声,她示意他继续说。
“就是,突然觉得自己的责任很大,身上的担子很重。那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觉得自己不再仅仅是属于你和儿子的,除了你们,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盼着有一个圣明的君主,有一帮能干的贤臣,带给他们一个清平的盛世。当百官山呼万岁的时候,却突然兴奋起来,觉得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好像已经看见了那个自信强大气势磅礴的盛世王朝的样子。当时我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那个样子变成现实。”
这才是一个雄才大略的帝王应该有的感觉,林忆昔很为自己夫君的事业心觉得安慰。他是一个能成就盛世的明君,那自己也改称为一个能辅佐他维持盛世的贤后。
自古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多少英雄豪杰在艰难困苦中尚能奋发向上,却在功成名就之后晚节不保。乃是因为人一旦成功之后便会膨胀,会看不清方向,会安于享乐。她不仅要协助徒祺宇创造一个空前的盛世,还要帮他守好这个盛世。
半个月后,黛玉的伤好的差不多,已经从王府搬回林府。
林忆昔虽然担心她,但皇后的身份使她不能想从前那般行动自如,想去哪便去哪。黛玉又有伤在身,不宜远程的走动。因此,只好时常遣人前去看望,面儿倒有许久未曾见到。又过了半个月,伤口痊愈之后,黛玉才进宫来瞧林忆昔。
大病初愈,林黛玉瘦了一圈,脸上有些倦容。也就她天生丽质,这样还不觉得憔悴,反倒有一种病态美。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衫,打扮的素素净净的,摇摇晃晃走来,颇有弱柳扶风之态。快走近的时候她远远的要下拜,黛玉忙命人扶起来,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球球在林忆昔怀里咿咿呀呀的叫,眼珠子不住的盯着黛玉看。黛玉笑着向他伸手,他怯怯的,想抓又不敢抓的样子。黛玉掏出一块手帕子逗他,他才一把抓住手帕子,紧紧的攥在手里,谁哄都不放。玩了一会儿,球球瞅着想要林黛玉抱的样子。然林黛玉重伤方愈,身子还不十分健朗,她哪里敢让她抱?万一累着,影响伤口的后期恢复,岂不是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