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就让母亲留着,我带你先走便是,你与她也没什么交情,不必担心。”
姜思之这下心里一点也不烦淑贵妃的事儿了,宋景行对自己那么好,她何必整日里自寻烦恼想些为些不着边际的想法而烦心。
她扑进他的怀里,圈住他劲挺的腰身撒着娇:“你真好。”
温香软玉在怀,他感觉到自己的小兄弟正有隐隐抬头之势,算了算时间在心里挣扎了一番,他放弃了一大早就折腾的想法,温柔了抚着她柔顺的头发,哄着她。
“乖,再去躺一会儿,别着凉了。”
直到看着她乖乖钻回了被子,宋景行才到净室里去漱洗。
等宋景行离开房间后,姜思之又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眯上了两刻钟才起。
姜思之和婆婆杨氏都是没有诰命在身的,且此次进宫不过是淑贵妃私下的叙旧,是以许嬷嬷给婆媳俩准备的都是端庄的常服,保证不会出错的样式即可。
婆媳俩一道用了早膳,就搭上马车往宫里去。
马车宽敞又舒服,是宋景行在姜思之嫁过来前特意为她打造的。
知道小姑娘娇贵,马车上的每一个零件,每一块布料都是挑拣着最好的东西来做。
可就是在这般惬意的环境中,姜思之却没有一丝倦意,离皇宫越来越近,不合为何的,她的心里越来越紧张。
这种忐忑的心情和淑尤无关,不是那种醋意,而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许是之前每次来宫里总有或大或小的事情发生,叫她已如惊弓之鸟般敏感,对这个金贵巨大的牢笼产生了畏惧之意吧。
这一次进宫,姜思之的身份已经有了改变,她顶着的不再是建威将军府的独女,而是宋相府的新夫人。
不知是不是身份的转变,这次再宫门口,竟再也没有人为她安排轿撵。
好在姜思之虽然娇气,但也是分得清轻重的。她面上不显半分异样与不满,端着和煦甜美的笑容站在略落后婆母半步的身侧,一道跟着淑贵妃派来的嬷嬷后头往合欢殿走去。
到了合欢殿时,淑尤在已经坐在上首等着。
姜思之心里谨记着规矩,一直垂首,与杨氏先行宫里,等得了淑贵妃的话后,才盈盈起身,稍一抬头朝座上之人看去。
与自己想象中不同,淑妃今儿只是穿着一件简单的玉色绣折纸堆花的宫装,一头青丝松松垮垮的绾成一个坠马髻,只堪堪簪着一支鎏金喜鹊珠花,薄施粉黛,整个人素净又不失大雅,与先前几次看到的那种艳丽妩媚的样子全然不同,仿佛真的只是要与杨氏唠家常的打扮。
淑尤端坐在上首,坦然的接受着下面俩人的行礼。
可等杨氏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时候,淑尤却毫无征兆的落下了大滴的眼泪。
她从座上站了起来,身边的红一红二都没来得及上去扶住她,她却已经走到了杨氏面前。
“夫人……”淑尤哽咽了,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化作眼泪一颗颗涌出眼眶。
淑尤毕竟是杨氏捡回来养了多年的孩子,即使她真正待在宋府的日子并不多,但对淑尤她到底还是有几分感情和疼爱的。
明明生的一副敏感脆弱的心,却偏偏要强的很,身世凄惨的孩子却阴差阳错的进了宫独得圣宠。
杨氏怎会想不到她的苦和难。
她拿出帕子,替淑尤擦拭着面上的泪,出言安慰道:“这是作甚,怎的倒哭了起来。我听说你有孕在身,这大喜大悲伤身,莫要再哭了。”
淑妃闻言,竟也真的听话的憋住了泪水,红着一双媚眼,当真是我见犹怜。
听人说……是……听他说的吗?
淑尤在心里忍不住的猜想,原本苍白的脸色也稍见的红润了起来。
目及站在杨氏身边的姜思之,她走过去热络的拉住她的手,亲热的样子叫旁人看来只当俩人是先前就认识的一般。
“这便是思之吧,来我宫里不必拘束,只当是在自己家便好。”
对于这样热情的淑尤,姜思之只觉得有些尴尬,也没有注意到她称呼的不妥之处。
今日陪她和杨氏进宫的是许嬷嬷和把杨氏从小带大的奶妈妈。
许嬷嬷是宋老夫人身边的人,听完淑贵妃的话后,眉头就拧了起来。
思之?不是宋夫人,不是右相夫人,甚至连个夫人都不称呼……委实不像话……
许嬷嬷年纪大了,形形色色的人看了不少,淑尤年幼入府,虽然同老夫人她们接触的不多,但以前淑尤年幼,许多情绪什么的都不如现在遮掩的好,许嬷嬷怎会瞧不出当年她存的那几分心思……
站着说了两句话,淑尤就把人请进了内殿,又叫宫人端着茶点与杨氏说起话来。
淑尤与杨氏叙旧,说的都是以前的事儿,姜思之不清楚,也插不上话,只坐在一旁安静的当着漂亮的摆设,时不时点点头,才看上去不显那么尴尬。
她心里百般无聊,在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停的抠弄着,算是宋景行下朝的时间,只盼他能快点来接自己回去。
而被姜思之惦念着的宋景行,心里也的确是想快点去接自己的小娇妻的。
奈何才刚下朝,皇帝就叫了他还有其他几位大臣去书房说有要事相商。
他无法推诿,只想着等回府后要做些什么好让小妻子解气。
凤栖宫里,皇后也已经收拾妥当,绛红色蹙金凤袍在身,张扬艳丽。
“都已经准备好了?”她不掩慵懒之意,凤眸潋滟。
“是,娘娘可要现在动身。”
皇后伸出手,等着落霞上来扶住自己站起身。
“走吧,这宫里无聊的紧,该出去看看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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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思之等到了快用膳的点都没等来早上信誓旦旦说要来接自己的那个人。
后来还是有宫人来给淑贵妃传话说,今日中午圣上留下了右相等一干大臣议事,事情还未商讨完,就留了大臣们用膳,是以就不能过来陪淑贵妃用午膳了。
宫人说这话的时候杨氏和姜思之就在一边,淑尤听完后面露娇羞,不好意思的对杨氏说:“瞧我见着夫人高兴,光顾着说话都忘了这都到用膳的点儿了,今日日头好,也无风,合欢殿附近又一处水榭,不若我们今儿就在那儿用膳吧。”
杨氏没没那么多讲究,而且现在二人身份到底不同,自然不会拒绝。
“单凭娘娘做主。”
淑尤看上去是真的很高兴,连忙吩咐人下去将酒菜安排到水榭那儿去。
等过了一会儿就有宫人过来回话说水榭那边已经布置妥当,请她们过去。
三人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姜思之依旧准备站在婆婆的侧后,可淑尤却突然走进她,拉过她的手把她拽到自己的身侧。
“妹妹怎的也一直不说话?莫不是还在因着上次太后首演的事儿记恨与我?”淑尤突如其来的发难对姜思之几乎就是当头一棒,说的她发蒙。
而这次她自也是察觉到淑尤称呼上的不妥。
再来,她和淑尤寥寥几面之缘,之前都不曾说上话过,哪儿谈得上记恨,不过听她提及太后寿宴,姜思之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应当是当初自己在凤栖宫偏殿的事儿。
这事儿事后宋景行同自己说起过,她才知道自己被带出凤栖宫时,淑贵妃后脚就跟了进去。
虽然自己明明同淑贵妃扯不上关系,但参加寿宴的人几乎都多多少少的以为是淑妃把她给赶出凤栖宫的。
姜思之被这样一说,心中不快,但倒也还算是顾着大局,作势就要屈膝,却叫眼疾手快的淑尤一把托住。
姜思之没想到淑贵妃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只好先解释道:“民妇惶恐,民妇虽是宋大人的妻子,但身上并无诰命在身,担不起娘娘这一句妹妹。”
她低头垂目,是以没有看见淑尤瞳孔的紧缩。
“上次太后娘娘寿宴,民妇虽然出了那样的差错,但也阴差阳错的得了自己的姻缘,说起来,民妇感激娘娘都来不及,又怎会记恨娘娘呢。”
姜思之少见的一口气说了一连串的话,别说是淑尤,饶是许嬷嬷都听得傻眼。
毕竟她平时看上去都是畏畏缩缩的一个小姑娘,稍许逗上两句就会急红眼的那种,竟没想到会说出这样厉害的话来。
许是女人天生的直觉,姜思之这见着淑贵妃的一上午都别扭的很。又突然被她扣下这样一顶罪名,就是再软弱的性子都会有些不服气。
淑尤到底是在宫里待了三年的人了,虽然没想到姜思之竟会这般伶牙俐齿,但她面上惊愕的表情却是转瞬即逝。
她拉着姜思之的手,面上带着极为抱歉的神色,软语腻言道:“是我的不好,我是夫人收养回来的,自认唤你一声妹妹并无不妥的,倒吓着你了。”
不等她的拒绝,淑尤又盖上一只手,双手拉着她,带着人就往外走。
姜思之的手被她握着,感受着她那双柔弱无骨的手,这双手很滑,却不知为何手心冰凉,叫她没有来的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触感委实叫姜思之浑身不舒服的很……
她走在淑尤的身边,跟着她的步子,眼神却一直忍不住的打量她。
水榭的确很近,没走太久就到了。
正要走上台阶,淑尤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反倒是越攥越紧,姜思之甚至有些吃痛的朝她看过去,对上淑尤那双勾魂夺魄的眉眼,妖孽如斯……
电光火石间,姜思之终于知道自己不舒服的原因了……
蛇,这样子的淑尤,像蛇……
☆、第 68 章
就在姜思之吃痛想要甩开淑尤的手的时候, 就听见宫人来报说皇后驾到。
她离得近, 清楚地看到淑贵妃面上霎时的僵硬,随即又神态自若。
皇后驾到,所有人都得屈膝行礼, 除了淑尤高抬着下巴不为所动, 像只高傲的孔雀一样屹立着,十分突兀。
看着连敷衍都懒得做的淑尤,皇后也不生气,仿佛她的脸上永远只有微笑这一种表情。
“皇后怎么有空过来?”淑尤夫人语气平淡的问。
皇后慢慢的走到她面前, 看了她一眼,又饶了过去,径直走到水谢里布置的食案桌前, 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本宫听说淑贵妃今日身体大好,一改往日精神不振的样子,就特地寻来看看。”
淑尤却轻哼了一声,目不斜视十分不屑的说道:“皇后还真是耳聪目明, 消息倒果真是灵通的很。”
“本宫是后宫之主, 一国之母,知晓后宫之事是应当的。再者, 你现在怀有龙裔,本宫叫人看着点你的行踪,也是要护着你肚子里的皇嗣,免得你自己一个不小心,有个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
皇后和淑尤, 以前两人虽也不合,可到底也不会这样剑张跋扈。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就突然撕破了脸一般。
对皇后不敬是大罪,可偏偏淑贵妃现在身怀龙裔,周煜便借着她有孕情绪不佳的缘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若是有言官在朝上出来谏言,他也就每每象性的说上两句,却不见对淑尤有半点实质性的惩罚。
淑尤本来也并不惧皇后,反正皇后拿她当眼中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可听完皇后说的这一长串话后,她却忍不住的侧了侧身,朝皇后那边看过去。
但皇后却始终垂目,也不瞧她,叫淑尤看不清她的神色,辨不清她的意图。
淑尤微微敛眉,一直这么盯着皇后,直到她发现皇后今日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十分眼生的丫鬟。
“今日怎么只见秋水,不见落霞?”淑尤疑问道。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侧头目光阴森的望着淑尤,冷冰冰的质问她道:“呵,你是个什么东西,倒真敢管起我来了?”
看到淑尤也被她这样子吓到后,她又转而一笑,仿佛刚刚表情阴毒的样子全然是错觉一般。
“落霞身子不爽利,我就让她休息几天,随意找了个丫鬟来顶着先……妹妹若是没有其他的问题,不如先请人坐下用膳吧,这样晾着客人可委实不妥。”
皇后的身子后仰,一双眼睛笑盈盈的望着站在一边低首敛目的杨氏和姜思之婆媳俩。
淑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赶忙上前亲自拉过杨氏招呼她坐下,就在她想要叫姜思之入座的时候,皇后继而再次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右相夫人就坐我下首吧,这还是你婚后咱们头一回见呢。”
姜思之被皇后这一唤,也委实觉得尴尬的很。
刚刚见到这皇后与淑贵妃掐架的样子,她就觉得心慌的很,心道果然自己每次进宫都能遇到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这会儿见皇后又是如之前两次那样慈眉善目的对待自己,丝毫看不出半分异样来,她更是觉得心里瘆得慌。
想来若不是寿宴那次自己亲身被皇后算计了那一次,恐怕这会儿还当皇后是个好人呢。
这宫里的女人呢,果然没一个简单的。
姜思之抬眼朝自己婆婆看去,如今身边没有母亲,没有父兄,没有宋景行,她只能以眼神求助于杨氏。
杨氏自然是主意到了的,便对她投以一个顺其自然的笑意。
姜思之得了婆母的示意,顺从的坐在了皇后的下首,等皇后和淑贵妃起箸后,才开始安静的、小心翼翼的用食,心里只盼着这时间能过得快一些才好。
其实,杨氏心里所想又何尝与儿媳有所不同的呢,原本她只是抱着进宫来看看淑尤如今过得是否安好罢了,怎会想到能亲眼见识到这孩子与皇后这般针锋相对你来我往的样子。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皇宫果然是个大染缸,淑尤这孩子,只怕也是变了的。
不过好在,皇后和淑尤用餐时的礼仪都是做的极好的,席间两人除了对姜思之婆媳客套的寒暄问候外,并无再多争执嘲讽。
等午膳用毕,杨氏就提出时候不早,准备离宫去了。
“今日多谢娘娘的款待,如今娘娘也是有身子的人了,不可太过操劳,也该去歇息了。我同儿媳就不好再叨扰娘娘了。”
杨氏是个心思巧的,直接拿淑尤的肚子来说由头,还真叫她不好拒绝。
可淑尤心里着急啊,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借口把姜思之给叫进宫来,她再下一次进宫,可实在是不知要等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