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别固执,就只喜欢你。我努力过,但没用。”路雪瞥向别处,眼底却还是湿润,声音有些颤抖,“所以齐敏找到我,说要揭发你和厉言勋,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那时是真的想拆散你们。”
林舒闻言狠狠怔在原地,眉心不觉蹙紧。
路雪的话证实厉言勋的确没骗她,当时他拉着齐敏去自首,所解释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可听路雪这么直白地告诉她,就是想破坏她和厉言勋,她还是被无情地刺中了。
她能明白路雪对肖晋的感情和执着,但这并不能成为路雪拿她和厉言勋的感情做牺牲品的借口,这不公平。
“但是喜欢和不喜欢都不能勉强。”林舒语气也很坚定。
“我知道,我都知道!”路雪视线已经模糊,“但他妈妈和你,是支撑他活下去的所有。就在昨天一早,他妈妈因为重度抑郁跳楼自杀了。”
她指着天台边沿:“你之前在这救过他一次,就不能再救救他吗?哪怕不喜欢,就当是做件好事不行吗?我真的不知道,没有你,他会不会今晚就从这跳下去!”
忽而,起了风。卷着秋日阴雨过后的寒,刺进皮肤和呼吸。
林舒哽住许久,才开口。
“我能理解你,也理解他。但是……”
她的确不想肖晋出事,这无关乎爱情,甚至和友情也没联系。她只是单纯地不希望任何人因为情绪因为困境,就亲自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最多,算是一种心软。
但是,生而为人,都会自私。她无法勉强自己去接受一个不喜欢的人,也没办法单纯靠燃烧自己的救世精神,对不喜欢的人一直好下去。路雪的想法,看似是对肖晋好,但其实对这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公平。
“抱歉,你可能把我想得太伟大了。我不能这么做,也做不到。”林舒后退几步,转身跑下楼梯。
直到下午自习肖晋才回到班,整个人的确很颓,但他没来找林舒。路雪经过早上天台的事后,也没再找她争取。这件事,仿佛就这么告于段落。
但林舒的心却始终悬着,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
这一整天,她都没等来厉言勋的信息。虽然知道这么大个人,也不会出什么事,可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忐忑不安。
手指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惊回神,垂眸看到食指指腹划了道整齐的伤口,在慢慢往外渗血。她怔了许久,才明白过来是新买的习题册书页划得。
林舒随意撤了张面巾纸包住手指,伤口就算是处理了,但她始终无法专心致志去做题。常常一道题读了好几遍,最后还是没看懂。好容易挨到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下课,她跑到食堂随意吃了些,就准备去琴房。
往琴房走的路上,她总会忍不住低头看手机,就不小心撞到了人。还没等她道歉,就发觉被撞到的短发女生看见她好像双眼都在放光。
“正好!”短发女生双眼定定看着林舒,指着身边戴眼镜的女生,“你来告诉她,到底是不是真的。”
“什么是不是真的?”林舒怔住。
戴眼镜的女生叹口气,有些颓:“看来是真的了,你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
本身心情就不好,林舒被绕了两句就完全失去耐心。
她蹙紧眉,目光在两人间流连:“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说清楚点!”
短发女生被惊到,干咳两声:“你……真不知道?”
数分钟后,还在和同学扯皮的邓成伦就被林舒堵在超市门口。
邓成伦瞥了眼她拦在他身侧的手,被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说话都不利索:“特,特嫂,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林舒双眸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厉言勋到底有没有参赛?有,还是没有!”
“啊?”邓成伦怔了半晌,才勾勾嘴角,“特嫂你在逗我吧?特哥都跟着过去了,怎么可能不参赛呢?要是不想参赛,那他直接不去不就完了吗?”
“真的?”林舒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双眼瞪得很大,眼底微微泛红。
就在刚刚,她被告知。十中的100米种子选手,根本没在赛场上看到厉言勋。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如果他是自己不想参赛,那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不是,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太多疑问翻涌而上,她根本没办法清醒思考。
“当然是真的。”邓成伦拍拍林舒的肩膀,“放宽心吧,他就是再没正经,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气势骤然褪去的林舒,只剩颓然,她垂下眸小声嘀咕着:“那他为什么,一整天都不回我信息,也不接电话?”
她最讨厌等,也最害怕等。
刚才听到厉言勋没参赛的消息,她终于绷不住一连给他发了十几条信息,一直没收到回复后,她又打了不下十个电话,却也始终没人接。
现在听邓成伦如是说,她突然开始后悔。
会不会根本就是假消息?是不是她太冲动了?她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他?
邓成伦怔了下,眉心不觉蹙紧:“你说他一直没联系你?”
如果他没记错,厉言勋今天只有一项100米,下午五点之前就应该结束了。就算再忙,以厉言勋对林舒的黏度,也不应该到现在都没联系她。
难道真出什么事了……
“恩。”林舒用力点了点头,再开口声音已经哽咽,“他如果联系你了,你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他,我在等他。我二十四小时开机,任何时间都可以,不用担心打扰我。”
邓成伦怔了下:“好。”
看着林舒落寞的背影,他也禁不住有些心疼。
在他印象里,她一直是个很坚强并且十分倔强的人。之前被厉言勋那么针对,也没见她怎么样。怎么现在成了这副样子?
犹豫许久,邓成伦还是找出熟悉的号码拨过去。电话瞬间接通,还没等他说话,那头就先开了口。
“就你自己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BGM《搁浅》——周杰伦。
相信看到BGM推荐的宝宝都明白这一章会发生什么了,其实剧情在前两章就已经开始预热,到这一切早已成为必然。我想说没有谁的一生会毫无坎坷的走下去,这一章你们所看到的一切,只为他们日后的蜕变和成长做铺垫,他们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我深知这不是你们想看到的,但我仍希望点开这一章的你们,能仔细看下去。因为这一章会是全篇最重要的转折,也是唯一的虐点。
为了减小这几天对你们的伤害,算上今天,会连续五天加更,每天万字更。请期待重逢,高甜无虐日常在等着你们。
第63章
一更:
厉言勋人间蒸发了。
林舒和他最后一次联系, 就是省运动会开幕式前天, 那条没有回复的信息。
在那之后, 她打电话他不接, 发短信不回。第三天, 他号码停机。她跑去问过所有可能知道他消息的人,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她想去找邓成伦问厉言勋的地址,邓成伦又突然很少在班上课。
像是风筝脱离了线, 他们, 就此彻底失去联系。
省运动会闭幕当天,林舒终于把邓成伦堵在男厕所门口。
“告诉我他家地址!”
邓成伦举起双手似在投|降,眉心蹙紧:“姐,我求你饶了我吧,好吗?”
林舒狠狠怔了下,勉强勾起嘴角:“我没听错吧,你, 你刚才叫我什么?”
然而他并没有接她的话。
“他只是……累了,会回来的。”邓成伦放下手, 瞥向别处, 暗自叹了口气,“有些话,还是他亲自跟你说比较好。就麻烦你,再等等吧。”
他客气得,让她再多疑问都哽在喉咙吐不出。
“总有个期限吧?”林舒拄在墙壁的手缓缓落下,微垂着头, 声音很轻,“不然我也没法确定自己等得下去。”
为什么一定要等呢?就不能快刀斩乱麻吗?
邓成伦盯着她的模样:“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会更久。你好好的,别因为他就……”
“怎么做得到?”林舒轻笑一声,忽而抬头盯着他的眼睛,明明双眼已经泛红,就是强忍着没落泪,“除非他现在好好站在我面前,不然我好不了了。”
不等他说话,她别过脸去,声音都在颤抖却咬字很重:“他到底怎么了?怎么舍得……”
明明那么了解我的脾气,却还舍得让我等。
邓成伦眉心拧成了疙瘩:“你别这样……”
林舒举起双手挡在他们中间,保持这样僵硬的姿势后退几步,转身跑远。
等待的这段时间,她习惯每天写篇日记,写写晴天雨天,把想对他说的话都写进去,顺便记录下时间。
第一天,她写道:厉言勋你个乌龟王八蛋!你让我这么难受,等你回来,我要当面跟你说分手!你就哭去吧!
第二天,却完全变了样。
你要是累了,就好好歇歇,我真的不会再逼着你去学习背题。我发誓!让我陪你啊,为什么一定要躲起来……
……
第十天,她能说不能说的,都已经写尽了。握起笔,很久都不知道该写什么。
经过这么久,最初的气愤和疑问早已被磨光,她甚至不想再追问原因,只想他能回来。
她又翻出两人的照片,看他背着她,抱着她,或者牵着她,就算他再怎么不耐,搞怪,却都是最温暖的瞬间。她嘴角缓缓扬起,翻着翻着,却又悄然落下。
最后只在空荡荡的页面,她写了一行字“我好想你,你回来吧,好不好?”。
点上问号的点,一滴水,也摔落格子间,洇湿了圆圆一块。
第十五天,早上林舒如往常吃早餐。
林瑞祥撕了片馒头,盯着她:“你最近好像很少出去玩啊?”
林舒手上动作一顿,笑笑:“恩……最近要准备竞赛,没有时间。”
“只因为要竞赛?”林瑞祥满不在意般垂下眸,干咳两声,“我很久没看到那小子来接你了。”
“他训练挺忙的,我最近太累了,早上起不来。”林舒吃完最后一口馒头,掸了掸手上的馒头渣,“我吃好了,走啦爸妈。”
说完,她拎起书包就要走,却被叫住。
林瑞祥没有转头,眉心却已蹙紧:“不是说运动会有机会被选进省队吗?他发挥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发挥挺好的,应该……”林舒不觉抿了下唇,暗自叹口气,“快有消息了吧。”
林瑞祥还想再问,就被祝倩茹怼了下胳膊。
第三十三天,桐市迎来2010年的第一场雪。
雪并不大,只是从夜里便悄悄开始,飘飘洒洒,一直未停。到清早,也已覆满城。
林舒一路戴着耳机听听力,听不到过往车轮碾压,鸣笛交杂。偶尔从英语对话中出神,目光漫无目的四下看着,才知雪已经挂满眉睫。
公交车到站,她如往常刷卡往车后走。正巧,靠后车门里面的位置空着。她刚朝那走去,目光就无意间瞥到空座后坐着个戴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的男生,他的羽绒帽子还扣在鸭舌帽外,她根本看不到他容貌。
可就是莫名觉得,有点熟悉?
她怔怔地盯着他,直到旁边座位的大妈干咳两声:“要进来吗?”
“不,不好意思。”林舒忙点了下头,走进去。坐下前,她回头看了眼那个男生,彼时,后者头歪倚着车窗,似是在小憩。
坐下后,她就没再回头。自然不知道,她一直盯着的人,其实一路都在盯着她看。
车在一中门口停住,林舒先下车,刚走几步,她脚步一顿转回头,车上那个人的确已经不在座位,但也没在她左右。
大概是她想多了,如果真是他回来,应该会提前告诉她吧。应该吧……
她转回头走进学校,树后的人才走出来,低着头慢悠悠往学校门口走。
下午,雪已经在地面上轻轻叠了几层,似是棉纱。林舒不觉转头看向布满雾气的窗,用手掌抹出一小片,水珠一圈圈附着,阳光从中洒进来,她目光落得很远,竟看得操场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跑圈。
她忽地站起身,扯过纸巾的手都在颤抖。她仔细擦出一片窗,趴在窗上,再三确认,才转身往教室门口跑去。经过门口时,正撞上肖晋回来,她撞过他的肩膀,忙道了句歉,便头也不回地跑下楼。
怕这次再逮不到厉言勋,她只顾着拼尽全力向他奔跑,再没看窗口。她不知道,窗外跑道中的人,只跑了半圈便停下。
厉言勋微仰起头看着满天飘雪,气息从唇齿间吐出成雾。某一刻,他紧闭双眼眉心狠狠蹙了下。高大的身子瞬间矮了半截,他一放松,横躺在弯道内侧,头落在跑道中央覆满雪的草地间。
“怎么样?”
“不太乐观……”
耳边嘈杂,扰得他随意落在跑道间的手,渐渐握紧成拳。
黎子越忙跑过来,在他旁边蹲下:“感觉怎么样?”
厉言勋依旧闭着双眼,摇摇头,苦笑一声:“废了。”
黎子越眉心不觉蹙紧,忽而燃起一丝希望:“会不会跟下雪有关?跑道会很滑……”
“不是。”厉言勋睁开眼,目光无神地落在天边,雪花飘落,在他瞳仁中映得越来越大。
是无能为力。
听得黎子越干咳两声,他双臂支撑着坐起身,就听得熟悉的声音。
“厉言勋!”
他循着声音看去,就见林舒只穿了件秋季校服,站在不远处。也不知是太冷还是如何,她双眼,鼻尖和脸颊都染着红。
未等他反应,她已经冲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紧他。
“你们聊。”黎子越识趣地往教学楼走。
厉言勋目光落得很远,双臂还拄在身侧,没任何动作。直到感觉到她滚烫的眼泪往他的毛衣衣领里灌,他怔了下,蹙紧的眉再没舒展开。一只手臂勾住她的腰,紧紧箍住她,像是要把她拥进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