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野——丁墨
时间:2018-07-16 11:04:08

  她的话还没说话,岑野已冷声:“老子难道不是美男?”
  许寻笙哭笑不得,其他几人倒也笑了,她说:“你又不拿这个讨好观众。”这句话倒是大大取悦了岑野,无形中还替焦躁的他顺了顺毛。他往椅子里一靠,双臂枕在脑后,说:“那是当然。我倒是要看看,评委是不是也乱搞。”
  今天的评委,也是他们没见过的,不知哪里派来的新评委,但似乎都有些名气。
  一个评委点评道:“朝暮乐队对音乐的理解很深刻,也是摇滚的坚定捍卫者。但是呢,也比较中规中矩。固胖胖乐队原创乐曲的水平还不错,但是比朝暮乐队要稍微逊色,娱乐性更强,观赏性也更强。”
  另一个评委说:“我认为朝暮乐队更胜一筹。”
  第三个说:“两支乐队都很优秀,一路走来也是很不容易,代表了湘城区最高水平。不过我个人更喜欢固胖胖乐队一点,他们更年轻,更有活力,舞台更有创新,可以预见未来的商业价值也更高。”
  他话一说完,休息室里已经是骂声一片。
  张天遥:“卧槽,黑幕,绝对黑幕!”
  岑野:“呵呵,他们更年轻?麻痹年龄明明比老子大要不要脸啊!”
  赵潭:“这个评委,脑子有坑吧!只有第二个稍微专业点。”
  ……
  他们还在放肆地骂,但神色中已难掩紧张不安。许寻笙从不浪费这种无聊的力气,在心中静静地想,还有希望,从评委的点评来看,赢面55开。
  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无论从两队实力还是现场发挥,朝暮本来是超出固胖胖一大截的。现在却不知不觉落了下风。关键是现场的观众们还被这几个环节搞得很紧张,也没有察觉出异样,好像两支队伍旗鼓相当是理所当然的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40章 任性滔天(下)
  许寻笙虽然平时不理世故,但并不代表她的心思不够谨慎细致。她一时联想到很多事——上场比赛观众众多,这次却只给粉丝发了很少量的票;评委也不认识;他们扫除了立志夺冠、在湘城区享有盛名的黑格悖论乐队,以之前名不见经传的黑马姿态杀入决赛;张海突然消失,若不是她来了,原本朝暮今天注定要一败涂地……
  许寻笙心头一震,不愿再深想,只是抬头望向身边的他们。岑野几乎立刻就察觉了,与她对视着。许寻笙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其实也想到什么了。这个家伙,分明也有知事故且圆滑的一面,只是很多时候不屑而已。此时,许寻笙看着他的脸色渐渐变冷,眼神渐渐阴霾,她心里有些不安。
  评委打分和最终结果没有马上公布,工作人员来请朝暮乐队全体成员上台,听主持人宣布比赛结果并接受颁奖。
  比起之前的登场,这一次他们的脸色都没那么轻松了。岑野破天荒走在第一个,许寻笙跟上去,轻扯他的衣袖,想跟他说点什么。哪知他直接甩开,眼睛只看着前方。许寻笙一怔,放下手。他现在就像一头被人惹恼的小兽,连她的话也不想听了。
  朝暮走上舞台,与固胖胖的人分立两侧。只不过朝暮的人脸色明显都不太好看,而固胖胖的人则很轻松的样子,神色中颇有些不可一世。
  主持人则笑容可掬地站在他们当中,说:“那么,我们现在来看看最后的比赛结果,两支乐队的评委打分是多少呢?结果,就在我手中的信封里了。大家是不是很紧张,我要揭晓结果了哦——”
  评委们也说了几句俏皮话,惹得观众们也都大笑,完全被现场气氛带入了,也都很紧张的期待着。许寻笙却心中暗想:这就是了。本来很悬殊的实力,现在被各种外在因素混淆了。本来分明的结果,现在已经不分明了,已经被营造得煞有其事的有悬念了。
  主持人打开信封,开始念各支乐队的分项得分:
  “原创水平:朝暮乐队,98,固胖胖乐队,95。
  现场台风:朝暮乐队:93,固胖胖乐队:97。
  观众感染力:朝暮乐队:95,固胖胖乐队,98。
  整体演奏水平:朝暮乐队:96,固胖胖乐队:95。
  折合成百分比,再加上之前的观众评分……”
  许寻笙下意识就侧眸,看着身边的岑野。这家伙的眼里隐隐还有笑意,可那笑,当真邪气,当真不善。
  许寻笙在心里叹了口气。
  “今天的冠军是,湘城区冠军是——
  固胖胖乐队!”
  主持人热情的宣布,他话音一落,台下就响起一片欢呼,台上的固胖胖乐队成员开始互相拥抱欢呼,可台下后排也有一些嘘声,虽然动静并不大。有人在大喊:“黑幕!”“卧槽黑幕!固胖胖乐队唱的什么啊,在台上扭几下,也能拿冠军?他妈的又不是街舞比赛!”
  主持人脸色稍有点尴尬,但立刻掩饰过去,然后雄壮的音乐响起,把那些嘘声也掩饰过去。固胖胖乐队的成员们似乎也不在意,又或者提前被叮嘱过什么,神色不可谓不嚣张,主唱胖胖是个20多岁肤色白皙清秀的男孩,斜眼看着岑野,那目光挑衅极了。
  而朝暮乐队这边,却是死寂一片。然后主持人又适时的宣布,亚军是朝暮,同时打圆场说:“其实两支乐队,都可谓今晚的大赢家了。冠军被固胖胖乐队拿到了,亚军和几个重磅单项奖,都被朝暮乐队收入囊中,两支乐队都将代表湘城区参加全国比赛……”
  仿佛就像是在对所有人说,瞧,皆大欢喜,各取所需,多完美!
  许寻笙心里却很不舒服,就像堵了块大石头。她不喜欢这样欲盖弥彰的东西,不喜欢那些隐隐浑浊却又偏偏装作光明坦荡的事,她厌恶跟这样的世界有任何关系。
  脑袋上忽然被人一按,一个嗓音在她耳边轻笑:“是不是很不开心?抱歉让你跟着老子,遇到这样的事。”
  许寻笙转头,看着岑野的手还按在自己脑袋上,脸却已转向前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而他身后的男孩们,个个脸色难看,显然没有一个是服气的。
  这时主持人说:“我们先请亚军队伍代表发言,然后是冠军。”这就是明摆的事了,只要发言环节一过,整个事也算是板上钉钉,圈内圈外都有交代了。
  以往这种发言环节,都是赵潭上。只见赵潭深吸一口气,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又看了眼身旁的兄弟们,眼神已沉寂下来。赵潭刚要上前,身边忽然先走出一道人影,岑野已走到了麦克风前。
  大家都是一怔,许寻笙心头一跳。
  后排有心碎的粉丝们又发出嘶吼:“小野!”“小野,你是我心中永远的冠军!”
  出乎意料,岑野居然没有像以前那么冷漠,而是抬起脸笑了,对后排的粉丝一挥手:“谢谢你们!”
  主持人立刻接口:“哇,粉丝很热情哦。那么小野,代表朝暮乐队,有什么想对粉丝说,想要感谢谁呢?”
  岑野站定,全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包括固胖胖乐队的人。他个子高,站在那个麦克风前,要微微弯腰。然后他一只手抓住了话筒,许寻笙看到他不怀好意的一笑,她心里咯噔一声。
  这个放肆的、张狂的、才华横溢的男孩,这个一路顺风顺水从海选杀到决赛的男孩,这个一出场就圈粉无数已越来越红的男孩,这个素来野心勃勃心思精明却生性不羁的男孩,把脸凑到话筒前,斜着那双漂亮的飞扬的眼,不紧不慢地说:
  “原来你——是真的全瞎了啊?他们唱的那个鬼样子,节奏找不准,高音不敢上,啦啦啦啦,啦啦啦,刷刷脸跳跳舞,就能拿我大湘城的冠军?他妈的当湘城没人了吗?”
  台下一片哗然,有叫好的,有嘘声,有骂的,还有大笑的。尤其是坐在台下的一些十强乐队,本就不服今天的结果,全都大声鼓掌喝彩。几个评委却已是面面相觑,非常难看,主持人也傻了。
  固胖胖乐队的几个人已经骂了起来:“臭小子你说什么?”便要上来打,被主持人拼命拦住,而张天遥几个的情绪也被点燃,开始毫不示弱地叫骂推搡。
  “都静一静,静一静。”岑野像是已完全放开自我,完全不顾身边的一片混乱,反而是微笑的懒洋洋地说,“我还没说完呐。”
  他举起手里的奖杯,瞟了一眼,说:“这样的亚军,我们朝暮乐队根、本、不、稀、罕、要!”话音刚落,手松开,奖杯“砰”一声砸在地上,碎成几块。
  台下哗然声更重,朝暮乐队的几个人也都是一愣。岑野砸完奖杯,脸色冰冷,转身就潇洒下场。张天遥朝台上吐了口口水,也跟着他下去。赵潭大步紧跟上。辉子也是一副拽炸天的样子走了。
  许寻笙能怎么办?她心想砸都砸了,他砸了心里才舒服,那就随他去。她伸手压低帽檐,跟在男孩们身后,不疾不徐地也离开了。
 
 
第41章 急需蹂躏(上)
  自从那夜剧场愤然离场后,此后两天,朝暮乐队再也没有出现在许寻笙面前。
  许寻笙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们大抵会经历一个怎样的心路历程,只怕这段日子会不太好过。而她许寻笙这里,于他们而言,是近乡情怯。她估摸着得有好几天,他们,尤其是岑野,才能缓过来。也才会重新出现在她跟前。
  可是人啊,总是在改变的。经历了这样一场的朝暮乐队,还会跟以前一样吗?许寻笙无从去想。
  不过,她还挺佩服他们的。世间太多人权衡得失利弊,可又有多少人能随着心走?真性情最难得。她想事向来明快坦荡,觉得做就做了,无悔即无错。
  她愿意等着他们再来。
  第三天的下午,网上出了官方消息——朝暮乐队退赛,取消亚军和全国赛资格。惩罚很严厉,但借口颇有些大事化小的意味。另外,当地组织方,从三、四名的乐队中,推荐了黑格悖论乐队补位,参加全国赛,可见当地还是想要在全国赛拿个好看的成绩。毕竟光靠刷颜刷舞蹈的固胖胖乐队,他们自己都觉得悬吧。虽然外界并不知道,这支乐队的背后金主到底是谁,非要把他们捧到区域冠军的位子。
  可到了这天晚上,黑格悖论乐队又发表声明:感谢官方厚爱,拒绝代表湘城参加决赛。除了冠军,别的我们都不想拿。这则声明激起许多本地乐迷的疯狂转发和赞赏,称他们是湘城当之无愧的王者,无冕之王。同时黑格悖论的官方微博还给网上爆料的一个朝暮乐队决赛现场发飙抵抗黑幕的微博点赞。态度不言之明。
  许寻笙看得心里还蛮酣畅的,然后用自己不为人知的微博号,也给他们点了赞。她心想看到这些消息,某个家伙说不定就会原地复活,重新拉起队伍、一脸无悔地站在她跟前。
  次日,她将训练室准备好。结果到了傍晚,他们还是没有出现。
  许寻笙在暮色降临时分,站在工作室门口,负手远眺,心道:看来这次,他们伤得比她料想的要重啊。
  横竖她还有几天,就要离开湘城,回父母家过年了。就任他们这样,丢在这里不管,她总觉得不放心。想了想,她给岑野发消息。
  许寻笙:“明天来训练室吗?”
  大概过了几分钟,那家伙才回复:“不来。”
  许寻笙想对他说点什么,却又发觉说什么都不合适,便回复:“好的。”
  过了一阵子,岑野的消息却又过来了:“你在干什么?”
  她回复:“无所事事。”
  岑野终究还是发了个鄙视的笑脸过来。许寻笙微微一笑,去干自己的事了。
  话说那头,岑野正窝在床上,奋力地打游戏,连许寻笙的短信,都没太在意。整个人看起来专心无比,嘴里笑骂念叨着,没半点事一样。
  赵潭临出门前问他:“真不跟我们一块去吃饭了?大家几天没聚了。”
  岑野头都不抬:“不去。少聚一天又不会死,老子要打游戏。”
  赵潭没说什么,只道:“自己记得叫个外卖。”
  岑野:“哦。”
  赵潭出门了,狭小清冷的家里恢复寂静。岑野身上搭了床被子,打了一阵子,低骂了句,他又被打死了。这时他才感觉到周遭安静无比,一阵寂寥感便如同无所不在的空气,突如其来淹没人的全身。他丢掉手机,揉了揉紧蹙的眉心。
  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里头应该盛装什么情绪。懊恼吗,或许是有的。后悔吗,他不愿意。还有某种对于未来的迷茫和失落,比起没有参加比赛前,似乎更加庞大和难以掌控。
  曾经唱歌这件事在他心中明亮快乐无比,可现在,好像蒙上了一层阴影。他冷冷地想,如果今后还要不断遭遇这样的事,那么自由歌唱于自己而言还有什么意义?
  他精明灵活、目标明确,却也生性放荡不羁。所以内心深处,他并不后悔自己所干的事。那是遵循自我。心里也有个隐隐的声音在说:如果在这条路的开始就容忍了那些事的存在,今后他还要走到哪里去?
  只是,可能连累兄弟了。
  只是,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横着走竖着走还是接着朝一个方向慢慢的走?现在他们还能耐下心来继续熬吗?
  岑野烦躁地挠挠头,跳下床出了门。
  他在家附近闲逛了一会儿,避开了兄弟们常去的餐馆,只想一个人呆着。进了家便宜又相对较远的地方,离许寻笙家倒是挺近的。他一人坐下,点了两瓶啤酒,两碟小菜,慢慢吃着。
  与此同时,他的兄弟们,也在另一家馆子里。
  岑野想得没错,他们的确去了经常光顾的小店,辉子、赵潭、张天遥,也是拎了一打啤酒,几个便宜但是实惠的小菜,闷头喝着。
  吃了一会儿,辉子说:“小野还闷家里打游戏呢?”
  赵潭:“嗯。”
  辉子嚼了几口菜,笑笑说:“他倒好,带头搅了这么大的局,然后啥也不管,打自己的游戏。唉,其实我这几天也在想,主办方虽然很不地道,但小野的确是太冲动了点。不然我们好歹还是进了全国决赛,现在应该在去北京的飞机上了……唉……”一声长叹。
  赵潭和张天遥都静默一阵,赵潭说:“做都做了,还想什么?敢做就敢当。”张天遥则说:“小野一直是我们当中最有个性的一个。”语意也不知是褒是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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