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还是说,因为敌人是一个女孩子,所以下意识地手下留情了吗?阿尔托莉雅下意识地想,然而,一时之间,她竟然分辨不出,到底哪个对她的侮辱更大。
这些想法,也只是发生在闪电之间。
——而下一秒,迦尔纳已经从半空中完成了一个优雅的回旋,阿尔托莉雅还来不及重新睁开眼睛,就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顺着惯性,迦尔纳的双脚狠狠地踏上了阿尔托莉雅的胸口,即便有着铠甲的守护,阿尔托莉雅仍然如遭重击,噔噔噔地往后倒退了十几步。
可恶!
阿尔托莉雅没能来得及举起剑。
迦尔纳已经拔出了插在地面上的金枪,长|枪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闪光的轨迹,最终停留在阿尔托莉雅的脖子前一寸。
阿尔托莉雅停了下来。
一步错,步步皆错。
即便是阿尔托莉雅,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很可能在来到冬木市的第一天,就遗憾退场。她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这种自信也并非盲目,毕竟,以亚瑟王生前的功绩,死后的知名度来看,她毫无疑问是顶级的一流从者。
但偏偏……
即便内心还有几分不服气,可阿尔托莉雅也是承认的,对方无疑是比她更强大的从者,他没有用阴谋,也不曾剑走偏锋,而是堂堂正正的,用实打实的正面战斗击败了她。
即便阿尔托莉雅还有底牌没有使用。
可对面的枪兵,同样也没有释放宝具。
就在局面陷入僵局的同时,那柄黄金之枪转过一个回旋,又被主人重新收回了手中。阿尔托莉雅没有料到这个转折,一时有些发愣,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同样没有借这个敌人收回武器的时机,发动袭击。
阿尔托莉雅是亚瑟,是骑士王。
——不是什么为了胜利而不择手段之人。
“Saber。”迦尔纳的视线从阿尔托莉雅的身上飘过,转向爱丽丝菲尔,“还有Saber的同伴。”
他不会说谎,但也委婉地保护了两人的伪装。
“虽然我也很期待和Saber的战斗,不过,我们之间的战斗恐怕要暂时的告一段落了。”迦尔纳往前走了一步,虽然他是恳求的一方,但态度太过坦然,反而让被人评价过“不懂人心”的阿尔托莉雅,都感觉到几分古怪,“两位,我有一事相求。”
这言辞,这语气,绝对不是求人的态度。
阿尔托莉雅皱了皱眉头:“请求,这明明是胁迫吧?”
迦尔纳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阿尔托莉雅以为他会狡辩,或者避而不谈。然而迦尔纳最后竟然爽快地承认了这个事实:“我很少请求他人,也很难区分请求和威胁之间的差别。不过,认真想一想,这件事毕竟涉及到我的御主……嗯,用胁迫也许更为确切吧。”
他叹了一口气。
“不过,为了达成它,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无论你们提出怎样的交换条件,我都会认真地考虑的。”
迦尔纳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毫无婉转或含糊其辞之处。是的,他是认真的。阿尔托莉雅惊讶地看着迦尔纳,她忍不住想,这个从者……他是疯了吗?
……
芽衣醒过来了。她从来没想过,仅仅只是苏醒这一个举动,就能令自己感受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说实话,这不是芽衣第一次的濒死体验了,但确实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视线模糊,那些含糊的光影缓慢归位。
有人站在她的旁边,好像在说话。
芽衣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守在自己床边的人正是迦尔纳。这位太阳之子紧紧抿着唇,一头蓬勃的白发都微微低垂,预示着主人暗淡的心情。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芽衣,然后,芽衣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紧了。
她这才察觉,迦尔纳一直紧握着她的手。
……像是生怕自己一眨眼,芽衣就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爱丽丝菲尔感受到的是小太阳改过的数据。
基本上是比自身的数据要往下低一个层次的,真实的数据这两人基本上都差不多。迦尔纳在技艺上更高出一筹,宝具更强,but在芽衣昏迷的状态下,他不会随意动用耗魔巨大的能力的。眼炮用的是自己被召唤时自带的魔力。
“真英雄以眼杀敌,Biu~Biubiu~”
顺带这两人的幸运都是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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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里那段小太阳的战斗给我很深的印象。
最大的感受就是——哎呀,小太阳真是一个仿佛没有骨头的男人(喂!),摆出什么猎奇的姿势都可以。虽然不一定是个会玩的人,但只要你请求他,他在床上肯定能……咳咳咳,是吧,毕竟是个印度人,→_→瑜伽应该也是EX吧。
第12章
芽衣又拧了一下手腕,她现在浑身上下没力气,根本挣脱不了枪兵的手。也许是劫后余生,芽衣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很善意的,甚至能称得上温柔可爱的微笑,她声音细若游丝:“迦尔纳……你抓疼我了。”
“抱歉。”
迦尔纳松开了一点力气,但仍然没有彻底松开:“你之前说过,这样会睡得安稳些……”
“但现在我已经彻底醒了啊。”芽衣轻声地说。
迦尔纳无言以对。
但当他真的松开手时,芽衣仍然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失落。她用手指掐了掐手心,然而浑身没力气,痛也是轻微的,根本压不住她内心深处沸腾的小小情绪。芽衣只好问些问题,转移注意力:“这里是医院?”
“是。”
“你带我来的?”
“嗯。”
“现在几点了?”
迦尔纳眺望了一眼病房里的钟:“晚上八点十一分。”
芽衣在心里掐算了一会儿时间,现在,应当是Fate Zero的那个经典的开头战了。啊,虽然一开始就做出了自己不参与的决定,可现在看来,她也是彻底的错过了啊。
迷之失落。
芽衣又看了一眼迦尔纳,虽然迦尔纳原本也不是话唠的性格,然而也没有发展到惜字如金的程度。而就在芽衣偷偷打量迦尔纳的同时,迦尔纳也在面无表情地盯着芽衣。白发枪兵五官俊美,原本就有一种锋芒毕露的锐利感,被盯着久了,就会产生被逼迫到了角落里的压迫感。
芽衣又觉得头疼了。
从者要好好关注,要好好沟通,不要在战时才暴露问题。
本着一个积极向上的好御主的原则,芽衣询问道:“怎么了,迦尔纳?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迦尔纳顿了一下:“……你就没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吗?”
芽衣认真想了一下,作为一个御主,她在和从者相遇的时候就全盘拖出,毫无隐瞒,在战役中更是呕心沥血,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个死而后已还是个特别诚实地陈述现实,甚至连从者每天的心情都纳入了自己的思考范畴。论整个四战,难道还有比她更加尽心尽力的御主了吗?
显而易见,没有。
芽衣的回答也特别理直气壮:“没有。”
常年累月噎死别人的迦尔纳,大概也罕见地感受到自己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御主心跳偏慢,大概只有正常人的五分之四左右。我每一声都听得很清楚,只是认为这是御主的隐私,就没有追问。第二次,是御主晚上难以入眠,那次我发现,御主的体温偏低,这种偏低并不指的是血液循环不好,而是说,在不运动的情况下,御主是无法只靠自身来维持恒温动物应当有的体温……”
可怕!
你是江户川迦尔纳吗?
“……但既然我还在御主身边,这些小事我能帮御主处理掉。所以我也没有多问。而这一次,我抱着御主来医院——”迦尔纳顿了一下,才继续维持着他那种明明很正常,却让听者感到古怪的语气说,“虽然,以我的能力,举着十个正常体重的女性做花样杂耍也没有问题,但御主的体重真的太轻了。”
“我们能不提体重的问题吗?”芽衣捂着脸,她觉得特别牙疼,“你知不知道,体重和年龄一样,都是女性绝对不能触及的问题?”
迦尔纳的话被芽衣强行打断了。
然后他扭过头,假装没听见御主隐藏的抗议:“……来到医院之后,因为不了解御主的病因,所以医生为你做了全身的体检。”迦尔纳说完,从一旁桌子的抽屉里抽出一垛特别厚的病历本,他一份一份地往外取出来,“血样,尿液……”
住口!
你们到底在她昏迷的时候,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啊!
迦尔纳将最厚的一份黑白胶卷照片抽出来,他举在半空,以至于芽衣能够清楚地看清楚里面的内容:“这是CT扫描的照片。”
芽衣感受到一阵窒息的恐惧。
迦尔纳对芽衣的恐惧一无所知,他一只手举着照片,另一只手,在照片里空荡荡地地方划过:“这里原本应当是肺叶,往下是肝脏,胆囊,胰……”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芽衣强行打断了。
“够了!”
迦尔纳放下手,他的神色平静如水。
“这样,御主您还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吗?”
……
……
一时之间,芽衣没有说话。
迦尔纳也一言不发,他该说的言语已经说尽,应行的事已经达成,剩下的,是独属于芽衣的事情了。无论对方选择信赖坦白,或者谎言欺骗,迦尔纳都能够接受。供奉少女为主的行为丝毫不会动摇。
这没有任何特殊的理由。
只因为,他是迦尔纳。
芽衣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迦尔纳,白发枪兵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干净到几乎空白,也同样因为这种空白,反而给予人非凡的压迫感。迦尔纳很容易让不熟悉他的人,误以为他是一个凶恶的邪恶之人。
但也许是看久了,芽衣反而觉得有几分亲近。
她清幽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这一刻,芽衣在召唤出迦尔纳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有了“这注定会发生”的觉悟。但当它真的发生在芽衣身边时,她首先感受到的,并不是以往的屈辱,愤怒,痛苦……反而是生出了那么一点委屈。
想要被抱抱的委屈。
芽衣咬住了下唇:“内脏消失了……当然是,被取走了。”
迦尔纳神色微微一动。
过往的回忆一旦破开了一个口子,瞬间就像是决堤的洪水蔓延开来。芽衣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让太过负面的情绪沾染上叙述的话语。然而,这太艰难了。毕竟,芽衣既非圣人,也不是觉者,她只是一个怀抱着悲哀之愿,仍然徘徊于世的亡灵而已。
“……被我的家人取走了。”
芽衣的叙述仍在继续,她每说一句话,都要稍微地停顿一下:“血统论其实挺可笑的,不过,我所在的家族,确确实实也担得上一句贵不可言。”她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不能和你比。”
迦尔纳没说话。
这么当着别人的面,戳着别人的痛处,实在不是做御主的道理。
不过,就像是迦尔纳很难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毒舌一样,他也没有被这些话冒犯到的自觉。
“我有一个姐姐,她……她在一次事件中,被妖怪吃掉了身体里的一部分内脏……这是多么可悲的,不幸的,凄惨的遭遇啊。她的母亲为她垂泪,父亲为她痛哭,她还那么小,为什么就要经历这样的不幸。于是为了补救,这家人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将尚未出生的小女儿内脏,移植给她。”
芽衣的声音非常平静,她感觉自己像是在说无关的事情:“那个小女儿就是我。”
芽衣很难形容,迦尔纳那一瞬间的表情。
像是悲悯,也像是感同身受。
最艰难的地方说完了,后面的情况就简单了很多:“因为害怕自己心软,我的父母不敢自己抚养我,他们从外面雇佣女仆,照顾我,每三个月换一次。把我关进永远看不见光的黑屋里。我到了四五岁的时候,尚且不会走路,不会说话……后来,这件事大概是被我的那位姐姐知道了,我才得到了正常的受教育的权利。”
手指一节一节地收拢。
在雪白的床单上抓出好几道褶皱。
“就像是亏待太多后的补偿一样,他们给了我不计其数的玩偶,游戏,书籍,漂亮衣服,甜点零食。但仍然不准让我离开那件屋子,甚至为了防止我离开太远,甚至在我的脚上套了脚铐。”
“我没有事可做。我只能读书,书上说,这个世界上有鲜花,有阳光,有微笑,最后所有人的结局都是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世界和书里的世界不一样。偶尔,我也会觉得我是生活在高塔上的莴苣公主,只等待着英雄将我解救出来。”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还是犹如长大了的猪羊,该去屠宰的那样死掉了。”
说到这里,芽衣脸上浮现了一种奇异的表情,她仿佛如梦初醒般,用着惊叹般的语调和迦尔纳说:“就在我死前的最后几小时,我母亲握着我的手,痛哭流涕,她好像这时候才意识到,她竟然还有一个女儿。她这个女儿的一生也是如此悲惨,不幸,痛苦。”
“她用含着热泪的眼睛凝望我,用温柔的脸颊抵着我的手,恳请我原谅她。仿佛只要我宽恕她,她就能得到拯救一样。”
芽衣的面容上,仍然带着那股仿佛做梦般的味道。
她的语言既不生动,也不详实,甚至还多少是怀着讥讽和尖刺地叙述着。然而,迦尔纳完全能够想象出那样的场景。多少年以前,他的头顶上是浩瀚的苍穹和恢弘的银河,身边是从亘古流淌至今的恒河,点点渔火落在河流上,碎成千万光尘。夜很黑,风声却很温柔。而迦尔纳的生母贡蒂,也是这般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她向他许诺了权势与荣耀,只求一个原谅。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你的是怎么回答她的?”迦尔纳问芽衣。
芽衣回答:“我告诉她,我会仇恨着你们,直到世界毁灭的那一天。”
……真是决然的回答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一个bug。
只有御主才能看到其他从者的面板,所以严格来说太太是看不到的。
↑已经对此进行了调整√感谢古镜酱的抓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