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冷冰冰的时候吗?
“明明长得那么可爱,如果多笑笑的话,肯定有大把大把的男孩子排着队追光希的。”
少年的面容并不清晰,他的衬衫衣摆在风中微微扬起, 朝着她的方向伸出了手——
“但是这样也好,光希……我……”
他说了什么。
但疾风毫无征兆的袭来, 她下意识地用手挡住双眼,等风静下来, 再睁开眼的时候,少年已经不知所踪。
黑夜降临了。
“你在看着哪里?杂修。”
背光而站的身影,传来的声音张狂而不羁,明明是非常好听的声音, 但她却不知为何浑身冰凉,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
“还给我……”
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声线低沉得根本不像是从她的口中发出的一般。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说,但这句话中的恨意却无比清晰。
她……在憎恨着这个人。
“哦?难得你有这个被我正视的机会,却要不知好歹地拒绝吗?”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胸口传来钝刀磨肉的剧痛。
无法忍耐,无法容忍。
只有这个人的血才能稀释这种无解的痛苦。
“是吗?不肯屈服吗?”
在他的身后,出现了令人震撼的光圈,伴随着阵阵涟漪,从那之中浮现出数目惊人的利器,而那些利器尽数将锋芒指向了她。
“那么——”
那个只有轮廓的身影笑了。
光希猛然从梦境之中惊醒。
黑暗的、静寂的房间,时钟滴答滴答发出沉闷的声响,醒来的光希窝在被子里望着天花板发呆,房间里空荡荡的,明明不怕鬼魂之类的东西,她却觉得恐惧得难以忍受。
远坂。
她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温柔得让她几乎落泪的声音。
齐木君……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那边发生什么了吗?
发生什么了?
只要这么一回想,她的脑中就会浮现出一张美丽又温柔的笑脸。
然后这样的笑容渐渐褪色,渐渐破碎……
齐木君,为什么你现在能这样跟我对话呢?
突然转移了话题,齐木有些怔然,随后又平淡地解释:
在你离开之后,我这边的时间就暂停了,但是我并不受这样的限制。
光希混沌的大脑渐渐趋于平静,她忽然惊醒。
也就是说,你周围的世界都是静止的,只有你是自由的?
来到这里之后的时间怎么算也有快半年的时间了,齐木他……就这样在静止的世界中一个人待了这么长时间吗?
光希浑身发凉。
差不多是这样的。齐木只是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件事,你现在跟我并不在一个时空对吧,所以我才联系不到你……
齐木君……
除了呼唤他的名字之外,光希想不到该说什么。
但仅仅是这样,就觉得非常非常地令人安心。
嗯?
他平淡又习以为常似的应了一声,好像他们之间并没有横跨难以逾越的时空,还像是面对面聊天一样,将光希心中的不安扫清大半。
没什么。她的情绪也稳定下来,那,现在齐木君又为什么能联系上我呢?还有,系统小姐现在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齐木叹了口气,像是在心里吐槽了什么才答:
只有我能活动的静止世界,也正好方便我做一些实验……总之,你的系统现在暂时休眠,我能跟你说话的时间并不长……
说到这里,齐木想起了一件事。
在我跟你联络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做什么……梦,之类的?
梦?
光希想起了什么。
有的哦。
奇怪的是,齐木并没有询问她梦的内容,而是跳过了这个话题。
结束了你那边的事情,就快点回来。
齐木突兀地这么说。
哎?
光希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音节,想要再问的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于是对话被齐木从那边单方面掐断。
那就下次再问吧。
“尤莉亚,你醒了啊。”
虚掩地门缝中,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头。
“嗯。”光希掀开被子,下床给giotto开了门,“这么晚了,giotto先生还没睡吗?”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了,这几日自卫团的事务忙碌,为了能随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光希也搬去了自卫团的驻地。
giotto走了进来,但并未坐下:“这几日有些必要的事情要处理,大家都很忙,阿诺德也还没睡。”
光希点了点头,又垂着头说了句:
“对不起,这段时间给大家添乱了。”
出了那样的事情,明明大家都很难过,却只有她得到了优待,可以不被打扰的独自痛苦,而他们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就要再次投入不给人喘息时机的复仇之中。
是的,复仇。
因为做出了这样卑劣无耻之事的布鲁尼家族,整个自卫团都笼罩在了压抑的复仇的阴影之中。
夺走了作为自卫团精神支柱之一的艾琳娜。
这样的仇恨,绝不会轻易原谅。
虽然笑容还是一如既往,但明显看得出倦怠之色的giotto温柔笑着揉揉她的头。
“你并没有添乱。”
比起斯佩多而言,她已经很理智了。
giotto在心中这样想。
“那就早点睡吧……”
giotto正要离开,光希却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衣角,他的脚步也随之停滞。
“尤莉亚?”
光希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裙,光着脚,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揪着他衣角阻止他离开的时候,因为红肿的眼而显得格外惹人怜惜。
giotto的眼神越发柔和。
她不应该承受这些,明明那么喜欢艾琳娜,和艾琳娜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得无忧无虑。
然而……
“如果觉得寂寞的话,我可以陪着你。”
光希意外地抬起头。
giotto俯身靠近,注视着她的目光有着显而易见的恋慕与宠溺。
“只是审查情报的工作而已,如果尤莉亚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你的房间守着你看文件,等你睡着以后再离开。”
非常体贴,又温柔得让人想要落泪。
giotto就是这样的人。
giotto果然如他答应的那般带着文件来到了光希的房间,阿诺德也不知为何跟着来了。
“不用起来,就这样吧。”
他阻止了躺在床上的光希想要起来的动作,看了看在那边的办公桌旁收拾的giotto,坐在了光希的床边。
“恢复了吗?”
阿诺德问的是来驻地的路上忽然晕倒的事情。
“已经好多了,先生不要担心。”
看着光希强撑起的笑容,阿诺德的眉头拧得更紧:“尤莉亚,你应该明白的,人无法避免死亡。”
她的笑容变淡。
“我知道,艾琳娜……如果是她的话,也会希望我坚强起来,为她报仇的。”
阿诺德深深地看着,那双眼里的情绪让人难以读懂。
“我想说的是,人无法避免死亡,但为此而悲伤,也是人之常情。”
光希愣住,这样的话不像是会从阿诺德的口中说出的。
“但是,像斯佩多那样沉溺于自己的悲伤而扭曲的人,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
阿诺德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淡得看不出喜怒的模样,但光希分明感受到了在表面的平淡之下潜藏的温柔。
和giotto的不同。
但也是会让人心中一软的温柔。
被各种各样的温柔所包围着,她一定一定,要快一点振作起来。
阿诺德掩上门离开了。
giotto替她掖好被角。
睡意渐渐袭来,映入她视线最后的景象,是微茫的暖黄色灯光下,giotto悲悯而温柔的神色。
她知道的,失去了艾琳娜的斯佩多已经扭曲了。
自卫团的内部,已经有了缝隙。
陷入癫狂的斯佩多,将一切都怪在了没有同意加强武装力量的giotto身上。
包括支持giotto的人们,都成了他憎恨的对象。
但是——
谁也不忍心因此而责怪他。
因为,斯佩多才是最痛苦的人。
夜色深沉,处理完事务的giotto伸了个懒腰,离开之前,忍不住走向了熟睡中的光希。
这一次,她的睡颜不再那样天真轻松。
giotto看到了她眼角的泪痕,他的目光也随之悲伤起来。
要怎样做才能挽回这悲伤的现状?
要怎样做,才能让大家都能走出这样沉痛的绝境?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
他不会离开她。
他会守护她的笑容。
giotto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90
作者有话要说: 好感度:
giotto:90
阿诺德:70
困得不行,也不知道说啥,睡觉去了……
爱你们么么~
第66章 初代荣光(十)
giotto的亲戚与斯佩多联手剿灭布鲁尼家族主力的消息, 几乎是和这两人准备暗中逼迫giotto退位的消息一起传来的。
“别开玩笑了。”拍桌而起的是g, 他显然无法忍受giotto受到这样的背叛,“斯佩多那家伙, 竟然跟sivnora联手……giotto, 现在已经不是顾念旧情的时候了, 斯佩多已经疯了!”
没能保护好艾琳娜的这件事,已经成了斯佩多无法化解的执念,giotto出于种种顾虑想要策划周全, 向主谋复仇, 然而斯佩多的打算却是毁掉整个布鲁尼家族,收归彭格列自卫团麾下, 然后再将主谋布鲁尼赶尽杀绝。
这个计划遭到了giotto的拒绝。
他知道, 现在的自卫团有这样的实力,能够屠尽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
但这并不是艾琳娜希望看到的。
为了复仇而大肆杀戮,这样的自卫团,还是艾琳娜所喜欢的那个以保卫他人而存在的自卫团吗?
“冷静一点, g。”giotto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 “阿诺德,你把你知道的情报告诉他们吧。”
一边旁听的光希心中一沉。
直觉告诉她, 阿诺德要说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现在的斯佩多和sivnora前往巴勒莫解决布鲁尼的残余部队,等到那边的事情一结束,斯佩多就会带着人回到这里逼giotto退位。”
室内陷入了一瞬间的沉默。
sivnora带来的人,加上布鲁尼那边收归的人马, 还有斯佩多从自卫团带走的成员,这些零零总总加起来,人数起码是giotto目前能调动的人数的三倍有余。
尽管如此,giotto仍然冷静有序地安排好了应对措施,阿诺德负责突袭,其余人正面迎击,而光希是整个自卫团的最后一道防线。
“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
紧急会议结束后,光希敲开了giotto书房的门,直截了当地这样问道。
明明还有更好的人选的。
giotto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光希走了过来,他望着光希的眼神柔和又惆怅,像有很多话梗在喉间,想要告诉她,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想将无尽的思慕与爱意传达给她。
然而——
“尤莉亚有着非常强大的能力,所以这个任务交给你,我很放心。”giotto轻柔地抚摸了她的长发。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的行动实在是凶多吉少,哪怕是解决了斯佩多针对西蒙家族的阴谋,他也没有必然成功的把握。
把光希留在这里,看似是很重要的任务,但其实也是很安全的任务。
如果他们都还活着,敌人不可能有机会对驻地下手,如果他们被杀,想必敌人的力量也被削弱,凭光希的实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是最好的安排。
giotto望着光希,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对她说出那句一直不敢说出的话:
“抱歉,我没有保护好艾琳娜。”
他很害怕。
如果连光希也露出责备他的眼神,那或许会成为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他也存着一丝能得到宽恕的希望,所以最终他还是对光希说出了口。
光希知道的。
艾琳娜出事以后,giotto的自责不比斯佩多少。
斯佩多至少可以将仇恨转移在giotto等人的身上,而giotto却不忍心去责怪任何人。
他也只有二十五岁,却要背负着同伴的死,直面友人的背叛,不能责怪他人,不能向任何人倾诉自己的压力,独自地往前走下去。
“没有人要你来为艾琳娜的死负责,斯佩多他只是不得不找一个理由来原谅没能拯救艾琳娜的自己。”光希抱住了giotto,仿佛想要通过这个动作将力量传递给他,“等这些事结束之后,大家一定,一定会回到以前那样的!”
明知道这是她安慰他的话。
哄小孩一般,就连切尔奇都不会相信的谎话。
但giotto在听她这么说的时候,却仍是被这样的谎话而击穿了内心强撑起来的屏障,他紧紧地,用尽全力地将光希拥入怀中,整张脸都埋在了光希的颈窝里,没过多久,光希就感觉到了衣料被眼泪濡湿的触感。
“我不是故意的……”