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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浪成微澜
这一问, 倒是真问到了点子上。
瀞翠一张脸都气作了土色,没好气地道:“道是梦见东升之日落入了谢姬的怀中。”
古往今来,大凡贵人,往往都生有祥兆,显其贵徵不凡。只是未想, 这般玄乎的事儿谢姬也要掺上一脚。果然谢浔平日里作多了孽, 一失了官职便岌岌自危了么?
周如水极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出了宣室只觉如释重负, 这般回了些气力,神情都娇俏许多,哼道:“她今日能梦日入怀,本宫明日便能梦紫气东来。”
不过是闭眼忽悠, 谁人不会?
瀞翠瞅她一眼, 知她会错了意, 忙是压低了嗓门道:“女君,非是谢姬,是君上所梦!”
“君父?”周如水微微一呆, 看向瀞翠。
瀞翠也是伤透了脑筋,心道谢姬或真是施了甚妖邪惑人的媚道之术,无奈地道:“梦日入怀这事儿, 旁人若道自是胡诌,只这般,却是假不了了。”
周如水怔怔看她,也是始料未及。须臾, 她撇了撇嘴,抬首望了眼前头的飞檐,声音平静从容,呐呐道:“虽是如此,只当他心眼偏在何处了。道是吉兆也可,只若要细纠,庄周解梦中,梦日入怀之意,却是易因疏忽引至抵牾。”
易因疏忽引至抵牾?周王可不喜这般的不吉之言!
这话实在太过僭越,瀞翠呆了呆,忙是垂下眼去,状若未闻。
因着周如水的干涉,柳家冤屈终以伸得。一时间,谢浔被除官,冤案得解,又因着济奣山脚下的祥瑞作假被告破,里里外外的官员对禁屠令都愈发的敷衍了起来,若要食荤,只需藏着掖着莫去张扬,无他人检举,官府便不怎么管涉了。
遂如此,只觉朝局清明了许多,日子也照旧的好过。这大多百姓所图也不过如此,四下倒是一片祥和了起来。
特是邺都百姓,柳家的冤案传过便罢,扭头没了谈资,便又传起了当日周天骄与王三郎送别之事。
说来这天骄公主的情路倒是他们一路看来的,早先南城门前,周天骄拦了王三郎的马车,当着一众人的面愣是将倾慕之情表的坦坦荡荡。后头王三郎遇险重病,处处都传他身故,夏公主锦端未嫁之身愣是为他行斩衰之礼,直截就守起了孝了。周天骄虽坚信三郎未死,只在真情切意这一处,实是被夏锦端狠狠甩了一大截。
再后头的事儿世人皆知,右相王端受了奸人污蔑,白白断了性命,偏就周天骄监斩!监斩自个意中人的亲父,这事儿实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众人便想,好在三郎身故才免些难堪。哪晓得,行刑当日传道早逝的王三郎回来了!见这二人恍若不识的模样,众人便觉,闹得这般田地,天骄公主的情路实是断得惨惨的了。
事儿在众人心中真算盖棺定论,对周天骄,嘲讽有之,怜悯有之,幸灾乐祸有之,摩拳擦掌有之。总之帝姬也未有甚么好,与常人一般,总都有求不得的人与事。常人还比她好些,整日里不过愁些个柴米油盐,哪会在争权夺势的漩涡里轻轻松松莫莫名名便扛下个杀父之仇?总之,周天骄是倒了血霉了!
哪知,偏就王三郎扶灵回琅琊时,周天骄竟来送别了!
众人便想,杀父之仇呐!哪怕周天骄确实冤枉,可总也算沾了这浑水,怎能说没便没了?便心道这都是表面的客套,毕竟琅琊王氏在朝为官的多了去了,王三郎如今可是家主,周天骄巴巴来送,他又有风仪,哪儿会伸手去打笑脸人!
这般寻思着,众人更觉她可怜。哪想!王三郎何止未打笑脸人!长臂一伸,连带着自个的阿弟将周天骄抱了个满怀!
这一抱,不知教多少人诌掉了下巴,嘲讽的哪还有气力嘲讽,怜悯的只当自个打脸,幸灾乐祸的气歪了嘴,摩拳擦掌的只得回去歇歇。
这些个气得最狠,实在扫兴的看客之中,便有娄九。前些个日子,晓得周如水惨成那般模样,她待刘峥都宽厚了几分,只怕周如水想的偏了,会扭过弯来再食回头草。
这次地,刘峥的心思倒与她同在了一处,周天骄那日对他的讥讽实在狠戾,将他内里的花花肠子都挑得一干二净,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况他非是泥人。如此撕破了颜面,他对周天骄早没了那悱恻的心思,见她因家事国事被王三郎弃了,他隐隐都有痛打落水狗的畅快。
遂王玉溪这一透心迹,刘峥实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措手不及,就如当初在南城门前那场变故,就如那日周天骄忽如其来毫无预兆的变心,实是毁了他的仕途,毁了他的一切。
娄九也因此更看他不耐,早几日的和睦都变了烟云,甚是当着他的面,就咒骂他乡巴佬,破落户。
他愤怒!他气恨!原要昂扬飞九霄,奈何却忍辱屈于污泥!实是被逼得太过,他大笑一声,直是将屋中得瓦盆都打碎。咬牙切齿暗暗发誓,它日!哪怕佛阻鬼拦!哪怕人格扫地!他都要叫天下人瞧瞧他的雄心!叫这些唾他弃他的傲慢小人碎尸万段!
这些事儿,周如水倒不屑去晓得。她只晓得,公子沐笙在彭泽救灾忙得脚不沾地,也不忘派人给她送来了两箱子小礼。箱中全是些地方小物,吃食用具一应俱全,周如水并不曾去过彭泽,遂也看着稀奇,倒不假旁人之手,样样亲自翻看。
这一来,便见箱中竟藏着一小块锦帛,她正想兄长怎的不拘小节,展开再看,便是惊呼一声,小脸都烧得通红。
锦帛之上堪堪写着,“情思因卿起,行也思卿,坐也思卿。”
这自然非是公子沐笙的字迹,这分明就是王玉溪的字迹!每逢初五,她都需随着王玉溪习字,遂王玉溪的字迹她实是烂熟于心。
只看着这短短一句话,周如水的心便是七上八下的。她复杂得很,一时想着王家的眼线也是通天!他到底是在何处做了手脚,将这锦帛混入箱中来的?一时又欢喜非常,直觉心儿如小鹿似的乱撞,早先的不安彷徨都因他切实的安抚被扫进了犄角旮旯里。
后头,她索性将那些个弯弯道道云山雾罩的事儿都忘了,只是欢喜,发自内心的欢喜。这欢喜叫她不觉就笑了起来,一双媚眼儿弯似月,一眨不眨地盯着锦帛上那熟悉的字迹,轻轻抚摸着,仿如抚摸着他的眉眼,仿如她为他送别时,他静静任她抚过他的喉结。
这世上人多是辛劳,汲汲度日之时有之,忙乱无章之时有之,彼时还能想着她的,细细算去也不出五指。如今,王玉溪也是这般的念着她了!更她心中清楚的明白,当日他不顾重孝,当着众人的面紧紧搂她入怀,何尝不是要给她一份安心,更叫旁人莫要笑她是自作多情。
念着王玉溪,她的心中甜如蜜,正自顾笑着,王子楚忽的从门外猫了进来,小童歪歪扑在她腿边,眉眼儿生动,搂住她,便奶声问她:“阿姐,你笑甚?”
周如水一怔,将锦帛收入袖中,摸摸他水嫩的小脸,轻道:“笑你兄长。”
“三郎怎的好笑啦?”王子楚嘻嘻一笑,从兜里捞出块饴糖塞进嘴里,舔了舔又是一顿,想是不该在周如水面前吃独食,恋恋不舍地又舔了一口,这才万分纠结地松了口,将黏着口水的饴糖递在周如水面前,直勾勾看着她道:“阿姐,这饴糖可甜啦!阿姐尝尝!”
“阿姐不食,你自个食。”周如水笑眯眯地捏捏他的小肉脸,夸他:“小五可乖。”
王子楚听了也眯眼笑,狠狠地咬了口饴糖,吧唧一下嘴道:“小五可是最乖的!”
饴糖脆生生的,他也是脆生生的,周如水没忍住笑,亲了亲他的小脸。
王子楚被她亲得可着劲地躲,一双水灵大眼眨巴眨巴,仍不罢休,问她:“阿姐,三郎怎的好笑啦?”
“你阿兄非是好笑。”周如水摇摇头,将他搂进怀里,点了点他小小的鼻尖,耐着性子道:“我平日总告诫自个,可喜莫大喜,可忧莫大忧。这话挂在我心头半刻也不敢忘,却碰着你兄长呐,便全都忘了。在我这儿,冬日的风雪因他而起,四时的花儿也因他而开,他望着我时,普天下所有的水都似在他眼中荡开。我怕是真未守住心,将心落在他那儿了。遂只想着他,便忍不住发笑了。”
王子楚听着懵懵懂懂,却知这笑是好的,肉乎乎的手指绕着圈圈,鼓着脸问:“那阿姐笑小五么?”
“笑。”周如水温柔地望着他,想了想又道:“只是这笑是不同的。”
“怎的不同?”
“情爱或可舍,血脉之亲却难舍。”
“阿姐?”王子楚紧张瞅她,大眼儿懵懵。
周如水轻笑,只觉自个总是不自觉的设防。搂着他轻轻摇,直当自个方才失言,拢了拢袖中的锦帛,又道:“若是想着你与你兄长呐!怕就笑得更甜了!”
听她这般讲,王子楚来了兴致,眼睛一亮,期待地问她:“阿姐,可是长兄为父?”
“自然。”周如水声音轻轻,柔媚温软。
“可是长嫂如母?”
周如水看着他水亮的眼,点点头道:“自然。”
应答声中,王子楚一双眼儿更亮,须臾,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如水,胖嘟嘟的小脸儿红彤彤的,响亮地朝她喊了声:“娘亲!”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
周如水一脸懵逼…………^ - ^
千忙百忙我还想着你,我还不忘记尽我所能的照顾你,真爱无疑。
阿兄和三郎对她都是真爱。
一个觉着阿妹受委屈了,阿兄给糖吃。
一个不舍得老婆受委屈,老公给糖吃。
哈哈哈
然后,小五给糖吃,满是口水的糖……
第156章 浪成微澜
近来周土呈和乐平顺之态, 周土之外,西边却不太平。
道是夏与西落鬼戎本有世仇,夏太子忌又被美色所迷,强抢了羌族的圣女。况近些年来,因夏国大盛, 羌人本不得好, 如此再被欺凌, 自也奋起反抗, 遂一夕之间,西境外起了战火,夏人与羌人打作了一团。
借此,娄安上疏周王, 请旨增调十万精兵戍守西境, 以防遭战火殃及。周王准奏, 却将精兵十万缩减做了两万,道是一来祸不至周,二来有岐梁二山天险为隔, 留心自是好事,却莫要多了心,徒惹了旁人的猜忌。
夏人与羌人的争斗并未波动周国的风雨, 真叫周人震动的是谢浔的横死。
彼时秋光初顾,微凉的秋风吹拂过大地,吹过窗棂,也传来了谢浔的死讯。
谢浔自遭罢官后, 因着往日的为所欲为,声名狼藉,惹得谢氏族人也是诸多不满。早先他官居高位又得周王看中,谢家家中动不得他,自是暗自隐忍。如今眼见他大势已去,谢家长老便强召了他回祖籍陈郡,有意要革了他的族长之位。
谢浔无法,只得启程回往陈郡。便就在回陈郡的路上,谢浔死了!死状惨不忍睹!生生被卸做了肉块!
消息传来,众人皆惊,谢姬直截就晕了过去,周如水愣在庑廊之下,若是细看,她面上非是惊愕,而是大局忽定的终尝所愿。好在,她很快便垂下了脸去,脖颈微曲,叫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晦暗神色。
谢浔终于死了!死在了她的算计之中!
那日,她在回宫途中瞧着了路边的泥人小摊,便下了车去,要给小五捏只泥人玩玩。彼时,小摊旁有家面铺,她依稀听一妇人昂着头道,“你别不信!我家汉子有的是本事,指不定明个儿就变出座银山来!”
听了那妇人的话,坐她对头的妇人也搁了碗,一脸的哂笑,嘲她:“六娘你可醒醒!你们黑泥沟除了黑泥还有个甚?早先你就不该鬼迷了心窍嫁去富源村那穷地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邺都多好,白瞎了你这张脸俏脸!”
她本无意细听,却待听及银矿,黑泥沟,富源村时,心头一突,总觉异常的熟悉却又无从想起。
这些日子以来,除却黄粱梦中长日相伴的子昂,前世的许多事儿她都忘了,如今的许多事儿也似乎都与前世不同了,但富源村黑泥沟银矿这几个字,恍惚入耳便扎入了她的脑海,叫她心口儿砰砰直跳,说不出的莫名,亦说不出的忐忑。
彼时,王端的事儿几乎陷入了死局,使她头痛不已,她便以为,是自个心思太重,直是多生了些疑神疑鬼。
哪想入了夜,她便被噩梦惊醒,也终于明白,自个为何会听着富源村黑泥沟银矿这几个字便惊觉异常了!
前世,富源村黑泥沟发觉银矿之事是在一年之后才被传开的,彼时,上疏者也非是谢浔,而是一姓鸠的官员,只那人亦是贪功拍马之徒,为了讨好周王,大肆征召民夫,大肆采掘,闹得怨声载道,末了末了,那所谓的银山里却连十两白银都未挖出。
因了这银矿,富源村当地的百姓苦不堪言,亦是对他恨之入骨。后头那人被贬离邺,尚才出邺半日,便被人砍杀了。此事初时未闹出风波,只当他流年不利遇着了山匪,后头再查,才知是富源村人恨他入骨,遂杀他寻仇。
也因此,周如水便派了左卫去办,将这银山之事透露给了谢浔,谢浔也果然中计,只可惜,事儿出的太晚,实未帮上王端。好在千算万算,谢浔终于死了,她也不算枉做了小人。
王端头七时,周如水去过王府,如今谢浔丧了命,她也不好厚此薄彼落人口舌,遂便出了宫,去往谢府祭拜。
哪知方出了宫门,也是骇她一跳。柳凤寒抱着卷草席,胡子拉碴地拦在了她的马车前,见着她也不行礼,反是翻了个白眼,慢腾腾道:“千岁叫我好等!”那做派,活像是向她催债的。
说来,柳凤寒只一行商的庶民,实在无有门路求见于她。便只好使死法子守着。遂自从狱中出来,日日都杵在宫门前空等,这守株待兔的滋味也确是心酸,好在天不绝人愿,谢浔的死讯传出,谢家那灵堂一摆,他便知,周天骄该出宫了!
遂他昨儿夜里直截就卷了张席子睡在了宫城门前,果然,就将她拦了个正着。
平心而论,柳凤寒这毫不客气的模样,实在叫周如水心中舒坦。毕竟在徽歙时,她隐瞒身份,与他可算莫逆之交。彼时在大理寺为救他一命露了正形,她心中也是憋屈,遂就冷淡至极,只当断了旧谊,从此陌路。
倒不想,如今他见她,全未有半分罅隙,也未因知她是女君而自贱几分,本就人逢喜事,就也更是欣喜。
片刻后,开了车门,在夙英的搀扶下施施然便下了马车。
娇妍的面容荣曜秋菊,微微一笑,声色如玉笋般轻道:“怎么?你等了我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