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要开始了，哈莉浑身僵硬了起来。
超人先生又等了几分钟才开口。
“抱歉，”第一句话就让哈莉摸不着头脑，“我之前一直在工作——出任务，不在地球，”他轻轻笑了笑，“我已经听你布鲁斯叔叔说，达米安在第一天就对你揭露了我的秘密身份。”
“没有在填写收养文件后的第一时间接你来家里，我和露易丝都很抱歉。”这是他从校长室出来后，第一次正视哈莉的眼睛。
和小乔一样清澈的蓝色，看得哈莉有些惭愧。她试图回复，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吞咽了几下后，才小心翼翼地说，“没关系，肯特先生，谢谢你们帮助我……”
她顿了顿，“你生气吗？……对我知道了你的秘密身份的事。”
“当然不，”他摇摇头，“我们本来就打算告诉你。另外，叫我克拉克就好，或者克拉克叔叔，都随你。”
看着依然紧绷、不敢说话的女孩儿，克拉克·肯特aka超人有些无奈。
“你在……害怕我吗？”他苦笑了一下，“你的心跳特别快。”
“我不会罚你的。今天的事，我也没有生气。”
女孩儿依然不为所动，点头带着明显的敷衍，心跳在他的耳中依旧像打鼓。
“……啊，是亚马逊那时候……”克拉克恍然大悟，想起了那幅让他惭愧许久的画面。
“那时候，我不够冷静客观。看，我们都有冲动的时候，”他对哈莉挤挤眼睛，“我和你一样。”
克拉克等女孩儿的心跳终于和缓下来后，才继续这段对话（这可等了好一会儿）。
他真的不应该在瞭望塔取笑不会养女娃的布鲁斯，看吧，他自己也没比布鲁斯强。
“……今天的事，我们始终是需要谈谈的……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克拉克以为女孩儿在回答之前肯定又会再防御一会儿，但出乎他的意料，哈莉的回答直接而果断。
“那几个男生坏透了，”女孩儿的小拳头在校服裙子上握了起来，“他们讽刺挖苦不自信的同学，嘲笑乔，也嘲笑我，用的是最恶毒的语言，他们应该受到惩罚。”
“我现在有了力量，我就应该使用它们。”
哈莉的表情是倔强的，似乎随时准备着和他就这个问题辩论。
“我并不认为你做的是错的，”克拉克静静地看着女孩儿，“你看到了发生在身边的不公，于是和小乔一起站出来力图阻止，这是一种勇敢的行为。我想布鲁斯也会像我一样，为你骄傲。你和乔向其他同学证明了，并不是人人都会对霸凌现象冷眼旁观。”
哈莉愣住了，这是……在表扬她打人吗？这也……太不超人了。
更让她惊讶的是克拉克叔叔接下来的动作——他站起身，一个眼花缭乱，不到一秒钟时间换上了超人的衣服，向哈莉伸出手。
“想不想跟我去兜个风？”
这是几乎每一个美国孩童的心愿了！哈莉当然不住地点头！
克拉克叔叔，不对，超人先生揽住了她，直直升空，哈莉看到红披风随风飘动。
迎面吹来的风，似乎也将她的苦恼吹散了一些。
从超人的角度看脚下的城市，和坐着直升机完全不同——没有云层的遮挡，现在的视野更加清晰。
城市变成了玩具模型，哈莉看到了大都会的潮气蓬勃，川流不息的车辆像流淌在城市之中的血液，那个星球日报的金色大球，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超人摘下了披风，将哈莉裹了起来。
看到哈莉疑问的表情，克拉克叔叔回答，“我要加速了，没有披风的话，你可能会受不了。”
哈莉觉得她大概在一个眩晕之后飞到了非洲，因为她看到了草原和动物。
几秒后，飞过一片旷野后，她看到了硝烟和炮火，听到了惨叫和哭声。
而她和超人只是在上空远远看着。
“我知道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不飞下去救人，制止这种暴行，”克拉克叔叔的声音从哈莉的头顶传来，她同时感到了脸边紧贴的胸膛在轻轻震动。
“正义联盟出于政治的考虑，不能插手这些国家和地区之间的冲突。因为我们一旦介入，就会不可避免的卷进去更多国家，让事态更加复杂，甚至有可能发展为世界大战。
他看进哈莉的眼睛，“这才是真正的邪恶和灾难，远比那来自几个外强中干男孩子的嘲笑可怕得多。我希望你能用更广阔的视角看待问题——和你的能力匹配的视角。”
克拉克叔叔重新看向地面，眼神充满了悲悯。
也散发着只有超人才有的光辉。
“以暴制暴，永远不是唯一的解决方案。”
地面上，又一个炸/弹爆炸了，克拉克用过人的视力看到了血肉横飞的惨状，虽然知道女孩儿肯定看不清，他依然捂住了哈莉的眼睛，带着她飞回美国境内。
两人此时坐在他最喜欢的大都会景点——有着星球日报金色大地球雕塑的楼顶。
哈莉啃着一个甜甜圈，大快朵颐。
“校长的话，你不要放心上，确切的说，我也是一个孤儿。”克拉克觉得这一点必须要强调一下。
“虽然提起这件事不太好，但，你布鲁斯叔叔也是一个孤儿。”
“出身，不是一个人被质疑人格的理由。”
“校长也是人，是人就有他自己的局限性，即使坐在领导者的位置上，并不一定就证明他说的话就是权威。身为学生，你完全可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和不迷信权威的基本认知。”
又想起这件事，哈莉觉得口中的甜甜圈都变了味道。
“我有件事必须要坦白……”女孩儿的声音小小的，带着颤抖。
“那时候，当他们羞辱我的时候，我想伤害他们，我真的想。”
“我想我是个坏人，克拉克叔叔……”
第38章 大都会之夜
克拉克轻叹, 这个问题, 他儿童时期也曾遇到过。甚至, 直到现在他都会偶尔会思考。
在他还是一个堪萨斯田野间奔跑的小男孩儿时，妈就每天叮嘱他不要在任何与同龄人的冲突中还手, 因为他无法准确控制自己的力道，一个紧握可能就会折断别人的骨头。
而克拉克是个听话的孩子。
同时也是一个因为能听到太多声音还时刻处于崩溃边缘的怪孩子。
像他这样腼腆的怪孩子，有很大的可能会成为儿童霸凌的对象。
邻居家的小孩儿偶尔会组团来欺负他, 他当然从来都没有还手。肉、体上, 他无所谓, 那些孩子打在他身上的拳头或者是石子连挠痒痒的程度都不到。
为了隐藏能力, 他会装出抱头躲避的样子，在草丛间偷笑, 甚至觉得这些莫名其妙就痛恨他的孩子像动画里永远逮不到BB鸟的歪心狼。
而让他惊讶的是，一向温柔的妈居然冲了出来, 举着扫帚把那些孩子打跑了。*
所以他是真的不觉得哈莉有错, 她只是一个孩子，能保护自己也是成长过程中的任务。
她需要的, 只是不要陷在狭小的以暴制暴的泥潭里, 用仇恨捆缚住自己的视野——她会有更广阔的世界, 而那些刻薄人不值得耗费精力。
“这是正常的, 哈莉。”克拉克斟酌着语句, 每个孩子都是不同的, 四个前罗宾就个性迥异，更何况身为女孩子的哈莉？
克拉克能感到这是一个更敏感细腻的孩子, 需要更多的呵护和尊重。
“你会提出这个问题，会反思自己在某瞬间的想法，恰恰证明了你不是坏人。”看到女孩儿还是不信服，克拉克继续说道，“当我被伤害的时候，我也会有负面的情绪。”
“你的意思是氪石？地球人都知道氪石才能伤到超人，”哈莉吃完了最后一口甜甜圈，虽然已经没了胃口，但她还从来没剩下过食物。
克拉克摇了摇头，“他们可以伤害我的家人，也可以伤害我的心。对我来说，这些都比肉体伤害痛苦得多，”他伸手拂去女孩儿嘴角沾上的糖霜。
想起了一件陈年旧事，克拉克的嘴角歪了歪，“甚至连我都做不到你这样的自我反思，我是真的曾作出过报复他人的事，而那时我的年龄已经是你的两倍多了。”
“你做了什么？”
“我在打工的酒吧里解救了一个被小混混骚扰的女同事，小混混泼了我一脸水，当然，也用侮辱性的言辞攻击我。我当时没有反抗，但事后为了发泄弄坏了他的卡车。”*
“不是扎个轮胎这种程度，而是彻底的弄坏了。”克拉克认为没必要让哈莉知道他把那个卡车用几个水泥柱子穿成了烤串。
“这些质疑和排斥不仅仅发生在我的普通人生活中，即使超人这个身份，也并不受每个人的欢迎。实际上，相当数量的人痛恨我，谩骂我——恨我的力量能够做到的；也恨我的力量所做不到的；更恨我明明能够做到、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做的。”
这段话太模棱两可、也太“哲学”了，眼前的女孩儿肯定听不明白。克拉克觉得自己大概在自言自语。
“很难去定义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两个词本身就不足以概括人类的复杂性，而这复杂性也正是让我最着迷的地方。”
他最后向哈莉提出了一个问题，“你已经知道我出于冲动和阿忒弥斯打过，也弄坏过别人的卡车，那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哈莉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那你也不是。”
**************
哈莉在和克拉克叔叔谈完心后，就回学校上课了，小乔在她踏入教室的第一时间走过来接她，并用视线瞪退了任何或好奇或挑衅的目光。
其实小乔完全不用担心嘛，哈莉一打三后也算奠定了自己在同学中的地位——至少现在没哪个胆大的敢惹她了。
放学后，达米安等在哈莉和小乔的教室外面，用眼刀剐着每一个走出来的男生。
“哪几个？给我指指。”这是达米安看到哈莉后说的第一句话。
“不用你替我出头，我赢了。”哈莉耸耸肩，“克拉克叔叔也见过了校长，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训你了？”达米安的眼睛眯了起来，以超人的圣人性格，肯定让哈莉道歉认错！
啧，氪石他可随身带着呢。*
“没有，”哈莉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困惑，“实际上，他好像还表扬了我……甚至忘了答应校长让我跟那三个男孩儿道歉的事。”
“哼，这还差不多。”
达米安拉着哈莉，告别了小乔，正往停机坪走去，却被迎面赶来的克拉克截住了。
“今天你们俩需要在我家过夜，”克拉克无视了达米安的瞪视，这个小罗宾几乎每次面对他都摆出一副愤怒的表情，时间长了，他居然觉得有些可爱。
“为什么！”达米安抗议，“别跟我说就因为你们今晚做苹果派。我会很生气的！”
事实证明，让达米安和哈莉回不了家的原因并不是堪萨斯正宗做法的苹果派，而是超人不小心从外太空带回来的未知病毒。
他一降落在瞭望塔就引发了系统的自动封锁，包括对地传送设。布鲁斯，巴里和奥利弗就这样被关在了太空。经布鲁斯的研究，该病毒已经被及时清除了，但瞭望塔的对地系统按流程需要在40天的隔离期后才会再次开启。
这个日期是布鲁斯定的，他当然无比挫败，但也认了栽——太空病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也许一个0号病人就可以灭绝全体人类。
而能直接穿过太空飞回地球的克拉克就没有被限制的困扰。他太久没回家了，不想等待隔离结束，巴里和奥利弗更是不客气地将守卫自己城市的任务交给了超人，谁让是他把病毒带进来的呢。
以后超人再从太空回瞭望塔，先去太阳那儿转一圈儿，杀杀毒——这是布鲁斯的命令。
布鲁斯自己有迪克、提姆和阿尔弗雷德的协助，不需要超人帮忙照看哥谭。
但把照顾哈莉的任务交给了超人，“达米安可能不乐意，就让他在阿福忙不开的时候去泰坦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