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系花,因此每次合影都被众星捧月似的推到中间,也就是现在的C位,经常站在她身边,并且在一张聚餐照片和一张野外考古合影中搭着她的肩膀、搂着她的腰的男同学,肯定就是前男友。
一般关系的男同学不敢有这种亲密的举动。
他身材高大,长着一张不显年龄的娃娃脸,戴着黑框眼镜,通常是黑色或者白色T恤,蓝白色牛仔裤,研究所的校服外套,气质干净。
面对镜头时,他都显得有些拘谨,好像并不喜欢拍照,平时应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现在细看照片,刘顿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当年的胡局长其实已经表现出暗恋张木春的迹象了,比如聚餐的照片,众人都举杯看镜头,只有胡局看着张木春。
野外考古那张照片,张木春和前男友十指相扣,胡局长站在台阶第二排,别人基本上伸出剪刀手做V字型,胡局长不一样,他左右手拇指和食指相接,比了一个桃心。
心形尖端就指着张木春的头部。
确定了神秘前男友的长相,刘顿下载了这两张照片,并将学生名单在网上交叉对比,正如胡局长所说,当年的同学基本都混成了学科带头人、考古队领队等等,事业有成,在百度百科词条上都能找到本人。
唯有一个叫做崔城同学的在网上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所以崔城就是张木春的前男友,侵占国宝,汇给母亲脏款,母亲拿着脏款偷渡欧洲,和一群偷渡客一起被关在英法隧道附近的集装箱货车里窒息而死。但张木春认为证据不足以说明崔城的罪行……
这时电脑提醒有新邮件,刘顿打开邮箱,是日本东京华人侦探事务所发来的调查报告。
半个月来,他们一共走访了八个富士纺织厂的日本籍员工,七个死亡,其中四个后人拒绝配合调查遗物的要求,把侦探赶出家门。三个后人提供了遗物,但没有找到有价值的消息。
唯一活着的人在养老院,老年痴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更别提当年在绿岛的往事。
另外,在绿岛建立富士纺织厂的丸红家族拒绝了侦探的调查请求,表示这是家族**,除非有警方等政府机构的强制调查令,他们拒绝公开任何资料。
一言蔽之:毫无进展。
饶是刘顿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免不了灰心失望,靠在椅子上叹气,唉,诸事不顺。
过了一会,她强行打起精神,给侦探事务所回复唐伯爵说的那句话,“人类的一切智慧都包含在这两个字里,等待和希望,请继续调查。”
当然,除了等待和希望,还需要钱。她支付了第二期调查费用,回复道:“我没有放弃,请你们也不要放弃。”
刚发送邮件,电脑屏幕又闪动,有新消息,是她的前男友徐继祖发来的:“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
刘顿烦躁的回复:“没空。”前男友又来添乱,真是屋漏偏逢夜雨。
办公桌上的对讲机响了,是工作室前台小妹,“刘总,有人要面试客户经理。”
刘顿没心思面试,打算先处理糟糕的心情再工作,她想去搏击俱乐部打拳,发泄一下,“我马上要出去,要人力资源部的人去谈。”
前台小妹:“刘总,她说只和您谈。”
刘顿怒斥道:“你是怎么做事的,这种不懂规矩的人还放她进来?”
可怜的前台小妹:“可是——喂!你不能抢电话——”
“刘总,我是卢娜。”七星楼公主卢娜抢夺前台电话,“我带来了你想要的项目。”
一分钟后,小仙女卢娜把一份合同放在总裁办公室的办公桌上,声音是魅惑的沙哑小烟嗓,“我知道你们工作室正在和韩国一家化妆公司争夺电视剧化妆项目,我拿下了这个五百万的合同。”
刘顿翻开合同,正是林梓骏亲自出马四处游说各个投资方都没有拿到的时装剧项目。
刘顿是个商人,资本家。追逐利润,是资本家的本能。
即日起入职,卢娜成为刘顿化妆工作室的高级客户经理。
七星楼公主卢娜在人力资源部填写入职人员登记表,引起员工的轰动,办公室里八卦暗流涌动,前段时间网上传闻卢娜并非岛城首富卢国光之女,老婆给他戴绿帽,偷情生下私生女。欧米咖科技总裁徐继祖才是卢国光的亲生儿子,要不怎么大手一挥,投资五十亿呢。
卢国光和徐继祖几乎同时出面辟谣,但五十亿就摆在那里,谣言不可能那么容易消散。
但是从现实来看,卢娜那么容易拿到合同,背后一定有父亲卢国光的面子和利益交换,若不是亲生女儿,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卢娜填完表格,连同证件,学历证明一起交给人力资源部总监,看起来对这份工作是认真对待的,总监给她安排了办公桌,带她参观公司。
面对卢娜的公主气场,总监有些底气不足,“你的职位不需要打卡上下班,差旅费和请客户吃饭的餐费都可以报销——有林副总和刘总的签字就行。但入职培训的前一周是要按照规定打卡的,具体的规章制度、考核标准等等细节我会在入职培训时介绍。”
“这是茶水间,这是母乳室,目前公司没有背奶妈妈,中午吃饭休息一个小时,你可以在沙发上小睡一会——如果你能找到空位的话……”
总裁办公室,刘顿看着卢娜的入职申请表,上面个人信息栏目里,卢娜填写了自己和直系亲属父亲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
原来卢国光和卢娜都有永久居住权,放弃了法国国籍,拿到中国“绿卡”,作为中国人,卢娜在美妆工作室入职,不需要人力资源部去出入境管理中心办理《外国人工作许可》。
中国不承认双重国籍,是全世界最难拿到居民身份的国家,平均每年只有二百五十个外国人能够拿到居民身份,如果把中国绿卡比作西天取经,唐伯爵的A签工作证才到三打白骨精的阶段——那时候唐僧还没正式组团,只有悟空悟能两个徒弟,三徒弟悟净沙僧还没出现。
申请表里有父亲卢国光的私人手机号码——七星楼主当初给刘顿的名片上只是办公室秘书处的电话。
刘顿拨打首富电话,告知卢娜今天入职。她明白卢国光从头到尾都知晓,致电是出于礼貌。
卢国光说的很客气,“……我的女儿从小就娇气,被我宠坏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前吵着要当模特,我拗不过她,随她的兴趣吧。你把她从海里救上来,我和女儿都很感激,她在你这里做事,我是放心的。”
客气归客气,话里行间有向刘顿施压的意思:好好照顾我的宝贝女儿,不然……
刘顿很羡慕卢娜有个事事为她考虑的父亲——曾几何时,她也有这样的父亲。
刘顿当然会好好对待卢娜,毕竟身为商人,都得把财神爷供起来。
然而卢娜并不摆公主的谱,认真参加公司培训,每天按时上下班,打卡的精准堪比唐伯爵,才三天就认识了所有同事,连公司两只高傲冷漠的猫都喜欢她,不要脸的摊开肚皮任由她揉搓——果然仙女就是仙女,不同物种都能欣赏她的美,在交流养猫心得后,首席化妆师玛丝洛娃热情邀请她下班后一起去撸串。
卢娜答应了,打卡时间到,工作室人走楼空,聚餐撸串,又只剩下总裁刘顿一个人。
孤家寡人。刘顿加班到晚上七点,饿了,打开约车软件准备回家,想起冰箱虾仁馄饨已经吃完了,回去也得叫外卖,于是关闭软件,穿上外套,准备出去随便吃点东西再回家。
刚出公司大门,就见徐继祖站在电梯旁,笑着问,“现在有空了吧。”
刘顿,“没空,我晚上有饭局。”
徐继祖堵在电梯门口,“知道为什么你父亲出事的时候,林梓骏一直联系不上我吗?”
刘顿,“让开,我不想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你我早就结束了。”本来她对前任未婚夫就没有好感了,游艇融资发布会上被他算计,两人关系一降再降,只是生意而已。
徐继祖像个门神似的岿然不动,“因为我被卢国光关在地下室里整整三个月,等他放我出去时,我知道什么都晚了,你不会原谅我的,我的解释一点用都没有。”
“网上那份DNA亲子鉴定报告是真的,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一直想掩盖这个事实、掩盖他为了娶有钱的女继承人不惜抛妻弃子的丑恶往事,当时你父亲开车投海的事情震惊华人圈,我在那个时候出现,必然会被媒体曝光,他害怕我被认出来,害怕他的妻子觉察到我的存在,他把我关起来了。”
刘顿觉得可笑,“十年不见,你编谎话的能力和你写代码的水平成反比,你的出生证上写明了父亲是谁,连你自己都发表声明否认了谣言。”
徐继祖说道:“我的智能机器人悠悠刚刚火起来,就遭遇不明黑客的病毒攻击,市场占有率大跌,有投资人提前退出了欧米咖科技的C轮融资。如果我不发出否认声明,国光控股的五十亿就不到账,悠游水下无人机的研发就要被迫暂停,一切都是为了公司。”
刘顿目光越来越冷,“所以那晚慈善拍卖会,你突然出现,和唐伯爵争夺那副《海的女儿》,引起来宾注意,是为了逼卢国光给你公司投资,否则你就曝光和他的父子关系?”
☆、第23章 我成为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是的。”徐继祖坦率的承认,“我是那么的讨厌他,我却变得越来越像他了,我成为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为了钱,可以说出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我现在强大到他无法忽视了,不再是过去那个被他控制,一关就是三个月,连未婚妻父亲的葬礼都无法参加的书呆子。”
刘顿不信,“你自己都承认说谎,鬼才信你的话。”
徐继祖说道:“你必须辞退卢娜,不要和卢国光有过深的接触,这个人相当可怕,为了利益,什么阴私手段都做的出来。”
提起卢娜,刘顿立刻想起卢娜在礁石上绝望迷茫的眼神,“你才是最可怕的人,网上两份DNA亲子鉴定报告你是伪造的吧,陈世雄的危机公关不停的删帖辟谣,你在背后推波助澜,让谣言像病毒一样扩散,你想逼死有抑郁症的卢娜,从此以后,你就是卢国光唯一的儿子,唯一的继承人。”
徐继祖笑了,“你根本不了解卢家。卢娜比卢国光有钱,如果卢娜死了,卢国光才是唯一的继承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那两份DNA鉴定报告绝对不是我传到网上去的。”
刘顿摇头,“不可能,父亲不可能害死女儿。”
“因为卢娜本来就不是卢国光的亲生女儿。”徐继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
“卢娜的母亲是巴黎名媛,几代都是收藏家,你在国光博物馆看到的世界名画和大部分藏品,其实都是卢娜母亲家族的,卢国光结婚之前签过比圣经还要厚的婚前财产协定,他可以享受、利用家族财产,但无法占有,因为这些都是他妻子的,妻子死后,归女儿卢娜,所以明知妻子有诸多情人,女儿不是他的,卢国光也必须保持缄默。你要是不信我的话,你可以问唐伯爵或者陈世雄,在巴黎收藏界,这不是什么秘密。”
刘顿一怔,外表光鲜的七星楼主,代价是头顶多年绿帽子,鼎鼎大名的国光博物馆,其实应该叫卢娜博物馆?
徐继祖靠近过去耳语道:“卢娜的母亲死于攀登事故,死在厄尔布鲁士山,警方曾经怀疑卢国光杀妻,最后证据不足,没有起诉。”
刘顿浑身发凉,徐继祖继续耳语道:“而我的母亲——他的前妻,死于煤气泄露事故,三个月后,他和卢娜的母亲结婚。两个妻子都死于意外事故,是他命硬克妻,还是人为?”
搏击俱乐部,陈世雄打了三场拳,被对手一拳打翻,刘顿翻到拳台,拉他起来,递给他一瓶水。
陈世雄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油滑的脸,“真是受宠若惊啊,这瓶水我舍不得喝,得带回去供起来。”
“不是白给你的,我有事情问你。”刘顿三言两语转述徐继祖的话,“……你是卢娜未婚夫,也在卢国光手下做事,这些事到底是真是假?”
陈世雄喝着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你为什么不问唐伯爵?他的话应该比我可信。”
刘顿看着陈世雄的眼睛,“因为这和卢娜的利益息息相关。你那晚爬到礁石救她的时候,看得出对她是真爱。”
陈世雄还是油腔滑调,“你不觉得我爱卢娜的财产?博物馆那些藏品许多都是无价之宝。”
“我对艺术收藏没什么兴趣,如果可以近距离接触的话,我会选择去看展台里乔治马丁的手稿。”刘顿说道:“你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那晚你差一点就淹死了。”
陈世雄长叹一声,“如果说你眼光好,当年你怎么会和徐继祖这种贱人订婚呢?如果说你眼光不好,你怎么就看得出我对卢娜是真爱?你的眼光就像段誉的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
刘顿问道:“这么说,徐继祖在说谎?”
“他说的基本属实,但是他没有说其他的事实……”
自古以来,在巴黎上流社会,夫妻之间的忠诚,并不是婚姻的第一要素。彼此能在利益上各取所需,才是婚姻稳定的基石。
卢娜母亲的家族属于巴黎上流社会,相传百年的老牌收藏家,俗称“Old money”(老钱),到卢娜母亲这一辈,由于画廊经营不善,家族没落,但名门世家的面子还在,父母遗嘱将家族收藏的经典名画,例如莫奈梵高等人的作品列为非卖品,只能展出,不得变卖,否则统统捐给国家博物馆。
等卢娜母亲继承家族庞大的非卖品油画遗产时,画廊倒闭,连遗产税都凑不出来。
卢国光是来自东方的艺术品富商,俗称“New money”(暴发户),有的是钱,但没有地位 ,无法真正进入上流社会。
于是乎,“Old money”和“New money”为了各自利益,进行最原始的结盟——联姻。
这种联姻在西方司空见惯,比如英国首相丘吉尔的母亲詹妮当年就是来自美国的暴发户杰罗姆家族,外公杰罗姆先生号称“华尔街之王”,为了提高社会地位,把女儿嫁给了落魄英国贵族,由此家族有了丘吉尔首相这个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