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兆曦蹙眉，不耐烦地回一句：“什么丢人不丢人。”
乔均跟着沈知的眼色行事，劈头盖脸地骂他一顿：“你让你的女人去当厨师去录节目，这合适吗？陆兆曦，你现在还需要女朋友出去当厨师赚钱吗？就好好养她不就行了吗？再不济你让她去你的公司挂个闲职，也不至于去客串真人秀赚钱吧？”
“你胡说些什么。”
陆兆曦一人伫立在阳台，不自觉地燃起一支烟，四周寂静了无喧阗。
沈知掐乔均一把，乔均继续说：“你不解释？”
“当厨师是她自己的意愿。”
“录节目也是。”
乔均更加急躁地说：“你钱要是给够了，人家用得着去受这个苦吗？”
“她不需要我的钱，曼曼有她自己的梦想。”陆兆曦手指夹着烟，修长的手指之间烟雾缭绕。“她想实现自己的价值，不是我能左右的。”
“你，”乔均一时哑口无言。“你也愿意她吃这个苦？人家以前好歹是个CFO唉？现在让她去淌演艺圈的浑水？现在网络满天飞她的照片，你就不怕网友扒出她的隐私伤害她吗？”
“曼曼现在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人，她完全不一样。她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陆兆曦碾灭香烟，“必要的时候，我会保护好她。”
乔均在沈知的指示下继续喋喋不休：“CFO突然去当厨师，真的没问题？她在你公司被排挤了？你们内部权力争斗把她挤下场了？”
“她想选择什么行业就在什么行业，你难道是根据职业选女朋友？去娶总统好了。”陆兆曦觉得乔均在没事找事，“你很闲吗？跟她见过几面？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事。”
“无聊。”
“哎呀，”乔均实在无话可说，搂住出离愤怒的沈知，“我就关心一下，没事儿了，你睡吧。你好自为之啊！”
黎曼昱中途醒来发现阳台的灯还亮着，跟上前去问：“你在跟谁打电话？”
“乔均。”陆兆曦扔开烟灰缸。“说话声吵到你了？”
“没有，我自己醒的。你竟然抽烟？”黎曼昱意外，她从来没从他身上闻到过烟草味。
“偶尔。”陆兆曦烟瘾不重，只是时不时为了排解烦闷会点上一支。“你不喜欢我就戒掉。”
“戒了吧。”吸烟有害健康呢，黎曼昱皱皱鼻子。“进来睡了，刚刚玩儿那么久？你都不累的吗？”
“睡吧。”
陆兆曦洗掉身上的烟味，才不疾不缓地上床。“明早我没办法送你去餐厅，你自己开车去。”
“嗯。”黎曼昱蹭蹭他的手臂表示同意，打算从家里步行去上班，权当减肥。
......
黎曼昱清晨醒来时身旁空荡荡的，手里却握着两把Ferrari的钥匙。
果然是陆兆曦的作风。
她只不过是开玩笑提了一嘴法拉利，陆兆曦就立刻当真就把车钥匙给了她。
黎曼昱挑了一辆，开着顶级配置的跑车，以最低的限速行驶到餐厅。
霍晏成身穿缀满铆钉的皮质外衣，坐在餐厅的石阶上，吹声口哨，讥笑说：“曼姐~~你开的Ferrari像只乌龟。”
“哎呀，别嘲我了。”黎曼昱讪笑，“我才拿到驾照不敢乱开，我已经撞坏一辆劳斯莱斯了，不敢再惹事了。”
“你多大了才拿到驾照，曼姐一把年纪也不容易。”
黎曼昱恨他一眼，说：“你年纪似乎比我大吧？干嘛老叫我姐？”
“我尊敬你嘛。”霍晏成摇摇头，夸张的耳饰叮当作响。
“你打扮成这个样子，不会还玩摇滚吧？”黎曼昱凑近打量他一眼。霍晏成外形这么粗犷野性的一个人，怎么就能做出那么精致华美的菜肴？
“unm-unm.”霍晏成眯着眼睛，双手撑在石阶上。
“你不是晚上才来工作吗？这么早来做什么？”
“当然是听说曼姐要出名了，我上前来讨要签名咯。”霍晏成敷衍地回应，吊儿郎当地坐着。“你微博我都看了，你跟照片上的你不一样啊，是你双胞胎姐姐吧？”
“哦，是来嘲笑我的。”黎曼昱避过他，径直走去开门。
“曼姐是不是要改行了？”
霍晏成凑近说话，黎曼昱才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不会的，不会改行的。”
“那些个名利场多好赚钱啊，何必守在厨房面前呢。对着镜头笑几声，就有大把大把的粉丝来送钱，你做个沙拉都可以卖出天价。”
“我会把握好尺度的，商业化和食物的质量，我都会兼顾的。”黎曼昱推开门，走进去，“你以前的餐厅不是拍过纪录片的吗？你还出过书呢，为什么要来针对我？”
“哎，什么都能说！别提书的事儿啊！矫情！”霍晏成拉她坐下，突然正正经经地说：“那天我跟你说摘星的事儿，你放心上没有，现在跑去录节目当网红，我看你是不想要了。”
“我当然要摘星！不过现在我想着做生意也不能落下。”
“那你对餐厅有什么规划？”霍晏成翘着二郎腿。
“嗯，我都想好了。”黎曼昱点头，“我想再次控制一下每天用餐的人数，一天直接一定数量的顾客，等时机一成熟，我就只在晚餐开业。这样既能保证菜肴的品质，还能为我忙别的事情腾出时间。”
“unm-unm.没新意。”霍晏成略微失望。“你觉不觉得烹饪的时候该心无旁骛，没有功利心。”
“我烹饪的时候绝对没有功利心！”黎曼昱昂起头，高傲地看着他。
“好吧，祝你成功。”霍晏成拱拱手，准备起身离开。
“诶，你恐怕比我出名吧？你不给我分享分享你出书的经验？”黎曼昱叫住她，“你那本烹饪哲理的书把厨房分析得很透彻嘛，很有你自己的体悟啊！而且那本书特别畅销，很多外行也在买诶。”
“曼姐~”霍晏成一只手撑在桌上，一只手扶住黎曼昱的肩膀，“你想知道那本书我是怎么写的？”
“嗯。”黎曼昱点头如捣蒜，虚心向他取经。
霍晏成眉飞色舞地说：“当然是老子为了骗钱乱编的，你拿到米其林星，想怎么吹他们都信。”
“......”
黎曼昱腹诽：有毛病。
第55章
黎曼昱这一次特意让餐厅里所有员工参与菜单会议, 顺便向大家宣布餐厅需要控客人数量的消息。
“啊？”高荃诧异地问：“曼姐, 这咱们还赚不赚钱了？按照你说的桌数, 那我们每天就只能招待提前预定的客人了。”
“嗯, 就这样吧。”黎曼昱耐心向大家解释：“之前的客流太大，后厨总感觉忙不过来, 出的菜品还不够精细, 控制桌数后才能保证每一道菜的质量。”
“曼姐, ”叶辞弱弱地插嘴，“我觉得我们的菜已经够好了, 不用那么严苛吧？”
“要的，许多顶级餐厅都是严格控制客人数量的。我希望每一道菜都是精心制作后再呈在顾客面前，而不是在服务员的催促下匆忙赶工做成的。”黎曼昱说起以后的规划, 眼里全是坚定的光。“如果把不成熟或是不完美的菜品呈给食客，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好吧，曼姐可能不是想开一家赚钱的餐厅，是想开一家有情怀尽善尽美的餐厅！”叶辞被黎曼昱说服, 帮腔说：“斗牛犬餐厅那么牛，一年只开张几个月，一天只招待几十桌人, 咱们也向顶级米其林餐厅看齐！”
“好吧。”高荃从善如流, “我一会儿把消息通知出去, 先按照原样过完这一周, 下周开始按计划限定人数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哇！”叶辞比起大拇指, “我现在有点兴奋是怎么一回事？感觉咱们餐厅越来越厉害了, 以后说不定也能像其他餐厅一样，waiting list排一年！”
“你以为这样工作就会变得轻松吗？”霍晏成无情地浇灭她的期待，“限定客人数量并不意味着减轻工作量，菜品也要配得上食客的等待。”
叶辞信誓旦旦地说：“我们会的！”
黎曼昱等他们讨论完，接着说：“我也专门请人帮我们制作餐厅的网站了，以后顾客们就可以通过网站预约，后台的预约信息还是让小荃来处理吧。”
“恭喜曼姐，现在0802总算跟米其林三星餐厅有了相同点。”霍晏成促狭地说，“那就是有官网！”
黎曼昱习惯了他的冷嘲热讽，继续对高荃说：“收到预约信息后跟客人确认一下，然后再沟通一下对方有没有过敏的食物，其他的按往常规矩办就好。”
“明白。”
0802餐厅限制客人数量的通知发布后，除了偶尔有人批评黎曼昱在饥饿营销，大多数食客都尊重餐厅的安排。
黎曼昱常常在厨房里研发新菜，时不时在微博发布一些做菜的小视频或是用餐指南。期间有新媒体营销公司想签下黎曼昱，她经过再三考量后还是婉拒了他们的好意。商业嗅觉灵敏的出版商不久就联系上黎曼昱，打听她是否有出书的意向。在一番权衡和沟通下，黎曼昱才应允与出版社的合作。
出版商答应给她一段筹备时间，可以让她在厨房里反复试验菜肴的烹调方法，最后再将她的食谱制成书刊供人借鉴。
叶辞抱着学习的心态始终陪着黎曼昱，霍晏成隔三岔五也会早起来厨房看她热闹。
“曼姐啊，你怎么不跟那个文化公司签约呢？签下来你流量暴增啊，收益也更有保障。”叶辞常年潜伏在各大八卦论坛中，深谙微博营销号的生存之道。“签约之后就能有团队来帮你，省去不少麻烦，你就不用那么累了。”
黎曼昱耐心地回答她：“还是不要了，我不想接那些乱七八糟的广告，我要珍惜粉丝的信任。”
“可是广告赚钱啊！”
“我不是马上就快出书了吗，马上就能赚一笔小钱啦！”黎曼昱话里带着小小的欣喜。
叶辞嫌她顽固，再次劝说：“你轻轻松松一个广告就能赚钱，何必这么幸苦呢？”
“就是！曼姐~~”霍晏成懒懒地开口，“食谱嘛，你现在出名了，随便糊弄几句就成了，哪儿用得着你现在这样大费周章。”
“霍晏成！你在自己的书里面可不是这样说的。”
黎曼昱与他相处的时日渐长，摸透了他的脾性。
“别提我书的事儿啊！矫情！”霍晏成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我昨天再次拜读您的大作，发现与其说这本书是你悟出来的厨房哲理，倒不如说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厨师的随笔。我发现你平时离经叛道，还挺能伤春悲秋的嘛。”
叶辞帮着黎曼昱说话：“对哈，我们的霍大厨也是出过书的，我也买来看看。”
霍晏成喝止她：“烹饪的时候安静一点。”
“你也在我烹饪的时候安静一点！”黎曼昱原话奉还。
“曼姐怎么不选择把法餐搬上食谱呢？这些家常菜会不会太普通了？”叶辞言下之意是黎曼昱在大材小用。
“这本书应该会涉及到一些法式餐点的做法，不过涉及的篇幅应该不长。考虑到这本书的受众，我打算拟一些家常一点的菜。”
“曼姐，”叶辞看她不停重复烹饪同一道菜，觉得枯燥乏味，“既然是家常菜，就更不用这样反复做实验了吧，合适就行了。”
“不行的，家常菜就更要做出新意才对，不然我的书跟废纸有什么差别。”黎曼昱一边试吃成品，一边拿着纸笔做记录。
“谁知道呢。”霍晏成无奈地耸肩。
“差不多了，”黎曼昱把调料比例一一清晰记录，“快有客人来了，我们收拾一下准备接下来的工作吧。”
“曼姐不累吗？”叶辞机灵地上前帮忙。“天天守在厨房面前。”
“不累，挺有趣的。”黎曼昱一度以为开家餐厅就是她事业圆满的终点，豁然开朗后发现还有许多未知的领域等着她去开辟，突然拥有完全陌生的求知欲和好胜心。
......
最近黎曼昱蛮横地霸占陆兆曦的书房，每天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修改斟酌各类餐食的摆盘。
“黎曼昱。”陆兆曦推开门，用逼迫的口吻说：“你不打算让你的粉丝知道你有男朋友？”
她专注地伏在书桌前忙碌，敷衍地回应：“我又不是明星，何必向他们交代我的感情生活。”
“那你就任由你的粉丝在评论底下称你‘老婆’？”陆兆曦自己都没这样叫过，一句话说得醋意浓厚。
“是吗？”黎曼昱听出他的怒意，才抬起头，“我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看评论诶，我去把这些无聊的评论删掉好了。”
“那么多条，你删得过来？”
她看陆兆曦神情淡漠的脸，讨好的抱住他说：“你原来也在偷偷看我微博哦？原来我男朋友这样关心我哦，感恩！感激！感动！”
“所以这件事你打算用撒娇蒙混过关？”陆兆曦完全不吃她这一套拙劣的把戏。
“我又不能操控他们的手机，而且我这几个月都没有发自拍，上面全是美食！”黎曼昱搂上他的脖子，“你跟一群陌生人计较些什么呢，不准生气哦！我马上发一条微博说我有男朋友！”
“现在发。”陆兆曦看见她微博的评论就怒火中烧，却每次都要自虐地点开。
“发发发！”黎曼昱对他言听计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