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龙君一家子愣住。
帝尊……已经去了?
去哪了?
……莫非是去讨公道了?
什么?紫桓给瀛若讨公道去了?
……这实在出乎龙君意料,说实话认识几万年了,他可从来不知紫桓是这么爱管闲事的人……
不过眼下顾不得旁的,龙君咳了一声道,“此事怎么能麻烦帝尊出头,既是本君的女儿,自该本君前去。”
说着便大步出了门,直往天帝宫中而去。
第21章
眼看父君就这样出了门,瀛若忙问道,“母后,不会有事吧?”
“放心,你父君自有分寸。”龙后说着看了看她,又重重叹了口气,“我儿,你今次着实是要吓死母后啊!”
眼见母女二人有话要说,熙云主动避了出去,没了师父在旁,依偎在母后怀中,瀛若眨巴眨巴眼睛,终于没出息的哭了出来。
“母后,儿臣此次给你们丢脸了……”她呜呜咽咽的道,“我今后一定好好修行,争取早日飞升上仙……”
龙后拿帕子给女儿抹泪,愤恨道,“那寒渊可是行刑的地方啊,我儿从小到大何时吃过这样的苦!今次他们实在太过分了,这事儿若没有个说法,我们东海跟他们没完!”
其实瀛若倒并非因为委屈,只是少女初次遇挫,想起方才的惊险,后怕自己差点再也见不到亲人而已,等到把那些不好的情绪发泄完毕,她也就渐渐平静了。
但想到今次之事还是有些不解,此时趁着母后在跟前,她赶紧问道,“母后,莫不是我们东海可是与天庭有什么过节吗?”
龙后冷笑一声道,“以前倒不曾有过,只是今日若你万一出事,那就不一定了。”
可瀛若问的并不是这个,她摇头解释说,“儿臣只是有些奇怪,我觉得那个天后娘娘,似乎很不喜欢我……”
听她这样一问,龙后皱起了眉,想了想道,“今次她的确有失偏颇,不过说来,天庭从前倒并不曾刻意针对过我们东海……再说,她今日可知道你的身份吗?”
瀛若一怔,摇头说,“应该没有,我不曾说过自己是东海的公主……”
“那就是了。”
龙后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不过……从前倒是听说过一桩秘闻,今次来看,似乎有那么些眉目……”
这叫瀛若顿生好奇,“什么秘闻?”
龙后回想道,“她与紫桓帝尊同出元始天尊门下,昔日曾以师兄妹相称……”
听到此,瀛若忍不住疑惑了一下,“母后说的是那位天后娘娘?”
龙后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不是她还有谁?我们不正在说她吗?”
瀛若挠了挠头,“儿臣原以为天后比紫桓帝尊大许多呢,毕竟她的孩子都那么大了……”
秦珝只是天后的第二个孩子,而在她眼中,紫桓帝尊若是单看面相,其实同秦珝差不多吧……
这问题叫龙后忍不住发笑,“仙者又不会老,再说,男的本来就显年轻,你瞧瞧你父君,若是换个装出去,说他还没成家也有人信呢。”
这说得倒也是,瀛若点了点头,期待着母后的下文,“然后呢?”
“然后啊……”龙后沉吟道,“听闻她钟情于紫桓,然紫桓却一心修行心无旁骛,千百年过去了,眼看着没了希望,她终于断了念头嫁给了天帝。只是谁料后来,有一位上仙横空出世,出尘脱俗,冰雪聪颖,竟引得紫桓帝尊也动了俗念,欲与其长相厮守……”
听到此,不用母后说完瀛若也能猜出来了,“清漪上仙?”
龙后点了点头,“就是那位清漪上仙,紫桓与她彼此相爱并订下婚约,说来,若无当年太庈山顶的那场祸事,两人早已成眷属……她曾苦苦追究,然紫桓心如顽石,而换作清漪上仙,万年的老铁树当即就开了花,你说,她会否心生怨念?”
瀛若顺着母后的话续道,“天后对清漪上仙心生妒意,因为清漪上仙坐镇太庈,所以从此看太庈的人都不顺眼……可是不对啊,”她疑惑道,“帝尊与清漪上仙两千年前定亲,可天后那时早已经生了两位殿下……又怎么会因为此事生出嫉妒,甚至仇恨整个太庈呢?”
龙后闻言挑眉,“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有些人心生执念,一旦钻了牛角尖,过不去的就是过不去。”
说着又看向她,叹道,“傻孩子,你以为所有人都同你一样心似明镜吗?这世间尚有许多丑恶,掩藏于个人心间,表面看来道貌岸然,是难以一眼识破的……”
瀛若想了想,愤愤不平道,“清漪上仙以身护天池,乃神界英烈,可天后若是因为旧事而仇恨她,甚至对我们太庈心存偏见,岂非令人不齿?”
龙后看着女儿因为生气而微微泛红的脸,无奈叹道,“这世间不齿的人多了……也是母后的错,从前把你养得过于纯善了。孩子,这世上有许多人许多事,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你还是该多长个心眼啊……”
被这话莫名戳中了内心,瀛若忽然想起了秦珝。
关于玉玦的事情,她一直没来得及向他求证。
然而想起紫宸宫中的所见所闻,似乎有已经有答案了,只是她至今也不懂,他为何要骗自己?
不过转念一想,母后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上回凌苍山倚明洞中相遇,她一直以为紫桓帝尊是个冷性的人,然而直到今日她才知道,他着实是天底下最为慈悲的神仙,才不过两面之缘,他就肯度修为给自己这个无名小辈,甚至还亲自去给自己讨说法……
想到此,瀛若赶紧同母后说,“此番若是没有帝尊,儿臣大约再也见不到您与父君了,帝尊施给儿臣这样大的恩惠,咱们一定要好好回报才是啊。”
只见母后眼眸闪了闪,点头道,“当然要回报……等你父君回来,咱们一同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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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紫桓与东海龙君一前一后到来,终于将天帝震怒,此时的凌霄宝殿中,除过尚在榻上
的瀛若,该来的可都来了。
东海龙君一向不好惹,神界人尽皆知,为了表示安抚,一等人来齐,天帝便问道,“听闻东海公主今日被人丢进了寒渊,天后,此事你可知晓?”
天后一听,登时皱起了眉,“东海公主?本宫并不曾见过。”
龙君立时怒哼,“天后好一句不曾见过!小女今日奉师命为花神贺寿,路上走得急些,不小心冲撞了你的宫娥,你不是当即命人将她赶走了吗?”
天后这才知道,原来那太庈弟子竟是东海的公主,吃惊之余忙解释道,“她一直未表明身份,本宫先前并不知她是龙君的女儿。”
龙君根本不吃这一套,只是怒道,“这与小女表不表明身份根本无关!抛开身份不说,天后明着把人赶走,背地里又指使自己的侄女将人投入寒渊,若非小女争气自己游出,又遇见紫桓帝尊出手相救,现如今,或许早就化作潭底的烂泥了!堂堂天庭,如此两面三刀,可是欺负我东海无人?”
这话着实就严重了,水族向来以东海为尊,天庭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要与他们树敌,天帝见状忙安抚道,“龙君息怒,天庭绝无要与东海树敌之意,朕也是方才才知此事,想来定是有什么误会。”
紫桓虽也是来替瀛若出头的,但身为天庭神尊,当然不愿见两方关系恶化,此时便道,“今日之事的确有违法理,还请陛下公平处置。”
天帝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天后,“此事果真是你指使卉鸾做的?”
眼见龙君言之凿凿,天后不可思议的看向卉鸾,“果真是你做的?”
而卉鸾早已乱了阵脚。
此时的事态发展实在超乎预料,她实在没想到那丫头竟是东海公主,更加没想到,她竟还能逃出来!
东海龙君来势汹汹,居然逼得天帝过问此事,更麻烦的是,连那个紫桓帝尊也站到了东海这边,她若抵死不认,恐怕会引出更大的麻烦……
而今之计只能是暂且低头,所幸那个丫头没死,有天后在,她们应该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
卉鸾快速在心间琢磨一番,转眼做出一幅可怜状道,“我,我本没有恶意的,只是见她太过无礼,想给她个教训而已,我我并非想害她,原打算过一阵就把她捞出来,哪知去到以后才发现,她已经自己游走了……”
话音未落,忽听殿中一声冷笑,“给个教训,就把人变作青鱼投入寒渊?这样的心思,本君还是头一次在仙者身上见到。”
静谧殿中,紫桓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加之那目中凌厉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剑,顿时叫卉鸾心间一颤,一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眼下事实清晰,果真是卉鸾所做,所幸尚未酿成大祸,且天后并不知情……天帝在心间暗自思量一番,沉声道,“卉鸾,你可知罪?”
卉鸾忙垂首道,“小仙知罪,小仙一定谨记此次教训,还请陛下念在初犯,轻饶吧!”
这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侄女,天后也忙出声道,“此事的确荒唐,但请陛下念在卉鸾是初犯,轻饶她吧。”
然话音才落,却听龙君冷笑一声,“小女此番功力尽失,若不是帝尊度她修为,本君便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敢问陛下,同为人父,如若此次遇险的是二位殿下,您能做到轻饶吗?”
他一个长辈,与这小丫头片子过不去不太合适,但向天帝施压总是没错的。
而这句话出,果然就见天帝重新现出考量之色。
这叫卉鸾心间一紧,正当此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瀛若公主得以从灾祸中幸免,乃是她自身造化,然施害者此行径实在令人不齿,此事发生在天庭,本君久违回归,竟不知律法纲纪竟沦落到如同废纸一般了,此次若是放任,难保今后会再有此种事情发生。因此,还请陛下三思。”
众人心中一凛,紫桓帝尊的意思很明显,也是要严惩了。
果然,两方施压之下,只听天帝终于发话道,“帝尊此言不错,天庭乃是六界首善之区,纲纪不严,威仪何立?传朕旨意,即日起,将卉鸾发配昆仑,思过崖上思过半年,没有传召,不得擅自离开!”
第22章
众所周知,昆仑思过崖绝非什么好地方。
那里常年雷电纵横,风雪交加,着实为神界难寻的苦寒之地,更要命的是,时辰比别处过得慢,天庭一年,只相当于那处的半月而已。
因此,那里实打实的是用来处罚罪犯的地方。
那里半年,相当于天庭的十二年,十二年,饱尝雷电之苦,想来此次从小娇生惯养的卉鸾公主有的苦头吃了。
天帝御令一下,卉鸾当即瘫软在了地上,而天后则惊呼一声“陛下”,满眼痛心疾首。
然而此乃天帝御旨,落地生效,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龙君还有些余怒未消,但也知做到这一步不易,终于没再多说,从凌霄殿中出来后,仍要去岫极宫中看望女儿。
只是没走几步,却遇见了秦珝。
方才天帝断案,身为旁观者,秦珝没有说话的机会,只能趁此时询问龙君瀛若现如今的状况。
毕竟方才听说她被卉鸾投入寒渊,他也大大心惊了一回。
眼见他一脸关切,龙君倒有几分意外,淡声答说,“还好有贵人相助,她已经逃过一劫,只是现如今仍要好生将养。”
听到这样的回答,秦珝才稍稍放了放心,又同龙君道,“事出之时,我恰好不在宫中,但无论如何,此事也算因我而起,我也有责任……”
他原是想向龙君道个歉,哪知话才说了一半,便听龙君冷笑道,“误会?请恕本君实在无法赞同,本君方才也说了,若非小女命大,今日我们夫妇或许就要白发送黑发,那下手之人分明有意为之,岂是简单误会而已?”
秦珝一噎。虽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但想到瀛若的遭遇,竟也生不起气来,只是道,“总之……今日之事亦有我的责任,找机会,我一定向瀛若致歉。”
龙君的声音却仍有几分凉薄,摆手道,“致歉就不必了,小女现在还是得好好休息,另外,关于翼鹿的事,瀛若已经同本君讲了,此番确实是她失礼在先,若翼鹿有恙,本君一定想办法补偿,我们东海水晶宫内也有不少瑞兽,若殿下能看的过眼,任凭挑选便是。”
这摆明还是在讽他小气,秦珝脸色当然不甚好看。
然而缓了缓,却见他淡笑了一下道,“龙君言重,此乃紫宸宫宫娥不懂事,等本君回去就责罚。一头翼鹿而已,如何能与瀛若的安危相较?”
这反应倒叫龙君有些意外,眼见自己一通冷嘲热讽,他居然都十分好脾气,心间怒气也敛了不少,顿了顿,终于缓和了语气同他道,“小女还在岫极宫,就不多同殿下耽搁了,改日再会。”
说着拱了拱手,往岫极宫去了,紫桓一直在前头等他呢。
身后,眼见二人离去,秦珝沉默了一会,才慢慢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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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龙君与紫桓从凌霄宝殿回来,岫极宫中的众人便知道了事情的结果。
龙后同瀛若道,“若无你父君与帝尊前去,若你不是东海公主,此事未必会这样解决。不过现在也好,叫那个卉鸾吃一吃苦头,她们就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了。”
瀛若点了点头,心里却觉得,要使自己不受欺负,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叫自己足够强大!
不过也是难为父君为自己出头,她仰脸道,“此次辛苦父君了,儿臣从今往后一定好好修行,再也不给您和师父丢脸。”
眼见女儿如此懂事,龙君心酸与欣慰交织,缓声道,“好好养好身子才是。”
瀛若点了点头,心里酝酿了一下,又同紫桓道了声谢,“多谢帝尊为小仙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