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不一样了,妈喜欢勤劳踏实的人,人要努力,才有好日子!
所以说起二弟妹,李卫国边夸妈还边提溜一嘴,说的李卫城这个原先挺直腰杆的,这下都伛了下来。
“老二我也不是说你,这分了家只有弟妹来吃咱家的,也从来没想着来陪妈说说话,她搁你那院躺一天,比妈还老太太。”
李卫国说着说着就夸春花,“还是我媳妇好,能下地,还能做饭,妈洗个背还夸咱春花做事细致。”
陈珂心里乐,面上沉沉:“春花是个好的。”
哎哟,春花就站在厨房门口呢,被男人和妈这样一夸,都羞得不出厨房了。
李卫城哪里遭受过这待遇,他呼出口气,
“大哥你说的对,妈,今天我就只带小宝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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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娟在炕上躺了半日,等到天快黑了才起来准备做饭,李卫城拦了她:“娟儿,今天只做你自个的就行,我和小宝去妈那里吃。”
杜娟眨眨眼,像听错了:“啥?你带小宝去你妈那儿吃饭?”
“恩,我干活太累,就吃高粱米和馍馍吃不饱,以后我都不在家吃了,在妈那里吃。”
李卫城说完,就领着一步三回头的小宝往老大屋里去了。
杜娟在炕上简直没回神,李卫城他竟然去吃白米饭,还以后不在家吃饭了?
她因为心思没调整,所以做高粱米的时候都有点神思不属。等做好了,尝一口,往日能填饱肚子就行的高粱米却实在是没滋味。
老大屋里,陈老太看人到齐了,于是清了清嗓子。
“从今儿开始,咱吃饭前都说说今天干了啥,我陈春华,今天教书半天,下午领了孩子回来还喂了鸡。”
李卫国和李卫城还一脸茫然,李思静心领神会,连忙跟上:
“奶,我们今天上了数学和语文,学了分数,下午回来我帮着妈把咱家高粱脱壳。”
春花接着大丫,“妈,我做了饭,再和卫国去领粮食,中午做了饭,下午给高粱脱壳……”
小丫和小宝觉得好玩,争先恐后地说:“今天我们识了字,是奶教过的——”
李卫国和李卫城顿时觉得钟老同志病了实在是不大好,他俩今天除了领粮食什么事都没做,一个个说了一句话都说不下去了。
众人说完了,陈老太环视一周,发话:“行,吃饭吧!”
一连过了好几天都是这样的流程,老李家的都习惯吃饭前说一段今日收获,钟老同志回来以后,李卫国李卫城才真心实意地露出了笑容,津津有味地说今天他们又是挖淤泥,又是通排口,又是一条条捞鱼的。
哎哟,听得春花心疼极了,她往常都不知道卫国那么累呢。
到了晚上,大丫小丫都睡了,夜深人静,春花抚上李卫国黝黑的脸,飞快地亲了一下。
李卫国整个人一震,身体自然反应就是把自个媳妇给抱住了,夜里的温热就浓起来了。
第二天,小丫朝小宝皱眉说:“妈昨晚不舒服,爸在帮妈打通筋骨呢。”
这还是小丫问了陈老太的答案,陈老太表示,哎哟,年轻就是有活力。
小宝是个男娃娃,特好奇啥叫打通筋骨,笃笃笃地跑去问大伯,于是李卫国春花红了脸,李卫城看大哥嫂子感情越来越蜜里调油,只觉大哥才是真把日子越过越好了。
李卫城的忽视杜娟看在眼里,既然李卫城和小宝去他妈那儿吃饭,她就有意无意提醒李卫城可以把白米饭带回来,他媳妇还在家呢。
可平日看着聪明的李卫城却丝毫不接茬。
这天傍晚李卫城又是一身泥回家,他换了衣服,例行嘱咐他媳妇:“自个把饭弄好,得吃饱知道不。”
杜娟憋了好几天的情绪立马就从嘴巴里歪歪扭扭地出来了,
“李卫城,我也要去你妈那儿吃饭。”
第23章
李卫城一听, 嘿,还真被妈说准了。
“行, 那就一道去。”
李卫城应得快, 杜娟心里既是轻松又是不得劲,眼神瞥啊瞥的,这男人是不是故意晾着她,就等她开口啊?
杜娟这样一想竟然回路明白了, 然后又不好受了, 她男人竟然合着她婆婆欺负她来了,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想归想,杜鹃踢踢踏踏地跟在李卫城后头进了老大屋。
一桌人齐齐整整, 就等李卫城和小宝呢,任谁都没想到后面跟一个杜娟,李卫国一关门, 被他弟拦住了,
“哥,还有人。”
李卫国一愣, 可不是,乌漆麻黑的外头还有个神色尴尬的杜娟。
他看看李卫城, 又看看杜娟,“今天弟妹也来啊,你也不说一声我就让春花多做点了。”
这客气的就跟杜娟是走亲戚似的。
杜娟心里就不开心了,这大哥啥意思啊,以前好歹是一个家里吃饭的, 才分家没多久就生分她了?
“怎么的,在外面说话说开心了不是,还吃不吃饭啦?”
陈老太慢悠悠的声音从屋里头传出来,把杜娟的不开心顿时给吓没了,跟条件反射似的。
李卫城领杜娟坐桌上,陈老太也当没事人似的,轻飘飘落下一句:“今天杜娟来了啊,咋不早点说呢。”
杜娟坐得又不舒坦了,咋全家的注意力全集到她身上了呢。
还好李卫城应了一句:“今天杜娟想吃白米饭了,我就带她过来。”
陈老太恍然大悟,也没落井下石地问这儿媳妇不是最喜欢高粱米和野菜馍馍吗。
“行了,那咱还是按照老规矩来!”
杜娟懵得抬起头,老规矩,啥老规矩?
陈老太:“我今天教书,白天带孩子们学大字了,学了咱语录里的第一条,回来后就歇着了!”
李思静紧跟其后:“我今天上学,咱们学习了一元一次方程,求解了x这个未知量,语文课学习了咱伟大领袖的语录。”
春花:“今儿还是跟平时一样,早上就做饭,不过地里还有些没收完的粮食,我就帮着队里一起去拾了,这忙一天能赚一个工分哩!”
杜娟听到这儿明白了,老李家吃饭前还得汇报工作,她心跳更快了,回想一下,她早上睡了懒觉,起来的时候都大中午了,再做高粱米和荠菜自个吃,下午又在外头晒太阳,晚上……晚上卫城就回来了,她就跟着来陈老太这吃饭了。
这怎么说得出口啊!
杜娟急得脸颊都发白了,眼看着她男人李卫城都说完了,杜娟还找不到好的办法。
再不想说还是得说啊,李卫城话音落下,全家七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就像七个县里饭店的大灯似的,照得她恨不得挖个洞给钻进去。
“我,我今儿不舒服,就躺了一天……”
杜娟不敢看她男人的眼睛,就盯着对面啥都没的厨房,哎,这屋里的气氛顿时就古怪了。
李卫国春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偷偷去瞅老太太神色,老太太不动如山。
李磊巴登巴登地眨眼睛,
“妈你哪里不舒服,跟奶说,奶说身体不舒服就一定要好好休息的。”
孩子是最想着妈的,一听杜娟不舒服,李磊整张小脸皱起来,紧张极了。
“没,就一点点不舒服……还行……”
“妈,你可千万别瞒着啊,不舒服就得说,咱去卫生所!”李磊拉着他妈,软软的童音都急促了。
杜娟前头说这句话只觉得丢脸,可看到儿子担心她的眼神,杜娟突然难受了,她这是在做什么呀,她要把小宝培育成优秀的祖国栋梁,但她现在在教儿子撒谎啊!
杜娟想起做知青下乡前,她的父亲还没离世,虽然宠她,但也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千万不能歪了根。
小宝长得有他外公的影子,看着小宝,就像看到她顶天立地,勤恳敬业的父亲。
杜娟羞愧,猛地呼出一口气。
“妈没病,就是犯懒才成日躺着。”
李磊担忧地抚上她的手背,“妈,真的没生病?”
杜娟摇摇头:“真没病。”
母子俩俩相望,杜娟舐犊情深,蓦地,李磊把小脸一板:“那妈为啥不干活?”
诶?
杜娟噎住了。
李磊很不解地说:“奶年纪那么大了都天天教书,大伯娘忙里忙外的,我的早饭午饭都是跟着小丫吃大伯娘做的,大伯和爸忙得一身淤泥回来,大丫姐下了学还要去地里干活,连小丫都跟我一起喂鸡。妈,你咋什么活都不干呢?”
“咱伟大的主席在语录里说:劳动光荣,好逸恶劳可耻!”
杜娟慌乱:“不是……”
李磊非常沉重地盯着杜娟:“妈,这样是不对的。”
陈珂挑眉,白天她领着小宝小丫去上学呢,李磊就问:“怎么我妈妈没有和大家一起劳动呢?”
她是这样说的:“你妈呀,应该是身体很不舒服吧,只有身体不舒服的人才会在我们伟大领袖的领导下还坚持好逸恶劳,好逸恶劳可耻,你妈妈是知青,是有学问的人,有学问的人咋会连这道理都不懂呢?”
她那话五分是嘲杜娟,还有五分也是不想在李磊面前说他妈妈的坏话。
谁知道,吃个晚饭的功夫,杜鹃自个儿就在她儿子面前暴露了。
小宝还盯着他妈妈抿嘴不说话,杜娟更是看都不敢看儿子,虚的。
陈老太看差不多了,拍拍手:“行了,吃饭吧,多好的米饭啊都给凉了,咱春花做饭不累的吗?”
春花持续脸红:“妈,不累。”
“说你累你就累,怎么的,干了一天活了难道跟躺一天一样不累的,这不是笑话吗?”
真是万箭戳心,杜娟心里都默默流泪了,她贪图啥大白米饭啊,她这是受虐来了。
吃一顿饭,白花花的米饭啊,多糯,多香,不卡喉咙。
老大一家吃得其乐融融,尤其是李卫国和春花,筷子碰一道了,都羞羞地给收回来。
李卫国想起了他俩刚自由恋爱那会儿,春花就是春日田野里的一朵娇花,他则是个木讷的粗犷汉子,他采下了这朵花,要为她避风挡雨。
这俩含情脉脉的对视,陈珂母胎单身受不住了,她瘪瘪嘴:“老大,差不多得了哈。这孩子都看着你们呢,有啥话你们关了屋说。”
说完,陈老太的忠实粉丝李思静立马点头:“就是!”
老大家的春暖花开,老二这儿……秋风瑟瑟。
吃了饭,春花照旧是去洗碗的,杜娟在厨房口磨蹭了半天,“大嫂,还有没洗完的吗,我跟你一道吧。”
春花懵了,下意识:“没有,没有,都差不多了。”
杜娟抿抿嘴,小心翼翼地瞥了她男人一眼,她男人没看她。
“大嫂,我还是来帮你吧。”
杜娟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这儿她点不陌生,在老太太没受伤前,这里是她的宝地,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她默不吭声地跟着春花一起洗了抹布,再擦了桌,这动一动,突然觉得人也没躺床上时焦躁了。
杜娟心想,难道劳动这回事,还是有好处的?
这样一想,倒是她一直躺着,总觉得腰背不舒坦。劳动的时候嘎吱嘎吱地响,反而舒服了。
“大嫂,明天你还下地吗?”
春花:“下,明天大队还要捡漏。”
杜娟忙不迭拉住她:“大嫂,明天叫上我,我也一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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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是鲁山村里生活最宽裕的,虽然粮票肉票分的不够,县里有黄牛,投机倒把陈家老大在行的很,就时不时捣鼓肉票油票回来。
现在陈老大有接班人了,就是李小聪,李小聪的本事比陈老大还厉害,不仅勾搭上了墨镜,还和其他倒把的给扯上关系了。
陈老大和李小聪于是掉了个,陈老大听李小聪的。
大哥和妹婿哥俩好的跟一条□□出来似的,陈老大看李小聪的眼光闪闪发亮,比对他妹还亲。
因为生意好,老大和李小聪回家越来越晚了,这两次更是每次出去,都得过一晚上再回来,回来以后就说人请他们吃饭,但哪有吃饭不回家的。
陈梅心越想越慌,她还专门去问她哥,她哥不耐烦地瞅她:“你可别烦,小聪是要干大事的人。”
陈梅不知咋的,突然在家里都没比李小聪受人欢迎了,她心里紧张得很,偷偷摸摸地跟着李小聪出去,被李小聪发现,当场就翻脸了。
陈老大把陈梅提溜回去,对何老太说:“梅子咋越长大越不懂事呢,小聪是正经人,在外面忙,哪有女人在后面跟梢的?”
何老太拿了李小聪的孝顺钱,看闺女闷闷不乐的,也不好说啥:
“梅子,小聪忙呢,你就别折腾他了。”
陈梅心里难受啊,李小聪不花着她了,全家都向着李小聪了,还不是为了几个破钱吗!
家里没人睬陈梅,陈梅又闲得无聊,就想在村子口等李小聪,可走了没多会儿,就见那劳动人民的田野上,有俩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春花和杜娟吗?她俩咋凑一起了?
陈梅又憋屈了,原先杜娟都跟她好,现在咋的连杜娟都叛变了?
杜娟要知道陈梅是这样想的,一定无言以对,她和陈梅啥时候好过,怎么她不知道啊?
等春花去交粮食,杜娟在原地等大嫂,陈梅凑上去了。
“二嫂,你怎么下地干活了?老太婆让你干的?”
杜娟远远瞅陈梅走过来就知道这黑心的不带好话,她又不是蠢人,于是轻轻地说:“谁能让我干活,我自愿的!”
“自愿?咋能自愿呢?躺着多舒服啊,下地脸都黑了,手都粗糙了,”陈梅突然眉飞色舞起来,“哎二嫂,你用过蛤蜊油没,小聪给我带了一个,里头香香的,抹脸上可舒服了。”
蛤蜊油在县上有的卖,杜娟爸没走之前,她是用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