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野看许寻笙还眼观鼻鼻观心坐在那儿,伸手把她的肩一勾,笑着说:“之前咱们都忽略了一位高手,某人写的曲谱其实都有厚厚一摞了,而且她不仅能弹,还能唱……”话没说完,嘴就被捂住了。
岑野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就这么松松软软地往下塌了一小块。许寻笙的手软软凉凉的,因为要捂他,身子也贴了过来,他的手原本就在她肩膀上,现在感觉就好像是整个人扑进了他怀里。
岑野的第一个念头是:她从来没有主动碰过他,这是第一回 。他按耐住当着众人的面,就直接把她按在自己怀里的强烈冲动,可又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放过?
他张了张嘴,直接就在她掌心亲了一口。但到底不敢伸舌头,怕吓到她。其实几乎就是轻轻用嘴唇蹭了好几下。蹭完后,竟自己感觉到一股酥酥麻麻的热流一下子冲到心口,还在往下冲。竟连呼吸都微微有些喘了。
许寻笙只感觉到掌心一直很痒,根本没有注意太多。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其他人身上,迎着大家好奇的目光,她忙说:“别听他胡说。我只是写过一些曲子,还有些没发表。回头我们可以一起讨论。”
大家也没太在意,笑着说好。许寻笙这才把手放下来,瞪了岑野一眼。却见这家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也没看她。
过了一会儿,许寻笙才后知后觉感到手心有点热有点湿。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把手按在了一个男人的嘴巴上……那个人还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小野。
想到他那薄薄的唇形很好看的嘴,还有有时候讲话时带出的一点热气,许寻笙忽然有些不自在,揉了揉自己掌心,看了他一眼。恰好岑野也在这时看向了她。许寻笙还没有适应他的新发型,只觉得他看起来像另一个冷冷清清的男人,那双眼却更显清亮深沉。
两人对视之后,又都分别飞快移开了视线。
第二天,许寻笙挨个跟上学期的家长联系,说明自己有别的工作要离开几个月,新学期课程要推迟,并且愿意之后的学费打一个很大力度的折扣,并且这两个月让学生们先练,有任何问题她只要有时间都可以网上免费辅导。家长们一直都很喜欢她,加之琴艺本来就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所以都没什么意见。
倒是有一位家长,试探着问:“许老师,你是不是……要去参加乐队比赛了?”
许寻笙吃了一惊,但也没有否认,说:“您……怎么知道的?”
那家长笑着说:“我看过网上的一些视频,看到朝暮乐队的键盘手,就感觉很像你。难怪要离开几个月,是要参加全国比赛吗?太棒了!”
许寻笙于是有些郁闷地想,看来自己清净的生活,只怕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第六十五章 明年今日(上)
列车驶入江城市,路过一树树樱花,当然此情此景那四位是无暇欣赏的,埋头打牌。许寻笙独坐窗边,只觉不虚此行。
列车进站,她站起想拿行李包,岑野已先站起来,把她的玫红色背包和自己的黑包都拿下来。
许寻笙:“谢谢。”刚想接过,他却已把两个包都背着,说:“走吧。”许寻笙倒知道包不是很沉,只是一个肩膀挂两个包总觉得不便,追上去说:“我自己来吧。”
岑野笑笑,根本不搭理她,将她的胳膊一拉:“走。”后面的赵潭辉子看到这情况,都只是偷笑。
许寻笙哪能让他在大庭广众拉着,把手抽回来,又说了句:“要是累就给我。”
岑野慢条斯理的说:“我体力很好的,你要对我有信心。”
许寻笙没觉得这话有什么,身后的辉子却笑了出来,说:“我靠,这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宝宝要下车!”
许寻笙还是没听懂,但总觉得不是好话,一定是岑野又不要脸了。然而前头的家伙一脸淡淡的笑,她就没吭声,免得又被他占便宜。
出了站,赵潭也做主土豪了一把,打车去了酒店。他们就住在场馆附近,是家快捷酒店。房间都在同一楼层,许寻笙单独一间房。略作休整后,大家就到楼下小吃店吃东西。
来了江城,自然要点特产热干面、蛋酒等等。店里人多,岑野端着两碗热干面,发现了两个空座,就叫许寻笙一起过去坐,赵潭他们继续等位。
结果拿起筷子一试,蛋酒还好,就是醪糟鸡蛋。热干面岑野吃得呼哧呼哧的,许寻笙觉得味道不错,就是酱味太浓太腻,她就有些吃不下去。挑捡了两筷子,她就慢吞吞放下,专心致志喝蛋酒。
岑野一碗扫过,发现她的面没动,问:“不喜欢?”
许寻笙也感到为难:“也不是……”
岑野好歹也跟她一起吃过很多次饭了,哪里还不知道这家伙胃口精贵。没来由他心里还涌起几丝软绵绵的疼爱的感觉,想她跟自己不一样,哪里吃过什么苦。他又抬头看了看周围,说:“要不我再去给你买碗粉,我看很多人在吃,挺清淡的样子。”
许寻笙说:“我自己去。”他已起身去了。没多久,果然端了碗清汤粉过来,往她面前一放,又把她那碗只吃了几口的热干面拨到自己面前。
许寻笙吃了一惊:“你别吃了,我已经吃过了。”
岑野用筷子夹起一大口,抬头似笑非笑:“嫌我啊?”
许寻笙心想这是什么逻辑,她吃过的,要嫌也是他嫌她啊。眨眼间他已经一筷子入口,许寻笙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回两人一块吃完了,只是岑野终于有了点撑到的样子,脸色略严肃,还一直摸肚子。许寻笙忍着笑,走出店外,赵潭他们已经等半天了,见这俩慢吞吞出来,迫于岑野的淫威,那都是敢怒不敢言啊。
岑野忽然像是自言自语般说:“老子还是第一次吃女人剩下的东西。”
许寻笙一愣。岑野笑了,说:“这是什么眼神?不信?老子虽然穷,可从来不吃别人剩的。”
“那你刚才干嘛吃?”许寻笙脱口而出。
岑野没看她的眼睛,望着前方,忽然笑了,说:“因为我……实在是太爱吃热干面了。简直欲罢不能身不由己。”
今天就是音乐节开幕,有不少音乐人来表演。朝暮乐队的表演还在明天。吃完饭,大家都想去音乐节看看。
天气不错,他们走进场地,观众已经很多了。远远的看到好几个舞台上有人在表演,观众有多有少。时常也有搞音乐的,背着吉他音箱什么地走过。他们便会跟人打个招呼,虽然并不认识,但因为是同类,似乎天生就带着某种默契和熟络。
岑野也发现,每个舞台前的观众人数,几乎跟表演乐队的名气成正比。有名气的乐队舞台前可以人山人海,也有的舞台前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路人听众。他兀自笑笑,也不知道明天朝暮表演时,会有多少粉丝赶来。不会很打脸吧,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公开音乐节。
“到前面去看看?”赵潭说。
“走起!”几个男孩都很兴奋,音乐节参加过不少,可这一次他们是作为表演嘉宾来的,哪怕周围暂时无一人认得他们,可内心暗爽的感觉是半点不打折的。许寻笙看着前面的人海,就不太想去,哪知岑野把她的手一拉,也往前挤去。
他反应快,逮着人群中的空就往前钻,也不管有没有挤到别人。别人也根本不在意。倒是许寻笙,碰到一个人,忙点头:“对不起。”碰到第二个,继续:“对不起。”……别人回头瞧见是个清秀美女,便有人出言调侃:“妹妹,没事,哥不怕挤。”
岑野听她一路老老实实道歉,笑得都快忍不住了,等终于找到个空位置,拉她站定,说:“你要不要这么乖啊?跟他们道什么歉?”
许寻笙也笑了。
岑野又问:“是不是第一次参加音乐节?”她点头。
岑野神色自若的抬起手,往她肩上一放,说:“在这儿就是会很挤,待会儿大家说不定还会故意挤,随随便便就Pogo,你跟紧我,别丢了。”
周围都是陌生人,此刻与他离得更近,确实给许寻笙安全感,于是下意识也任由他揽着肩。岑野见她不拒绝,依赖着自己,心里就跟灌了蜜似的,也不敢再近一步,就这么小心搂着,一起看前方表演。
许寻笙也抬头望去,四面八方都是人头,头顶阳光炽烈,舞台上音乐轰鸣,大家都很兴奋,很陶醉,很热烈。她站在其中,有点不太适应。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人群就像烈日下的水,正在被煮沸的过程。人的一切感官好像都变得粗狂,不再细致可以分辨。
只有身边的他,清爽干净,面目如玉。他的手牢牢按在她肩上,她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他也许是爱这一切的,却哪儿也没去,只是安静地伴着她。
明明周围是她最讨厌的喧嚣,可不知怎的,心好像也慢慢平静下来。开始习惯周遭的乱糟糟,开始感受到人群中某种自由而快乐的情绪,开始欣赏舞台上乐队用尽全力的表演。
这感觉……似乎也不错。
人群的躁动,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等许寻笙回过神来,定睛看去,就看到前排的观众们,已经如同一群失控的直立青蛙,开始蹦蹦跳跳。而且还有节奏,伴随着音乐,一大片大片开始蔓延。赵潭他们早看不到在哪里了,反正哪里人都在跳,在舞动,岑野低低“耶”了一声,拉着她也开始跳。许寻笙实在受不了自己这样疯疯癫癫的舞动,只是被他拉着不动。哪知他见状,笑了一下,也不勉强,松开她的手,很随意,也很摇摆地在她身边滑了个舞步,然后自己跳了起来。
本来许寻笙还有点尴尬,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
岑野很少跳舞,因为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在台上专心唱歌。可许寻笙其实挺喜欢看他跳的,他身材很好,高而匀称,还很灵活。虽然从来没学习过跳舞,动作都很简单随性,但就是有种很放肆很快活的感觉,你看着他跳,就会情不自禁被感染。而且他此刻坏极了,专门围着她这根木头桩子跳。连周围的人看到,都被吸引,全都给他们让开了。于是他和她被围成了一个小圈。
周围实在太吵,好多人在看,许寻笙的脸阵阵发烫,可岑野不仅围着她跳舞,眼睛还一直含笑盯着她。她原地局促了一阵,后来周围的人和声音,她不知怎的,也不太在意了,只望着岑野,望着他英俊得好像月光一样的脸,他摇摆得像徐徐春风一样的美好身体,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也随着音乐节奏轻轻摇摆身体。可是身体和心的感觉,已冲破了她的深深矜持。
然而岑野的眼睛里却刹那闪过震动和惊喜,许寻笙看到他忽然仰头笑了一下,然后他的动作更加放肆,更加快乐,甚至用背,用胸口,似有似无的靠近她,随着她的节奏和动作一起舞动,那怕她的动作如此生疏笨拙。
那时许寻笙想,自己永远会记得这一天。春光那么好,那个男孩因为她肯陪他跳舞,仰头对着天空露出那么开心的笑。他一直在她身边跳舞,哪里也没有去。
第六十六章 明年今日(下)
第二天下午,他们带着乐器设备,到了音乐节场地。在入口旁等了一会儿,就有工作人员来接应。许是乐队太多、太忙,工作人员态度礼貌却匆匆,简单说明几句后,就带他们直奔场地,因为还有试音准备工作要做。
途经昨天最热闹的舞台,那里此刻空空如也,并没有乐队表演,所以也没有观众聚集。岑野忽然问了句:“今天晚上这里有表演吗?”
工作人员笑了笑,说:“这是最大最豪华的舞台,当然有——深空分裂乐队晚上会来压轴。”
几个男孩都“喔”了一声。深空分裂是全国最知名的乐队之一,真正的大牌,多次登上各大音乐网站排行榜,粉丝也很多。
“晚上我们能来看吗?”辉子问。
工作人员答:“可能能来看个结尾,你们的表演也是在晚上,时间冲突了。”
辉子:“哦。”
又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才到了他们的舞台。位于整个音乐节场地相对比较深的位置,比那个舞台也小一些,但是一应设备俱全,装饰得也不错。一些现场工作人员,已经在那里了,见他们来,负责演出的经理起身和他们打招呼。
看到许寻笙时,那名经理倒是“咦”了一声,说:“你就是小生?长得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那为什么一直不露正脸,我还以为……”
许寻笙笑笑没说话,岑野往前一步,站到了经理和她中间,说:“哥们儿,咱们说一下待会儿的安排?”
经理便没再管许寻笙,去和他讨论了。
等经理走了,岑野回过头,看到许寻笙几个已经在准备乐器了,他微微一笑,刚要走过去,冷不丁张天遥在旁边,笑笑说:“你把她拉进乐队的,还要她陪着咱们打决赛。越来越多的人会注意到她,你又能护到什么时候?”
岑野看他一眼,似乎漫不经心地一笑,说:“你可以看看,我能护她到什么时候。”
——
天色渐渐暗下来,整个音乐节的场地其实是个大公园,地势起起伏伏,而他们的舞台在一片小山坡上。许寻笙坐在舞台旁,可以看到远处起伏的山峦,也能看到前方一片片或是流动或是驻足的人群。
远处那个最明亮辉煌的舞台,人渐渐在聚集,怕不是有几百甚至上千人了,深空分裂乐队还没登场。
朝暮这边的舞台却明显清冷很多。还有二十分钟,表演就要开始了,舞台前大概有五六十个观众。不过其中不少人,举着“朝暮乐队”或者“岑野”、“小野”的自制灯牌和横幅。几乎都是年轻女孩,她们笑着,期待着,在初春的夜里,微微发抖,还有些许忐忑和羞涩。
许寻笙心头一暖,又偏头看去,他们几个都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抽着烟聊着天,在等候开场。许是暮色原因,莫名的,许寻笙觉得他们变得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岑野站了起来,走到舞台后方,将帘子撩开看了几眼,又放下了。然后他走回兄弟当中坐着,脸色淡淡的,一直没有笑。
时间一点点流逝,演出经理过来提醒他们准备候场了。赵潭几个按耐不住,先后又幕布后看了看,岑野却一直坐在原地没动弹。结果辉子看完后,回来说:“我靠!深空分裂的观众好多人啦,估计上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