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是不是真的有人来过，刚才人来人往，谁会注意到他们这几个小虾米。
比起在座的众人来，顾长安几人若非占了血缘的天然优势，连坐在末尾的资格都没有。
“好好好！”丁先生再也忍不住朗笑出声，“诸位，机会难得，可要一同前往剿灭魔头？”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再迟一些，就有可能让魔头逃掉。
再早一步，众人的士气也不会多高。
而此时，刚刚好。丁先生心里清楚，他大概占据的是智囊的位置，因此在这时提议。
他点了几个人，道，“诸位与丁某一同前往，还有――”
丁先生看了看其他人，“掌门留守，顾丫头和秦公子也留在这里。”这也是体谅她，毕竟顾长安身份尴尬。
其中也未尝你没有要提防的意思，陶笛主动出声道，“丁前辈，晚辈与前辈一同前往。”
他全家被灭门，也想去讨个说法。丁先生沉吟了一会儿，慎重道，“你要想清楚，到时候可没人顾得上你。”
他话中还有未尽的意思，万一顾沧海恼羞成怒，一定要先杀了背叛他的徒弟，他们可不一定能救得下人。
“晚辈明白。”陶笛何尝不知，他语气坚定，郑重向他行了一礼。
丁先生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与此同时，他又不由的看了顾长安一眼，唯恐她也心血来潮非要跟着一起去。
顾长安被看得无语，她的手藏在袖子里，微微颤动了几下，直接道，“丁先生放心，晚辈会留在这里。”她素来不喜奔赴前线，幕后筹谋才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
“那就好，”被看透了心思，丁先生略有些尴尬，不过转瞬即逝，“这里安全，未免魔头狗急跳墙，顾丫头莫要离开。”
这里有天火门掌门和炎老爷子坐镇，再安全不过了。
等几人离开后，众目睽睽之下，炎老爷子伸了个懒腰，往大门走去。
天火门掌门脸色大变，霍然从椅子上起来，“老爷子要去那？”
炎老爷子翻了个白眼，语气嫌弃，“你这小子都几十岁了怎么还那么笨？我这要去哪不明摆着嘛！”
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天火门掌门也想学他一样翻个白眼，可他不能，于是苦口婆心劝道，“老爷子不是答应丁先生了嘛？丁先生也是为了您好，您还是歇着吧，那么多武林同道在，魔头跑不了。”
为天火门计，他们绝对不能失去炎老爷子。
如今江湖众人看重天火门大部分都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
掌门清楚，炎老爷子也清楚。可这并不是他逃避安心待在这里的借口，“你小子放心，不到万一老头子我不会随便出手。”话还没说完，他的身影几个闪烁已经从大厅内消失。
掌门苦笑，也拿他没有办法。
“掌门莫忧，老爷子是江湖前辈，实力深不可测，定然不会出事。”秦炎笑笑，安慰他道。
“但愿如此。”掌门深深叹了口气，他也没有信心，毕竟这样的大事，也是他入江湖以来第一次，实在是心中忐忑。
“掌门，我们继续安排山下的事吧。”顾长安直接跳过刚才的话题，她身份尴尬，不好多言。
“好，”掌门收敛心神，那边的事他们插不上手，可山下剿灭魔教据点的事还没完。
大厅里有热闹起来，一道道指令有条不紊的发出，山下的队伍再次行动起来。
和这里的紧张忙碌不同，另一处紧张不假，却寂静无言。
今夜未见明月，夜黑如墨，刚好隐藏了某些身影。
肖云深打头，刚刚来到顾沧海所在的院落附近，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
“没想到最先来的是你。”他语气平静，肖云深却从中听出了某些不同的情绪。
“为什么不能是我？”肖云深干脆露了身形，他看着昔日的好友，目光复杂，“这些年我想过很多人，也没有想到会是你。”
“……怪只怪，两位侄儿太过优秀，”顾沧海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面色不变，自如回道。
“你！”肖云深大怒，好在这些年也算修身养性，只一个瞬间就调整了过来，“只当我这些年瞎了眼，错认了白眼狼。”
闻言，顾沧海只轻轻笑了笑，没有生气，反倒是对肖云深这么快收敛好情绪有些惊讶。
“肖老弟变了不少，”他淡淡吐出一句。
“呵，拜顾兄所赐。”肖云深皮笑肉不笑讽了一句，十年隐世，再无进步才是不正常，“顾兄莫要拖延时间了，今晚顾兄在劫难逃！”
他说完这句，抽出手上的碧落剑，森寒剑气让周围温度都降可几度。
顾沧海勾唇一笑，他换了身衣裳，如今见了才更像是魔教教主的样子，阴郁黑暗。“肖老弟说错了，为兄做甚拖延时间？”
他当然是在拖延时间，不过才不会承认。
想来想去，他发现摆在他面前只有一条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他被困在山上，消息封锁，连之前传来消息的人都是废了半条命才进来的。
而他，目前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只能一路杀过去。
“来吧，肖老弟，我们兄弟二人打上一场，”顾沧海挑眉一笑，没有刻意作出的儒雅，阴暗渗人，“以命为赌。”他一字一句道。
“哈哈，”肖云深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这是他今晚第一个畅快的笑，恢复了些许昔日神剑山庄庄主的风采，“好，以命为赌。”
他话音落下，两人身上气势不断攀升，节节拔高，劲气横扫，所过之处一切东西化为灰尘。
不远处的丁先生等人不由得倒吸冷气。
“这两人皆非我等可敌，”丁先生斩钉截铁下了结论。
芙蓉夫人美目流转，在那交手的两人在身上扫过，“肖庄主十年清修，剑招有所改变，但威力更进一步。而那魔头，”她语气停顿了一瞬，“实力更是肖庄主之上！”
这是他们最不想见到的事。
剑气纵横，黑气缭绕，内力稍微浅薄些的都看不清两人的动作，再浅薄一些的如陶笛早已低头不能再看。
而像炎老爷子这个层次的看到的又不一样，他捋着胡须，自言自语，“不妙啊，肖小子可不是他的对手。”
“这人若真是正道中人就好了，”炎老爷子目光复杂难明，苦恼道，“这样的天才人物怎么就去了魔教呢？”
他看得清楚，莫看这两人缠得难舍难分，肖云深的剑气威力甚大的，大开大合见仿佛每一剑都伤到了顾沧海。
实际上那无声无息的黑气才是最难缠的，肖云深只觉得自己的剑仿佛打在了棉花上，没有对对方产生作用。
第109章 波澜江湖（十九）
“可惜了, ”炎老爷子看了许久，忽然仰天哀叹一声, “还得老头子出手，这一把年纪了也不得清闲。”
他拍拍衣裳, 从藏身的树上下来，把丁先生等人吓了一跳。
“老爷子您怎么来了？”丁先生抽抽嘴角, 看着那距离他们没多远的距离, 掩饰不住内心的挫败。
炎老爷子拍了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路漫漫其修远兮, 对吾等而言, 武道之路才刚刚上路。”
他刚说完，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让正要感激他的丁先生愣住, 手刚刚抬起，丁先生反应过来，立刻回头看去。
那边正战至酣处, 剑鸣声嗡嗡作响, 肖云深眼睛发亮, 身上是前所未有的战意。可就在这时，一股大力袭来, 两人不由自主的被分开。
“炎前辈？”肖云深惊讶地看着他, “这是做什么？”他不解, 突然冒出来制止两人的战斗, 若是换着平常，没有合理的解释，这就算是对双方的冒犯了。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炎老爷子哼了一声，“老头子我再不出来你小子就没命了！”
肖云深一惊，他并不笨，仔细回想了一遍刚才的战斗，脸色难看，除了刚开始的那一段，其余时间他都在被顾沧海引导着走。
他看着对面那人掌心不断吞吐的黑气，感受到其中汹涌的力量，也知道，若不是炎老爷子来得及时，自己可能就要丧命在他的掌下。
“多谢前辈相救。”肖云深苦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情况依旧相同，以往和他切磋时就是如此，如今还是这样。
炎老爷子安慰他，“不是你无能，是对方太天才。”
肖云深：“……”还不如不说呢。
“行了，”炎老爷子挥挥手，看向沉默着的顾沧海，“还是让老头子陪顾小子活动活动筋骨吧，说来老头子当年和余鹤也有几分交情，没想到他的徒弟会变成这样。”
他纯属怀念故人，谁知对面的顾沧海情绪却猛然发生变化，浑身气势又危险几分，黑气已经蔓延到了脸上。
“他不配！”顾沧海沉声道，与此同时，一掌袭向炎老爷子。
“什么？”
……
大厅内，每隔一会儿就有人前来汇报，这是他们几个月的成果，都在今日动手。但也有一些需要现在吩咐，一时忙个不停。
“难怪那人不急着走。”掌门不好在顾长安面前称他为魔头，索性用的代称。
天火门的掌门不是什么八面玲珑的人物，习武资质也不高，江湖上一致不明白炎老爷子聪明一世为何会选一个平庸的掌门。
不过在顾长安看来炎老爷子的这个决定做的很正确，在掌门这一辈中没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而掌门虽平庸，却能处理好各长老之间的关系，其他人也都愿意给他面子。就连狡猾如原长老，也很尊重他。
“也不知道原长老可是魔教右护法孟轩的对手？”掌门低声道，说完就有些尴尬，这话实在不适合说出口。
顾长安眼中闪过笑意，比起其他老奸巨猾的人，天火门掌门在一众江湖前辈中实在是显得有些稚嫩。她放下白瓷茶杯，轻声道，“我们占据天时与人和，魔教覆灭已成定局。”
区别在于我方损失多少，魔教又能逃脱多少余孽。
闻言，掌门脸色放缓，注意到顾长安发白的脸色，不由得道，“天气有些凉，这里有我们守住就好，你身子弱，还是去偏厅休息一会吧。”
这里也就顾长安一个没有习武的，还是姑娘家。
“这……”顾长安面露迟疑，她搭在桌子上的指尖也是嫩生生的白，看起来弱小又无助，掌门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放柔声音道，“你放心，有重要消息会通知你。”
“……”顾长安抿了抿唇，眉头微拧，还是道，“多谢掌门。”
掌门点了点头，招手唤来一名弟子，“带顾姑娘去偏厅休息。”
那弟子好奇的看了一眼顾长安，低头道，“是。”
“有劳，”顾长安轻轻颔首，声音悦耳轻灵，跟在那弟子身后，裙摆微微扬起。秦炎看着这一切，借着喝茶提神的动作，唇角扬起，眼中满是看热闹的兴。
“顾姑娘请，”弟子抬手引顾长安进去，里面布置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看就是临时休息的地方。
顾长安道了声谢，等那弟子走后，从门外闪身进来一人，身影纤细，是个女子，顾长安吩咐翡翠注意好情况，别被人发现。
那女子低头告了声罪，然后抱住顾长安的腰，一个用力，身影快速离开。
没过多久，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女子停了下来。
顾长安穿了件暗紫披风，在夜色中也不是很明显，她伸手摘下兜帽，声音清冷，“都在这里？”
“是，”不知从哪里出来大约十几人，其中一人正是行风，他回道，“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在这里。”
这个院子自然不是指她们居住的院子，那狼狈的人群之中其中一个熟悉的苍老面孔赫然是望海山庄的管家，显然，这个院子指的是顾沧海居住的院子。
“呜呜呜~”管家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见顾长安看了过来，他更加激动，扭动的更加厉害。
他也是刚清楚的认识到，无论主子父女两人关系这样，这手段都是何其相似。
顾长安在他面上停顿了几秒，又扫视着其他人，大部分都是些熟面孔，还有些应当是隐在暗处里的人。这些人，有的被缚住双手堵住嘴巴，有的已经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他们有的反抗激烈，因此兄弟们下手重了点。”行风见顾长安的目光在那些尸体上停留的有些长，连忙解释道。
顾长安摇摇头，没说什么。
“这些人……”她声音顿住，该怎么处理这些人是个难题，她是为了防止这些人作乱才来的，也是为了给顾沧海添堵。
“算了，等明日再交出去，交给天火门处理。”顾长安说道，又看了一遍这些人，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又嘱咐行风，“给他们用点药，别看丢了。”
行风：“……”这是多瞧不起他们啊，他卡壳了一下，无奈道，“是。”
顾长安轻笑一声，“以防万一。”真跑了一两个，明日她可就难说清了，毕竟身份尴尬。
大义灭亲说着好听，谁又知道是真是假？是戏还是现实？
先前的女子再次小心翼翼环住她的腰，用轻功离开，这次在丁先生他们观战的地方停下，很巧合的是，正在原先炎老爷子待的那棵树上。
女子艺高人胆大，仗着隐匿气息好，停在了这里。而顾长安，女子从未担心过自家主子，主子不想被人发现谁都发现不了。
肖云深抱剑站在不远处，他气息紊乱，忽然厉声喝道，“谁！”
有人？丁先生等人也回过神，警惕地看向周围，可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周围很安静，只有他们几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还有远处两人的打斗声。
“肖兄确定？”丁先生问，他知道肖云深不是在开玩笑，可他们的确什么都没感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