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无常说——温三
时间:2018-07-17 09:50:23

  “后来是我柳城的一位富贾聚集男丁,布阵布局,死守城门,而邻国之前也被我军大伤,与我们顽抗了几个月后退兵去了,再后来便和大昭休书停战,柳城当初被弃,我们便拥立城主,也不听大昭使唤,自己管理这一方城池。”老伯说。
  沈长释一愣:“那朝廷也不管你们?任由你们坐大?”
  “柳城百姓不去干扰其他城池,城主因为守城有功,皇上给了赏赐他没要,只让皇上能由他来管这一方城池,每年税收他来征收,应当管理的他来负责,不入朝为官,不食官禄,还帮着大昭国办事儿,皇上高兴还来不及呢。”老伯摇了摇头,这才指着已经走到街道另一头的人道:“那些人,便是咱们柳城城主府的府丁,别看瞧上去凶巴巴的,实则很讲道理。”
  沈长释撇嘴:“瞧出来了。”
  方才那为首的说话的确冲了点儿,口气很凶,但并没有责怪那对母子的意思,并且是小孩儿横冲马路,的确危险。
  于是他对着老伯拱了拱手道:“多谢告知!”
  说完,沈长释晃着两根糖葫芦带着点儿跳地朝客栈过去,目光往身旁的许凤遥一瞥,笑道:“这地方还真有点儿意思。”
  许凤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回到了客栈,沈长释先是敲了敲门,站在外面问:“无常大人,白大人,我方便进去吗?”
  结果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沈长释抬头看过去,那两个人坐在窗户旁边,一左一右,恨不得相距千里,能离多远就离多远,有些古怪,看来是白大人表露心迹不成功,想来无常大人还当真是难攻克啊!
  沈长释完全没觉得自己想多了,笑眯眯地将两串糖葫芦送给了两人,姜青诉看见了很开心,单邪看见了脸色黑了一分。
  沈长释眨了眨眼,正准备收回来,谁知道单邪又抬手收下了,这举动可把他吓得不轻,也不知道该不该笑。
  “我方才在外头听了好玩儿的东西,这地方原来已不归大昭官员管了,整个城池都归一个十年前成立的城主府管理,今日早上我们过来没瞧见守门官兵,实则守城都由城主府府丁负责,太阳出来时他们才会去城门口守城,一旦日落,便会回去休息。”
  “城主……”姜青诉眨了眨眼睛,嘴里含着一颗糖葫芦一边嚼着一边道:“我才去世几年啊,好好的大昭就被弄成这样儿了,临近边界的城池居然自己拥立城主,朝廷还不反对?看来朝中的人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嘛。”
  “那是,离了白大人,他们什么也不能成。”沈长释惯性地拍了一下马屁。
  许凤遥一直都没说话,眼神时不时朝单邪的身上落过去,姜青诉瞧见了,将嘴里的糖葫芦籽儿给吐出来,刚好吐到了许凤遥的脚边。
  许凤遥收回了视线朝姜青诉看过去,眼神中带着些许不解,似乎在问她是否有事。
  姜青诉只抿着嘴朝他干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吃。
  一根糖葫芦吃完了,姜青诉见单邪手中拿着那根糖葫芦,动也没动,于是朝他伸手:“我帮单大人分担?”
  单邪朝她看去,将糖葫芦放在了姜青诉的手中,姜青诉笑眯眯地继续吃,然后道:“沈,等会儿雨停了咱们出去转转,顺便打听打听关于许凤遥的事儿,他这一身打扮生前必然是在戏班子里的,偏偏柳城戏班子好像还不少。”
  “我知是哪个地方的,不过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只有疯女人住在那儿。”沈长释道。
  姜青诉眨了眨眼,又说:“那咱们就去听戏,一边听一边打听。”
  说到这儿,她朝单邪瞥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把他丢在客栈里等钟留。”
  沈长释扯了扯嘴角,单邪的目光落在窗外自始至终没看向他们,但他们说的话对方肯定听见了。
  看来白大人对无常大人有许多不满啊,也怪无常大人太不解风情了点儿。
 
 
第46章 戏子魂:七
  天色快到正午的时候逐渐好了起来, 雨蒙蒙地下了一个上午终于停了,姜青诉也没打算在客栈内吃饭,将许凤遥的魂魄封回了玉簪中, 这便拉着沈长释要出门去看戏。
  沈长释和姜青诉一道出门的时候有些无奈, 没忍住回头朝客栈看了一眼,问:“当真不带无常大人一道去?”
  “放心吧, 若真有麻烦,他自会跟来。”姜青诉说完,也回头朝客栈看了一眼,不过她的视线直接到了二楼,看见那扇没有关紧的窗户, 心里知道,单邪定然也在看着她,于是微微抬眉勾起一抹笑容, 乐颠颠地往外跑。
  这个点,戏班子已经有人开始在热闹了,一些热场的锣鼓声响起,便有人为了占好位置,率先进去吃着花生瓜子, 喝着普洱观音,等候戏子上台。
  姜青诉拉着沈长释准备往戏台子周围跑, 沈长释瞧见这地方眼熟, 不就是两个月前他和钟留一起过来听戏的地方吗?这里面的人把姜青诉演成了无能还多事的小女子,一点儿也不是他认识的人, 故而拉着姜青诉就要走:“白大人,咱们换一家看戏。”
  姜青诉把手一抽,看见了正中间最前头的位置还空着,于是笑道:“别啊,我懒得走了,就在这儿看,去,给我弄点儿瓜果来吃。”说完,从荷包里拿出了一些银子给沈长释。
  沈长释抓着银子撇了撇嘴,虽然很不情愿,还是去买瓜果了。
  姜青诉走到前面落座,桌子较大,大约可坐六到八个人,等沈长释带了瓜果回来后,桌面上摆满了吃的,干果蜜饯,橘子香橙,还有一壶上好的龙井。
  除了这些,姜青诉还给了点儿小费让戏班子里添茶的人再买了点儿东西回来,糖炒栗子和蒸糕,酱鸭头配卤水花生。
  沈长释往桌子旁边落座,一连哎哟了两声,啧了啧嘴道:“就您这一桌子东西摆着,说您生前不是贪官我都不信。”
  姜青诉手上正剥着糖炒栗子道:“听戏嘛,本来就是享受的,再说,铺张浪费点儿也没什么,说不定等会儿咱们还得请人吃呢。”
  “请谁?”沈长释不解。
  姜青诉道:“一些想占好位置看戏,又想免费吃好东西,还不介意别人问长问短的人。”
  沈长释本来想着能碰到谁呢,结果戏正准备开始了,戏台子下头的人也都座满了,还当真有人匆匆忙忙过来。
  来者瞧见正中央的桌子就坐了两个人,桌面上还摆着各色吃的,于是凑过去带着些喘道:“不好意思两位,我来得迟,已经没位子了,不知可否让在下同坐啊?”
  这声音沈长释听着耳熟,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对方瞧见了沈长释立刻愣了愣,脸上有些红。
  沈长释挑眉:“哟,这不是徐堂徐公子吗?”
  徐堂的脸更难看了,颔首道:“抱歉,我再去另一桌。”
  “没关系,坐下吧。”姜青诉这才转身开口,然后偷偷拿眼睛瞧了沈长释一下,二十年的共事经验,沈长释立刻明白过来徐堂就是姜青诉要等的那类人,于是默不作声。
  “这怎么好意思呢,再者,道不同不相为谋。”徐堂拱了拱手,准备换位置,但周围的确没位置可换了。
  姜青诉朝他笑了笑:“我与公子素未谋面,怎么招惹到公子了?莫非,是我府上账房先生惹得你?”
  沈长释立刻站起来对姜青诉颔首:“夫人恕罪,我的确认得徐公子,只是先前我口出狂言,激怒了徐公子了。”说完,他又对着徐堂的方向拱了拱手,端起桌上两杯茶道:“以茶代酒,算是赔罪。”
  徐堂见那夫人一身白衣,面上挂着浅笑如沐春风,像是个好相处的,于是便道:“罢了罢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那便坐下来一并看戏吧,马上就要开始了。”姜青诉指着沈长释旁边的位置,徐堂难得碰到好地方,还能随便吃,便坐了下来。
  戏台子上已经有人开始耍花腔了,姜青诉开口哎哟了一声:“柳城的戏班子当真多。”
  “这已是少了,先前咱们一个城中七个戏班子,现在只剩下三个了。”徐堂道。
  姜青诉朝沈长释看了一眼,抿嘴笑了笑对着徐堂问:“这是为何?”
  “被城主勒令关了。”徐堂说:“不过也怪他们,谁叫他们演了一出禁戏呢。”
  “禁戏?什么戏?”姜青诉露出感兴趣的模样,她道:“我才来不久,没听过大昭有什么戏是禁戏啊。”
  “不是大昭国的禁戏,是我柳城的禁戏。”徐堂嗑着瓜子道:“不过说来这事儿过去也有半年了,所以城中显少有人再提,但要说,还是得从半年前戏子之死说起。”
  “戏子之死?你说说。”姜青诉又对沈长释开口:“沈,给徐公子倒茶。”
  沈长释不情不愿地倒茶,徐堂见之前与自己顶过嘴的沈长释主动倒茶,而他们家夫人还挺看重自己的模样,便微微抬着下巴道:“半年前,咱们城中举办过一次驱鬼仪式,主事儿的是城主从大昭京都寺庙里请来的大师,大师一眼便瞧见了咱们城中戏班子里有妖闹事,那妖还祸害到了城主公子,故而那场驱鬼仪式,闹得满城风雨。”
  “我们柳城不受朝廷管制,一切都由城主负责,十年前若非有城主,咱们柳城也保不住,我们都很敬重城主,加上去年城主公子的确有过一些荒唐行径,若说有妖邪鬼怪勾了他去,我们也是信的。”徐堂道:“驱鬼仪式举行之后,有几个戏班子便将这次事件排成了一出戏,却没想到过不久城主便意外身故了,有人说是这出戏,又将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给召回来了,所以才害了城主,于是那出戏,便成了禁戏。”
  姜青诉点了点头:“那如今的城主,便是之前的城主公子吧?”
  “是了,老城主去世后,还有四家戏班子演那出戏,惹得新城主不悦,便将那戏班子统统赶了出城,只留下三个戏班子,都不敢再演驱鬼仪式了。”徐堂说完吹了口气,将花生米的红衣吹到了沈长释的袖子上,沈长释有些嫌弃地伸手拍了拍。
  姜青诉端着茶喝了一口,抿嘴笑了笑:“那你们当初那驱鬼仪式究竟是如何做的?我原也是京都人,嫁了夫家做生意才走南闯北的,你们说的寺庙与大师,搞不好我还知道呢。”
  “夫人原来是京都来的贵人啊,失敬失敬!”徐堂一听,见这夫人颇为看重自己,若他能在京都有个说得上话的熟人,便不愁远走去科考在京都碰麻烦了,于是把对方感兴趣的,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说到那驱鬼仪式,当真是壮观,就在咱们城的广场正中心,架起了高高的火台,全城百姓一起念经祈福,将那被妖邪鬼魂附身无药可救的二十三口人以天火焚烧,送他们去极乐往生。”徐堂说出这话,脸上还带着些许自豪,姜青诉与沈长释听着,却觉得背后发凉了。
  “二十三口人全都被烧死了?”沈长释猛地侧头问他。
  姜青诉立刻道:“沈!如何说话呢?他们被鬼魂附体,已成妖邪,若焚烧能让他们早日脱离痛苦,也算是给世人积德了。”
  徐堂脸色好了点儿,点了点头道:“是是是,是夫人这个理,咱们城中的人也都是这般想的,当时大师说他们已无法救治,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沈兄想想,若任由他们活在人间,我们柳城遭受的祸害只会更大。”
  沈长释没再说话,姜青诉问他:“那些人被烧死之前,可做过什么恶事?”
  徐堂砸了砸嘴:“若说大恶也没有,但就会使一些妖术勾人心神,便说那二十三人中的罪魁祸首,名叫许凤遥。他原也不是咱们柳城人,是外来的戏班子,打算在咱们柳城定居,他许凤遥怪就怪在,一个男子,偏生着一张比女子还要妖媚惑人的脸。一日他唱戏,引得城主公子的注意,便使了妖术让城主公子对他痴迷,你们想想,男子与男子……这如何可能嘛!城主公子不仅为他挥钱如土,还醉酒闹事,原本精明能干的一个人,却成了儿女情长的痴子。”
  姜青诉微微挑眉,许凤遥的长相她第一次见到时也被误导了,的确是一张雌雄莫辩倾国倾城的脸,柳城偏远,不如京都开放,这人若放在京都,早就被达官贵人豢养家中百依百顺了。
  “城主公子都被他勾了去,尽做一些混账事,为他,还打死过三个人!也正因为这三人之死引起了城主的注意,发觉城主公子行为不正常,才请了京都的大师过来,大师到了戏园子跟前边说妖邪就在里面。”徐堂啧了啧嘴:“那许凤遥就是个狐狸化身的妖精,戏班子里其余二十二个人,统统都是他养的小鬼。”
  “嘶……凤遥,我想起来了,今日早晨,我还见一女子疯疯癫癫,嘴里喊着这名字,莫不成也是被他的妖术所害?”姜青诉问。
  徐堂点头:“对了!就是他害得!唉 ……那女子本是柳城最好戏班子中的青衣,名叫莲姬,与许凤遥几次接触之后就跟失了魂似的,戏也不唱了,后来许凤遥死了,她也疯了,可惜可惜。”
  台上戏曲结束,姜青诉对徐堂颔首:“徐公子说话挺有意思。”如此,便结束了交谈,三人继续看戏。
  等下午场结束了之后,姜青诉便与沈长释一道离开了,徐堂没等来姜青诉对他抛的橄榄枝,但免费蹭了一下午的吃喝也算不错了。
  出了戏台子那处,沈长释才道:“当真是恶鬼在人间,二十三条命,没经上报,无官府管制,就因为城主的一句话,全城围观,活活烧死还觉得理所应当,真真可怕!”
  姜青诉眼眸垂了垂,道:“莲姬已疯,许凤遥之死也知,牵扯之中最重要的人还是城主公子,亦是如今的柳城城主,咱们得去会会他了。”
  说完这话,姜青诉在路口处看见一抹黑色的身影,脸上顿时扬起了笑脸,几步快走过去:“单大人,这么好心情,出来买糖葫芦吃呢。”
 
 
第47章 戏子魂:八
  姜青诉开口, 沈长释也看见了,离两人不远处卖糖葫芦的老头儿跟前,站着的正是黑袍挂身的单邪。
  姜青诉几乎是带着跳走过去的, 站在单邪身侧后见男人不说话, 抿嘴眉眼弯弯,从插满了糖葫芦的稻草杆子上抽了一根出来, 伸手拍了拍单邪的肩膀,张嘴便要吃。
  单邪见来者拿了糖葫芦便从自己身边走过,那卖糖葫芦的哎了一声:“这位姑娘……”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