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到了这把年纪,还能参与到这么大个古墓的研究工作里,也算是光荣退休了,没什么好遗憾的。”褚教授故作轻松地说。
“那好吧。”周教授告慰完了老伙计,又转向了几个小辈,“那你们呢?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我想在家里待一段时间再回去,”袁芃芃第一个开口,“自从我上学以后,好久都没在家里待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我想多陪陪家里人。”
周教授点点头:“陪家人,多陪陪家人好啊。”
小杨和小金都是京城大学的历史系学生,以后准备在这个圈子里混的,都打算趁着这次的东风,更上一层楼。
送走了周教授他们,也不用起早贪黑去做研究工作,袁芃芃一下子闲了下来。
她不着急回小袁庄,而是故地重游,去了一趟以前常去的县城废品回收站。
现在的废品回收站可是大变样了,和以前比,有很大的不同。
不提比以前足足大了一倍的场地,就说这废品的种类。以前啊,因为造反派闹得欢,这里有的时候会堆满了“抄家”抄出来的东西。
其中不乏一下很有研究价值的东西,而这里面,又有很大一部分是被袁芃芃给淘走了。
现在呢,那是真正的破铜烂铁什么都有,而那些铜钱什么的,很少见了。
袁芃芃穿了一件盖过小腿的牛仔裙,戴着一顶复古的贝雷帽,挎着一个小牛皮包,一看就不像是会来废品回收站“淘宝”的人。
管理废品回收站的人也换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老人家了,现在是一个头顶地中海的中年男人。
自从袁芃芃进来,这中年男人的眼光就没离开过她。
这么焦灼而露骨的目光,使袁芃芃怀念起之前的那个老人家来。
虽然她没少靠着这个废品回收站赚钱,但人家至少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逮谁盯谁,盯得那些想偷偷藏东西的人都没胆子了。
晋粒不能出来,却也不甘寂寞地在袁芃芃的脑海里唠唠叨叨:“这里,对,就是这里!你带着从我那里坑的技能,带走了那个大箱子……”
“我那不是坑好不好,咱们是合理的等价交换。”袁芃芃不服。
晋粒一提这个就来气:“你还好意思说……”
“好好好,咱们不谈这个,”袁芃芃心虚地转移话题,“好像,之前在这里得到的那个箱子里,还有金条银锭什么的吧?”
袁芃芃兴之所至,直接就用意念在仓库里翻了起来:“我想想啊,我放在哪儿了呢?”
晋粒对着她那乱成一锅粥的仓库表示极度嫌弃:“都乱死了,你也不挑个时间收拾收拾。”
袁芃芃被那中年男人盯得也不舒服,失掉了故地重游的兴趣,临时改变了主意:“那行吧,今天就回家整理仓库,然后晚上再去姥爷家吃饭,我记得仓库里还有我囤的烤鸭烧鸡什么的呢。”
临走的时候,袁芃芃路过门口中年男人做的摇椅,看了他一眼。
中年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突然展颜一笑,顿时把中年男人乐得找不着北了。
袁芃芃左手对准摇椅的左前腿,快、准、狠地射出了一个小石子。
“啪,”中年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便听到一声更大的“啪!”
摇椅猛地往下一诓,把他给吓了个半死。这下他可没什么心情看美女了,连忙弯下腰来检查摇椅。
检查来检查去,只发现了左前腿断了一截,和在断腿附近的一块小石子。
等他回过神来,猛地抬头,哪里还有刚才那女人的影子?
袁芃芃早就哼着小调骑着自行车到了回家的路上,这在仓库里装小石子的习惯还是之前爱上山的时候养成的。
有的时候她其它的打猎工具会因为她的失误,过早地消耗完,这个时候,再遇上兔子什么的,她就会在仓库里拿石子用,一般的兔子只要三枚石子就够了。
一枚给左后腿,一枚给右后腿,最后一枚送进它的脑子。
“粒粒,你看到那个男的最后的那个表情没有?”四处无人,袁芃芃把晋粒放了出来,边把车子蹬得飞快,边和晋粒聊天。
“看见啦看见啦,你看路!”晋粒小小的一只,却总觉得自己有操不完的心。
袁芃芃还是嘻嘻哈哈的:“刚刚都快笑死我了……”
回到家,袁芃芃首先取出了那个大箱子,打开。
金灿灿的一片,不管是什么时候、看了几次,袁芃芃看到这一水儿的金条还是觉得很有冲击力。
取出金条,下面是白花花的银锭,袁芃芃满怀着一种对金钱的景仰之情,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的银锭也给取了出来。
袁芃芃轻车熟路地打开隔板,把她自己放进去的字画给拿了出来。
在仓库里,没有时间流逝,它们看着还和几年之前一个样。
以袁芃芃现在的眼力,自然是能看出来这些她曾经怀疑过真实性的字画都是真迹。
也不知道之前它们被保存在了哪里,居然可以这么完美地被保存下来。
欣赏完了,袁芃芃把这些东西按原样放回。
手指接触到箱子底板的那一刹那,好像有哪里不对?
袁芃芃整个人都趴在了箱子里,试探着敲了敲:空的?
难不成,这下面还有一个夹层?!
看着从夹层中的夹层中取出来的东西,袁芃芃的脑子“嗡嗡”作响:天、天机,残卷?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这、这是被张惠言藏起来的天机残卷?
等等等等,捋捋,捋捋,好好捋捋。
张惠言满怀信心地躺进了陵墓,等待着复活的那一刻的到来。然后,他的信众把他的宝贝都封进了那个神奇的大箱子,埋到了城隍庙的后院……
难不成,这个就是那个箱子?!
那个镶满了宝石珍珠、金银玉饰的富贵箱?
这样推算起来,这个箱子上的花纹的雕刻手法,确实应该是明代初期的东西啊……
这巧合得,让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晋粒支愣着翅膀,飞到袁芃芃的耳边,问她:“宿主,这个残卷,你要怎么处理啊?”
“怎么处理?还能怎么处理?”袁芃芃一脸的理所当然,“自然是交给国家啊,这么重要的东西,多有研究价值啊。有了它,说不定关于张惠言墓最后的一些谜底,就都能解开了。”
晋粒一秒变脸:“你怎么那么爱国呢?这么爱国,咋不把你自己交给国家啊?”
袁芃芃直接拽住它的翅膀,在它的脑壳上来了个爆栗:“我打死你啊,没大没小。”
且说远在京城的周教授收到了袁芃芃的包裹,是多么惊喜,差点连她是怎么得到的都给忘了问了。
也不说袁芃芃是怎么九成真一成假地解释这本残卷的来历,这都是后话了。
袁芃芃整理了仓库,不止发现了这么一个惊喜,她还在仓库里发现了很多之前想找却一直没找着的东西。
不值钱,但每一个,都承载着一份沉甸甸的回忆。
袁芃芃左手和右手都挎了一个大大的竹篮,里面装的全是好吃的;她背上还背了一个大包,里面是给陈家人带的礼物。
现在她很少采取把东西放在仓库,自己只背一个空包是讨巧措施了。如果真的被人发现,很难办;而且她也吃了不少系统出品的好东西,这么点重量,还真的不算什么。
“堂姐。”正当她心情颇为不错地往陈屯赶的时候,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成功使她停下了脚步。
第87章 麻烦(玄学 )
袁芃芃听到这称呼, 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自从她考上京城的大学后, 在村里所有人的眼里,那都是山鸡窝里飞出了个金凤凰, 很了不得了。
羡慕有之, 与有荣焉有之,但更多的是想看看能不能跟着沾点光。
有这种想法,也是人之常情。袁芃芃倒是没什么膈应的心理,她要是真有一个正大光明、可以袒露于人前的赚钱途径,她就给村里修路建小学了。
但是,愿意给众多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乡里乡亲做些举手之劳的事, 袁芃芃却不愿意再接触她奶奶那边的人。
老太太心眼偏的没边儿,大房愚蠢好面儿而又不自知, 二房为虎作伥还觉得自己很善良, 就是小辈,都有袁振富那种被宠坏了的心狠手辣之辈。
一家子都对她不怀好意, 她搭理他们干嘛?
袁艺转到袁芃芃的面前,又怯怯地喊了一声:“堂姐。”
袁芃芃双手抱胸, 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堂妹的防备之心。她不着痕迹地把这个长得瘦瘦小小、干干瘪瘪的堂妹给打量了又打量:应该在袁家老宅没过上什么好日子,穿的衣服处处是深褐色或浅灰色的补丁, 脚下的鞋子也破了一个洞,露出脏兮兮的大脚趾来。
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可比袁芃芃小时候提高很多了, 至少乡下的孩子虽然会穿旧衣服, 但有补丁的已经很少了。
而她这个堂妹居然还穿成这个样子, 不是在家里无甚疼爱, 就是袁家老宅的经济状况堪忧。
年代久远,她这几年也不曾关注老宅的人,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这是大房的孩子还是二房的孩子:“你是……”
“我是小艺,堂姐。”这个孩子也猜到了袁芃芃不会记得她,主动发怯生生地介绍自己。
“啊,你是大伯家的老小,对吧?”袁芃芃努力在记忆里搜寻关于这个“小艺”的信息。
这个女孩的性格是那种柔顺地不能再柔顺的,之前一直和原主无甚往来,又因为比原主小好几岁,欺负更是无从说起。所以袁芃芃才能勉强和她说上两句话。
“是的。”袁艺十分乖巧地回答。
“你有什么事吗?我有些事,挺赶的,要不咱回头再聊?”
袁芃芃说着,脚下不停地往陈屯方向走去。
“堂姐!”刚才柔柔弱弱、跟个小白兔似的女孩子一下子就要上来抱住了她的大腿,“你救救我哥啊!”
袁芃芃轻而易举地躲开,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有话好好说,咱俩也不熟,不要整的跟我欺负了你似的。”
袁艺没抱上大腿,索性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抽一抽地重复着一句话:“你救救我哥,救救我哥……”
“呵,真好笑,”袁芃芃冷冷地看着她,“虽然你之前因为年纪小还是什么,没欺负过我,所以我现在还能好声好气地在这里听你哭哭啼啼,耽误时间。”
“但你哥那可是真枪实弹想杀了我啊,你还求我救他?”袁芃芃声音更冷,“我不落井下石是把你们给忘了,你现在还往我面前凑?”
“你们难不成,是在找死吗?”袁芃芃最后这两句话,是定定地看着身后不远处的一个草垛说的。
草垛后的人被她盯得心虚,不一会儿就自己乖乖地出来了。
这次袁芃芃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二房家的袁芳。
她对袁芳的记忆还停留在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乖乖地等着张氏回来,给她留了一碗饭,是个孝顺的。
袁芳有些局促,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芃、芃芃。”
袁芃芃一挑眉:“这丫头估计都不记得我是谁了,今天这一出是你指使的?”
袁芳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们本来打算一起来请你的……嗯,后来我觉得,我好像不露面比较好。”
袁芃芃觉得手里的烧鸡都要凉了:“你又有什么事?如果目的和她一样,就不用说了。当年她年纪小,可能不记事,但你应该很清楚,袁振富他开始差点把我打死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来和你说这件事的,”袁芳连忙否认,“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回去吃顿团圆饭。”
“团圆饭?”袁芃芃嗤笑一声,“你是来搞笑的吧?我跟你们,吃哪门子的团圆饭?”
“奶奶她病的很重,可能随时都会……”袁芳努力地解释,却一下子被袁芃芃打断了。
“所以是还想让我为她披麻戴孝吗?说实话,当年她都那个样子了,还能撑这么长时间,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啊。”袁芃芃的言辞之间毫无敬意。
真的,就袁老娘之前干的那事儿,说她这,都是轻的。
袁芃芃还不是之前的那个怯懦的小姑娘,对她小时候受到的很多虐待都无法感同身受,但仅仅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袁芃芃都不希望袁老娘能够安度晚年。
是,重男轻女在乡下是一种很普遍的情况,但是重男轻女到不把人命放在眼里,这是道德品质问题好吧?
袁芳虽然也上完了小学,但像“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么高级的词汇,她显然是不懂的。但这并不影响她听出来这不是一个好词。
袁芳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愤怒:“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那是你奶奶啊!”
“哎呦喂,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啊。”袁芃芃向前走了两步,以一种戏谑的目光看着她。
“我可真没什么奶奶,我父亲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不知道?”
“那种把自己亲儿子的抚恤金都要吞的人,算什么?”
袁芃芃气势逼人,把袁芳给吓着了,不敢再说什么。
她慢条斯理地把篮子放下,好好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又重新提起篮子。
“今天在这里跟你们耗费这么长时间,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要不是看你们之前都是孩子,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跟你们多说。以后大家就各自安好吧,不,是我安好,你们随意。”
说完这句,袁芃芃不再耽误时间,踩着稍稍有点跟的坡跟鞋,“咔吧咔吧”地走远了。
她不知道和袁家老宅的恩怨是否真的落下了帷幕,但她还真的没在怕的。现在她和那些人,根本就是不一样的,他们做什么,都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