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征正跟药监局的人交涉，正在这时接到了喻娇鹰的电话，封征听喻娇鹰语气严肃，看了一眼会议室的方向，说自己这边的事情忙完就过去。
“你在忙什么？”
“我现在在药监局这边，本来中午要一起吃饭……我抽个时间过去你那里吧。”
喻娇鹰一听忍不住皱起眉头——药监局？那应该是挺重要的会议。
她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不然你忙完再过来吧，我太着急了，其实你晚点过来也可以。”
封征听她这样讲更觉得奇怪了，喻娇鹰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类型，这么急着找他肯定有事。封征挂了电话之后，把郭青云叫到一边：“会后你陪他们去吃饭吧，我家里有点事要处理。”
“会不会不太好？”
封征想了想，还是摇头：“没关系。”
喻娇鹰没想到封征会提前赶回来，那时候她已经找律师咨询过了，得到的答案是首先他们拍摄视频的途径就不合法，到时候不一定能够当作证据送上法庭，再次喻娇鹰让保镖揍陈医生也不合法，她一时冲动之下做出的事情，其实为他们起诉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喻娇鹰正发脾气呢，她花大价钱养着的律师，上来就跟他说这个劣势那个劣势……她不想听这个好么。
“我现在要知道起诉的话我们有多少胜率！”
律师看起来有些为难：“老板，打官司之前当然要先弄清楚我们的优势劣势在哪里，而且如果你要把这件事揭破，精神病院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他们即便不保这个陈医生，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也会全力以赴。”
喻娇鹰想拍桌子，封征这时却推门进来：“在说什么呢？”
喻娇鹰抬头一看，见是封征，才稍微收敛了一下怒气，她吐出口气，往椅子里一倚：“你怎么回来了？”
“你那么着急找我，我当然要回来。”
封征回手将门带上，然后在一旁沙发上坐下：“严律师在这里做什么？”
喻娇鹰把桌上的电脑转过去面朝封征：“你看了这个就明白了。”
封征疑惑地把电脑拿过来：“是什么？”
“你看！”
于是封征就坐在沙发上将小屋里发生的事情看了一遍，喻娇鹰在一旁解释道：“相信里面那个医生你也很熟悉了，这是我让人在医院偷偷安装的监视器拍下来的，我正在跟严律师商量起诉的事情。”
封征沉默地把那个视频看完，除了看到开头的时候他脸上明显表现出情绪的波动，从头到尾都冷冰冰的没什么反应。
喻娇鹰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只觉得他情绪有些不对——封征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觉得不正常。
“封征……”
“严律师说的对，如果要走正常的法律途径，我们并不占完全优势，还要另想办法。”
喻娇鹰忍不住反驳：“那怎么办，如果我不让人装监视器，那我们连这些影像资料都拿不到！”
封征看了她一眼：“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只要不让人知道我们是如何拍摄这段影像的就可以了。你手下的人拍完资料之后，有没有把监视器取下来？”
喻娇鹰愣了愣，而后扭开头：“我太生气，只顾着把小坤带回来，忘了毁灭证据。”
封征面无表情地直视电脑屏幕上的画面，手指在手背上轻轻敲了几下：“那现在让他们去取回来，然后按照正常程序提起诉讼。提交证据的时候不要把视频交上去，不过我们可以在法庭上播放视频。”
严律师没听懂，在一旁插嘴问道：“封总是什么意思？”
喻娇鹰突然勾起唇角笑道：“意思就是，这些影像资料得让陪审团看见，但是可以不作为证据提交，这样的话就不会被追究来源。封总的招数果然高明，老奸巨猾啊。”
封征看她一眼，喻娇鹰愣了愣，这才想起来他们正在讨论的是封坤的事，封征面上再不表现出来，心里肯定也难过。
严律师开口打断喻娇鹰的出神：“那我们证据这方面，提交什么部分？”
封征冷冷地瞥他一眼：“喻总，我看你还是换个私人律师吧。”
喻娇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看着额头直冒冷汗的严律师：“封总太严格了，严律师只是一时转不过弯儿来。你难道忘了那个小屋子里的东西了？那个仪器，可是很可疑的。”
严律师急忙点头：“是是是，我擅长的是辩护部分，不是举证部分啊。”
喻娇鹰无奈地朝他摆摆手：“算了，你先出去吧，严律师，我单独跟封总聊聊。”
严律师如蒙大赦，拿着自己的公文包急忙离开了。办公室只剩了喻娇鹰和封征两个人，喻娇鹰又开始觉得别扭了起来，安慰人不是她的强项，她也不会说漂亮话……好像撒谎比说一些善解人意的话更容易一些。
喻娇鹰有时候挺佩服楚卿卿的，那么肉麻的话她都说得出口，也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喻娇鹰就不行了，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张嘴。
她看着封征沉默了老半天，只默默地在他身边坐下，封征抬头看了她一眼，喻娇鹰伸手过去，轻轻握住封征的手。
“要不，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在法庭要怎么做？”
封征看着她，轻轻回握住喻娇鹰的手：“这件事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这个……我上次去看小坤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就让人留意了一下。”
封征点点头，他闭上眼睛：“连你都注意到了，我这个最该察觉到的人却什么都不知道。之前我还以为终于给小坤找到了一个靠谱的医生，却没想到，竟然是把小坤交到了禽兽的手里。”
“……”
封征抬手轻轻扶住自己的额头：“我太失职了。”
喻娇鹰没办法理解封征对封坤的感情，但是她能感觉到，封征现在非常难过。他生气肯定也是很生气，但是主要还是生自己的气吧……
喻娇鹰只好试着安慰他：“你不要乱想，不怪你，一般人也不会觉得找到的医生有问题，还有那个楚卿卿，这两个人都不正常。而且你跟小坤……我总是不认真工作，有时间，也可以肆无忌惮地接近他，你不可以，没有发现也是难免的事情。”
封征伸手把喻娇鹰搂进怀里，靠在她肩膀上，疲惫地闭上眼睛，喻娇鹰轻轻摸摸封征的头，每到这时，她真的有点希望自己是朵解语花。
“带我去看看小坤吧。”
☆、第40章 没空吃“夜宵”
喻娇鹰在门外等着封征，但是见他进了屋里许久没出来，屋里也没动静，不由开始好奇起来。她偷偷从门口伸进脑袋往里看，封征就站在封坤旁边，但是什么都没做，他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封坤噤若寒蝉。
喻娇鹰忍不住捂住额头——这家伙是想吓唬人还是想安慰人，就算关系不好，也不该连话都不说，这样下去他们的关系更加没办法改进了。
喻娇鹰悄悄对封征挥挥手，叫封征出来。
封征看了她一眼，从房间里走出来：“什么事？”
喻娇鹰偷偷看看封坤，轻声道：“你怎么光站着，说点什么也好。”
封征皱起眉头：“我说什么。”
“……随便说点什么，总不能干站着吧，难道你指望一个自闭症病人先开口跟你说话？”喻娇鹰说完有些无语，心道莫非我还要教你怎么聊天？
封征微微扭开脸：“我不擅长跟他相处。”
喻娇鹰相信封征这句话没在说谎，他不是不擅长跟封坤相处，根本不擅长面对他，喻娇鹰都不知道他要别扭到什么时候才肯认真面对自己这个“心结”。
她沉吟片刻，说：“有句话本来不该我问的，但是……我现在看你的样子，不得不问了，你到底对小坤什么态度呢？如果你没办法面对他，他的案子就由我来全权做主吧。”
关键是她现在没办法确定封征对封坤的态度如何，封家父母在的时候，他就对封坤心情复杂了，现在封家父母都死了，封坤是封征留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的心情大约会比以前更加复杂。
唉，真是太难懂了。
封征面无表情地看了喻娇鹰一眼：“不需要。”
“……”
“我自己的事，会自己处理好，你不要再为这件事费心了。”
封征说完后，大约察觉到自己语气太过冷硬，补充说道：“前段时间为了小坤的事，太麻烦你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家事……不应该再让你为此奔波。”
喻娇鹰抱着手臂，轻轻靠在墙上，叹口气：“你说这话也太见外了，涉及到过去的事情……除了我，谁还能帮你。”
封征心里系的是死结，他从小被人收养，对待养父母的态度当然不会像对待自己亲生父母一样，他现在再如何坚强成熟，都改变不了他以前寄人篱下时可能产生的情感变化，这些事情都不能一朝解决。
喻娇鹰想了一下，突然笑道：“小坤的病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解决办法，你也不要太心急了，我觉得还是要找可靠的医生，我会让人留意的。”
封征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我也会找人帮忙。”
“先找个护工吧，不过为了防止类似于上次的事情再发生，得给小坤的房间里安装监视器，随时盯着……”
“嗯。”
封征看起来有些消沉，对于这些无关紧要的安排，他只消极应对。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起另一件事：“案子很快就要审理了，我跟严律师说过，起诉的时候以起诉陈医生个人为主，医院肯定也有监管不力的责任，但是我作为小坤的监护人，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就不以他们为主要起诉对象。这样还可以回避他们的锋芒，你取证的方式不太合适，严律师说得对，我们的态度太激烈，说不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喻娇鹰撇撇嘴：“你说得好像我很流氓似的，分明你那个办法更流氓，我都叹为观止。”
封征看着她，忍不住笑了一笑：“还有更流氓的，要不要见识见识？”
喻娇鹰立刻将两臂交叉挡在自己胸前：“你想怎么样，我可是会喊人的。”
封征突然伸手用力敲了喻娇鹰的额头一下：“想什么啊。”
“……”
喻娇鹰撇撇嘴，她往门内看了一眼，见封坤正坐在那里，没什么反应，便指了指外面：“去外面说话吧，顺便找个地方吃晚饭。”
封征点点头：“中午没能跟药监局那帮领导吃成，正饿着呢，倒是有空陪你吃晚饭。”
“我面子大嘛。”
喻娇鹰微微扬了扬下巴，又骄傲又神气，模样娇俏得很。
午饭还是喻娇鹰找的地方，她最近喜欢上了一家法国餐厅的甜点，便拉封征去那里。
“我特别喜欢这家店的餐后甜点，可惜大厨非常在意流程，必须前菜、主菜、甜点，这样上，如果可以只上甜点就好了，我只吃甜点就能吃饱。”
封征看着她，冷冷地哼一声：“你不怕再这样吃下去会胖成球？”
喻娇鹰瞪大眼睛：“我才不会！我是只吃不胖的精灵体质，ok？再说了，老娘就是胖了也天下第一美，我会怕胖么？！”
“那就把我的份也给你吃，让你早点胖起来试试，等你胖了还能跟我说你天下第一美，才让人服气。”
喻娇鹰朝天翻个白眼——这个毒舌的死直男，下午的时候还死气沉沉一副不行了的模样，现在就有空跟她斗嘴，就知道说人家胖胖胖……她再瘦胸都要没有了，难道只有楚卿卿那种白莲花的纸片身材才正常？
喻娇鹰当然一点都不胖，相反，她是极瘦的身材，传说中腿长腰细胸大脸小说的就是她，至于楚卿卿，大概胜在一个平胸吧，所以看起来就比她稍微瘦一点，平胸，又纸片，才更显得单薄异常，楚楚可怜。
喻娇鹰插了一块烤牛排放在嘴里，一边嚼一边问：“话说回来，你打算拿楚卿卿怎么办？”
封征现在一听到楚卿卿的名字就皱眉：“还要怎么办？对了，应该问你想怎么办才对，你不是要玩么？准备怎么玩？”
喻娇鹰托着下巴叹口气：“这个嘛，我本来是想花点功夫对付她来着，没想到她在跟陈医生的通话里面，把自己的意图都暴光了，天降一个大把柄，我不知道怎么抓才好了。你有什么想法？”
“开了。”
“……”
喻娇鹰瞥他一眼——封征怎么这么无聊，就知道开了，就不能说出点石破天惊的办法，让她开开眼界。
封征喝了一口红酒，微微垂下眼睛：“原本我打算这样做，但是现在知道了楚卿卿是促成如今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之后，就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喻娇鹰急忙问：“什么新的想法？”
封征没回答她，却盯着喻娇鹰盘子里的牛排若有所思，他想起之前撞见她跟李总吃牛排的时候对方为了献殷勤，给喻娇鹰切牛排的样子，便伸手将她的盘子拿过来。
“嗯？你干嘛？”
封征没理她，帮喻娇鹰把牛排都切成立方体的小块。
喻娇鹰在对面看着他，唇角露出笑来，她两只眼睛都笑得弯弯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贴心啊，难道真是因为我最近太累，出现幻觉了？”
封征冷哼一声：“我都快忘了，你切牛排的时候噪声太大，吵得很，我才费神帮你把它切好。”
“胡说八道，我餐桌礼仪可好了……”
喻娇鹰嘴上这样说着，却伸手从封征手里将盘子接过来，然后美滋滋地插起一块牛排塞进嘴里——封征这个小气鬼，难道还惦记着第一次遇见李总给她切牛排的事？人家虽然切了，她也没吃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