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夫婿做成这样的,大少爷还是独一份。
如喜对这位还未见过面的大少爷印象十分不好。
“小姐,你近日来似乎瘦了许多”如喜放下羹汤,语气中满是怨怼。
飞雪垂眸摸了摸怀中的小猫, 没有马上回答, 近段时间来事多,瘦些也是难免的,后头如喜又道, “要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该多心疼啊”
“天高皇帝远,他们呀是不会知道的”飞雪回过身,将猫儿塞在如喜怀里,执起勺子小口的抿了一口羹汤, 羹汤味美, 她却食不下咽。
初初嫁到刘府,她还可以忍耐夫君不在身边的日子, 作为新媳, 她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够了, 可时间一长, 她就有些落寞。
她会想他,也想见他。
如喜见她捏着勺子半响都不动,便朝外头看了一眼,今日阳光甚好,适合外出散散步,闷在房里也只会闷出病来,于是她提议道,“小姐要是吃不下就不吃了,不如去外头晒晒阳光,也好过在房里发呆强”
“也罢,就出去走走吧”飞雪放下勺子,掏出手绢儿擦了擦嘴,抱回小猫儿就起身朝外走去。
如喜跟在后头,为了逗飞雪开心,说些在外头听来的笑话儿给她听,飞雪兴致缺缺,淡淡的笑了笑,经过荷塘小院时手里的猫儿突然惊醒,从她怀里蹦了下来,直往小院跑去。
“喵喵……”飞雪一怔,行过短桥,一路跟着猫儿来到了小院房门口,猫儿这才停下来,这间屋子是建在荷塘之上的,四周都是池水,猫儿无处可去。
飞雪像是诱惑孩子的哄骗着小猫咪,伸开双手,轻声细语的说道,“喵喵,跟姐姐回家”
猫儿盯着飞雪看了一眼,喵的叫了一声,突然往前一纵,撞开了身后的房门,门没关严实,被猫儿这么一撞,竟撞开了一条细缝。
小身子一窜,就窜了进去。
这猫也不知是不是随了黄靖,也太淘气了些。
飞雪将细缝推大了些,蓦然的闻到一股浓郁的药渣闻,扑面而来,直冲她的鼻尖,熏的她脑门直跳,不知为何,心口突如其来的一阵乱跳,她突然之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连推门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小姐,怎么了?”如喜也看出了她的失常,疑惑的问了声。
“没事”飞雪摇摇头,强装镇定的推门进去,里头一片漆黑,透光的窗户像是被人刻意封上,浓郁的药味飘散在四处。
闻着这股味道,飞雪一阵晕眩,她在黑暗中好一阵才适应了里头的光线,如喜有些害怕的挨近飞雪,忐忑道,“小姐,这刘府怎么还有这种地方,怪渗人的”
飞雪立在原地不动,她借着敞开的大门透出的光亮打量起这间屋子的摆设,一同五年前她住在这里一样,没有多大的变化,却不在明亮,她开口道,“五年前,这里不是这样的”
“小姐,不管这间屋子了,我们还是赶快找到小喵喵回去吧”如喜觉得瘆得慌,唤着猫儿的名字开始找起来。
飞雪记得,这间屋子还有间里间,她迈开脚步朝里头走去,里面更黑,触目之处皆看不起清,她立在门口,不知为何失了走进去的勇气。
“小姐进去瞧瞧啊,外头我都找过了,都没有,肯定在里头”如喜不知在哪里找来了一根火折子,火折子照到近处时能清晰的看到里头的物体。
话音刚落,猫儿配合的叫了一声。
如喜一喜,率先踏了进去,见飞雪没跟上,回头又道,“它在里头,小姐,快来呀”
飞雪深吸一口气,提裙踏了进去。
如喜举着火折子在四周照了照,见拉着床幔的床榻之上有物体晃动。
“定在里面了”如喜跑过去想把猫儿抓回来,跑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小姐自从踏进这间屋子后就变得有些不对劲,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她又折了回来,提醒道,“猫儿在里面呢”
“瞧瞧去”
飞雪一如既往的软糯嗓音,偏带了点颤抖,殷红的朱唇轻轻颤了颤,莲步微移,缓缓的来到床榻前。
伸手欲撩帐幔时,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从如喜手上拿过火折子,似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撩了开来。
猫儿在她掀开床幔时从床上跳了下来。
隐隐绰绰的火烛照射出一个人,如喜不受控制的叫出声,飞雪没叫,她贝齿紧咬朱唇,强忍着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小姐,怎,怎么会有个人啊”
如喜捂着脸颤着声音喊道,火折子照过去的一瞬间,她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人躺在床上,她胆子小,当下就紧闭了眼,不敢去看,想跑,但飞雪却没有任何反应,她也不好跑,只能强忍着害怕站在原地。
飞雪拿着火折子的手有点抖,手微微上移,让火光照在男人脸上,那是一张苍白的没有任何血丝的脸,与刘少卿十分相像,却没有刘少卿的阴鹜,他的眉眼温和,饶是睡着都能看出他是个极其温柔的人。
飞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声音像是卡在喉咙中如何都发不出,手轻轻的划过他紧闭的双眼,飞雪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不自觉的流下来。
那是她五年未见还是一眼认出的刘少洵,是她盼了几月想了几月的大表哥,是她日思夜想见不着的夫君。
是他,是他,是他……
眼前模糊一片,飞雪整个人的力气像是被突然抽光,双腿发软,直直的跌坐在地上,手里的火折子随着她的动作滚了出去。
“小姐!”如喜惊呼一声,连忙去扶飞雪,如喜已经没那么怕了,比起床上躺着的男人,她更怕飞雪会出事。
“是谁在里面?”
锦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不可言状的焦急,等她见到飞雪,整张脸霎时间白了起来,她愣了片刻,提起裙摆就去踩还燃烧着的火折子。
“锦娘,你告诉我,为什么……”飞雪瞧着锦娘,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至极,她泣不成声,使足了劲才问出声。
锦娘已经镇定了下来,她弯腰要去扶飞雪,“少夫人,地上凉,我们起来再说”
“不要叫我少夫人”飞雪像是害怕她的触碰,在锦娘快触摸到她时,她狠狠的甩开了锦娘的手,整个人卷缩在如喜的怀里。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如喜慌了,锦娘像是知道实情就是闭口不答,她紧紧的抱着剧烈颤抖着的飞雪对锦娘说道,“锦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呀?”
“少夫人”锦娘脸色惨白,又唤了声。
“不要”
锦娘一开口,飞雪犹如受到刺激一般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倏忽间,一人掠过,快速的在飞雪穴位上点了两下。
顷刻间,飞雪没了声响,在昏睡前,她看清了那人。
是刘少卿。
第52章 娇妻五十二问(捉虫)
三日内, 飞雪昏睡不醒。
周围人的说话声, 走动声, 她皆听的一清二楚, 睡意昏沉间,她仿若至身于一片黑暗中, 身子软绵无力, 半点力气都使不上,眼皮仿佛重有千金, 如何都睁不开眼,挣扎着想醒,转眼又坠入黑暗中。
她听到如喜压抑的哭声, 黄氏透着无力的询问, 老夫人的叹息声,搅的她头痛脑涨, 她很想说一声别说了,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反反复复几次,她放弃了挣扎, 在这片黑暗中, 脑海中原本模糊到抓不住的东西在此刻异常清晰了起来。
从初嫁入刘家开始,一幕幕场景在脑海中重演,刘少卿代替刘少洵娶她, 每到半夜才会回来的‘大表哥’, 路人的欲言又止, 锦娘的刻意阻止, 诸如此类无不透着怪异。
到最后,眼前只剩下刘少卿和刘少洵在眼前交错出现,刘少洵苍白到没有血丝的脸,在她昏迷前刘少卿看她的眼神,悲哀中有着那么一丝纠结。
每当半夜回来的人是谁,是谁,是谁……
两人的人影逐渐只剩下一个,阴鹜的眼神,冷峻的下颚,不带一丝笑意的薄唇。
是他。
刘少卿!
蓦然,飞雪有了力气,她使出全力,挣扎的坐起身,刘少卿的人影在她睁开眼睛的瞬间消失不见,眼里的泪无声息的滑下。
如喜正撑在桌上小歇,三天来,她也只喝了几口粥,脚软绵绵的,听到声响,她颠颠撞撞的跑过来,途中撞到了一把椅子,摔了一跤,却一点都不觉得痛,她趴在地上唤着,“小姐……”
飞雪毫无生气的淡淡扫了一眼如喜,往日灵动闪亮的眼眸此刻没有半点神采,她躺下身子,双眼空洞的望着上方,任由眼角的泪往下留。
“如喜,是不是少夫人醒了?”
候在外间的锦娘听到声响随即进了来,她瞧着摔在地上的如喜,愣了片刻,才扶起她,又问了遍,“是不是少夫人醒了?”
如喜咬了咬唇,甩开锦娘的手,转身倒了一杯水来到飞雪床前,看见飞雪脸颊的泪,她也跟着哭了起来。
锦娘看到飞雪醒了,一喜之下又忧了起来,她转身出了门。
如喜扯过袖子胡乱抹了抹脸,跪在床下的脚踏上,用力扯出一个笑,“小姐,渴了吗?起来喝点水啊”
飞雪一动未动,置若罔闻。
如喜心疼的掏出手绢帮她擦去眼角的泪,可她怎么擦,飞雪的眼角都会有眼泪流下来,她绷不住了,哭道,“如喜很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姐你别吓我,你看看如喜好不好,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小姐见了他之后就如此失常?他,他……”
如喜深吸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再她提到刘少洵时,飞雪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方才出去的锦娘又进了来,手里端着一盆水,她一声不响的将盆放在架子上,浸湿了汗巾,打算帮飞雪擦擦脸。
汗巾还没碰到飞雪的脸,就被如喜夺了过来,锦娘诧异道,“如喜,你这是做什么?”
如喜垂着眼,不去看她,也不说话,她把手中的茶杯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开始轻柔的帮飞雪擦脸。
“如喜你大可不必这样,我们都是服侍少夫人的”
锦娘说的底气不足,毕竟她也合着整个刘家一起骗了少夫人,她自责,但也只是一点愧疚罢了,她身为刘府的人,听从夫人的话是理所当然的事。
“锦娘,你有为我家小姐尽心过吗?”如喜语带怨气,“府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要是有良心,就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
“如喜,我……”锦娘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开口,黄氏刚罚过她,双腿还麻辣辣的疼着,她有点站立不住,看管少夫人本就是她的任务。
对,这是个任务。
从少夫人嫁到刘府开始,她就承担起了这个职责,不让少夫人接近荷塘小院,不让少夫人听外头的风言风语。
刘府的未来当家刘少洵长久不出现在刘保堂,是人都会有所疑惑,而锦娘就要杜绝一切,不让这些话语传到少夫人耳里。
而这次不知为何会这么巧,她只不过离开一时半会,就让少夫人闯进了荷塘小院,发现了大少爷的秘密。
大少爷已经昏迷了半年之久,这半年间刘常尝试了许多方法都不见成效,为了不让少夫人怀疑,他们只得让二少爷假扮大少爷。
“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家小姐也不想听”
第一次,如喜对锦娘厉声喝道,锦娘并没有放在心上,当真退到了一旁,闭嘴不言。
“小姐……”如喜趴在床沿边,又唤了声,她哭的嗓子疼,连带着鼻子也堵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起身打湿了汗巾,拧干,又跪下帮飞雪擦拭手。
飞雪动了动干涸的唇,沉闷说道,“把他们都叫来”
“小姐,你肯说话了”如喜喜悦极了。
“把他们叫来”
飞雪又重复了一遍。
“少夫人,我去”锦娘开口道,几乎是奔着跑了出去,这也算是她为飞雪做的一点点小小的补偿。
“扶我起来”
飞雪的声音细弱蚊叮,如喜要挨近才能听的到她在讲什么,抚着如喜的手,飞雪勉强坐在了床沿之上,一头乌黑的青丝铺在背部,更显得她脸色苍白。
如喜顺手拿过茶杯,道,“小姐喝口茶”手摸到已有凉意的杯身,她又将手伸了回来,“我去重新倒杯”
飞雪轻轻点了下头,双手撑在床榻之上,稳住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去,她无力闭了闭眼,直到昏眩感消失。
睁开眼,如喜已经站在她身侧,一脸担忧,飞雪微微扬了唇,从她手中接过茶杯,沿着杯口抿了一口,水进入喉间,甘甜可口,沁人心扉,火烧火燎的嗓子瞬间好了许多。
“小姐,你要吃什么,如喜帮你去做”如喜接过飞雪递来的茶杯,轻声说道,她都不敢大声讲话,怕自己一大声,飞雪就会受不住,她家小姐何曾这么脆弱过。
“不急,都已经饿了这么多天了,再饿一顿也没事”
飞雪撑着身子想坐起来,人一歪差点又栽了下去,如喜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问道,“小姐想去哪儿?如喜扶你去”
飞雪稳了稳心神,疲惫不堪的说道,“帮我梳洗打扮”
“梳洗打扮?小姐你……”如喜诧异道。
“我有些问题想问他们,穿成这样于理不合”飞雪的手紧紧的扣住如喜的手腕,对上如喜担心的眸子,她宽慰道,“我没事的,就一小会儿,不弄明白,我寝食难安”
“小姐”如喜沙哑开口,“不管发生何事,如喜都会陪着小姐”
“好了”飞雪轻轻拍拍她的手,“再不快些,他们就要来了,你难不成想看我这般与他们对峙”
“好”
***
老夫人一行人来时飞雪已经梳妆打扮完,正端坐在圆凳上等他们前来,老夫人瞧见飞雪,便颤着声音唤了她一声,
伸手就要来拉她。
飞雪忙起身,不动声色的移开手,她微微侧了侧身子,眼观鼻,鼻观心的说道,“奶奶,您坐”
老夫人心细如发,自然是瞧出了飞雪的反常,但这是他们刘府上下负了飞雪的,她无话可说,作为长辈她无颜面对地底下的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