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芽的七十年代——女王不在家
时间:2018-07-16 11:05:15

  蜜芽儿两条肉乎乎犹如藕节一般的小胳膊,抱住了那枕头,还满足地用小脸蹭了蹭,便呼呼呼地睡起来了。
  顾建国得逞,抱住童韵不放开,低头去亲。
  黑暗的炕头上,童韵轻轻“呸”了声:“这不欺负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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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完了麦子,种下了棉花玉米等,这麦收算是结束了。小孩子们的假期还有那么几天,农忙又过去了,他们就开始肆无忌惮地玩起来。
  漫山遍野到处乱跑,摸蝉蛹,摘野苹果山核桃抓泥鳅,反正都是小孩子,又是漫山遍野都是的东西,摸几个解馋,谁也不会上升到什么主义啊尾巴的,生产大队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大家伙早看明白这个,自然都把孩子放出去摸,能摸多少是多少。
  而小孩子们,最喜欢的就是摸蝉蛹了。
  蝉蛹,顾名思义,就是蝉还没有从壳里蜕出来时候的蛹,这个玩意儿在他们当地有个俗名叫“爬爬蝉”。爬爬蝉会在晚上的时候从地缝里爬出来,爬到树上高处,然后在夜里从壳中出来变成蝉飞走。
  一旦变成蝉,肉就老了不好吃了,必须得吃那蝉蛹,里面的肉是瘦又嫩,放在自家腌咸菜的大缸里,等腌咸了再捞出来煮着吃,味道那叫一个美啊。
  顾家的粪堆和满仓,那本来就是摸蝉蛹的高手,后来还有个童昭跟着他们暗地里瞎起哄,把手电筒借给他们了。这下子可不得了,几个小家伙一到了晃黑时候就去山里摸蝉蛹,有时候一天下来能摸几十个。
  蜜芽儿对这种蝉蛹是很稀罕的,黄褐色的外壳,在地上爬啊爬的,里面的肉据说很好吃?蜜芽儿没吃过,多少有些期待,只可惜大人不让她吃,这让很遗憾,暗地咽口水。
  后来童韵便把个结实的知了,给她拴上了一根细红绳,让她牵着。
  那知了以为得了自由,扑棱着翅膀要飞,就被蜜芽儿用红绳一拽,给拽回来了。
  看着知了飞舞的样子,蜜芽儿不由得欢快地笑出声来,笑声清脆。
  孩子们见了,又给蜜芽儿捉来了蚂蚱蛐蛐什么的,统统用红绳拴着,让蜜芽儿玩个够,自此蜜芽儿算是得了趣。
  陈秀云又取来一个专门的小缸,把孩子们摸的这些蝉蛹都腌起来,约莫有几百个,以后慢慢当菜吃。
  孩子们因此得了趣,这玩意儿好吃哪,就是不花钱的肉,到了后来上学了,也不放过蝉蛹,一放学就到处去摸。摸到后来,渐渐地蝉蛹就少了,不好抓了,他们就开始逮蝉,他们当地叫知了的。
  知了的肉不好吃,但也比没有强不是吗?
  童昭见了这情景,又想出一个绝妙的法子来。
  原来普通捉知了的办法,无非是用牛毛圈抽,用松香油粘,或者用油布袋子来套,当然了还有更原始的办法,那就是爬树上直接去逮。
  可是这么多办法,都是一个个地捉,捉一天才捉几个啊。大家伙半天要上工上学,放了下了工太都黑了,去哪里捉那么多?
  童昭是想起以前在父亲的一本十六开大厚本上看到过关于生物的科普,知道知了这东西畏光,于是便想着借用这个原理来捉知了。
  他事先联络了几个知青,又和顾家的几个小孩子说定了,半夜不睡觉去捉知了。
  因当时萧卫东也在,自然也就带上萧卫东。
  于是这一天半夜时分,顾家的几个男孩子早早睡觉,等到了半夜,硬爬起来,互相招呼着,蹑手蹑脚地起来,小心翼翼地出了院子门,和萧卫东汇合了后,大家伙一起跑去知青点。
  他们这群小孩子还没有在半夜时分走出生产大队,现在看着这乌白的月光,倒是觉得有几分新鲜。
  很快他们颠颠地跑到了知青点,知青点外头,童昭率领着几个小伙子早等在那里,大家伙拿着手电筒,带着火柴,并提着一个麻布袋和一根竹竿,就这么往山里进发了。
  这是一件多么新鲜和激动的事,有了电影里那种打突击战的味道,几个小孩子还兴奋地险些笑出声,幸亏童昭赶紧喝止了。
  来到了山里后,大家就放松多了,说说笑笑起来,也有的想起之前萧卫东失踪的事,问起萧卫东当时在山里乱跑的感受。
  “等我哪一天心情不好,我也要躲到山里,让所有的人都找不到我!”粮仓很是向往地这么说。
  “胡说吧你,你要是敢,咱奶肯定揍你!”粪堆毫不客气地戳破现实。
  “也是……”粮仓想想奶的戒尺,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童昭带着大家伙来到了一片树林子里,选了个开阔地,指挥小孩子们把树叶干柴啥的都聚拢起来,堆成一堆,又把这一堆干柴周围的干草柴火树叶都给清理了以防止火灾。
  之后他拿出了一盒安全火柴,取出了一根,咔嚓一下子,点起了小火苗,将小火苗凑到干草上把火引起来,没几下子干柴堆就烧起来了。
  火光照耀着每个孩子的脸,孩子们脸上都露出兴奋期待的神情。
  这对于他们枯燥无味的生活来说,无异于一种探险,充满了趣味和不可知。他们催促着童昭说:“叔,然后呢,然后要干啥?知了就直接蹦咱嘴里?”
  童昭瞅了他一眼,笑:“美得你,我还盼着牛排蹦我嘴里呢!”
  “啥是牛排?”
  童昭笑了笑:“一种肉,西餐,可好吃了。”
  “那我们以后有钱了,请叔吃牛排!”
  童昭听着这童言童语,不免有些感慨,牛排,那就扯老远了,那种东西,哪是随便能吃上的。也许这群孩子一辈子都没机会知道牛排是个啥东西吧。
  说着间,他和另外几个知青各自选了一棵树,抱着树干子,开始大力地摇晃,使劲了所有的力气摇晃,摇晃过后,还用竹竿拍打那树枝。
  随着他们的摇晃,树冠也摇动起来,树上隐藏着的知了一个个地噼里啪啦往地上落,大家伙都能听到噼啪的响动,低头一看,那知了跟傻了一样躺地上呢!
  大家兴奋了,赶紧地上捡,拼命地往麻袋里装。知了装进麻袋后,也有的渐渐反应过来了,开始在里面蹦,可为时已晚,他们已经出不来了!
  这一晚上大家伙算是大丰收了,半袋子的知了往回提,知青和顾家各分了一些,没分给萧卫东,反正萧卫东带回去也便宜他那贪心爹娘,于是童昭干脆让萧卫东过去知青点吃。
  知了这玩意儿,后来的人估计都不吃了,可是在这年月,有点肉都是好的,啥都能吃。童昭带着大家伙把知了用盐水泡过,去飞翅去腿儿,之后便加了一点点油烤着吃,那叫一个香酥脆美,好吃得大家伙只舔嘴唇。
  再之后,大家开始学着吃蚂蚱,蚂蚱捉了,放在灶洞里烤,烤得焦香。
  好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顾家人吃完知了吃蚂蚱,日日都有好餐食,每个人都吃得红光满面。
  一直到这晚,大家刚把香喷喷的烤蚂蚱就着红薯玉米面窝窝头上了桌,正准备吃,就听到粮仓屁颠屁颠地从外面跑回来。
  “放电影了,放电影了!今晚咱们大队要放电影!”
  电影?
  那是露天电影,这年月特有的——农村露天大电影!
 
 
第39章 露天电影1
  露天电影也算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了,公社里每年会有一些放电影的指标, 就是轮着在各生产大队放电影。这个指标轮到哪个生产大队, 哪个生产大队就偷乐去吧。毕竟这年月除了种地干活晒太阳闲扯,也没其他事儿做。这种露天电影一般会在农闲时放, 比如现在秋收还没到,麦收早就过去了, 大家伙不忙,也有心情和功夫看这电影。
  看电影的时候最兴奋的当然是小孩子们了, 比过年还要兴奋。顾家的小孩子们都没心思吃饭了, 随便扒拉了几口, 便拎了一堆小板凳和木条子, 早早地跑去占位置。
  要不然去晚了就没好位置了,听说今晚还有其他生产大队的也来蹭电影看, 可不能被挤到老远去。
  童韵妯娌几个收拾好家里, 又洗了衣服晾起来, 喂了牙狗和蜜芽儿, 这才抱着孩子出来。冯菊花抱着一岁多的黑蛋, 童韵抱着蜜芽儿, 蜜芽儿已经十个月了,陈秀云则抱着牙狗。
  妯娌三陪着顾老太一起出了门, 走出胡同,来到街面上, 只见街上已经到处都是人了, 一群孩子们来回玩耍蹦跳雀跃, 也有的围着那个放映员看稀罕,更有的跑去对着那个手扶拖拉机爬上爬下的。
  他们村还没拖拉机呢,这对于小孩子们来说,一切都是稀罕物,他们兴奋地摸摸这个轱辘,碰碰那个把手,还一本正经地“研究”起来那个柴油发动机。里面好像有热水,会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白气。
  放映员对这一切早见惯不怪了,他笑呵呵地把放映器械从他们拖拉机上卸下来,麻利地竖起来杆子,把那个银幕缓缓升起来,又挂好了喇叭,放置好了发电机。
  村里的老少爷们和妇女也都出来了,大家伙互相打着招呼,脸上流露出兴奋期待的神采,有的还满是期待地打听今晚电影放啥。
  这么多人,童韵自然也看到了几个熟面孔,比如自家弟弟童昭,在那里带着一帮子知青站着呢,他让知青不要占老百姓的位置,一定要往后站。知青们就干脆爬树上去,这样看得更清楚。
  又比如莫暖暖刘瑞华她们,当然也有柯月。
  柯月自从那次的事后,听说在家里脾气大得很,婆婆男人都不太敢惹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私底下又闹腾了。
  至于之前顾老太一家子把顾跃进娘俩打了的事,自然大家都不提了。反正顾跃进想报仇也绝不可能,至于顾跃进娘,她想来想去,只觉得自己好像确实踢到过一个肉团团,所以她也不觉得自己被冤枉了,真情实意地觉得自己打了人家娃受了教训。尽管挨了一顿打,可是她没胆子去讨一个说法,更不敢要求啥赔偿。她知道顾老太家在大北子庄的“势力”,生怕再惹来一顿打。
  她现在是看到顾老太家的人就怕,心惊胆战地躲着走,以至于看个电影,都提着小马扎坐老远去了,省的被顾老太家的人看到。
  刘瑞华莫暖暖看到童韵,也凑过来说话,陈秀云见她们姐妹几个凑一起,知道她们好久没一起说话了,也就让给位置,让她们说说知心话。
  刘瑞华先接过来蜜芽儿抱着,只见蜜芽儿已经十个月大了,越发看着灵动可爱,剪了个齐刘海,衬得那小脸白净眉眼清秀可人,身上穿着浅绿条纹布做成的小衣裳,小衣裳前面还戴着个兜兜,看着就清雅可人。
  “这孩子长得倒是像你,好看。”刘瑞华逗着蜜芽儿,这么说。
  “是,越长越好看了。”莫暖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逗弄蜜芽儿:“她这衣服哪来的,真好看。”
  一般料子都是黑白灰和军绿,很少见这么清爽雅致的颜色。
  “自己做的。”童韵笑了笑说:“你不觉得这衣裳眼熟?”
  莫暖暖愣了下,仔细打量一番,才噗嗤笑出来。
  “这不是你当年那条裙子吗?”
  童韵自己也笑了:“是,以前那条裙子,现在穿有点不合适,正好改了,给孩子做衣裳。”
  现在外面县城里都不能穿裙子了,会被斗的,那是作风问题,而在生产大队里干农活更不合适。
  莫暖暖看了,不免感慨:“这当了妈就是不一样,你手都这么巧了,我和刘瑞华我们还啥都不懂呢!”
  童韵笑叹了下:“等你们当了妈,自然就都知道了。”
  莫暖暖摆摆手:“得得得,不可能的,我们离嫁人还远着呢,更别说当妈,猴年马月的事了!”
  说着间,她却是想起了柯月,左右看了看,才凑近了小声说:“柯月现在性子可变了不少,上次我见到她,和她打招呼,她都没搭理我。”
  童韵听了微微拧眉:“上次因为蜜芽儿被踢的事,可算是和他们家结梁子了,该不会因为这个迁怒你们吧?”
  莫暖暖摇头:“不不不,我看着不像是,上次你们顾家打了她婆婆和男人,她高兴着呢,在旁边抱着孩子看热闹,就差拍手加好了!”
  童韵都听得懵;“还能这样?”
  当时人多,她也气得慌,都没太注意。
  莫暖暖挑眉:“可不就是呗,她和家里人不对付,说家里人欺负她,你们算是间接为她出气了!我估摸着,她不搭理我,可能是因为……”
  她想了想,心里有所感觉,却说不出来。
  有些话,有些味道,没法形容。
  比如说,当初四个女知青,都是一块儿从首都来的,大家关系好得很,如今自己和刘瑞华都坚持着不嫁人,要等着将来回城里。童韵和柯月嫁人了,可童韵日子过得好,嫁人也就认了,知足就行。但柯月不是啊,她嫁得不好,心里不好受,就不太愿意和过去的人说话。
  这种心理,莫暖暖倒是懂,谁还没个混得不想见人的时候。
  莫暖暖想了半天,最后一个叹息:“算了,不提她了,谁知道她呢,也许以后慢慢就想开了。”
  童韵还能说啥,只好道:“也是。”
  说话间,她看了看旁边的刘瑞华,只觉得她有些不对劲:“怎么了,瑞华,看你不怎么吭声?”
  刘瑞华听童韵问起,勉强笑了笑,这才说:“童韵,首都来消息了,我有我爸爸的信儿了。”
  啊?
  童韵忙问:“怎么了?”
  之前童昭也得到了自己父母的信,知道他们被从偏僻山区又给召回首都了,这怎么能不让人担心,是以现在听到刘瑞华这么说,她便提起心来。
  刘瑞华叹了口气:“我家完了,人家从我家里搜了一堆书,也不知道怎么,其中一本外文书上,写了个批注,人家从那批注里找出一个单词,说我爸是坏分子,说是……就,就要——”
  说到这里,她哽咽起来,勉强忍下:“现在关起来了,慢慢审着,可能一时半会也出不来结果。”
  童韵听得太阳穴发麻,她父亲和刘瑞华父亲是一个医院的同事,那她父亲呢,她父亲怎么样了?
  童昭怎么也没提过这事儿,这么想着间,她转头看向童昭,只见童昭已经和带着知青们蹲树上去了。
  童昭脸上神采飞扬的,看不出任何难过。
  看来自己父亲没事吧应该?
  刘瑞华看出了童韵的心思:“你父亲那边没事,我听说你父亲给个领导看好了病,又恢复原职了,现在一切都好。不过……总也得小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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