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男朋友吗？”
男生一号的话有些扎心。他有一点说的很对。刚才她拿着那个可怕的头有多久？一分钟？两分钟？还是更久？那么长的时间足够蓝竹从任何角落跑过来了。
其他人无视她的困境，甚至希望她一直拿着头，她都可以理解。可她的男友居然一直这样看着，没有任何动作……要知道她可是第一个接头的人，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他不可能没注意到的。
可他却站在那儿任她自生自灭。
想到这一点她就有些心寒。而这心寒也被男生一号精准地捕捉到，并提了出来。她没法反驳，却还是想要维护自己喜欢的人：“他当然是我男友，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生一号看了看远处的蓝竹一眼，似乎是担心那边，又似乎是故意让蓝竹注意这边。
接着，他轻轻走到冷水心身旁，凑到她耳旁窃窃私语：“我听说他并不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校花才跟你在一起的，他甚至还跟人打赌能不能拿下你。这样的人，你确定要吗？”
他的动作其实并不暧昧，语气也是十分的真诚，在说完后也直接退开没有纠缠。也就是这三点让冷水心没有心生反感：原来这个人只是来提醒她这些的，倒是她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而男生一号说的话她一句都无法反驳。毕竟那可是蓝竹曾亲口说的和校花在一起有面子，哪怕是假的。
人在拥有什么之后反而会更加不安，更加害怕失去。冷水心当时就处于这种状态。两人虽然已经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但只需要男生一号的一席话，她就彻底惶恐不安了，甚至开始怀疑起蓝竹对自己做的一切是否真的都是因为那个打赌。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开始怀疑起了他到底爱不爱她。他对她，从来都是无微不至，温润如雨般的默默关心。他身上从未有过任何热恋期的热情表现。他看向她的眼里也从未有过炽热的爱意。
那双眼，如深渊般深不可测，让她怎么都看不穿。
越想，冷水心就越发不安。
而这时，这一侧的惊叫声又大起来了。冷水心猛地看向四周，发现那可怕的头抛来抛去居然又传回来了。
然而这一次，她还是没鼓起勇气去接，只是呆愣在原地。反而是她身旁的男生一号殷勤地跑上前去，再次替她接下了这个狰狞的头。
恰在这时，“咚咚”的鼓声停了。这代表这第一轮的耗时持久的击鼓传头终于结束了。
万籁俱静，周围人连呼吸声都是小心翼翼的。众人都是惊惧地看向男生一号，同时纷纷退开，与他保持着距离。
只有冷水心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不知道该回应给他什么表情。
男生一号却笑着安慰她：“没事，不就是表演才艺嘛。”
说着，他转身看向了讲台前的小浣熊身躯。小浣熊的身躯夸张地活蹦乱跳，看起来似乎十分开心，但发出声音的却是男生一号手上的头。
那颗头从他手中跳起，在草地上一下蹦起半人高，一下鬼畜地询问着：“那你能表演什么才艺呢？”
男生一号听到这诡异的声音也略有些紧张了：“唱……唱歌。”
“嗯？唱歌谁都会，我才不要。”小浣熊独特的电子音此刻居然有了些刻意的娇俏，“换一个嘛。”
这让人放松了警惕，竟恍惚以为它是可以商量的。
所以男生一号松懈了，笑着摆摆手解释道：“我会弹吉他，但是今天没带来。只能用唱歌代替了。”
可小浣熊立马变了语气，冷冷的电子音中是无法抗衡的狠厉：“那就只能拿你的头来抵了！”
男生一号被它突然的转变吓到了，一时间没理解这一切。可一直在他身旁警惕的冷水心立马反应了过来，迅速扯着他的手将他向后拉，避开了小浣熊的头。
男生一号这时才反应过来，迅速跟着冷水心一起后退。
而其他人眼见那个小浣熊的头这么凶残，吓得四散逃开，拒绝和冷水心以及男生一号待在同一片区域。
“你也逃吧，我不想拖累你。”男生一号吓出了冷汗，却还是记得自己身旁的是爱慕已久的女神。
哪怕已经得到了他的理解，冷水心却不像其他人一样逃开，只是咬牙继续抓着他的手，紧盯着头那边的情况：“开什么玩笑，是我拖累你才对。”
最开始，如果不是男生一号替她拿走了头她应该早就死了。毕竟她能在这里表演的才艺同样只有唱歌或者舞蹈这——可能那个小浣熊的头根本不喜欢的才艺。
而刚才，如果男生一号不是替她接了那个头，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狼狈。她怎么能抛下他逃命呢？
男生一号自然是明白她的想法的，却无法认同：“你别这样想，我都是自愿的。大家同学一场，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的。”
尤其是这个班里的所有男生都喜欢她，当然可能除了那个一直漠不关心的蓝竹。男生一号的真正心声并没有说出口。他颤抖的声音也暴露了他的恐惧。
“别说了，”冷水心惊险地用手拍开了那个头，惊愕地发现对方居然没有趁机把她的手咬掉，“我不会放弃救你的。”
男生一号看着这样无畏地和那个小浣熊的头对抗的冷水心，眼里只剩下了迷恋和不舍：“我果然一直都没有看错你。”
而这时，为了钳制住那个头，冷水心松开了握着他的手，用双手按住了那个头。
“快跑！”
冷水心这样说着，男生一号也照做了，只是走之前还是将他一直隐藏的话语说了出来：“其实之前我说的关于蓝竹的话不是传言，而是我亲耳听到的。”
这是他唯一能报答冷水心这样的豁命一搏的回报。
而这样一句话也让冷水心彻底心寒，手上的劲突然就松了些。那个头也趁此机会逃走，飞一般地跳向男生一号的方向。
就在冷水心眼前，那颗头咬住了男生一号的后颈，然后迅速深入，将他的整段脖子都咬断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动脉的血像喷泉一样喷洒开来，男生一号的尖叫声却没有因为脖子断掉而停止，反而“余音绕梁”。
“咚”的一声，男生一号的脑袋落地，接着又是一声，他的身躯也倒在了中央的绿草地上，染出了一地殷红。
这是第一次，冷水心亲眼看到一个人在自己眼前死亡。
由始至终，她都认为他的灾难是因她而起。所以她能忍下所有的恐惧，扛下所有的风险和这个头对抗。然而最终，她仍是救不了他。
她重重地跪下，掩面哭泣。
第23章
鲜血浇灌了她一身, 却怎么也洗不去她心中的愧疚和恐惧。
那该有多痛？脖子那么敏感脆弱的部分被咬成了那样狰狞的模样……
震惊地看着，想着, 她猛烈地吐了起来。其他人的情况也不太好, 被那血肉模糊的尸体吓吐了的不只她一个。
这时,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背部, 同时用另一只手给她递来了一瓶矿泉水。
收拾好一切后, 她无力地抬头。有些意外，却又似乎情理之中, 来人是蓝竹。
“其实之前我说的关于蓝竹的话不是传言，而是我亲耳听到的。”男生一号的临终话语，连同他最后的惨叫声似乎都在她脑中回响, 让她分不清眼前的男友的关心是真情，还是假意。
她甚至可以想到自己真问出口了蓝竹会如何回答：“当初我确实跟人打赌了，所以才想你当我的契约女友, 但是后来我爱上你了。”
所以症结从来不在他接近她的目的, 而在于他现在爱不爱她。冷水心理智地意识到这点。而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就是，以前她可以毫不怀疑地说他是爱她的，但现在，她没法确定了。
“谢谢。”所有的想法都在这二字中埋入心底了。
“怎么这么生疏？”这好听的声音，这无奈的语气。冷水心不用再抬头看都能想象蓝竹突然皱眉的神情了。然而此时她已经没了调侃的心情。
“我不太舒服而已。”冷水心这样搪塞着, 准备避开蓝竹的目光。
这时，恍如梦魇的电子音又从区域中央传来, 不带丝毫感情的波动, 恍若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一样：“接下来, 换他的头来传。”
这指的自然是刚才人头落地的男生一号。冷水心被惊得站直了身躯，惊恐至极地看着那只可怕的小浣熊：这只熊真的毫无同情心，极端残忍。它说到做到，真的还要在杀死一个人后继续作践他的头。
“够了，继续用你的头不好吗？他的头又不会跳！”冷水心已经对这个可怕的小浣熊产生了恨意，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这般不顾后果地反驳着。
她身边的蓝竹及时隔着衣服按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意欲上前阻挠小浣熊的脚步。不知怎的，那手腕的部分就像是被冰冻了一样，突然极端寒冷。这冷还顺着冷水心的身躯传到了她的头部，让她终于冷静了些。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一股股深深的后怕从脊背袭来，让她产生了一股透心凉的恐惧。
此前明明连小浣熊的头都不敢传的她居然公然忤逆这只可怕诡异的小浣熊，在它眼皮底下抢走了男生一号，甚至亲手和它搏斗试图阻止它的断头行动。现在，她更是不怕死地这样和这个完全掌控此处情况的“规则”叫嚣。
她确实太不冷静了。反省之后，那股无用的恨意被她暂时压下。她看着小浣熊的眼神也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由始至终，小浣熊都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冷静下来的她认为这有些不太正常。之前她就有种感觉，好像这只小浣熊很喜欢针对性地怼人，但每次遇上她都不会太计较。它不但没有计较她之前那完全违背它意思的举动，还对她刚才毫不客气的言论没有任何反应。
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自己的那种“美女效应”也影响到它身上了？冷水心再自恋也无法将其当成结论，只能边思索边看着小浣熊的身躯诡异地走到了男生一号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前面，然后像是在拎垃圾一样就着那几撮黑发将男生一号的头抛了过来。
这一次，它扔的方向正是男生一号最后接到小浣熊的头时所在的方向。
从哪里结束就从哪里开始吗？
众人都将目光挪了过去。可这颗头却最终落在了地上，那一块区域的人均被吓退了一步。确认是要从他们那里开始后，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踌躇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地上的那个不是什么垃圾，也不是小浣熊的头，而是他们共学许久的同学。上面的血迹还未干涸，刚才那一拋还带出了些许类似脑浆与血的混合液体。一番滚动之后，男生一号那张不算难看的脸已经被血肉糊了满脸，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怖。
可他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还是那样明显，睁得大大的，好像死也要看清自己是怎么死的，死后还要看完在场所有人的下场。
这样的一颗头，又有谁敢去捡呢？
众人迟迟没有动静，小浣熊也看起了热闹，甚至歪了歪它并不在脖子上的头：“怎么了？害怕了？要是我下一轮敲鼓结束这颗头还在地上，你们可都要死哦！”
诡异的语气配上诡异的电子音让每个听到的人都倍感压力。众人面面相觑，骚动着，却依然没人敢去捡那个头。
冷水心看着这样的现状不禁想起了男生一号生前的举动。那时候，自己拿着头不动的时候，其他人也都是这样的反应吧？可男生一号却救了她，如果最后接头的不是男生一号，而是刚好能接到的她……
想着，她踏出了一步。
可蓝竹的手依然钳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前去。
“让我去吧。他救过我，我不能不管。”冷水心看着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蓝竹，心中的犹疑彻底消失了。她坚定地看着蓝竹，甚至准备将另一只可以自由活动的手搭上蓝竹那总是莫名传来凉意的手。
这样做的时候，冷水心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没想到这次恐怖事变居然给了她第一次触摸自己男友肌肤的机会。此前，他们的相处太过佛系了，甚至没有任何亲密的接触。
就在这一刻，冷水心是有点小期待的。然而，在她的手离蓝竹的手只差两公分的时候，蓝竹犹豫了下慢慢地将他的手松开了。冷水心的手顿时停在半空，摸也不是，不摸也不是。
有点小失落的她继续进行她之前的计划，小跑到男生一号的头所在的区域，然后正对着他的脸停下。
“从我……开始吧。”她这样对小浣熊说着，眼睛却是一刻也离不开眼前的头颅——这是她首次面对一个死人的头颅。
只有在这时，她才知道为何眼睛是人最传神的部分。她也第一次真正从一个人的眼睛看到了他最后的情绪：恐惧、不甘、留恋、怨恨。
他的灵魂就像是被定格在了这最后一刻，永远无法安心。冷水心试着用颤抖的手合上他的眼睛，却因为技巧不够怎么都办不到。
她急的拼命试着。她的理智告诉她，要是一直抛着这么一个死不瞑目的头颅，早晚会有人崩溃的，更别说此刻周围已经有不少女生发出了尖叫声。
“放弃吧。他已经是死不瞑目了。”不知何时已经跟过来的蓝竹这样提醒着她，终于制止了她疯狂的举动。
是啊。就算帮他合上了眼睛他也是死不瞑目的，更何况他的身躯此时还暴尸野外呢。
冷水心强压住狂跳的心，将头从地上捡了起来，再次感受那黏腻的鲜血的触感，只是这次多了沉痛，少了一丝恐惧：她会永远记得这个人曾经帮过他，这样的他即使死了也不会害她。
而另一边，小浣熊眼见一切已经定下来了，便转身往它的讲台走去。
冷水心正绷紧全身的弦准备着它接下来的敲鼓，她身边却突然冲出了几个人。那速度让她一时有些看不清谁是谁。
只是无一例外的，这些人都是男生。
“靠，老子还能让一个小浣熊给欺负了？”其中一人率先跑到小浣熊身躯旁边用腿将其按压在地，钳制住了它的活动。
另外两人则是一起冲向不远处一直负责说话的小浣熊的头，试图来个翁中捉鳖。
可小浣熊的头比常人的头还要小一些，哪是那么好捉到的，一下子四处逃窜，和那两个男生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